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纸鹤身上顿时泛起一阵金属的光泽,在林君书号令之下,急急向奔逃的男子飞去。
一道血箭溅出,大汉一头撞倒在树干之上,没有了生息。
林君书翻身下马,向着一脸惊恐的农家少女走去。
泪眼朦胧的少女见林君书走来,面上的惊恐比之前更加重了三分。
林君书一脸和善微笑地向双腿不断乱蹬的少女伸出了手掌:
“小姑娘,你别害怕呀,哥哥我啊,不是什么坏人……”
第39章 农家女尚琴
“我……贫道真的不是什么歹人,我乃南华观上下山云游的道士,方才路过听到了你的呼喊声,特地过来看看。我用的可不是什么妖术,只是一些简单的道法罢了。”
林君书看着姑娘比刚刚遇到那两人意图不轨的大汉还要惊恐的表情,一脸无奈地开口解释道。
在林君书几番安抚之下,少女终于恢复了几分镇定,勉强接受了眼前年轻道士是个好人的事实。
林君书趁机询问了少女的情况,得知少女名叫尚琴,与父亲住在不远处的小村庄。
如今时局不稳,位于临近司州地界的小村庄常常受到兵祸波及,加上天灾频发,收成锐减,村民们为求生路纷纷搬离。
到今年,原本还算有些人气的村子也仅剩下了少女一家还住在村里。
因为粮食匮乏,尚琴只好来到离家不远的树林中寻一些野菜回去充饥,却没想在这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遇见了两个同样逃难而来的流民。
若非林君书正巧路过听见了动静,这小姑娘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先起来吧,既然这里离你家不远,待会儿我便送你回去。你莫要担心,我是出家人,不会伤害别人的。”
听闻林君书所言,尚琴下意识得扭头望向不远处还未凉透的两具尸体。
林君书笑容尴尬,“那是坏人,另当别论……”
林君书扶起了少女,转过身子,让她先将衣衫整理好。
虽然背过了身子,但林君书五感早已异于常人,他能感觉的到,姑娘似乎一直在不停的望向大汉的尸首。
“小琴啊……你别害怕,那两个歹人已经死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背对的林君书突然的发声,吓了小姑娘一跳,尚琴点了点头,声若蚊音的轻“嗯”了一声。
整理好衣衫,尚琴又将掉落在不远处的竹篮捡回,仔细的将洒落一地的野菜小心翼翼的拾起放回篮中。
再次回到林君书身前的少女,已经将之前的慌乱全部压下,向着林君书挤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道长,谢谢您的相救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请与小女子一起回家,让阿爹好好招待招待你吧。”
看着眼前勉强微笑的少女,林君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世道艰难,最苦不过百姓家,这十几岁的姑娘放在自己的时代,不过还在上学的年纪。可在这乱世却要为了最简单的生存,用尽全力,就连才险些受辱之后,也要立马调整好心情,对着自己这个“恩人”挤出笑来。
林君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少女扶上了自己的马。林君书没有上马,牵着缰绳照着少女指引的方向走去。
“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还想着报答我?就是有这些朴实而善良的人,这样的世道才会还有着希望吧。等我将她送回家里就离开吧,不给她们勉强维持的家庭增添负担了……”
少女的家在与小道相反的方向,林君书牵着马,走了二十多分钟便就到了。
那是一排破败荒凉的房屋,土墙土瓦,简陋异常。有几间房屋更是连避雨的土瓦都没有,房顶只盖着一层薄薄的茅草。
不少屋子墙壁都已坍塌,露出了屋中同样简陋的布置,压着土块的木桌上堆了厚厚的灰尘,一层久未有人居住的样子。
在少女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间还算完整的土屋前,至少这间房子的墙壁没有破洞,屋顶也码着整齐的土褐色瓦片。
林君书将少女搀扶下马,少女拎着盛满野菜的竹篮迫不及待地穿过小院,向着小屋陈旧的木门跑去。
“阿爹!阿爹!我回来了!”尚琴一边拍打着木门,一边喊道。
不一会,木门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探出了身子。
男人看到牵马站在小院门口的林君书,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琴儿,你……”
男人话才刚开口,少女便一头扑进了中年男人的怀里。
“呜呜呜……阿爹,琴儿险些就回不来了。我在林间遇到了两个歹人,若不是……若不是道长道法高超,出手相救,琴儿就再也见不到阿爹了……”
见到了亲人,少女似乎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坚强,扑在了男人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
男人安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女儿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中年男人牵着少女,来到了林君书跟前。
“恩公啊,多谢恩公救我小女性命。虽然我们家中清寡,但请恩公一定要在此留宿一日,让我们稍稍报答一下恩公的大恩!”男人说着,便要牵着少女一同跪下。
林君书急忙扶住二人,“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两位不必挂记。既然已将小琴安全送回,贫道这就告辞了。”
“等等!”
