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国那么大的国土，再贫瘠也有几分肉菜，这份利益二国都司啃下来了就不会撒手。更何况背后还站着北方士子这个巨大的权力集合体。郑诛和体系里目前每年考基础政务官的人，五成都来自福建。
这个比例偏差变的太快，福建的读书人都在往二国都司跑。
为了平衡住人口与官员，向北方士子们伸出橄榄枝，是郑诛和必须做的事。
李昀听了哇哇大哭，不知所措。
“你哭什么，这世道就是如此。成功者当爹，依附者当儿。再过几天，我不得去喊陛下为爹了？”郑诛和看着哭啼啼的李昀，有些没好气的训斥。
这听的小李昀一愣，还以为陛下也让郑诛和给他当干儿子。
“他去见岳父呢。”旁观的李海月更加没好气，气得把自己的腰都掐青了。
这次汉城大战结束，郑诛和与李海月必须得入京师叙功，准备享受一下短暂的光荣时刻。而按照大家的猜测，郑诛和连朝鲜的旧都城都夺回来了，圣武帝估计也该安排永宁公主和郑诛和见个面，谈一谈人生和理想。
第六百三十四章 出轨补偿理论的新实践
“爸。”
在京师紫禁城午门，现年27岁，中兴辅国推诚宣力武臣、特进、柱国、右军都督同知、二国都统使、尚御备选、御赐丹书铁券、赐同进士出身、扶桑伯郑诛和，向大明圣武帝行三跪九叩之礼。
“你就不用多礼了。”一年没见，面容更加冷峻，更显老的圣武帝摆摆手，让郑诛和别整那么多虚的。
“谢陛下。”郑诛和直接就站起来，膝盖都没弯，把周围一圈御史们看的心脏直突突，太阳穴受到
严峻挑战。
光是‘爸’这个非常民俗化的民间口语，半跪不跪的鬼样子，就把郑诛和嚣张跋扈的模样描绘的惟妙惟肖。令许多都察院的新晋斗士决定将扳倒郑诛和作为自己的职场初目标。
不愧是今之燕铁木儿，郑诛和长的身材高大，又长又壮，额头方正，眼神精光四射，鼻梁高挺，打仗和燕铁木儿一样也是百战百胜，同时也都酷爱人妻王后公主。
虽然看起来是很传统的北方汉人模样，但随着读书人气质的逐渐褪色，这相貌是越长越光彩四射，隐约有股不凡的气质，胆小的人看他一眼一宿就睡不着。有些人就犯嘀咕了。
又或者，权臣都会长得特别出众？
虽然郑诛和的表现好似嚣张跋扈，但是旁边李海月还抱着孩子，更是一起耀武扬威。俩人站一起好似哼哈二将，把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圣武帝对此并没有太多介怀。
郑诛和越傲气，周围那些读书人就越溢于言表的警惕。圣武帝早年的时候见过太多桀骜武将，连吴三桂他都见过，郑诛和这点傲娇的小模样根本不算什么。
况且这还是自己选定的女婿。
“来来来，爱卿们都不要苦着脸。朝鲜国已然归顺于大明，汉城在握，小王也夺回，这是大喜事啊。”圣武帝笑哈哈的举起酒杯，让大家一起饮酒欢乐。
汉城易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或许郑诛和与李海月都感觉也就那样，但是对于在京师里每天面对天下琐事的圣武帝来说，这里面的象征意义更加巨大，就像满清国运走入衰微，大明国祚永存的序曲。
午门前的献俘仪式还在有序进行，来自天南海北的将士们给圣武帝表演他们各自的舞蹈，唱歌献礼。
“这是鄂伦春人，来自北室韦...这是索伦人，来自吉林和乞列迷...印第安人，来自东土美洲，万里之东...那是南洋华人...”郑诛和手里拿着一份地图，一边介绍一边给圣武帝指指点点，说明他安排的这些士兵都来自何处。
对于圣武帝来说，这更是一个真真切切感受郑诛和‘殖产兴业’理论实践成果的时刻。
在地图上，中土的面积并不大，广袤的大洋上星罗棋布的无数大陆小岛，反而占据了世界的底色。
“我流放满清的俘虏败兵，去万里之外为我华夏开疆拓土，你看这里是南洲，物产丰饶无所不有，这里是东洲，虽然遥远但有无数白银...”
