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因为高利贷这种和鸦片、海洛因一样的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很难再逃脱得了。
三井高利玩一国一藩札，虽然用途上是曲线代替元禄金小判作为稳定货币，但是沾染了太多的落后元素。藩札这种玩意是大名们自己赚钱的自留地，本身并没有特别强的法定地位，而拉着商人们来做投资，一开始就坏事了。
商人投资要看到回报，藩札借贷出去本身就是高利贷产品，一旦把这些钱借出去，还要赚取高额利润，藩札还能是稳定货币吗？
至于借助藩札，在各个令制国设置藩札奉行，实际上就是想将各个令制国的控制权控制在大藏府的夺权行为，郑诛和自己都玩腻了的手段，怎么会看不懂。高利贷控制别人的事情，郑诛和已经在德川幕府身上做了好几年了。
郑诛和将今天要做的事情贴成条，等待水鹿祐参加女子诗会后回来处理。
在条子上，亚泥俺金矿、破产移民、江户新闻登报、致富有道论登报，一系列金矿移民新大陆的炒作已经在酝酿之中。
二国都司接下来要送一大批人，去天寒地冻的阿拉斯加、白令海峡两岸。
但这是必要的牺牲，因为只有受到暖流影响的阿拉斯加，可以作为殖民跳板。再往前走，便是一连串的冰天雪地和山脉，根本不是能住人的地方。
走过阿拉斯加，才能抵达亚历山大群岛，然后是温哥华与西雅图，纽波特、旧金山、洛杉矶，最终在太平洋的东西两岸都建立自己的据点，像双龙环绕般，囊括起这片大海。
郑诛和想了想，将关于出兵控制武藏国这一条撕下来，重新修改，一边写，一边淡淡的笑：
“老家伙，到底是在我这里学到东西了啊。但是这日本的天下，你扛得住吗？吃得下吗？武藏国，我先吃下了。”
第六百零二章 傲慢配装
时间来到一月末。
米价依然稳步下降，但是下降的幅度逐渐缩小。毕竟一时间买得起的潜在用户也还在消耗中。
但是在江户府城北的板桥驿，这里已经建立起了一座不逊于大龍堡的大型棱堡要塞的雏形，二国都司将御藏米军营的军队大量迁移到这里，作为对北方严防死守的门户来经营。
正因如此，亲军正在校场上测试室兰冶铁新交付的试验性武器。
温尚贵作为大监，亲自到这边和秦昭义谈武器订购的问题。
他毫不留情的吐槽：“钢管火枪，就是一个失败的东西，不如继续精进铁管。钢管火炮倒是有进步，但仍然...太昂贵了。我说实话，这两样今年都没进展。就算有进展，你们也买不起。”
这是之前室兰冶铁突破了高炉炼钢之后就预定好了的科技突破方向，但是很可惜的点歪了。
钢管火枪虽然韧性足够强，但是却十分难以处理，除了价格昂贵之外，更十分浪费工时。最尴尬的是，相比起铁管火枪，它的表现并未有太多增强，但价格却翻倍飞涨。
与之类似的是钢管火炮。价格与实际提升效果不成正比。
室兰冶铁自己所有能动用的车床，加工起钢结构制件都非常的费时费力。至少就目前来说，室兰冶铁已经决定放弃这个方向，只作为技术储备了。
秦昭义不但没觉得失望，反而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你肯定没见过龙保保那张臭脸。”她反向安抚温尚贵，表示你们失败的太好了。去年军费消耗巨大，今年为了紧缩开支，龙保保可是连生孩子都顾不上了。
不过室兰冶铁也不是啥都没干，光去研究一些目前不好实现的东西了。
他指着在场士兵手里拿着的一种十分特殊的，接近两米长的新式火枪，解释说：“除了换用了弹簧钢，稳定点火几率外，我们还是有点成果的。你可以看这把枪，那些洋人带来的东西里有些有点意思的玩意。你去试试呗。”
也不用卖关子，秦昭义打眼一瞧就知道那是军队里测试过的线膛枪。
“老温啊，线膛枪我们又不是没用过。不好用啊。”秦昭义搓搓手，试图忽悠温尚贵拿出点真家伙。
在二国都司的军队里，关于线膛枪还是滑膛枪的争论很早就有结果。毫无疑问，线膛枪过于昂贵、设计速度慢的离谱，而唯一的优势是大概百米的射程。
好用，但没那么好用。与钢制枪管和火炮一样，都在成本面前不值一提。
温尚贵被激将法弄红了脸，但他也不是无备而来，直接发问：“我们改进了镗刀和车床。现在一根线膛枪价格可以压到三到五两，你们要吗？”
有了钢，就可以制作钢镗刀，搭配上旋拉车床，就可以在锻打的枪管里拉出旋转膛线。如果不是因为室兰港没有水流，甚至
可以考虑水力机床。目前室兰冶铁已经在附近寻找河流，拦河筑坝准备上水力驱动了。
