毕竟这里还是大奥,郑诛和可以偷偷跑进来,但不能晚上也在这儿吧。
而郑诛和倒是脸带笑意,准备逗她玩玩。
鹰司信子不得不举起双手,摆出母老虎的姿态:“快走,你要是被桂昌院抓到,小心她淫辱你!”
原本郑诛和还想逗一逗鹰司信子,但听到鹰司信子说桂昌院也饥不择食后,吓得拔腿就跑。
等跑出去才想起来,桂昌院都七老八十了,哪还有那功能。也难为鹰司信子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要扮得小老虎那么可爱来吓唬自己。
留宿大奥当然是说说而已,毕竟这可是德川家的禁脔,不是郑诛和想留就留的。
在侍女房继续等待,直到傍晚时分送餐者离开,郑诛和才混杂在人群里出门。
天空依然挂满铜丝网,整个大奥被无情的封锁起来,里面的女人如同金丝雀一样,扶着柱子在各个庭院里寂寞徘徊。就算是鹰司夫人,此时也假装无意的在回廊下看着在高廊上行走的送餐队伍。
说起来,这是大奥女人们难得看到一次男人的时刻,因此即便是走廊里遮掩身形的柱子,女人们也要争抢。
郑诛和也只能对自己说,加把劲。
这万恶的封建人身束缚,早该破一破了。
至于脱离苦海之后,这位夫人是去郑诛和家里,还是留在大奥里,他暂时也不知道。
主要看他能把德川幕府搅崩到什么程度。
到底是当曹操呢,还是当刘裕呢。
12月。
张大豆的酱油铺子开业了。
就在明国屋旁边,叫明国酱油珍品屋。
在三井高利的暗中操作下,为了品尝只有贵族才尝的美味的人、暗中雇佣的黄牛、对明国产品十分崇敬的人
、看热闹的...足足把附近街道塞的满满当当,今天有钱今天花的让来点卯上班的郑诛和都艰难的挤了进来。
张大豆亲自站在店门口,用一口南京官话训斥几个学徒,然后大声的与掌柜交谈,反正就是表达一个味,店主就是纯正的明国人。这对于想尝鲜的日本人来说,无异于是看到天国上人代言一样轰动的效果。
果然,一罐100文的高价明国酱油迅速热卖到脱销,吃惯了味噌大酱的江户人对酱油的追捧瞬间热胀到一个全新高度。眼红的人不是没有,可由于实在没有这技术,只能干巴巴的瞪眼。
三井高利望着几乎堆满的钱柜,欣慰的拍着胸口:“就按照这个价格卖起来,往后可以慢慢卖,然后不断推出新风味,总能赚到钱。”
郑诛和知道酱油一定会火,所以心态倒还算平和。
而三井圣子则板着脸,噼里啪啦的推着算盘,快的几乎要擦出火花来。简单的计算公式,再加上商人常用的销售额递减预算,三井圣子的小口不断的喃喃自语。
最后,她报出了她认为的粗估收入:“以酱油师傅和徒弟们的做酱油速度,每一批酱油要三个月,目前有十个大桶,每桶装1000罐,可得100两。扣除成本可分润90两,单店每月能赚30两。若能铺开...每个月都能有上千两红利吧。”
“很稳妥的算法,三井家教好啊,能培养出这样的好闺女啊。”郑诛和吹捧了一下三井高利。
圣子的计算非常保守,实际效益要高出一倍不止。这还不算那些黄牛们的二级市场。
“哪里哪里,她还太年轻。只要稍加操弄,单店利润百两只在翻手之间。”三井高利津津自得起来,在商业领域,他还不觉得女儿能竞争得过自己。
明国酱油店的大获成功,让郑诛和又从潜龙镇喊了几个人过来,一边帮张大豆,一边则警惕被日本人夺权。
总的来说,这门生意是火起来了。
“伊豆大岛还有十万两的贸易要谈,三井店主就先坐在这里,我还有事。”郑诛和看了一眼内藤湖女,后者冰雪聪明的理解,马上让侍女沏茶,堵住了三井高利的嘴。
与酱油店一年几万两的生意相比,伊豆大岛的贸易才是至关重要的地方。
出店门,进入行人司官署。
这边人不多,大多数行人在没有司正的时候,还是主要忙自己的生意。
郑诛和也是,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一下一下的敲着手指,计算得失。
伊豆大岛的十万两贸易额,全都由他自己独享。中国的商品在日本往往有数倍的利润,再加上金银之间的价格置换,这十万两很容易就能变成二十万、三十万。
并且贸易限额并没有被钉死。还有一条漏洞,那就是船只搁浅。
日本有法律,搁浅的船只可以在海边停靠得到救护。因此大量中国商船直接故意在岸边搁浅,与萨摩藩、长门藩这些地方大藩做交易。幕府实在管不住,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无事发生。