“唉，只恨不能出海啊。”圣武帝甚至都勾起了航海远行的想法。
不过他很理智的没有实行，他屁股下的皇位可是抢来的，这一重事情谁都清楚。周围那些老臣们的表情已经宛如厕所里的抹布，就害怕郑诛和接这一茬。
郑诛和瞌睡送枕头的马上捧话：“陛下虽不能远行，但仍有百万士子，可以为国远行啊。朝鲜虽贫，仍有人参大米。扶南虽远，一岁三稔。南洲、东土，此生未尝不可及也。理应让北方士子去东，南方士子向南。”
这话就很暗示了，甚至是就差明示。
朝鲜、日本，包括满清现在掌控的国土，那都算是广义上的北方。郑诛和是在暗示户部尚书耿介赶紧出来帮忙接茬，给北方士子更多的就业机会。
扶南、南洋，都是南方广袤的群岛陆地。郑诛和是在暗示文化之、徐元明等人，赶紧多把这些地方列入编制，把南方士子都送过来。
二国都司就缺文化人，来多少都能安排就业。
不出意外的，众多文官一边腹议郑诛和的嚣张跋扈，一边舔着脸上来询问就业机会，就算自己看不上，家乡还有众多的士子在排队等科举呢。
郑诛和继续拿着地图，给他们讲解如何安排。
比如河北山东的士子可以去朝鲜，广东广西的士子去扶南，福建浙江的士子去大吕宋等等。
这并不是嚣张。
因为郑诛和的隐藏含义，就是这些地方的官员安排我不干涉，由朝廷来解决。我只是要人，人到了培训之后就上岗。以后朝廷再转官，咱也不拦着。
这是在示弱，向朝廷与皇帝交出任官权。
这小子真的上道。
“只等科举，只等科举。”圣武帝喝的脸都红了。
午门献俘结束后，圣武帝干脆利落的宣布了各种奖赏。
郑诛和这边，比较重要的就是给郑诛和提了提爵位，从扶桑伯变成了扶桑侯。另外则是任命郑诛和为‘征东大都督’，有权提调所有对满清作战的人事和军队。
这基本上也是在宣告，郑诛和从朝鲜上单，变成满清上单，以后对满清的作战，他取代了辽西总督成为最高话事人。以后在北海和满清殖民扩张就有了法理依据。
李海月的北海郡王没有变，但是驻地从山东青州转移到了朝鲜汉城。这都是原本谈好的事，圣武帝大包大揽全都
认。
本来今天就要和公主见面，但是由于圣武帝喝醉了，所以郑诛和与李海月都提前告退，明天再说。
出了宫门，李海月挠挠头，很奇怪为什么圣武帝今天这么好说话。
“有个理论，叫红杏出墙和补偿理论。说在外面红杏出墙的男人，回家对老婆就会特别的好，好的不像样子。”郑诛和意有所指的给李海月解释。
也就是说，圣武帝因为不断努力生太子，因而感觉自己要为太子铺路，会影响到军头们的正常权力，所以对于愿意主动退让的军头，圣武帝会表现得格外友好，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补偿机制。郑诛和交出了多个区域的官员任免权，李海月主动退到朝鲜，这都是让圣武帝感到心里有愧的事。
李海月听了，顿时感觉大有道理。
然后她就拉着郑诛和的胳膊质问：
“你他妈的都要和公主见面了，怎么没见你对我好点啊？”
“公主才是我正妻，你是外室。按理说，我得给公主多送点礼，这礼金单子看来是又得加长了。”郑诛和耸耸肩和李海月开玩笑。
“靠，你妈还是我养的呢。”
李海月震怒，和自己的拜把子兄弟非常不体面的在午门前的御街上摔起跤来，把来来往往的官员书吏，百姓小贩都看的一愣一愣的，成为京师一大奇景。
北方人喜欢摔跤，也爱看摔跤。虽然李海月与郑诛和的摔跤水平并不高，但是当朝郡王与侯爷，还是拜把子兄弟在御道上公开摔跤，那可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经过一番乱战，李海月和郑诛和一点事没有，都察院的御史倒是当场躺下了七八个，大呼朝廷制度都被你俩给毁了，全都被气得送进了药房里急救。
最后虽然郑诛和摔跤赢了，但也输了。
郑诛和承诺，李海月九千军队的工资，全部按照二国都司的同等水平，由郑诛和的财政系统来承担。同时，李海月自己的私人用度，当然也是郑诛和全部包圆。从公到私，郑诛和全都承包。
所以这不还是被包养吗？
第六百三十五章 小恶魔永宁公主
和上次不同，郑诛和这次入城的时候，圣武帝已经在城里给郑诛和挑好了住所。
李海月跟着郑诛和一起往这个新家赶，没有再去照明坊妨碍李润兴的正常生活。兄妹俩十分有默契的没有互动，在正式入驻汉城之前，一切风吹操纵都可能影响到李海月的搬家计划，这次只有李润兴的老婆带队，给俩人送来衣服被褥等生活用品。
从紫禁城东安门绕行出去向东，走东华门大街不远，往北拐一点就到了。从这个短短的距离，足以看出圣武帝现在的心情有多好。
抬头一看，门口四个大字：母猪胡同。
倒不是圣武帝或者哪个官员想羞辱郑诛和，实在是咱北京人就是这么接地气。这个地方原本是个菜市口，还是猪肉市场，因此就起了母猪胡同的名。在万历年间就已经见诸记载，成为市民们喜爱的肉市。今天这里位于王府井大街西侧，取谐音美化叫梅竹胡同。
