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让他们自己造个粮仓存米,则又涉及到那个永恒的话题,从哪挤出米来存进去?
这就好像要求一个入不敷出的穷人存钱买房一样搞笑。
“借,为什么不借?去年就开始给这些大名放贷了。”
郑诛和温柔的抚摸着湖女的长发,眼前这个女人自从跟了自己之后,就一直处处为自己着想,甚至受了家里的委屈都不抱怨,真是独一无二的好姑娘。
被亲爹发疯坑进吉原游郭,出来了还被叔叔缠着想弄点钱,要是郑诛和,早就跟这样的亲人断绝关系了。
湖女驯服的低着头,但三井圣子已经嘟起嘴了:“明国屋今年的经营条件不好!都怪这些大名,一个个都想拖欠借款,还有人想以贷养贷,真是疯了。我们一下子坏掉了近四成的账目!”
大名们都不事生产,有几个懂金融的,都是寅吃卯粮。
郑诛和也摸摸圣子的小脑袋瓜:“别急,大阪城那些商人是怎么做的?他们明知道大名还不上钱,不也借了?很多利益不在借钱,而在如何让他们还钱。你就继续开始小规模的放贷吧。说不定有一天,江户城里大名的最大债主就是你呢。”
提笔写了一封信,郑诛和收起纸墨,柔声安排:
“收拾下东西,我们也要出城去乡下住几天。”
下总国,共有12郡,总石高39.3万石。
在这里,主要有三个大名。其中占据膏腴之地,靠近江户城的西侧三位大名,由北向南依次是古河藩(今日本千叶县古河市)崛田家,春姬的本家;冈宿藩(千叶县野田市)牧野家,牧野成贞的封地;佐仓藩(千叶县佐仓市)户田家,老中户田忠昌的封地。
三家合起来共控制了24万石。
这三座藩城,放到今天也算是东京都市圈的核心城市,都属于幕府的核心圈子。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思考,就会发现,这三座藩城都不在横贯下总国入海的利根川河畔。
他们都搞不定这条泛滥的大河,也就只能搬到利根川的中上游或者其他地方,而利根川在下游冲积出的庞大沼泽与平原三角洲,就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幕府村落。
只有郑诛和在建城时,一下子就跑到了我孙子旅宿,在河边径直盖起来了。
坦白地讲,如果没有黄百家提起火山灰水泥,可能潜龙城这座殖民地也要被河流泛滥摧毁。
“你看,这就是我试验的所谓水泥。”
郑诛和、黄百家与刘贵站在利根川旁,看着这条水量滚滚的大河边上,一道宽约五米的灰白水泥组成的堤坝
正在实验性的建造。这道堤坝的建造过程很简单,火山灰、生石灰加水,通过不同比例的调整后均匀涂抹在河岸上,太阳晒干后即可。
当刘贵想去摸的时候,黄百家阻止了他:
“这水泥,一开始很脆弱,不能吃人力。得等一两年,它才会越长越硬。根据西夷所说,这火山灰水泥能千年坚固,越变越硬。”
这就是火山灰水泥奇特的地方,它内部的组织结构会持续生长,让一开始脆弱的结构逐渐巩固起来。
“那这东西,看起来是不能造道路了。”刘贵悻悻的收回手。
“而且只能放在河边这类湿气大的地方。要是人人都来踩,它就坏了。”黄百家继续补充。
由于火山灰水泥的特质,所以它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环境,对于湿度也有其要求。
郑诛和很满意的站起来拍拍手,笑道:“嗯,虽然不能什么地方都用,但修堤坝的确是好东西,刘贵,以后潜龙县也要修船,从利根川出海去伊豆大岛运这水泥。黄同知是你的顶头上司,可得仔细招待。”
黄百家矜持的笑了笑,而刘贵自然是赶忙行礼,表示他很清楚。
不过郑诛和来这里,显然不是专程试验火山灰水泥,这东西有是好事,但也没那么紧迫。
他要摆平下总国三大名里的最后一个,户田忠昌。
拿下他之后,下总国就全都是郑诛和移民的地方,可以大胆放开的移。等幕府真发现时,也已经木已成舟。
户田忠昌现在还是幕府老中。
幕府领导层四席中,大久保忠朝、阿部正武与户田忠昌,都被民间称誉为善良的好将,这个人不好摆平。
至于剩下的那个老中土屋政直,只能说四个人里有三个人在民间被赞誉,那谁被剩下谁尴尬。
为了搞定他,郑诛和先请了冈宿藩的牧野成贞来见面。
这个老家伙,在把妻女先给德川纲吉后一直得到优待,最近只是有些不太被受宠,但根基还在。
郑诛和一下写信过去,牧野成贞就急匆匆坐着轿子赶了过来拜见。
在县里的旅宿,郑诛和和牧野成贞开了一个二人小会。
牧野成贞这个口歪眼斜的老家伙,谄媚的无以复加,一见面就不停夸好话,恨不得赶紧抱上郑诛和的大腿。
这个事,在大名里有所传闻。
据说为了得到甲斐国一万五千石的封地,还有将军的持续青睐,柳泽吉保也把老婆献给了德川纲吉,因此大受宠。狗将军一个月往柳泽吉保家跑好几次。这让牧野成贞大受威胁。
“先坐,吃完喝完,再谈具体的事。”郑诛和没有告诉牧野成贞他想做什么,先准备观察一下,看用什么代价让他帮忙比较合适。
饭才吃了几分钟。
突然,牧野成贞低声的询问郑诛和:
“不知道,镇守府将军的职务,您满意吗?”
