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日,各部队必须集结完毕。本次作战动员侍卫亲军、潜龙大营合计八千人,拔刀队与关东武士共计八千人,征调民间海虾级武装商船二十艘。战舰调用亚洲舰、美洲舰、帝江舰三艘战船作为主力,再入汉江!”
郑诛和一声令下,二国都司无可违逆的开始了战争机器动员。
军令所至,任何人不得违抗。
虽然侍卫亲军要驻扎在武藏国不能动作,但是秦昭义还是被召回,跟随郑诛和前往朝鲜。
已经一年没有出动的潜龙大营全体出动,同样闲在家里一年的浅野长矩和拔刀队们重新集结。各地的拔刀队们迫不及待的渴望着重新在朝鲜战场上证明自己。
反映在关东武士身上,则是一种窒息般的身不由己。刚刚结束的川越夜战,关东武士以巨大的伤亡交出了自己的入门券,而今天他们竟然再次被征召入军队,成为入朝作战的先驱。
在吵吵嚷嚷中,关东武士更窒息的发现,从近幾赶来的拔刀队已经列编完成,浅野长矩带头嘲笑关东人看起来英勇,实际真打的时候就软了。
无可奈何,关东各大名只能勉强征调能带出来的武士,凑出出征的人头。就算明知道郑诛和在消耗他们,也得咬着牙顶住直到战争结束为止。不然脱离德川纲吉之后的他们可就变成无主野狗,连臣服都没人收留。
不过郑诛和也没亏待他们。
武士们进军营之后,发现明军给他们配属的装备已经完全变化。至少属于日本文化的大铠、武士刀,已经基本被取代。所有关东武士穿蓝色上衣灰裤子的军装,近幾武士则穿蓝色上衣白裤子的军装,以作为区分。所有武士背上要插靠旗,与明军做区分。
近战的武士要换装明军提供的胸板甲,武士会搭配大铠的零件,配出战国时南蛮胴的造型。而铁炮武士则统一配发新款步枪。
吃饭吃得饱,睡觉有睡袋,行船有水果,作战还有薪水补贴。
郑诛和的优待倒是打消了关东武士怀疑恶意消耗他们的猜测。
这是龙保保提出的设想。
以后还要征调南洋各国的军队,再加上东西南北的仆从国,杂乱难以区分。因此就以明军穿红军装为基准,让各国军队都要穿蓝色军装,以表明他们仆从军的身份。视情况给予他们穿除灰裤子之外的其他颜色裤子,作为对他们的等级优待。
“你坐哪艘?”郑诛和指了指并未完全建好的帝江舰。
龙保保马上把脑袋甩成拨浪鼓。
谁都不乐意上帝江舰,这鬼船怎么看都不平稳。所以大家比较之下,还是真香了亚洲舰巨大的船艉舱,这里住起来还算舒服。
舰队向西出发,在六天之后,于济州岛附近和李洮、施世骠率
领的南洋舰队汇合。
浩浩荡荡七艘战列舰、二十余艘武装战舰沿着海岸一字排开耀武扬威的前进,亚洲舰无可匹敌的巨大,帝江舰狂飙突进的飞速,其余各舰如山岳般的桅杆与硬帆,着实震撼住了不少还没有见过郑诛和旗舰座驾的新移民的眼球。
舰队向前,没有告知任何岸上官员与居民,兵贵神速,奇袭舰队只在路过锦江口的时候,暂时停驻,召唤林重藩来拜谒。
郑诛和见到林重藩后也没有责怪他,毕竟李海月压着不让说,谁也不敢说。李海月可算得上是郑诛和的恩人,是整个二国都司最早的原始股东之一,没有她赞助的人口和军队,郑诛和还混不上快速发展的快车道。
“你回去告诉海月,我想和她谈谈战略规划。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目的是什么,又怎么帮她呢?”郑诛和循循善诱的试图引导出李海月目前的想法。
林重藩唯唯诺诺的下船,他赶回群山郡,李海月正在吩咐自己的武相赵马,叮嘱他的进军方向。
“殿下,大将军已经到群山郡的外海了。”
“回告他,不见!”李海月表情如常,策马继续前行。
“哪那么多儿女情长?这可是国战,数万将士性命悬于我手。我晚上都快睡不着了,哪还有时间陪他玩?让他身边那些臭女人撅屁股去伺候他...”说到这里,李海月回头看了看保姆怀里的孩子,然后告诉林重藩:“我此次来,乃是定了先入汉城的心思。我的王爵肯定一代而斩,传给他也是祸害。你若有心,就想想我和你家大将军儿子的未来吧。”
在李海月的解释下,林重藩肃然起敬。
他好像也明白为何李海月如此拼的要上战场。她的郡王封号与亲王待遇,是用父亲的战功与和皇帝的亲属关系换来的,肯定不可能传给下一代。不如趁着年轻还能打,多给儿女积攒军功,换一个海外封爵的安逸优待。
再想想这是大将军的儿子,林重藩也就没那么抵触。
当然了,听起来很玄乎,林重藩脑袋迷糊糊的也信了。
李海月嘴边勾起了弯月。
但是仔细想想,圣武帝真的会让自己儿时玩伴的儿子连王爵都继承不到吗?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李海月驱使林重藩勉力工作的苦肉计吧。
林重藩受苦,坐船去海上再见郑诛和,汇报李海月的回答。
“先到汉城者为王上,我李海月未尝不能为一字并肩王。”
此时驻马,李海月重新回首看向大海,她知道郑诛和一定也在海的那边,在船上看着她。
“我先替你顶住这波风雨,你可要记得还。”
除了自己的渴望之外,李海月也感觉到了朝廷里的变化。从去年到今年,虽然郑诛和并没有满足圣武帝的请求,被人诟病许多。但如果今年完成了呢?功勋越闪耀,越会得罪人。九边诸将已经人心浮动,李海月愿意和郑诛和一起去扛下去。
......