为了给郑诛和腾出来一个他一年也不会来住几次的大宅子，工部已经很用心努力的在紫禁城附近挑选足够靠近皇城，体现皇室宠幸的地方修住所了。他们拆了母猪胡同附近的几个官有小宅，才勉强凑出一座像样的中型宅院。
倒是附近的居民一听闻郑诛和到了，马上吹锣打鼓放鞭炮的跑来，邀请郑诛和落户皇城根，从此成为正宗老北京人儿。
以前这里是猪肉市场，以后也是，但不同的地方在于，以后这里的猪肉都可以叫‘郑王猪肉’，小孩吃了都能光宗耀祖。这就是历史名人添的光。
对于本时代的京师人来说，与大郑郑成功能齐名的小郑王郑诛和，已经比肩历史名人级别的范畴。市上有《二国宣抚东征记》《小郑王刀劈鞑太子》《二国演义》等一大堆的小说、戏剧增添名气。南来北方的二国商货在京师里鼎鼎大名，各种皮草、纺织布相当畅销。更主要的是，还能从二国都司买到便宜大米。
在母猪胡同这座占地面积仅有四千平米的府邸中，郑诛和与李海月向李润兴的老婆致谢。
“张大嫂，以后这座宅邸还要靠您来多打扫。”郑诛和把备用钥匙也一并送了。
李润兴的老婆张氏，一位没有名字的云南土司姑娘，脾气温顺，很大家闺秀的接过钥匙，点头表示她以后会常派人来。
在京师的生活节奏极快，下午搬进来，晚上就得接待来宾。
户部尚书耿介带着一群北方官员登门，为郑诛和大胜归来接风洗尘。
“耿尚书，好久不见。”郑诛和在门口热烈的欢迎。
“郑侯，今年富态了啊。”耿介也真情热烈的与郑诛和拱手相迎。
平日里天天在公文里对骂，阴阳怪气对方，但不影响耿介带头跑过来和郑诛和
搞好关系。
这正是官员的生存纵横之道。
公文里对骂争的是权柄，坐在一起喝酒也是为权柄。但在公文里骂人的耿介代表的是内阁和户部，所以尿不到一个壶；在这里喝酒的耿介代表的是北方士子和官员，大家因籍贯而天生站在一个坑中。
一个又一个复杂的圈，圈着不同的人。
宴会进行的并不复杂，甚至干脆就是一个招聘会。郑诛和给这群北方官员介绍了二国都司的任官需求、培训流程，哪些岗位缺人，而他们则自己思索怎么把自己的同乡、同门、后进安排进去。
整件事连圣武帝都看得出来，毕竟二国都司的基础政务官考试的试卷与结果，也要送到礼部中去存档。内阁实质上很清楚，二国都司这个与科举并行的基础官员选拔考试，对于提升吏治的重要性。但是内阁没办法铲除原有的世吏制度，只能干瞪眼。
最新的数据，53%的基础政务官都来自福建省。这其中又有四成以上来自福州一地，福建人在宋元明清这一千年的时光里，都是科举考试的卷王之王。一省之内，十之三四都去卷科举，可谓是全民科举。民间市场甚至能养起‘建本’这种便宜印刷读物。可是光他们来考也不行啊，官员的来源地过度密集会造成极其严重的政治生态崩坏。郑诛和不动，内阁都得想想办法去平衡。
更不提福建人最恐怖的口音问题，福建师爷就职环境不如绍兴师爷，可能也和糟糕的官话教育有关。
“我们这边能给匀七百多人，都是各省累年不中的举人，你先带到朝鲜去。”耿介人如其姓，非常直。他汇总了一下各项数据，直接给郑诛和报上真实数字。这些都是没啥希望考进士的，而且也迟迟轮不到官缺，走特殊程序直接送到二国都司。
“可以，我全都带到朝鲜去，今年免试入职，明年只参加一次复考即能补任。”郑诛和也很给面子的优惠安排，希望他们能把更多的举人、童生送过来。还是那句话，连学校的老师都缺人，在用日本和尚顶替，再多的童生也顶得住。
大家宾主尽欢，然后各自散去。
......
次日，李海月骑马去大沽口，乘坐帝江舰离开京师，朝鲜那边还需要她去安排王府卫队入驻，洛河防线也要增建，事情多的是。
而郑诛和则慢悠悠的进了紫禁城，和内阁的老头们一起喝茶聊天，阴阳怪气的委婉骂架。
“二国都司的账目，迟迟不给内阁送？是不是还在‘优化’？”
“内阁多少也得给点，我司到现在都是亏损呢。”
郑诛和与耿介互相瞪着眼掐着腰。
耿介不想给郑诛和发钱，郑诛和也不想把二国都司的原始账目上交，俩人昨晚上还在一起谈笑风生，今天就又敌对了。
一直对噎到快中午，郑诛和才跟着太监优哉游哉的走了。
“妈！”
一看到皇后王米果，郑诛和急忙弯腰过去搀扶，其中的谄媚之意可比对皇帝要恭敬的多。
送到皇宫的财物宝货，也从小门进入，直送大内深处，把内阁的老头们艳羡的不得了。
谁让皇后大人才是皇宫里的真正话事人呢。
“你呀，少送点奇珍异宝，多修善积德才好啊。”王米果先把郑诛和批评一番，然后才带他去去见永宁公主。
土司出身的皇后并不刻板封建，女儿该见见女婿就得见，以免以后结婚了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