镇守府将军,是一个曾经存在过的职位,与征夷大将军一样,都是日本朝廷为了控制东方蛮夷而设置的武官。按照当时的规划,征夷大将军是一把手,镇守府将军就是幕府二把手。后来掌控武力的武家取代朝廷公家控制国家后,镇守府职务就撤销了。
郑诛和停住筷子,有些吃惊。
牧野成贞把这个已经过时四百年的职务掏出来,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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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一提,下总国其实有六个藩,剩下三个都在海边,穷的不行。日本自己的日文资料竟然都没有多少记载,只能在海山潮路图里找到蛛丝马迹。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龍镇守府(附地
“何出此言哪?”
郑诛和一脸懵逼。
但牧野成贞看他并不反对,已经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镇守府将军的好处。
这是日本的官职,并不涉及到明国皇帝,所以郑诛和可以放心接受。而且给了官职之后,会给他一片镇守的区域,还可以时不时去瞅一瞅,在上面想做什么做什么,就是把朝鲜难民搬过来也不是不行,岂不美哉?
郑诛和越发懵逼。
但日本人大概永远都不喜欢把话说清楚,所以牧野成贞一通夸之后,就表示你如果想当的话,那就来找我就行。
然后他就走了!
郑诛和彻底摸不着头脑,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呢。
那些日本公司的职员,也是一样的表面热情,车轱辘话说了几百遍,最后工作不管做没做完,人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你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好,他转头去邀请了佐仓藩的户田忠昌,希望了解一下这位大老最近在做什么。
户田忠昌竟然也很积极的应邀请赶到潜龙县城,在旅宿里和郑诛和见面。
“您已经知道将
军最近在胡作非为吗?”户田忠昌的脾气比较坚韧,他当面指出郑诛和的错误:“您不应该把如此多的财物直接交给大将军啊,至少先和大久保大老与我们通个气,这件事就没那么多争吵了。”
什么事,什么气?
你们日本人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和户田忠昌又聊了好长一会,这次会面才结束。户田忠昌对郑诛和假借修理河道,实际上是想扩大对下总国河段控制的行为非常赞叹,觉得郑诛和很负责。等利根川河道整修完毕,又能开拓出几十万石的肥沃之土。
然后他就走了,也没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好在郑诛和不傻,综合从各方得到的消息之后,他逐渐懂了。
经过一番令人便秘的一系列宴会与见面,郑诛和终于手一拍,恍然大悟。
感情还是党争。
狗日的,日本人不说人话这个毛病真是根深蒂固,刻入骨髓。该说人话的时候一句人话不说,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把话说的九曲十八弯,让人从广东坐船向东环球一圈,结果目的地却是越南。
其实说白了,不就是狗将军和幕府大佬们又掐起来了吗?
掐架的起因,竟然还是郑诛和给幕府送的那笔巨款。
狗将军想把这笔钱划拉到自己的口袋里偷偷用,但谁奈何德川幕府就是个四处漏风的木架子,竟然还没有区分开国库与将军内帑,将军的钱就是国库,国库的就是将军的钱,所以这笔钱一进去,幕府高层就发现了。
那幕府能放过这笔钱吗?