思来想去，室兰冶铁对钢的运用，除了用于战列舰结构改进外，就是改进自己的各种机床，用于提高生产效率。折腾了一年，室兰冶铁才意识到现在卖钢，不如用钢使自己能生产的更多。因为这件事，经理李光书在联席会议上承认错误，自罚一年的奖金和福利。
在钢机床的帮助下，线膛枪的制作成本陡然降低，等水力机床上马还能再降价。
秦昭义听到价格，果然心动了。
如果线膛枪卖十两，她肯定看都不看，但是它只卖三两。
“我们还特别准备了新改进的尖头定装弹，还有钢制的铅弹模具。只要你能订购一千把，全都送。”温尚贵再次上福利，希望军队采购线膛枪和配套的配件。
很明显，室兰冶铁这次就是亏爆也要把线膛枪卖进军队里。只要军队用，在民间以双倍价格也能卖得动。对于商人、冒险者来说，线膛枪肯定是刚需。
军需司采购室兰冶铁一向利润不多，但这次真的是福利价，秦昭义看了看自己亲军总兵衙门的余款，干脆的用自己兜里的小金库平下账目。
等温尚贵走了之后，秦昭义在一百二十米外测试了室兰冶铁所谓的改装弹。
枪声一响，线膛枪的膛线让尖尖的改装弹精准的命中了人靶的下半身，精度拔群。
看起来都挺好。秦昭义立刻在亲军里挑选精锐猎户，担任散兵猎手。
打完备弹，亲军们才发现，线膛枪的子弹只能用室兰冶铁的尖头子弹模具制作，然而高精度的铁子弹制作模具，温尚贵只送了区区一套。
这并不是米涅弹，只是工匠们发现，为了让线膛枪的火药气体不外泄，平底弹丸的形状更适合受力膨胀，下面垫上厚纸，这样子弹不必完全大于口径导致装填困难，提高射速。弹头顺理成章做成尖头。虽未能完全解决，但也缓解了线膛枪的多个痛点。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弹头制作装置和纸壳，它便宜吗？
“草！姓温的又坑我。”秦昭义大怒，但也没办法，只好继续含泪付账。
谁让亲军马上就要出征，而线膛枪非常需要呢？
郑诛和指定了秦昭义为主将，北出板桥驿，目标为岩规藩岩规城。
这里位于江户城的正北方，武藏国东侧的埼玉郡，在隅田川河岸，是幕府的亲藩，岩规十万石松平氏的据点。
和在江户城西北方向的另一个川越藩松平氏一样，两家都在佛国暴动里当场暴毙。现在那俩倒霉蛋还在滨松御城里哭呢。
这次二国都司的选择，并没有租用马车，而是完全放开队形，以三个营的规模分散开，每个百人队在乡野间，如同剃刀一样收割佛国众。
佛国众的反应非常流程化。
他们并不迅速的拿着自己土造的铁炮，烂七八糟的四面八方包围上来，试图靠火枪之间的射击距离扳回一城，用数倍的人命去逼迫明军退回江户。
的确，在明军教官还在他们之中训练军队的时候，确实在用这样的理论向大和尚们科普。
无论如何，只要进入火枪的射程，一命换一命。
火枪的颠覆性莫过于此。
但是明军今天就要在给和尚们上一课。
明军既然能把火枪的用途和使用规范教给这些和尚，就肯定有自己的办法能够收拾掌握这些技巧的他们。
从来师傅都要留一招对付刁徒。
亲军总兵衙门有两千七百人，加上打杂后勤和医生，以及同样数量的皇明协军，共计六千人横扫开来推进。
秦昭义摆出了她最傲慢的阵型，亲军有一整个骑兵营，以及其他营的骑兵，合起来一千四百骑，大部分都换装上线膛枪，一骑配一步的分散着在田野里碾压上去。
学习了明军战法的和尚们乐坏了，没见过这么疯狂的阵型，他们甚至以为，只要信徒们冲进去，就能赢。
两军接战，在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上，明军骑兵直接站在马上平举线膛枪开火。
“疯了吧？”
“他们胆怯了！”
和尚们大声呼喊。明军告诉他们，两军接战，谁能贴脸开枪谁就赢。
可是明军自己两百步就怂了！
和尚们更加兴奋，越来越多的领导者在队形里展现出来。
砰砰砰！
淅淅沥沥的枪声不断响起，那些暴露身形的和尚不断扑倒在地，脑浆混着鼻涕在脸上流淌。
一个个和尚倒下，明军就和打地鼠一样的狙杀他们。
和尚倒下，指挥没了，信徒们慌了。
然后他们便扔下自己不一定打的响的铁炮，崩溃而混乱的前进后退互相推搡。
射完一枪后，亲军骑兵将线膛枪交给步兵，直接拿起长矛便冲杀而去。
以最傲慢的姿态碾压而去，以最傲慢
的姿态取得胜利。
不死一人，秦昭义就碾着数以万计的尸体，带着红潮一般的明军攻入岩规城。
武藏国埼玉郡，或者说明军认知里的武藏府埼玉县，收复。
第六百零三章 公司业绩年终总结
一月底。
