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常陆国进入陆奥国,其实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因为去陆奥国只有两条路,一是走关东平原东北角的德川家康墓地,日光城,然后向东北进入白河关。但过关只是开始,还需要向东北穿越各种台地,来到福岛(就是排核污水的那个福岛)。再经过崎岖的山路,才可以到仙台。
走这条路,只要脑子没出问题,就知道在山坳和台地里长途跋涉不好使。况且幕府并没有在这里修筑驿道。
上山下坡,还不修路,会死人的。
因此,柳泽吉保选择带着幕府军队走另一条路,沿着常陆国的海岸过高铃山,过磐城,进入勿来关。沿着海岸的平坦道路轻松前进。在这条路线上,三百多年后的日本人搞出了核事故,向全球排放他们的垃圾。
当幕府军队靠近仙台城的时候,一直都很有运气的柳泽吉保,竟然在意外胜利攻占水户城后,又获得了一关宗兴的认怂。
一关宗兴,带着被他绑架的德川光圀和德川纲条,退到仙台城外,将仙台城让给了柳泽吉保。
“莫非我就是这么好运?”
柳泽吉保被郑诛和扇了一巴掌刚苏醒的理智,又开始飘飘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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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戴绿帽的水平
仙台城,伊达纲村为自己修筑的内殿,若有若无的丝竹声吹奏着,十几个年龄或成熟,或稍青涩的吴服女人,温婉的劝着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吃饭。
但很显然,这俩人并不准备吃饭,甚至要绝食对抗。这二人,正是德川光圀和纲条父子。
不久之后,一关宗兴赶来,干脆直接的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的磕头,磕的额头流血:
“光圀公,吃一点吧。”
说着,一关宗兴冲德川父子身边的女人发火:“妈!老婆,你们到底是怎么侍奉的?怎么光圀公连饭都吃不下去?”
是的,侍奉德川父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关宗兴的亲妈、后妈,还有他的老婆等十余人。愤怒的一关宗兴,让这群女人啼哭不已。
“别冲女人发火了,水户藩情况如何?纲成怎么样了?”德川光圀面容憔悴的阻止了一关宗兴。
一关宗兴再次磕头,也不顾伤口如何,直接说道:“纲成已经被幕府的东北地方总大将柳泽吉保讨取。水户藩也为其夺取,祸害极深。我听闻百姓们若死若亡,被强抢走今年的口粮和种子,又被征集到运河工地上遭到酷虐的对待。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河南公出手解救了大部分百姓,可能水户藩的民人都要被折磨致死。”
听到大哥的二儿子竟然死了,德川光圀瞬间哭的涕泪横流,心痛到不能自已。至于百姓被郑诛和救走,他倒是不惊讶。虽然和郑诛和有不少矛盾,但那只是家国立场,个人上德川光圀很认可郑诛和的爱民举动。
旁边,妻女都被弟弟抓起来玩弄,因此面色极不好看的德川纲条,则是嗤之以鼻,对这个令人恶心的弟弟之死感到庆幸。还好死的早,没有把他干的那些破事抖落出去。
德川光圀倒不是心痛德川纲成这么个废物。单就他做过的事情,让他切腹都不过分。他只是心疼哥哥少了一个儿子,
让他显得家教有亏,未能帮哥哥完整的传宗接代罢了。
发现德川纲条态度软化后,一关宗兴的妻子急忙跪伏献上食物:
“纲条公,吃一点吧。”
德川纲条看着温柔似水的女人,忍不住还是吃了一口。
这吃下去的一口,意味着他们父子心理防线的崩溃。很快,德川光圀也在一关宗兴母亲的温柔劝进下吃了一点。
一关宗兴极其兴奋,他忍耐住心情,故作悲伤的低声哽咽:
“光圀公和纲条公还是再多吃一点,努力加餐吧。幕府征讨总大将柳泽吉保这个奸贼,已经带着军队穿越了勿来关,在磐城骚扰侵夺一番后,向仙台城杀来了。”说到这里,一关宗兴的眼角都带出了湿润的泪花,“一关宗兴既不能复兴伊达家事业,也不能保卫二公的安全。奸诈的幕府将军已经放出话来,他所要讨取的,正是光圀公的项上人头啊。”
这突如其来的重锤。将德川光圀与德川纲条父子的心理防线彻底打破。
“这!”德川纲条吓坏了。
而德川光圀闭上眼,已经预示到了这一切。德川纲吉,迟早是要对他这个亲叔叔动手的。
一关宗兴趁胜追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反是不行了。臣宗兴,愿意奉光圀公为宰相,打倒可恶的狗纲吉,恢复德川氏的江山!”
