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羊祜去的是兖州泰山郡,那里是羊氏宗族的老家,羊祜准备先在家族中找寻几个优秀的人才,然后看看能不能和不甘心朝堂大权旁落的曹魏宗室联系上。
司马懿父子窃夺魏国大权,宗室之中一定会有反对之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刘封在嘱咐羊祜之时,就提醒过这一点。
一个内部纷争不断的魏国,才是最理想的对手。
郭建直接去了北方的冀州,甄氏宗族虽然部分跟着甄宓南迁,但甄德还在无极县一带,冀州是魏国的大粮仓,要想谋夺洛阳,关键时候在魏国的大后方放上几把火,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桓范因是曹爽智囊,身份敏感,不能过于深入魏境,他准备先到弋阳,联络文钦、邓芝这一部人马,再伺机在豫州的汝南、颖川、陈留一带联络对司马懿父子不满的士人。
按桓范的推断,阮籍、嵇康这些人隐居乡里,看上去消极避世,老庄无为,但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们一定会站出来,向司马懿发出声讨窃夺曹魏朝堂大权的舆论声浪。
第697章 糜夫人:母子,姐弟
小校、裨将、偏将、主将、大将军、丞相、王、皇帝。
这是一条崎岖向上的晋级之路。
能够到达最后顶点的人,屈指可数。
刘封现在已经走到了最后的第二步,在当了秦王之后,他的眼界渐渐由一军统帅,向统揽全局的诸侯王转变。
军事、内政、外交、宣教、后勤......等等,都是刘封现在考虑和谋划的范围。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司马懿遣了司马笙对糜夫人下毒,刘封要是忍气吐声,不作反击,那就要被天下士人看不起了。
不过,要想让司马懿这等阴狠之辈长长记性,那就不能单靠军事一条道,必须多管齐下,让他自顾不暇才行。
谋略可分阳谋、阴谋两类。
刘封遣羊祜、郭建、桓范入魏,用的就是阳谋,堂堂正正,瞄准的是司马懿仓促兵变、得位不正、人心不附的弱点。
与苦心经营蜀汉二十余载的刘封相比,司马懿在魏国的根基并不牢固,特别是在军中,尚有一些忠于曹家的将领并不甘心接受司马氏的命令。
从历史的时间节点来看,这个时候距离淮南三叛中的第一叛:曹彪、王凌之乱只相差了四年。
楚王曹彪、征东将军王凌、兖州刺史令狐愚。
这三人在淮南一带很有号召力,曹彪是曹操的儿子,妾室孙姬所生,从辈份上来说,曹彪是曹芳的叔爷一辈,在宗室中是长者身份。
王凌和令狐愚是舅甥关系,两人驻守的地方寿春、平阿相距不远,正好可以互相呼应。
兖州刺史令狐愚这个时间点还没有病死,王凌的年纪还不到七十,精气神保持得还算可以,若是再有羊祜在身边出谋划策,刘封期待淮南的第一波反司马攻势,不会像历史上一样无疾而终。
等到淮南王凌起事,刘封再从南阳郡、关中两地兴兵攻打魏国,拿下潼关、洛阳的概率,就要比现在盲目动兵高了许多。
坐山观虎斗的滋味,刘封也想好好的享受一把。
刘封忙于对付司马懿父子,这是属于男人的竞争舞台,就如雄狮一样。
国家就是领地,用自己的能力,为身后的女人撑起一片宁静安定的天空,是刘封现在最大的心愿和期许。
与男人不同,女人的关注点则更集中在了儿女私情上面。
秦王府中。
糜夫人和刘封突破了关系之后,心结逐渐打开,整个人也慢慢变得开朗了起来。
弥漫于王府头顶上的乌云消散,欢快的笑语又在后院响起,糜夫人的身边,又有了来往走动的内眷亲属。
这一日,糜夫人在夏侯夫人的携扶下,来到秦王府的后宅院中走动,两个相龄相仿,又历经坎坷的聪慧女子,叙话起来共同语言自是不少。
“阿涓,这一次中毒重病,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让我差一点死掉的噩梦,你还记得,当年先帝在长坂坡兵败,我和阿斗被困在荒村断墙,曹兵追近.....。”
糜夫人叹息一声,向夏侯涓说起这一次在梦中的经历,和她一起经历过那一场大逃亡的人,现在大多已经不在。
夏侯涓是最亲近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些话糜夫人和别人不好说,和夏侯涓则没有这个顾虑。
“贞姐,你是说,你被迫无奈,投枯井死了,这怎么可能,元通怎么不在,他不是救了你吗?说起来,要不是他出现,我和一众眷小也不可能顺利到达隆中?”