尚琴猛地上前,一把揽住了林君书的手臂。
“道长!”少女双眸含泪,深情楚楚,“道长今日救我,若无道长援手,小女子不知道要经受何等折磨。若道长如此一走了之,小女子如此大恩不报,道长将小女子置于何处啊!”
少女粉黛未施,一席粗布长衣,一张稚气未褪的脸上泪光点点,竟有着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
你别说,还挺好看的……啊呸!
“姑娘心意贫道心领了,但贫道身上还有要事,不可多留,还是不打扰了吧……”
林君书奋力将手抽出,牵马欲走,少女却不依不饶地再次抓了上来,仰着一张清秀的小脸倔强地望着他。
中年男子也急忙绕到院前,堵住了林君书的去路。
“恩公,就留一夜,就留一夜吧!让我们父女俩报答一下恩公的恩情,确实恩公就这么走了,我们实在寝食难安啊!”
手臂被少女抓住,中年男子堵住了院门,林君书虽然对他们的这番热情感到诧异,但也并未深想,只将其归纳为古代农户人家的朴实。
数年修道,终于实力大涨的林君书不由地有些膨胀,不过普通的农家父女,就是别有他意,也是无碍。
几经僵持之下,林君书终于受不住二人的热情点头答应了下来。
“先说好,我就住一夜,明早天亮就走。你们也不用如何安排,让我暂歇一晚就好了。”
“哎~好的好的!琴儿啊,你快带恩公进屋,我先去将恩公的马栓好!”
中年男人一脸欣喜地接过了缰绳,迁走了林君书的驽马,少女尚琴开心地拉着林君书的手臂向着土屋走去。
“你们可别大费周章啊,我是出家人,可以辟谷,不用吃食的。你们这日子已经够艰辛的了……”
“好的道长,好的道长,道长先请进屋。”
尚琴笑盈盈地为林君书拉开木门,林君书无奈的走进房间。
落在身后的少女脸上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第40章 美人酒,君饮否?(拜求追读)
父女两的房间虽然简陋,但并不算小,还算宽敞的大厅两旁连着三间卧室,还有着一间独立的厨房,对于二口之家的来说,这样的大小已是十分的充裕。
尚父栓好了马,推门进来,看见林君书在打量着房间,便开口解释道:
“这屋子是原来村长家的,我们以前的房子被大风吹塌了一面墙壁,村子里的人都搬走了,也没人住,我们父女俩便将家里还能用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在这边住下了。”
林君书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尚琴领着林君书在一张矮桌后的草席上坐下。
又是艰难的跪坐,在南华山上,南华仙人对这些凡俗的礼节不太看重,都是任着他们怎么舒服怎么来,林君书还自己做了好几张椅子,深受南华仙人的喜欢。
僵硬的坐下,尚琴坐在林君书的身旁叽叽喳喳的跟他聊着天。
尚父给两人盛了一些清水,便独自去劈柴准备生火做饭。
时近傍晚,尚父将尚琴带回来的野菜一锅煮下,又从屋中拿出一块风干的拳头大小的肉干来。
林君书看到立马上前制止:“大叔,这肉干应该是你们仅剩的肉食了吧?就别煮了,这年头日子不好过,还是留下以后吃吧。”
“恩人,这是我们仅有的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这都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恩人你可千万不能拒绝啊。”
林君书实在不忍这家贫的两父女用就有的食物来招待自己,劝阻无效之下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吃剩的狗肉。
“我这还有半斤狗肉,若是你们不嫌弃是我吃过的,我们便用这狗肉煮了如何?”