所以就算贸易额超了,直接报一个船只搁浅即可,只要不过分就行。
郑诛和已经计算好了。
所有从明国来的货物,都由自己雇佣的船来回押运采购,把十万两的利益一吞到底。
不过这样一来,就得有自己的船队,最起码要在能航运的几个月里,做到每个月都有两条船在交替运动。
但郑诛和就是把货物拉过来,也得卖给当地的商人,而不能自己去市场上销售,这和走私不一样。
三井高利这几天一直在明国屋附近转悠,就是听说伊豆大岛的商埠要开。郑诛和也算他强行认的女婿吧,就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郑诛和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不能让三井屋独吞这笔利益。”郑诛和很确定的再次给自己敲警钟。
谁是主,谁是仆,务必要分清楚。
这时,门房送过来两个帖子。
郑诛和拿过来一看,心里就有数了。
一个是京都的金座银座主人,后藤庄三郎光世,后藤庄三郎流的四代目,专门为幕府负责铸造金判、银判和铜钱。属于正儿八经的江户官商。
一个是江户木材组问屋,这是江户最早的一批木材商人组成的木材专卖行会。奈良屋主茂左卫门,纪国屋文左卫门等老板都在其中。他们是江户的建设者,为不产木头的江户输送大量建筑材料,属于基建行业。
这两家过来投书,想必都是想讨论十万两的贸易额度怎么分配吧。
郑诛和自信的拆开书信,愕然了。
只见后藤庄三郎光世送来了他所有的女儿、姐妹,还有堂兄弟家的女儿的生辰日期,任君挑选。
下面木材组问屋商会,更是把所有老板家的闺女全都排列整齐,还附加上了可以送多少嫁妆、长相如何,甚至陪侍几个姐妹的标
注。
“我是这种人吗?吗?吗?”
书房里传来郑诛和的怒吼,在庭院里回音悠长。
作者的话:感谢大家的支持,下面几章会再加速,让主角快速的充实起来,和当前的地位相匹配。
第一百二十七章 荷兰大洋马
被这两家的送女行为吓到的郑诛和有些懵。
我只是想和你们谈生意,你们却想给我赛女儿,这既不合理,也不合乎周礼。
于是,郑诛和震怒不已,把这两个干脆喊来门房:“去找那两个使者,让他们回家找家主说,有话说话,不要放屁。”
驱逐走俩使者,郑诛和也在这两个送上门的本地商人之间犹豫不决。
后藤氏掌管着铸造金判银判,铜币的重要人物,他们身上别的可能稀缺,金银财宝恐怕绝对不会缺。他家的宅子后来直接改造成日本中央银行。所以,郑诛和如果选择这家,等于和日本中央银行建立了直接联络。
但木材商会也不是不行。他们是江户基建市场的掌控者,可以帮郑诛和盖起无数木质建筑,他们也是江户的第一批富商,掌握惊人的财富。
看到后藤家与木材行会的使者都被驱赶出来,三井高利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这女婿真是好心机。”
他误以为,郑诛和如此做作,就是要警告他不要恃宠而骄。
别看后藤庄三郎氏和三井高利现在是竞争关系,但其实双方的关系很不错。
因为三井高利在江户本町,也就是日本桥附近的繁华地段做生意时,被同行排挤,在门口扔垃圾、门后倒粪水,还被阻断货源,因为抢了别人生意而被轰出去的时候,他就搬到了江户骏河町,与后藤庄三郎家属于邻居。
骏河町又是经营金融贸易的汇兑商人的集中地,让三井家也杀入金融领域,颇有成效。
后藤家主要做的是官方垄断生意,人家自己就是中央银行。因此他们家和其他普通商人不同,并不怎么在意三井家的崛起。无论哪个两替屋想要在金融领域出头,都要和后藤家讨好关系。
三井家在后来的家族史《家传记》里,也没少说这个富邻居的坏话,可算是恩将仇报了。
倒是那些木材垄断商人,和三井高利的关系是真的不好。
情知自己被警惕,三井高利仍然相信事在人为,他转身去找女儿,希望她能再为自己多说说话。
被父亲一顿叮嘱后,天才算学少女烦恼的在屋外坐了很久,满脸都是肉眼可见的忧愁。
直到老父亲的轿子起行,三井圣子才心头一软,鼓起勇气,抱着算盘来到茶室的包间,向郑诛和大声的请求:
“我想请教算学!”