德川光圀看看旁边仅存的一个养子,再看看满脑袋血痕的一关宗兴,长叹息道:“罢了罢了。如果纲吉想要我的人头,老夫倒也看得开。只是不能让哥哥剩下的儿子也死了,断绝继承的香火。便自称宰相,如诸葛公故事,去告诉下面人吧。若蒙祖宗恩德,假以时日夺回江户御城,我便再挑选一位幕府将军,以洗脱我犯上篡逆的罪名。”
德川光圀知道,他已经不能再退了。
纲成已经死了,水户藩二十万百姓被幕府军队祸害的百不存一。等柳泽吉保杀入仙台城,他就是没有造反之心,也得和纲条一起被柳泽吉保冤杀,再献给被自己亲手扶起的纲吉手中。
自己死了不要紧。哥哥的香火怎么办?再扩大一点,德川幕府的香火怎么办?
就让德川纲吉这么胡乱败坏,最后被明国人直接下手吞并,收为郡县吗?
德川光圀从理性上支持儒学,华夏的宗藩秩序里没有独立之国这一说,但潜意识里存在的家国意识,让他十分抗拒郑诛和的吞并行为。儒学是君,家国是父,忠孝难两全。
走到这一步,他只能自称日本宰相,效仿诸葛孔明,先代持国政,等夺回江户御城,再选一个合格的幕府将军赎回他的罪过。
“臣等唯光圀公为尊!”一关宗兴激动不已的匍匐在地上,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兴奋到快要尿在裤裆里了。
到这一步,他终于稳住了伊达家藩主的位置。
很快,到傍晚时,一关宗兴让自己的亲妈去配德川光圀,让自己的老婆去配德川纲条。
他自己,则捧着换洗的衣服、水盆、尿壶和洗漱的用具,恭恭敬敬的跪坐在德川光圀的房门口,随时等待德川光圀的召唤。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关宗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老婆或者自己的老妈,会在这个年纪多怀个其他男人的种。倒不如说,如果她们能怀上德川光圀的孩子,对一关宗兴来说反而大有裨益。因为众所周知,德川光圀是个不喜声色犬马的男人,连亲儿子都能踢下继承之位让给大哥之子,这样的道德楷模,竟然临幸了一关宗兴的母亲和妻子,岂不侧面证明一关宗兴的特殊?
不管绿帽子的光泽度如何,就说出不出名吧。
只要能出名,让天下人知道一关宗兴这个人存在,戴个绿帽又何妨?