夏侯涓听着糜夫人的叙述,心中也是十分的震惊。
当初在临沮密林和刘封、糜夫人、刘月、刘兰相遇,她就很是惊讶,几个妇孺幼儿,被刘封安全的带出了乱军围困的险地,这其中之艰难无法想像。
糜夫人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没有,我没有找到元通,阿涓你再想一想,元通和先帝已经撤到了当阳桥,后来又单骑北上,这实在是有违常理,要说为了救我,那也有些牵强,先帝认他这个义子也不过一年时间.....。”
夏侯涓一双星眸睁得很大,刘封当年救糜夫人之事,具体的细节她并不是很知晓,因为也不是当事人的关系,所以也没去多加细想。
现在听糜夫人这般细细一分析,她的心中就如波浪滔天,再也平静不下来。
“贞姐,你是说元通救你,心思不纯.....。”夏侯涓惊声低呼,脸上羞红一片,因为已和刘封有了私情,她知道刘封颇是喜欢年龄比自己大一些的女子。
糜夫人嗔怪的瞪了夏侯涓一眼,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是说元通似乎是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我会身死,所以才舍身来救,你知道,我们只是名义上的义母义子关系,相处的时间也不长,这一份恩情,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无法报答。”
一场大梦之后,糜夫人终于把这一世的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
这让她对刘封越发的感激起来。
夏侯涓听言,眼珠子一转,凑近糜夫人耳边,轻声道:“贞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谁都不能告诉,上一次,你不是问我驻颜的方法吗?我现在告诉你,和元通有关......。”
糜夫人听着夏侯涓的话,神情渐渐的惊异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刘封竟然早就和夏侯涓有了不寻常的交往。
“元通,他会不会......真的喜欢我?”糜夫人想到这里,脚步一下子凌乱起来,身子软软的倚靠着夏侯涓挪不动步子。
夏侯涓和糜夫人多年闺蜜,彼此心思相通,这时见糜夫人如此神情,心中已经了然。
“贞姐,这些年元通待你如何?你最清楚,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在别的男人眼里,早已是年老色衰了,难得元通始终如一。”
“其实,真细想想,你和先帝年龄差了二十余岁,说是父女也不为过,倒是元通和你相差不多,叫一声姐弟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糜夫人被夏侯涓扶着回到寝室,坐于床榻之上,心中依旧无法平静。
义母义子,姐姐弟弟.....。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她心乱如麻。
第698章 糜贞:当家主母
糜夫人患得患失。
刘封对此倒是坦然,当初在枯井旁,他一把抱住糜夫人时,心里就留了绮念。
这些年来,他东征西讨,为了蜀汉立下汗马功劳,与其说是为了刘备,还不如说,是为了争取一个迎娶糜夫人的机会。
倘若今天刘封不是秦王,那他不可能唤糜夫人一声“姐姐”。
倘若没有前面二十年顾全大局,忍辱负重的人品积累,蜀汉朝堂的官员和将领,也不会在知晓了刘封与糜夫人之事后,表现得风平浪静。
长安城中,魏延、王平等一干军将得知此事,不仅没有生气,还相约军中同僚摆宴大醉了一回,按魏延的话来说,这当家的主母糜夫人不当,谁来当?
刘封府中的诸夫人,刘月生性怯懦,让她守家,连个下毒的都看不住。
关银屏、张星彩诸女虽然不错,但各有缺点,不适合作主家之人,至于孙尚香、曹绫等女,出身东吴或曹魏,出于蜀汉本身的利益,不可能让她们成为秦王正妃。
要知道哪一天刘封真的取而代之,那正妃就是皇后,这名份上的事情,怎么能够旁落他国?
