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华山的这段时间，林君书已经基本学会了太平要术上的所有术法。污染等级进入四级后，他觉得自己距离刚遇到时濒临油尽灯枯的张角，也许也相差不远了。
修炼逐渐进入瓶颈，林君书觉得，自己入世的时机应该到了。
林君书首先去了位于南华观西边的冬藏院，打算先和老胡商量商量下山入世之事。来到冬藏院，今日胡健竟然没有在修炼，而是坐在院中的大青石上翻着一本书册。
“真是稀奇啊，难得我过来找你的时候，你没有在修炼。在看什么呢？”林君书熟练的推门而入，笑着向胡健打着招呼。
“嗯，在看仙人给我的道书。”胡健微微抬头，看到来人，表情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林君书的错觉，他总感觉自从胡健开始修炼南华仙人传授给他的道书后，他的感情似乎越来越趋于淡漠了。
“老胡，你这道书怎么这么薄？仙人给我的太平要术全册足有三大卷，光背下内容，都背的我头大。”林君书很怀疑是不是南华仙人给他的道书中有什么问题，之前他们从没有谈论过各自修行的道书。
“仙人说，这是他的道之总纲，什么时候悟了，就一法通，万法通了。”胡健随手就将身前的道书递了过来。
林君书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他对南华仙人的道书兴趣不大，这种诡异世界的修仙功法，他还真不太敢瞎学瞎练。
翻开书册，林君书随口念出了书册上记载的内容。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等等，这不是逍遥游吗？”
“嗯，君书你也看过仙人的道书？仙人之前说过这本道书的名字，好像就是叫逍遥游。”
“逍遥游……”
林君书惊了，写逍遥游的不是庄子吗？
南华仙人说过这是他早年亲自编写的道书，张角也曾提到，他是在大概四百年前拜的南华仙人为师。
距离现在四百年前的话……不正好就是战国末期？
南华仙人就是庄子！
想通这点，林君书惊讶之余又有些无语。
“你就是一直看这个修行的？”
胡健点了点头：“对啊。”
“……”
这是逍遥游诶，作为在二十一世纪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现代男青年，逍遥游怎么会没有背过？
拿这篇东西要怎么修炼？
林君书一时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能从一篇逍遥游中看出修炼功法的胡健有问题。
“也许这就是，我悟性太差？”
确认了道书好像确实没啥问题，林君书将那本手写版的逍遥游递了回去。
“老胡，其实我过来是有事儿要跟你说，我们在南华山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想下山去了，想问问看你的想法。”
突然的消息让胡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开口道：
“我……我想留在南华山修道。”
胡健的回答，林君书并不意外。老胡和自己不同，他一直追逐着张角和他的黄天之道。如今张角身死，葬在这南华之上。黄巾已经覆灭，下山对他来说，或许真不如在这南华观里陪着南华仙人和张角读经修道。
林君书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胡健的肩膀，道别道：“挺好，就在这里陪着将军和南华仙人吧。以后有机会，我再回南华来看你。”
林君书挥了挥手，朝着冬藏院外走去。
身后的胡健站起了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坐回了原处，捧起了道书……
……
“仙人！我要下山了，特地来与您道别！”
林君书先去了一趟南华仙人的住所，没找到人。又去了他平时常去的茶室，果不其然看见了正在品茗的南华仙人。
“哦？果然吗……”南华仙人放下手中的茶盏。
“我就知道你和张角那个榆木脑袋一样。下山下山，有什么好的？学张角一样折腾个没完，最后让人把脑袋送回来吗？”南华仙人一脸嫌弃的碎碎念着。
见仙人这般模样，林君书不仅勾起了一抹笑容。
“仙人放心，我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不会妄图学张将军那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我只是想下山看看，去寻一寻属于我的道。若是真有哪天混不下去了，我一定立马跑回南华避祸保命！”
南华仙人挥了挥手：“谁管你要死要活？想下山就去吧，我从来不喜强迫谁。不过，你若是和张角一样，想着要改变什么，下山之后就去洛阳一趟吧。那里或许有着你想要的契机。”
“洛阳？难道……”
林君书将南华仙人的话记在心里，深深作了一揖，退出房去。
万事已定，不知如今的大汉又是何般的光景。
而下山之前，自己还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
第38章 道士下山
南华观后，临着陡峭的崖壁旁，竖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堆。