这姑娘总是面无表情,但这次,郑诛和还是轻易的捕捉到她脸上的愁绪。
“怎么,被掌柜的坑了,还是被兑钱的骗子糊弄了?”
“不是。被父亲拜托了。”三井圣子小声的啃着嘴唇。
郑诛和懂了。
郑诛和就拿起桌子上的煮鸡蛋,询问圣子:
“如果我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一个篮子坏了,我亏多少?”
圣子面色不变,古板的回答:“亏全部。”
郑诛和又拆开鸡蛋壳,分成三份:“我如果把鸡蛋放在三个篮子里,一个篮子坏了,我亏多少?”
“三成三。”圣子终于放下了算盘。
“是啊,可我怎么能把鸡蛋全都交给尊父亲呢。”郑诛和反问。
她紧咬着苍白的嘴唇,避席向郑诛和叩拜:“三井圣子自从入门以来,就知道自己必将嫁入您的席间。可我作为侍妾,总归不能白白卖出自己吧。请您再想想,给我父亲一个机会。”
三井圣子今天把自己打扮的分外漂亮,公主切的发型搭配上可爱娇嫩的脸蛋,俨然如同二次元里的水手服少女一般纯净漂亮,气质淡雅。瘦弱的小身板也蕴藏着不少的勇气,一定要和郑诛和掰扯明白。
虽然说起来有点怪,但郑诛和总觉得,此刻的三井圣子就像自己的猫窝被抢了的小猫,又生气又炸毛,又委屈而又可怜。
还带着三分傻里傻气,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还是一身朴素蓝吴服的内藤湖女缓步走进来帮郑诛和解围,她轻拍着三井圣子的后背:“圣子啊,想嫁入我们家,你总得为我们家自己着想吧。正所谓嫁夫从夫,你是这个家庭里的一份子,已经不再姓三井了。等你为咱们家着想的时候,你就入门了。”
“啊?这样吗?”
三井圣子跪坐在榻榻米上,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对于虚岁17岁的天才算学少女来说,这些不能用数学来度量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了。如果所有的人事,都能像做生意敲算盘一样,一是一、二是二,算得清楚就好了。
郑诛和幽默的给这孩子开玩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很久以前明国有个老
赖,赌博成瘾欠了不少钱。他面对追债的债主,只能把女儿嫁过去抵债。女儿哭哭啼啼了半夜,谁知第二天一脚把丈夫踢醒来,质问道‘我爹欠了你多少钱,那可一分都不能少还’。于是他的女儿,反而又成了新债主,每天催父亲还钱。只怕到时候,是你最想着去找岳父催债啊。”
圣子满脸娇羞。
可怜的姑娘这才想通了怎么回事。
“不过具体怎么分配十万两,还要再仔细思索。”郑诛和没有把话说死,也没有完全敲定。
这件事说白了,还是敲打三井高利,不把十万两的贸易额都交给他。
聊的时候,出门办事的人回来了。
几位女士转入帷幕之后。
小六一进门就急忙恭维:
“您现在在江户与大阪之间可有名了。现在商人们都说,你现在是十万贯高的商大名,位列天下商人第一,是如同五峰船主、国姓爷一般的大人物。”
贯高,是相对于以米为根基的石高的另一种计算方法。也就是把领地上的所有产出折算为钱,按一贯铜钱的价值来定贯高。这是日本战国时期部分地方使用的计算方法,德川幕府建立后都废除了。
而五峰船主,大海盗汪直的故事,应该是不用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