大概连满清自己都没意识到,郑诛和与李海月已经不太把他们布置在开京的几千军队当回事,争分夺秒的海陆并进,默契的争抢起先入汉城的资格。
对于在汉城执政的伊尔根觉罗·伊桑阿来说,这几天可能是他这辈子最难熬过去的时光。
“三月初八,贼将林重藩自扶余渡锦江,夺我车营山、林川、舒川,旋即北进,又破我大兴、青阳、洪州,进逼新昌、平泽,忠清南道震动疲扰,贼民蜂起,隔绝山海,渔船扰动,惊断横浦。”
“三月初十,贼将赵马出清州,镇川不战而降,阴城浪战而破,忠州未战而士绅群起开城,清风、丹阳围我八旗,忠清北道纷纷迎贼。士绅皆云‘宁可戴发死,不可剃发生’。”
在给盛京写的奏折中,伊桑阿极尽渲染他目前遭遇的困难。
朝鲜京畿道的南侧的忠清南北道全都在叛乱,林重藩与赵马一左一右,宛如螃蟹的两路钳子,左右前突。
恰好忠清南北道,在朝鲜王国内是典型的两班贵族居住地,本地多士绅,虽然屈辱投敌的士绅多,但不想投敌的士绅显然更多。
林重藩从洪州、青阳一代进逼,已经摸到了京畿道的南门平泽郡,威慑汉城南门南阳。赵马则从东南方向策动忠清北道各城叛变,沿着南汉江北上,进攻京畿道的东南大门骊州,眺望汉城东门广州。
双鬼拍门,莫过如是。
比双鬼拍门更可怕的,是李海月已经竖起北海郡王的大旗,率领中军从忠清南道的公州渡河,中路出击冲破全义、燕岐,围攻天安郡。
伊桑阿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但仿佛一下子突然到处都是,四面包围。
而他现在的手上,才只有六千满汉蒙的真大兵,其余都是些软骨头傀儡。
怎么用都不够。
第六百一十九章 皇长子出马
满清在朝鲜其实还挺努力的。
当二国都司七艘战列舰,二十余艘武装战舰重新抵近仁川的时候,已经投降过两次的仁川郡竟然没有投降,而是派出了抵抗的龟船小编队,试图抵抗明军的进攻。
没有人在意船里的是谁,亚洲舰横过身的时候,美洲舰一轮火炮齐射,就已经将其消灭。
然后是惯例的派遣一支分队上岸,扫荡郡城等等。
令郑诛和更加没预料到的是,在仁川驻扎了一支朝鲜八旗,他们甚至敢倚靠城墙与明军对骂。
明军立刻就派出了神枪手,站在城墙下挨个点名。
不过出列使用线膛枪的往往不是汉人,而是从北室韦、山北招募来的鄂温克、鄂伦春人。骑兵里玩线膛枪的骑兵,也往往是各族里的边缘群体。
没有别的原因,不能站在队列里勇敢的面向死亡,就不够光荣。士兵们羡慕能在阵前斗技的神射手、掷弹兵,但是最终取得胜利的仍然是庞大而厚重的滑膛枪射击阵。因此站在队列里,就是集体的荣誉。
这种状况将持续很久,一直到军队遭遇惨痛的损失,不得不解散火枪横阵为止。只有失败的血,才能唤醒军队改革的渴望。
但是至少在可预见的很长一段时期中,军队仍然要以杀伤效率更高的滑膛枪为主力兵器。
线膛枪,是二国都司对满清实现了第一次质量压制的武器。
不是说满清没有线膛枪,相反他们和西欧传教士的官方联系更加紧密,但是想要生产出线膛枪并大规模应用在军队里,却需要相当大的科技跨越。譬如室兰冶铁的耐火高炉,普通耐火砖的耐高温上限够不着炼钢需要的最低温度,只是这两三百度的温度差异,便构成了对此时满清的科技锁。
只差这极微小的一点点,却能谬之千里,让三十米到一百米的距离间,明军占上优势。
“不对,我们不该直接去汉城。”
船上,郑诛和看着地图,突然将手指放在了汉江入海口附近的一条大型支流,位于开京的满清大兵南下所必经之路的洛河。
一路走来,郑诛和看地图都看麻了。湖南、关西、洛河、汉江、河南、广州、洪州...凡是你能想到的中国传统地名,朝鲜也一个不落的全方位复制粘贴。
如果赵良栋与阿兰泰想要支援汉城,就要从这个水流三处交汇的口岸渡河去坡州(也是现代韩朝三八线对峙最西侧的起点城市,板门店之南)。
“我们要在这里拦住他们。”
......
