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牧野成贞。也因此我可以笃定,幕府的大佬们必定对牧野成贞仇恨在胸。”
郑诛和操着手坐着,听沈昊分析幕府内部的矛盾。
就在前几天,沈昊还搞不明白幕府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经过那一晚上的会面后,他好像开窍似的。所以郑诛和也断定,沈昊见的人,必然是幕府上层,与将军德川纲吉敌对的大佬之一。
幕府的上层官制,以大老、老中、若年寄为首。
大老和老中,就相当于相国和宰相,打理全国事务,若年寄则主要管理幕府直属的旗本和御家人这两万武士家庭。群官制,同一时间有好几个大老与老中。主要由酒井、大久保、稻叶、阿部、本多等五个大家族与若干时不时入围的家族为中心。他们都是德川家康时代就存在的谱代大名,相当于世袭罔替的老功勋群体。
而以德川纲吉附近的牧野成贞为首的馆林藩旧臣,是德川纲吉登基时从封地带来的亲信。他让亲信们和老权臣融合,老权臣自然万分抵触。
于是,德川纲吉任命了牧野成贞、柳泽保吉这几个‘侧用人’。
侧用人,类似于汉武帝为了架空宰相,而设置的侍中侍郎。
他们的本意是传递幕府中央和将军之间的消息,结果却因为亲近将军,而变成了掌握话语权的权力人物。
就像是公司老总身边的那几个秘书。
“所以,是牧野成贞想阻拦我们的大计划?”郑诛和心有灵犀一点通。
沈昊很满意。
马千户找了不少人都资质平庸,但这次的郑诛和却相当通透。沈昊期待的看着郑诛和:“没错。其根源在于,我们想撬开的,是日本人的国门。然而牧野成贞这个贪腐成性的家伙背后,也掌握着大量日本商会与商人。他们虽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却像狗一样的围了上来。”
究其根源,就是日本本土的商会以及上层人士,不自觉的正在抵触外来者的入侵,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而这时,就该动点手段了。
因此沈昊问:“你们有什么良策?”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为难十八罗汉了。
淮南人李准说:“俺想回淮南,喊一万个当年闯王军的老兄弟,把这日本踏平。”
郑诛和撇撇嘴,这纯属放屁。闯王军的老兄弟这会儿八成骨头都成灰了。
朱启功深思:“那,能不能和幕府的官员联手,将牧野成贞等小人驱逐,清君侧呢?”
这也是放屁。德川幕府此时的统治依然稳坐如山。数十年来还没有发生过一次大名造反。
福建人的办法还稍微靠谱,林正官谏言:“到台湾,找上天地会的兄弟,来日本各处骚扰劫掠,不怕他不答应。”
这是倭寇战法。
但话说,以倭寇战法袭击倭人,是不是味太冲了点?
果然,沈昊专门批评林正官:“别老想着跟那些海盗混在一起。灭倭,你来提个建议。”
接下来,大家都看向郑诛和。
作为全场唯二的文化人,能考上举人的小天才,郑诛和清了清嗓子,按照他下乡考察的观察提议:“我前几天到江户城外考察一番。我发现,日本的丝织生意的大有可为。在江南和日本有4倍的价差,我们何不伪装作明国货,而在日本织造贩卖,由内而外的击破他们...”
“灭倭,这事大家都知道。就像那钱庄生意一样。”朱启功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他这是怕郑诛和出丑。
郑诛和站起来拱拱手:“无妨。我已经联络好关东郡代的夫人,在武藏国搞丝织生意。与此同时,我又和江户城的町奉行所北条氏平联络上了,他也想做丝织生意,所以会在每个双月份的时候,帮我们放松水道口的检查,方便夹带生丝进来。我们给他一半,自己截留一半。”
其他人谈的是空话,只有郑诛和在踏实的讲事情。
他没有讲什么大计划,毕竟以他这些日子所看到的的,只能谈这么多。
但在沈昊看来,郑诛和做的太棒了。
关东郡代、町奉行所,一个是江户城的府尹,一个是江户城外的附郭县县君,都是颇有地位的人物。他甚至还打通了江户的检查,帮忙走私。
“好!你们都该和灭倭学一学,和那些倭人谈谈,交朋友,否则怎么能做大事?”沈昊激动的站起来,再次拉着郑诛和的手到主位,道:“我这就投五千两,你马上把郡代的夫人给我勾住喽。就是不小心让那女人怀了,老子也有招给它打掉。你简直是我的...福星啊!”
郑诛和总感觉,沈昊其实是想说,我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但接下来,郑诛和就绷不住了。
只见沈昊开口就说:“接下来,咱们谈谈股份。我以钱5000两入股,是为银股;你以身入股,是为身股。还有你那横姬夫人,也以身入股。如此,我就算你们俩各自两成半
的身股,折一人2500两。”
这一开口,就把郑诛和吓到了。
这不就是股份制吗?
“股本5000两,虚加你与横姬夫人,是为一万两。一万两是这家商号的原股,若再增加股东、剔除股东,就需要我、你,还有横姬夫人,一起决断。而我出银股,故若商号收益,按理说我拿七成,你和横姬夫人拿一成半。”
说到这里,沈昊停顿了一下。
意思就是,他作为原始出资人,本该拿大部分收益。以身入股,也就是出力做事的,普遍只拿一成多分红。
“但毕竟此事仰赖于你和那位夫人。所以年末分红,那位夫人拿三成,你拿两成,我只拿五成。”沈昊说。
这不就是年终分红?以及,经理激励机制?
