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书无言以对，他感觉对面这个道士，似乎情感与精神都与常人不太一样。
但不可否定的是，他说的也确实不无道理。朝闻道，夕死可矣，本身就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又怎么妄图让别人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呢？
林君书默默解开怀中的布包，递了过去。
“这是张将军的头颅，他嘱咐我……让我在他彻底失控前，斩下他的头颅……我不知道他原本的家在哪里，南华山是他曾经修道的地方，我想，也许可以带着他回来。”
南华仙人点点头，伸手一指，布包便自己飞了起来。
手指一挥，布包在空中自行解开，露出了里面已经看不出原貌的头颅。
南华仙人招了招手，头颅向着南华仙人手心飞去。
在飞行的过程中，那包裹在头颅上的血肉触手开始根根脱落，化为飞灰。
待到头颅落到南华仙人的掌心，已经完全恢复了老人原本的模样。
“老爷子……”
“天师……”
二人看着恢复了昔日容貌的张角，不禁轻呼出声。
张角双眼微闭，如同睡着了一般，就是只剩下一颗头颅被人拖在手上略显诡异。
“痴儿啊……”
南华仙人轻抚着张角的头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为师早与你说过，莫要入世，莫要入世，你就是不听。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你偏偏要走那以人力胜天的歧路。不听话，真是不听话啊……”
南华仙人将张角的头颅轻轻抛弃，下一秒头颅便如没入水中一般，在虚空中消失不见。
南华仙人转头看向二人。
“张角我会将他妥善安葬，你们二人来我南华，亦算有缘。我那几个傻徒弟都跑光了，怎么样，要不要留下与我一同修仙？”
第36章 仙人，我想学修仙！
“修仙？修个锤子仙？你自己都修的人鬼不分，精神错乱了，我还跟你修仙？”
警惕的林君书立马想起了张角曾经的交待。
“修仙是可以长生的，但是别走上那条路了，修仙成不了神，最后，也做不了人……”
南华仙人看着林君书这幅模样，立马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角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轻易修仙。”
被南华仙人这么一下子点穿了想法，反倒让林君书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你想多了，对于大多数蠢货……嗯，比如你们这样的。就是给你们一万年时间，你们也修不到那种境界。张角算普通人里天赋不错了的吧？你们看他，修了四百年了，还是个傻子。”
“呃……”
林君书连忙看向胡健，他可是知道张角在胡健心中的地位的，生怕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要是他跳起来跟疯道士拼命的话，自己两人不全都玩完了？
可谁知，随着林君书目光看去，胡健既没有暴走，还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
等等，你不对劲啊，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跳起来跟侮辱了大贤良师的人拼命吗？难道就因为对面是张角的师父，你就萎了吗兄弟！
脑海中一道精光闪过，盲生抓住了华点！
“这小子……他不会，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笨蛋吧……”
林君书想起了胡健几次对他露出的震惊的表情。
“没想到啊，你个浓眉大眼黑脸的家伙，脑子也有问题！可以的，可以的，你们这些脑袋不好的一起修仙。我是正常人，放我走！”
南华仙人眼睛瞟向心里不停嘀咕的林君书。
“你看我不爽吧？”
“？？？”
“没有没有！”
“没事，不爽很正常啊，比起修行不到家的凡人来说，对我这种率性自然的行为感到不适我很理解。来呀，跟我来修仙啊，等你道法有成之后，说不定就能打赢我了。”
要不是左眼中南华仙人狰狞的本相一直提醒着自己莫要冲动，林君书真想一拳挥到他贱兮兮的脸上去。
“您都说我们这种……普通人，就是修一万年也达不到您这种境界的。您就别把我当傻子玩了吧？”
林君书嘴角抽搐，努力摆出自认为尽量柔和的笑容。
南华仙人拿手拨起自己的眼皮，夸张着上下扫了一眼林君书。
“嗯，还行，没傻到家。”
“你们两个，你呢天赋尚可，但悟性不行，多半跟张角一样是个榆木脑袋。这个黑脸小子嘛，天赋很一般，但是悟性不错，我喜欢，也算勉强合格吧！”
看着南华仙人自顾自的说着，林君书连忙出言打断：
“等等！我们还说要修仙呢！我下山还有要事要做……”
“要事？”
南华仙人眉毛一挑，那双眼睛清澈地似乎能直接看透人心。
“你一个来路非此之人，他一个前路难明之人，说说看，你们能有什么要事？”
“！！！”
林君书心中一惊，“他知道我是穿越者？”
“好好想想吧，你们俩现在这幅弱鸡的样子，入了世又能做什么？随便来个武艺好些的汉军将领，就能把你们两个黄巾余孽的脑袋砍了去换军功吧？”