郑诛和又双叒叕的来了!
虽然陆地主攻由李海月亲自发起,但李海月与郑诛和拜把子又生孩子的一裤裆破事,人尽皆知。
朝鲜危急,忠清南北道狼烟遍地虽然时满清手里还有平安、咸镜、黄海、江原、京畿五道,但谁能保证这一战后还有优势?
畅春园中,九门提督开音布又打死了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双手合十,祈祷着:“老天爷,别在折磨主子了。快把那姓郑的小魔头收了吧”。
而在园中,却好似又一幅祥和气氛,一个老人在湖边钓鱼,周围两侧都是笑容满面的黄带子、八旗各大臣。
“这个狗东西,必然是藏怨于胸、怀恨在心,因而浅怀叵测毒肠...”武英殿大学士纳兰明珠正在锻炼舌头,仿佛要用一千根针把郑诛和三百六十度扎穿。
“好了,我不想听你咬文嚼字。谁领兵去?”钓鱼的老头打断了明珠的报菜名,要求明珠拿出一个切实可靠的方案来。
派谁去呢?
岳乐去过,败了两场,儿子都被打死在了清州。现在安亲王垂垂老矣,精气神都没了。
赵良栋去过,败了。但好在没有丢职跑路,现在还在开京衙门。
费扬古去过,败了。如今已经扔到黑龙江将军那里戴罪立功。
和郑诛和正面对线的满清大将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几个人能稳稳的将他拿下。
打的过也追不上,打不过还跑不掉,哪次不是付出巨大伤亡,眼看着郑诛和拍屁股跑路。
纳兰明珠给跪在旁边伺候老人钓鱼的人打眼色。跪着的人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样貌堂堂,正是富察氏的马齐,此时任都御史。
马齐看明珠连续恳求了多次,才不咸不淡的插嘴:“此时前线乃是兵部尚书阿兰泰署理,又有赵将军从旁卫护,自然完全。想来伊桑阿只是纸上喊得着急,阿兰泰与赵良栋都未送上文书,战事应当还在掌握。”
阿兰泰也是富察家,但与马齐、马武兄弟的关系一般。在马齐的描述里,前线只是伊桑阿一个人在汉城里蹦高高,所以局势
还不是很危急。
钓鱼老人不自觉的点点头,紧紧按住鱼竿的手指稍微放松了些,仿佛得到了心理按摩。
然而,谁也不信前线真的就只有伊桑阿在上蹿下跳。
连纳兰明珠都意识到,恐怕阿兰泰与赵良栋已经在开京里哭天抢地,只是不敢轻易上书,以免惹来罪责吧。
向来体解人意的纳兰明珠知道,自己必须做出点事情了。
在这一关键时刻,明珠让一对父子站了出来。
“臣王继文、臣子王用霖有奏。”两个典型的辽东汉人出列,熟练的下跪请奏。
王继文、王用霖父子,辽东镶黄旗汉军八旗人。王继文投奔满清的时间比较早,大概是在皇太极年间就已经在盛京官学里读书。后来转弘文院编修,再转兵部理事、御史,由御史弹劾大臣而起家,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文官爬升的流程。
但是在皇太极、顺治朝类似的文官在升到巡抚后,普遍都有参与战争的经历。王继文就和吴三桂那群人缠斗多年,进攻不强,但善于经营。
只不过他自己靠弹劾别人起家,结果他担任安东将军的时候,又被陈廷敬一纸上书掀翻,被当做肃清朝政腐败的典型处理了。
王继文跪伏于地,道:“臣得西人手书,绘攻守棱堡的新范式。西人长于筑城,使大将军炮亦不得破。臣愿举家迁入平壤,修棱堡于群山之间,引首相望,烽火为援,使贼不能进退。”
王继文是镶黄旗人,与正黄旗的纳兰明珠关系紧密。他的表态,就是明珠曲线迂回的表达。
别想着打郑诛和了,咱老老实实修棱堡吧。
关键的是,王继文提议去平壤修防线,直接就要放弃朝鲜的京畿道、汉城、开京,把大片温暖土地与朝鲜士绅抛弃。可以说就是半明示,汉城守不住。
废话,郑诛和都在汉城附近来去三回了,哪一次拦住他了?
只要汉江在流,就别想成功守住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