因为三井高利的离开，而导致慕华会扩员与整肃的事情后，慕华会终于在这个时候重新集结开会。为了防止以后再有如三井高利这样的人选择离开慕华会，整个会的体系都进行了较为严肃的重整，新设置方面长，单独监督一方面的商人，以避免他们的散漫。
郑诛和为会长，朱安宁为会鞭，住友友芳和后藤庄三郎光世担任日本方面的方面长，李光书、张希栻担任朝鲜方面长，其余汉人商人，由郑诛和与朱安宁亲自监督。在大方面长之下，还有某一商业领域的小方面长，层层监管，务必使上下保持精诚团结。
这次大会，除了中日朝的商人之外，从北海来的阿依努、鄂温克、尼夫赫等族的商人也有列席。甚至还有挂着鼠尾辫的。
因为在场有多国商人，所以慕华会依然使用通用的官话来交流沟通。
郑诛和首先自省，承认自己的错误：“诸位，我犯了一个不容许第二次出现的失误。我曾经以为，当我将其他人视为朋友的时候，会更容易让诸位的生意做得更好。但如今来看，或许立好规矩，并遵守规矩才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规则一定，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必须遵守。同时，我自己不再具体插手商业事务，由官府按照大明律监督你们。自此以后，会规和大明律将越发严格，年年更新，希望不会有人死在监狱里。”
众商人被吓得冷汗淋漓，没有一个敢在椅子上坐稳的。
走到这一步的话，慕华会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商人群体的另类官府了。
朱安宁踢了郑诛和一脚，出来清亮的说道：“父母溺爱子女，只会害了子女。棍棒之下才能养出好儿子。你们都懂得道理我就不多说了，今年的事情更加繁多，自己多多注意。如果遇到不合理的麻烦，来找我。”
郑诛和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重，但正如朱安宁所说，溺爱不如棍棒，打死不听话的，剩下就都是孝子了。
所以他转头谈起今年的目标：“今年慕华会的目标是，全面控制关东八国的商业和贸易，商人们必须辅佐官府进入乡野，全面清查人口、田亩与房屋。官府将在乡间组织官方集市和固定市场，税司会过去，你们也得过去。收税所在，商业所在。二国都司聚如潮水，才有你们于潮水中分润钱货。但货与祸同音，可不要自惹灾祸。”
众多商人纷纷俯首。官高如朝鲜通商大臣张希栻，财多如金座座主后藤庄三郎光世，几乎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有三井高利那样的特殊待遇。
不会再有第二个三井圣子，也不会有第二个三井越后屋。
从今以后，江户织造、室兰冶铁等各种大公司的产品自由竞价，各大商行就不会有专营权、优先购买权等权力，只能各个商行自己竞价签合同了。只有住友友芳这种人，能用他的铜矿获得诸多便利。
想到这里，倒是有许多人想把三井高利掐死。
也有许多人，则觉得三井高利虽不是个人，但真是个好东西。
到会议快结束的时候，郑诛和额外给众人推荐了年轻的住友友芳：
“住友屋从今年开始，为二国都司提供探矿技术和矿产开采承保业务。他家的铜矿开采业务为日本最大，有铜需求的可以单独咨询。另外，金座和银座，要在三月份之前铸造和金小判、银小判一样的铜币，从今以后作为官定货币，与旧通宝等共同使用。各自知悉。”
......
退下来之后，则是经典的算账环节。
这就是郑诛和自己的事情了，大会解散，成为新贵的住友友芳一下子被多人包围，纷纷打听他是怎么投到将军门下的。
由于各公司之间的账目都是绝密，所以依然是各公司的总统、总裁和经理依次带着自己的会计单独汇报，他们的账目也有专人复审，宛如被挂在绞首架上跳舞。
大家的表情都不轻松，许多公司今年都出现了经营方向上的失误，有些甚至不进反退，故而真正到了大考的时候，尿裤子的也比比皆是。
第一个上场的还是江户织造。
作为家臣属性最重的人，李二娘大大方方的进门。
大家也只能仰望，衣食住行四大行业里，衣服有江户织造、饮食曾经有北海渔业，尽管北海渔业已经解散为行业协会，但依然能控制大量渔民、居住则有伊奈家土木工程队、行走则有公共车马公司，这几家肯定不会有问题。
事实也如此。
去年江户织造可能是最稳定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