秦王府有糜夫人坐镇,再加上夏侯夫人时不时的过来帮忙,府中内宅一应事务,重新又运转的流畅起来。
刘封一时心情大好。
回府的次数也比以往要多了许多。
女为悦己者容。
这让糜夫人心中更是喜悦。
——
洛阳城中,太尉司马懿府上。
象征着招魂亡人的白幡已经挂在门口,正在凌乱的风中不规则的摇晃。
听到成济回报司马笙死于关中蜀军之手,司马懿神情悲切,表情痛苦,本来有些拘搂的背更加的弯曲了下去。
老年丧子之痛,溢于言表。
仿佛给司马师、成济下令诛杀司马笙的人,是别人,而不是他一样。
一众前来探望的魏国朝臣见到司马懿如此的神情模样,也一个个嘘嘘不已,对司马太尉一心为了魏国的大义之举越发的佩服。
枭雄就应如此。
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就算是亲生女儿也是一样。
在众官员那里忽悠了一通后,司马懿意犹未尽,又趁势在司马家族内部开始树立权威起来。
司马八达中,长兄司马防已死,现在最知名的人就是司马懿和三弟司马孚,在曹芳继位之后,司马孚因名望而晋侍中,在朝中颇得人敬重。
“叔达,阿笙她为了我司马家的大业,献出了性命,她死得光荣,死的壮烈,我们这些活着的司马家子弟,更要发奋图强,不得懈怠,要把打败刘封当作首要任务,头等大事。”
“从今往后,不管是谁,不管是哪个人,谁要是敢对家族的命令阳奉阴违,在私底下搞小动作,做出出卖家族利益的事情,那就休怪我司马懿不讲情面。”
司马懿借着司马笙之死,在司马家族中掀起了一场重新确立权威的声浪。
“仲达,司马家的事情,你说了算,弟等一切皆听你的吩咐就是。”司马孚无奈低头,在司马懿丧女的大势面前,他被压得不敢反驳一言。
司马孚低头认输,司马懿的气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连刚才弯曲的后背也直挺起来。
司马师陪在旁边,看着父亲这一番老辣的表演,心中不由得越发的佩服。
司马懿摒退众人之后,单独留下司马师,吩咐道:“子元,这是死士间作获得的拥皇派名册,李丰、张辑都在上面,你好好看看,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就立即抓捕,再杀一批,以震慑宵小。”
司马懿因失女之痛,整个人显得很是愤怒。
司马懿整肃家族内部,是为下一步篡魏作准备,曹芳这个傀儡皇帝,最近得到李丰、张辑等朝臣的支持,开始伸手要权起来,这是司马懿万万不能容忍的。
他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帝,而不是一个想要争权的皇帝。
“父亲的意思,可是要效仿曹子桓,逼迫曹芳退位?”司马师神色一震,忍不住问道。
曹丕篡汉代魏。
为后面的野心臣子树了一个榜样。
以现在魏国朝堂的情形,司马懿也完全可以来一个司马篡魏。
司马懿点了点头,沉声道:“子元,你去把贾公闾叫来,告诉他,选择的机会只有一个,是跟着我们司马氏,还是跟着那个不中用的皇帝,由他自己来选?”
贾充是中书令李丰的女婿,也是司马昭的好友,这几年渐有向司马懿靠拢的意思。
司马师听说贾充有意投靠司马家,不确信的问道:“贾充的夫人李氏,不就是李丰的女儿,他难不成是要出卖自己的翁丈?”
司马懿冷笑一声,道:“翁丈算什么,在利益面前,就是自己的父亲,也一样会出卖。”
说到这里,可能是察觉到这话有歧义,司马懿停下来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司马师回到自己院中,郭槐一脸关切的迎了上来,在服侍司马师沐浴之后,郭槐小心翼翼的问道:“夫君,笙妹真的死了?”
司马师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刘封,刘贼,刘假子,我司马子元今日发誓,与你今生今世誓不两立,若是不取了你的首级,某就不姓司马。”
说这话时,司马师狰狞的脸庞上尽是怨恨。
仇深四海四个字,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郭槐闻言,稍沉默了一会,忽然心念一动,提议道:“妾身家族在并州太原郡,那里靠近北胡,匈奴五部也在左近,以妾身之见,要对付刘封,也不用动用大魏军队,可以善加利诱,鼓动那些胡狄去打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