这时,马千户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问:“那俺呢。每个月的行船都是俺来安排。”
“还有我,负责掌钱。”朱启功也问。
沈昊摆摆手,说:“你们俩各自按照大柜、二柜的待遇算。”
大柜、二柜,就相当于大经理、二经理。
这样一来,日本丝织走私集团的头目就集齐了。
幕后出资人,沈昊。
大经理,郑诛和。
物流经理,马千户。
财务经理,朱启功。
公关经理,横姬夫人。
“那接下来,议一议这商号该叫什么。”沈昊意犹未尽,他终于看到了撬开日本国门的是曙光,因此无比的激动。
“日本人都管商店叫屋,把大商会叫做株会社。我们可以叫武藏屋。”郑诛和提醒道。
他的本意是想起个有迷惑性的名字打掩护。
谁知道沈昊大手一挥,豪气十足的说:“就按我们江南的规矩,叫大明江户织造公司!”
作者的话:早上好。
第二十七章 郑大总统!
孔子曰:‘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运转之意’。公司,是一个标准的古称。
经过一阵的头脑风暴,郑诛和才知道,公司原来是北方人搞组织的时候喜欢喊,尤其是地下暴力团体。但后来慢慢就不用了,改成‘帮’。随着客家人传到南方。再后来,南方人也不用了。被‘会’所取代。
因为公司是俩字,比‘帮’和‘会’多一个字。
中国人向来是在能偷懒的地方绝不多费劲。
只是殖产兴业学兴起之后,新潮的儒商喜欢叫公司。
只是这是否...有点嚣张?
德川幕府严禁外国人在日本经营产业。目前也只有荷兰人和中国人在长崎港有点进出口贸易点,而郑诛和可是要把非法公司直接开在江户城外啊。
“名不正则言不顺。”福建人林正官义正言辞的提议,“既然是隐秘不可告人的地方,就按照福建规矩,开个会。再雇佣些打手、探子,入会烧黄纸、拜关公。抓些猪仔来干活,就叫江户会。”
这个提议,让郑诛和瞳孔地震。
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天地会这样的组织完全非法。在京师属于严打严抓的黑恶势力。
“放屁。该叫帮!武藏帮!京师有漕帮,大河上下运东西的谁不得拜码头?九河下梢打听打听,我马千户也...”马千户蹦出来,觉得必须捍卫北方人的正统。怎么能学南方人呢?
郑诛和已经傻了。
咱们是官府黑社会没错,可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熟练?
这时,郑诛和拿起镇纸在桌子上哐哐的敲,就像是赫鲁晓夫在联合国敲皮鞋。大司正果断命令:“就叫大明江户织造公司。等给皇帝交笔钱,就可以加上御制的冠词,把咱的货挂上皇家贡品的牌子了。”
这年头,礼崩乐坏的厉害。
为了搜刮军费,喂饱北方十几万将士,只要给当今皇帝交一笔钱,就能把自己的商货冠名为皇家贡品,抬升身份。
一开始只要一千两,后来人们哄抬物价,抬到了上万两。
再往后皇家贡品泛滥,这冠名生意的销路不佳,降到几百两。
皇帝想了一个新窍门。
他重新整理了内府十二监,限令每个监都要放出十个名额,招纳皇家正贡。这个皇家正贡的起拍价十万两起步,还是按年费计算,每三年拍卖一次,竞拍成功要给皇家免费供应三年。
尽管如此,拍卖者仍络绎不绝,一年就能拿四百万两。
“好,我这就...”郑诛和想起身告辞,却还被拉了回来。
“还没想好公司的头目叫什么呢?你是公司的话事人,你得留下。”这次,是李准拦下了他,热切的说:“兄弟的生意也用得着你的船,咱多亲善亲善。我提议,按照北方的习惯,你就叫总理!总而理之。”
总...总理?
郑诛和是真的迷乱了。
北方民间帮会的老大,有各种各样的名号。总理只是其中一个。
其实总理是民间从
官府里抄来的。例如各种总理大臣。
“不行。总理不如总裁好听。”朱启功吭哧了一会,说:“咱是官府衙门。叫总理终究有些犯忌讳,朝廷里好几位都是总理大臣呢。我提议叫总裁吧。总裁这个官名,都是些穷酸书生,他们又追究不到咱们头上。”
好嘛,终于给郑诛和听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名字。
但总裁,是个民间不用的纯官名。主要是翰林院等文书部门的学者们编官办书籍的时候,加的官名。
这时,沈昊不乐意了。
这个官衙里他最大,他也是读书人,怎么能用总裁呢?
“叫总统!”沈昊一板定音。
郑诛和听罢昏厥,感觉自己好像穿越到了异世界。
啊不对,他的确就在异世界了。
总统这个词,出自汉书,汉朝三公,无不总统,意思是太师、太傅、太保三公,什么都管。
而沈昊叫这个词,是因为这个词现在主要在军队里授予,是总兵的同义词。北方的边关上,凡是统帅过两千人的军头,都是总统。
读书人大于当兵的。
所以沈昊大于郑诛和。
这是沈昊心里的儒家不等式。
议事结束,郑诛和、朱启功跟着沈昊往后堂走。
沈昊要投资郑诛和五千两,换算成明国铜钱,足足要20吨重。
所以五千两会分批授予。朱启功先将一千两银子,兑换成一千两永历通宝,然后再用马车送到郑诛和的府邸上。
那也有四吨重。
和朱启功交割之后,沈昊喊住了想走的郑诛和,带到自己书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