“想笃行自己的道，也得先有足够的实力再说吧？”
南华仙人神情淡然，林君书却陷入了沉默。
“确实，自己的实力，在这个离谱的世界，怕是连自保都很困难。”
“就像之前徐水城的王锲，山谷遇到的何屯长，甚至最初遇见张角的那片树林。哪一次自己不都是依靠别人的帮助才保得性命？遇见的那些不平之事，未来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自己真的有足够的力量，支撑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吗？”
“张角若是没有太平要术，他也做不到以民众结成的军队正面抵抗大汉，更别说重创苍天……”
想到这里，林君书抬起了头，问出了他一路以来的疑问。
“仙人，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老爷子……张将军他，借黄天之势重创了苍天，大汉的局势却好像并没有变好，反倒是……似乎更加糟糕了？”
南华仙人没想到林君书突然问起了这件事来，但他还是选择了为他解答。
“张角他想以黄天替苍天，以民意替天意，但他失败了。他的黄天只是勉强成势，虽然苍天也因为某些原因，不是全盛的状态，但他想以那种程度的黄天达成目的，还是不太现实的。”
“他最后一搏，只是击碎了苍天。苍天虽然被重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他的邪神气息也因此被扩散的更加严重了。”
“污染在加剧，会有更多的人为了乱世中各自的目的沾染邪神的力量。苍天的虚弱是一种机会，但它同时也加剧了一场各方不得不为了力量付出代价的恶性循环。”
“张角他留下的，不是对于时局立竿见影的解药，而是一份有可能由后来者继承的，彻底颠覆邪神的希望！”
林君书还在思考着南华仙人的话语，旁边的胡健却突然开口道：“仙人，我可以跟你一起修道吗？”
林君书惊讶地抬起头，南华仙人却已经眉开眼笑。
“可以啊，当然可以啊！来，走走走，跟我来。我们先去给你选一个房间，然后我再把亲手编写的道书传授给你！对了，林君书你先想想吧，我带他先去看房间了，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着南华仙人就兴高采烈地拉着胡健要往里屋走去。
“等……等等！”
林君书连忙叫住二人，南华仙人疑惑地回头。
“怎么了？还有事？”
林君书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仙……仙人，我想学修仙！”
……
就这样，林君书和胡健还是留在了南华山上。
胡健修炼了据说南华仙人自己早年亲自编著的道书，而林君书却固执的选择了张角的《太平要术》。
张角给他的删减版中，去掉了大量高污染的道法，只保留了最本源的部分和一些林君书还没来得修炼的低威力的道术。
虽然在林君书表示自己想学《太平要术》时，被南华仙人贬的一文不值。
但老人对他留下的影响已经十分的深远，反正以自己的天赋，就算再好的道书，自己能修到的境界也有限。为了那道黄天之下的身影，自己虽然不能继承他的道，那就让自己继承他一生钻研的道法吧……
第37章 南华山上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林君书不知道自己在南华山已经待了多久。
每天的日常便是嗑几个南华仙人练的辟谷丹，然后自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打坐修炼。
南华观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上很多，硕大的道观中，林君书和胡健被南华仙人在一东一西安排了两座院子，自己这座叫夏生阁，老胡住的是冬藏院。
南华仙人的居所位于道观中间，常常来回往返的拜访骚扰二人。
堂堂仙人，却不见他正经的修炼，总是跑过来谈天说地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个害怕无聊的空巢老人。
“呼——”
吐纳结束，盘坐于乌黑歪脖树下的林君书站起身来。
“果然和南华仙人说的一样，刚开始修炼太平要术时进步飞快，到了现在，想要进展变得越来越难了。这就是他说的，天赋的极限了吗？”
林君书看向自己的系统状态栏。
【姓名：林诺】
【阵营：无】
【污染度：33%】
【污染等级：四级】
【专属天赋：窥秘之眼】
【技能：太平道术、御气刀光】
【状态：良好】
也许是因为林君书和胡健并没有正式和南华仙人确定过师徒关系，他的阵营依旧还是没有变化。
因为修炼修身篇的原因，林君书的污染度一直稳定在一个比较安全的范围。
可惜，就算是太平要术的修身篇，也只能缓慢降低污染度，而对污染等级没有丝毫作用。
这更突显出系统发放的“精加工的邪神手指”可以降低污染等级功效的珍稀性。
但要生食这么恶心的东西，林君书还是没法跨越心理障碍。幸好他目前的污染等级还不高，可以先收起来，这纠结的选择就留给以后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