只要伊达家各个家族能因此而全力支持一关宗兴,或者说已经尝试改姓为伊达的伊达宗兴,建立陆奥霸业岂非易事?就算德川光圀当了宰相,做大家的领头羊,但是一关宗兴有的是办法收拢大权。
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天空中一轮明月,穿越破损的纸窗,落在一关宗兴一动不动的身上。
他低眉顺眼,纵然无人盯着,他也如此,内心只有一句话在不断地重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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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大阪海关商行
大阪,天下厨房,水道纵横,八百零八桥,日本的水之都。
日本人喜欢用‘组’来作为基础组织。不只是军队里用组来标记骑兵和步兵人数。商人组成联合商会的时候,被称为问组屋,问屋指零售店,在问屋中间加入组,代表着他们合成一体。城市里的町自治时,也将这些町合起来,称为组。
就连造反派和城市黑帮,都承接了组的名称,形成某某组的称呼。
大阪城一般分为三
个区域。
除去大阪城代所在的大阪内城外,城下町被数十道河流切割开来,大体上分为三个区域。以从琵琶湖发源的淀川为界限,区分为河北与河南。河之北的区域叫天满组,河之南则分为中部的北组、南部的南组,三个组分布在数个被水道分割的区域,形成了大阪城的自治架构。
而整个城下町,就由大阪的商人联合组织,二十四组问屋们联席自治。
整座城市的生活非常依赖桥梁和船只,二十四个商业联合会自己负责自治,自己管理着自己的社区,幕府官员轻易不会过来询问。这种自治的情况,与江户城大有不同。在江户城里有两个町奉行,各自又有一套管理系统,有各个部门的同心、与力,还有冈引,各种层级的武士和小吏,甚至是民间狗腿子,帮町奉行监控城市运行。
或许正是因为大阪城大部分区域都是他们自己管理的,因此人们的气质就相当浮夸和自由,不在意权威。这里的人精明又会说话,缺乏武士那种上下分明的等级感,充斥着商人气质。人们每天都在计算着得失,像做生意一样操持着自己的生活。
大阪人喜欢吃,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精致的美食在这边应有尽有。其实不只是吃,大阪人也喜欢享受。与他们所鄙视的江户城市民的气质不同,大阪市民的享受非常世俗和生活化,没有武士与儒家的道德限制,显得有些丑陋和俗气。
在这样生活的、美食的、自由的、不畏权威的大阪城的西侧海岸,有一座小小的岛屿,叫做南岛。
不过现在大家都不这样叫了。
大家都称呼那座由明国人搁浅的船只修改来的岛屿为‘明国将军的钱袋’。
盖因在日本发迹的头两年,大阪海关商行为郑诛和提供了大量的结余,保证了宣慰司的运行。
郑诛和占领南岛时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搁浅一艘船,然后无限制的说这艘船还需要修理,所以一直赖在岛上不走,因此大阪明国海关商行的根基,就是一艘锯开龙骨的船只。
根基于此,大阪海关新修的时候,也增加上了船棚要素,让这座新海关商行看起来就像是半座船切下来,现场修盖的一般。
一般来说,大阪海关商行的运行是双边单向的。
外来的明国商人在这里停留,将他们带来的货物分门别类的卖给海关商行的掌柜。掌柜们自己会公开挂出一份收购表和销售表。
收购表用汉字,告诉明国商人在半年或一年的时间里,卖来江南的什么货物,大概的收购价在什么界限。到时候无论价格怎么变化,都不会低过最低价,也不会超过最高价,保证明国商人们大概知道自己卖什么有利,而且也避免他们挤兑运送单一货物,导致市场紊乱。
销售表和收购表相同,是日本文字夹杂片假名,告诉大阪来海关商行采购的日本商人,他们会在半年到一年中销售什么货物,价格大概为多少,以方便商人们提前准备好钱财与销售渠道。
反过来也是如此,随着追求商业利润的商人如饥似渴的追求,明国商人也有一份日本产品的销售表,大阪商人也有一份日本产品的采购表。