林君书换上了一身从道观薅来的青灰色干净道袍，长长的头发随意用木簪在脑后束成一个发髻，手中拎着一瓶从南华仙人那偷来的梅子酒，走到了孤坟前。
一块南华山随处可见的黑岩削成的墓碑上，刻着“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之墓”。
林君书抱着酒瓶盘膝坐下。
“老爷子，我要下山了……”
“南华仙人想教我逍遥游，我没学。不过就算真学了，我也不一定学得懂。我把你留在南华山的太平要术全本给学了。”
“我知道你不想再把太平要术传下去了，里面有些术法，确实威力和污染都很大……但那毕竟是你一生的心血，我没有老爷子你这么伟大，替万民逆天改命的路太难，我做不到。只能继承你的道法，就算是……让我看着你走完黄天之道的纪念吧。”
“这个时代有着诸多和你一样心怀理想的英雄人物，你拼命留下的那一缕希望，我想一定会有人最后将它实现的。”
“我想下山去见识见识或许与我知道的历史中有所不同的风采，或许，我也能像看着你迈向自己道路那样，看着你期待的太平天下到来的那天。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拿上好酒再来到你的墓前，给你好好的讲一讲我一路看到的精彩！”
林君书打开酒瓶，将酒水浇在了张角的坟前。
站起身来，拍了拍腿上的灰。
“走啦，老爷子，下次再来看你。”
林君书转身，径直朝着山门走去。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唱着他刚编的词：
“游云浮水几度空啊，悠悠红尘中。”
“行去此路不思往，愁心自然松。”
“英雄路，皇权梦，土坡埋下何人冢？”
“万人竞去争煌荣，多少梦成空……”
……
荒凉的小道上，一匹快马奔过。
林君书一身道袍骑于马上，一手握着从农户家买的狗肉，牵着缰绳的手上还攥着一只小陶瓶。
马匹也是林君书下山后买的，不是军队里的战马，只是一匹农户家的驽马，施加了风行咒后，奔跑的速度倒也不慢。
林君书坐在马背上大口大口的吃着肉，偶尔腾出手来灌上一口烈酒，路旁的风景急速地向后奔去，烈风吹得衣袖咵咵作响。
买马买肉买酒的钱，都是之前胡健给的。
他们去了南华山不久，胡健来找林君书的时候，就把身上的银子全都给了他。
“我们住在山上，吃的都是仙人炼的辟谷丹，这玩意儿没用了，留着碍事，先放你这边吧。”
当时的林君书没有多想，现在想来，胡健怕是早就有了留在山上的想法，也早就猜定林君书终有下山的一天。
在南华山上数年，天天吃着南华仙人那毫无味道的辟谷丹，林君书嘴巴早就淡出个鸟来了。
虽说下山的时候，自己也顺了不少辟谷丹带上，但遇到了人家，还是忍不住的买了酒肉，一解口腹之欲。
“别……别这样……大爷……啊……不要……”
林君书急马奔过，却突然听见旁边的树林中似乎传来了女人的呼喊。
“吁——”
林君书勒马止步，左手向着马身一磕，解了风行咒。侧过耳朵仔细聆听。
“果然有人在喊，还好我修道之后五感大大提升，不然一个不注意还真直接冲过去了。”
取出油纸将吃剩的酒肉包好塞进怀里，“也不知道到底在山上待了几年，不过这世道还是一样的狗屎啊。”
林君书虽然没有张角那般心为万民的大义，可遇到不平之事，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中，还是会管上一管。
林君书拉过缰绳向着声音传来的树林行去。
“荒郊野岭的，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真是苍天眷顾咱们兄弟两啊。你别动，先让我爽爽，等我们兄弟俩都爽完了，放你一条生路！”
林君书刚刚走近，便看见不远处两名相貌粗狂的大汉正按着一名身着粗布衣衫的农家少女。
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娇弱、面容秀气，在两名大汉的欺辱下，一双杏眼泪光闪闪，颇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身高稍矮的汉子俯身按住了少女的双手，另外一位一边说着，手已经向自己的裤子扒去。
林君书不想看接下来辣眼的一幕，一掐法决，五个双拳大小的火球腾空而起。
“道法·五火球之术，去！”
火球飞舞着直冲大汉撞去。
正忙着扒裤子的大汉听见声音，拎着裤子回头，五个火球却已临近面门。
“这他妈啥……”
“砰！砰！砰！砰！砰！”
五声连响，五颗火球精准地撞击在大汉身上骤然炸开。
下一秒，血肉模糊的大汉轰然倒地。
这正是当年初次遇到张角时他用的术，林君书测试后发现，在不给自己增加污染负担的情况下，最多只能凝聚出两只拳头大小的火球。
虽然没有张角用的时候那般气势磅礴，但威力已经不俗，普通情况下已经够用了。
压住姑娘双手的汉子和倒卧在草丛中的农家少女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愣在了当场。
“大……大哥？”
大汉不敢置信地朝着刚刚还生龙活虎，下一秒却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的汉子叫道。
“妖……妖术啊！”
那汉子反应了过来，一把松开姑娘的双手，向着树林深处夺路而逃。
“跑？跑的了吗你？”
林君书衣袖一挥，一只精巧的纸鹤飞出。
林君书右手掐决，“道法·纸鹤剑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