现在大久保忠朝和阿部正武,与德川纲吉正为这笔钱怎么花而角力呢。
从屏风后出来,佑子低声的分析:“如此看来,征夷大将军是害怕您站在大久保大老那边,所以给您镇守府将军的幕府职务。而且恐怕也有震慑各地大名,以避免其蠢蠢欲动的意思。譬如之前所说的北陆道三个松平家谋反的事。”
郑诛和点点头,他也差不多搞懂了。
所以牧野成贞才跑过来询问,原来是为这个。
“但从另一边来说,幕府的几位老中也是我们制衡征夷大将军的基点,也不能得罪太过。”水鹿祐查漏补缺的提出小小担忧。
说实话,连郑诛和自己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给幕府的那笔钱确实是巨款,因为十万两加十万丝绸的钱货,是郑诛和旗下三个千户年薪六万两、数个行政区年预算加上海军保养费的两倍。
但羊毛出在羊身上。
之所以给出如此巨款,实在是因为郑诛和害怕德川纲吉垮了,让德川幕府换一个英明的将军上来。比如德川纲丰,这小子的能力就不错,能屈能伸,他上位就很有可能想办法驱逐郑诛和的入侵。
这就好像对面国家的总统是特朗普,我宁可花钱帮他竞选,也要让他坐在总统座位上继续搞破坏。
举一个例子,北海道岛的淘金矿工人数已经迅速恢复到了十万级别,他们在半岛的各个河流与矿洞里淘金,拿到钱之后还要在官府控制的市场里消费,因此每个月的矿工人头税加上各市场收上来的黄金,每年的预期数额已经达到了4.8吨。
这个数字,意味着按照日本的两来计算,郑诛和每年能拿到三十万两金小判。
而这个数字对于刚刚被开采起来的北海道金矿而言,还有点不够看。千岁和鸿之舞这两座特大型金银矿山还没有被开采呢。尽管如此,这还不是金矿的极限,美国的内华达金矿、印度尼西亚的格拉斯伯格铜金矿,这都是露天开采的超级富金矿,而且还没有被勘探发现。
所以,郑诛和还要继续借着德川纲吉的愚蠢,对日本整个国家持续渗透。
因此他得偏向德川纲吉一点。
“看来只好先当一个镇守府将军了。”郑诛和感慨了一下,美滋滋的给幕府写信,表示我不在乎什么,但镇守府将军我接受了。
水鹿祐则优雅的跪坐,铺开纸研磨笔墨:“那我来给大久保忠朝大老写信,免除他欠我们家的三千两贷款,以此来告诉他,我们决心中立,不干涉征夷大将军和幕府老中们的争端,不会完全倒向征夷大将军。”
去年大久保忠朝借了郑诛和三千两,到现在都没还。
这下选择偏向德川纲吉,正好顺水人情给大久保忠朝免掉贷款,把消掉的好感再拉回来。
“当然。”
郑诛和不禁放松的斜倚在榻榻米上,看着水鹿祐认认真真的写汉字。
德川纲吉得知郑诛和偏向他后,不禁大喜。
他立即将利根川入海口的一大片难以开发的荒芜沼泽、湖泊湿地,包括下总国、上总国南北两侧,大概1300平方公里,约等于上海崇明岛般大的地方,全都划归新的镇守府,任命郑诛和为大龍镇守府将军,让郑诛和自己去呆在大海边上看鸟去,不要妨碍他夺取幕府财政权。
顺带还向西沿着利根川河岸到了中国人、朝鲜人聚集的潜龙县,也就是曾经的我孙子旅宿,彻底解决了幕府头疼的问题。那就是直接把这地方给他自己管,幕府撒手不管了。
这个所谓的大龍镇守府,其实就是利根川入海口的一个小镇,叫大龍城。是幕府在这边的一个小大名的居所。
位置,是今日利根川入海口的铫(diao)子市附近。
偌大一片崇明岛大的地方,足足一个大型市级行政区的地方,石高只有五万石,只有几千户在编农民,能养活几百兵。
而在日本近幾,同样大的地方可是住了几百万人。
德川纲吉大概觉得,光是把这里开发出来,就要花费郑诛和十几年功夫吧。
郑诛和给了他二十万两财物,他就给郑诛和一块十几年开发不出来的沿海大荒地。
美名其曰,大龍镇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