四个表单放在一起就会发现,在海关商行的调整下,虽然总体上还在货币流出,但其实整个市场已经开始动态配平,保证双方的货物与钱币不会单向畸形的流动,让江南吸干大阪的贵金属,搞出竭泽而渔的窘境。
这套双边单向交流的海关商行销售系统,本质上就已经开始脱离商人们追求利润的那种片面理念,已经到了垄断企业追求长期利润,防止短期风险的风险管控阶段。
形成如此情况,自然是因为大阪南岛海关,是日本最豪华最商业化的近畿地区,唯一的垄断进出口单位。
和清朝的广东很类似。
主持如此庞大机构运转,自然是郑诛和旗下的一个由中国、朝鲜、日本三国职业经理人,数十个掌柜们组成的经营团体。这些掌柜们各有各自的分红,他们每年的收入多达数千两,相当于海关商行的小股东。
而所有账簿全部分甲乙丙三份账簿,每半年都送到江户城进行反复的审查,确保里面总体上不会出问题才算通过。
连续两次无法通过审核的掌柜,就可以准备去坐牢了。
大将军给你脸的时候你不接,让你坐牢的时候就祈祷自己家没有发现大额贪腐的证据吧。
时至今日,海关商行的运行逐渐稳定。
负责主持其运转的掌柜们,他们上面则是不干涉具体事务的郑诛和的家臣,从江户城来的仲买人郑武六,也就是郑诛和最早的仆从小六。
小六另有一个特殊的商行,那是负责大阪到江户运营业务的,专门为郑诛和自己服务的私人商行。而他更重要的任务,是作为一个人际关系的活动泵,与大阪二十四个商业联合会打好关系。
今天,小六就穿着华丽的吴服,带着仆人去大阪的烟花巷柳之地找乐子。
“都记住了,要拿最闪耀的好钱去花。”小六和仆人们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到烟柳地后,专门挑贵的妓女点,专挑贵的吃,然后用大将军发下来的二国金判、银判和铜钱去付账。
“看,这是二国宣慰司的新钱,含金量足足的,而且硬,不会被刮边剪短!”小六故意炫耀自己的好钱。
在二国金判的映衬下,其他商人付出来的元禄劣金判,就显得如此恶劣。
除了引起周围的商人们惊叹不已之外,也很快得到了一个市场认定的价格。
一个二国金判,可以换到三枚元禄金判。
作者的话:感谢大家的支持,除夕快乐!
第三百九十六章 钱呢?花了
身体疲惫,下午请假一更,明天正常更新
明天早上要回老家,在家里刚刚折腾完保险丝,确实精疲力尽还要早休息,不得不请假一更。我睡会儿,晚上把明天早上的更新写完就睡。然后明天回老家。去年三瓶白酒干翻了我舅,今年恐怕不行了。
正在处理,请稍待。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朝鲜反攻上陆
朝鲜济州岛。
高高巍峨的汉拿火山,耸立在岛屿中央,就像海上霸主郑诛和,也站立在朝鲜岛民的心中。
汉拿山又名瀛州山,属于发源于中国人的‘扶桑’‘瀛洲’等海外仙山文化的衍生产品,就和日本试图把扶桑拿给自己一样,行为上与旅游风景地生编营造,牵强附会文化产品相同。就好像是《笑傲江湖》里先有的青城派,现实里才出现了附会的青城派,在此之前二者毫无联系。
不过海拔两千米的汉拿山,它的名字自身就有其深奥的含义。其含义为握住银河的山,极言在一片大海上,映衬这座山峰的高峻。这里的汉指的是星汉,汉的原意就是指银河,天汉、霄汉、星汉,均是银河的别称。后来汉被作为汉人的名称,反而让汉的本意被掩盖住了。
在两重含义下,汉子可以等于银河之子,汉人可以等于银河之人,倒有种别样的科幻美。
作为东海上最大的人口集散地,大量山东、苏北汉人的涌入改变了济州岛的生态与风茂。按照郑诛和的调整,林重藩在济州岛强力打散了各个朝鲜人村落,将四成的汉人安插入其中。胶辽官话与本地朝鲜语融合,形成一种有别于大龍府官话口音的济州胶辽口音。如果说胶辽官话有种海蛎子味的话,那济州口音就好像在海蛎子汤里加入玉米棒子后的效果。
朝鲜语作为汉语的附庸,在吸收了大量汉语词汇后在发音上和汉语本就十分相似,因此融合起来相当迅速。
因此,后续从河北、山东、苏北来的汉人,和朝鲜来的朝鲜难民,抑或着是从九州岛来的日本人,都先在这里感受到这股口音熏陶,初步进行语言和文化的整合,才会出发前往各自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