在林君书几番坚持下,尚父终于无奈的同意了林君书的意见。
一顿忙活之后,二人终于端上了一碰野草狗肉煮成的汤,锅里冒着热烟,不知名的野菜叶子与薄切的狗肉片上下翻腾。
虽说在林君书眼里看着也不算多么可口,但也能从中感觉的父女二人的情谊。
“来!恩公,您别嫌弃,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您的,您就将就吃点。”
林君书刚想客套几句,却又听见尚父转身向着房间喊道:
“琴儿,快把我们一直珍藏的酒拿出来给恩公品尝!”
下一刻,穿着素白衣衫的少女,捧着一坛米酒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少女淡施粉黛,可以看出她对化妆这种事情并不擅长,胭脂似乎也是很久的沉货,颜色有些暗沉。
略显笨拙的点缀反而愈发凸显出少女的青稚,尚琴紧张地端着米酒,来到林君书桌前,跪坐在旁给他面前的陶碗斟满。
“道长,请喝酒……”
林君书嘴角抽搐,这是玩的哪一出?难道是为了生存,所以……
“呃,小琴啊,你别看我看起来年轻,我可能比你父亲也小不了多少岁了……”
“哈哈哈哈,恩公误会了,琴儿只是为了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他听说城里的达官贵人,喝酒都会有美人侍奉。我们这酒不太好,她就想着给自己装扮的好看一些,为恩公侍酒。她娘啊走得早,这剩了一点的胭脂水粉她也从没用过,让恩公见笑了啊!”
尚父一番话,倒是让林君书有些无地自容,人家为了偿还恩情,连自己母亲遗留下的化妆品都用上了,自己竟然还想歪了,真是该死,该死啊!
尚琴羞恼地瞥了一眼男人,端起酒碗送到了林君书嘴边。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林君书赶忙接过,像想压下心中的尴尬一般,大大地喝下了米酒。
米酒入喉,没有他曾经喝过的那般甘甜,反倒有些涩口。
想到这毕竟是东汉年间,酿酒的技术肯定没有后世那么发达。这两父女家本就贫寒,能拿出这酒招待他已是极为不易。
于是,林君书一边赞许着好久,一边接下尚琴频频递来的酒碗,送入口中。
“古代的百姓还真是淳朴呀……”
一坛米酒下肚,林君书修道有所小成后,酒精这种东西已经对他作用甚小。但也许是几日奔波,吃喝完毕,他也觉得有些困乏。
“道长可是醉了?琴儿扶您回房安歇吧?”
困意上头,林君书也没拒绝,在少女的搀扶下,掀开了门帘,进到了里屋休息。
林君书一人躺在薄褥的床榻上,思绪渐渐下沉。
“这两父女人挺好的……明日……要不带着他们去附近的城镇安顿下来……也比这荒郊野岭的……生活容易些啊……”
这一觉,林君书睡得异常安稳,自从修道之后,睡眠已经不是他的必选项,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你怎么把这样的人给引回来了?你都说他会妖法,两个大汉弹指间就杀了,这要是对我们父女下手……”
“阿爹,你怕什么?我可是在那酒里下了三倍的量,他就是再会妖法,也终究是个人吧?这么多迷药下去,就是明天日照三竿,也叫不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