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笙不得已来到船头,和柏灵筠商量起来。
柏灵筠闻言轻笑起来,拢了一下耳边的发梢,道:“司马笙,你这话,骗鬼去吧。赶紧束手就缚,别让我费功夫,不然的话,我让你生不如死,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司马笙看着顶盔贯甲一副女将军装扮的柏灵筠,恨得牙痒痒,但又没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她这次带来的人,全折在玄都观里了,身边只有一个无用的张梦得。
不对,张梦得还有用处,他是张敏的兄弟。
想到这里,司马笙一咬牙,将身后的张梦得推到前面,从袖口持短剑于手,架于张梦得的颈上。
“柏夫人,你看清楚了,这人是天师道张大天师的兄弟,听说你们秦王和张大天师早有私情,那一定会顾念这道中密友亲眷的性命,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放我过去,要么我先杀了张梦得.....。”
柏灵筠看到司马笙拿情夫作人质来威胁,不由得哑然无语。
这操作真不愧是司马家人,无耻到了极点。
“柏夫人,救命,救.....,还请告诉吾妹琪瑛?”张梦得被吓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前还是同床共榻,只呼他能干的女人,现在竟然想用他的性命,来换取逃脱的机会。
柏灵筠看着这一对狗男女,眼神渐渐凌厉起来,左手抬起,示意身边的司闻曹郡兵持起诸葛弩瞄准。
刘封早有吩咐,五斗米教不是天师道,张梦得这厮也早就声言和张敏断了关系,现在临到死时又要攀亲,这是当别人蠢,还是自己蠢。
“柏灵筠,你不能.....你这个娼妇。”就在司马筠惊叫之时,柏灵筠的手猛得放了下来。
“嗖嗖.....。”
利矢刺破夜空,向着张梦得、司马笙两人射去。
按照正常的惯性,张梦得在前面挡着,司马笙躲在后方,又在船上的篷栏挡着,第一波箭雨能伤到她的机率不大。
但事情总有突然。
张梦得这个受骗上当的五斗米教祭酒,虽然仙家道法没有得了传承,但一些小伎俩还是有的。
在柏灵筠手放下的一瞬,他突然反手将司马笙一把抱住,然后一个转身,反而将司马笙挡在了身前。
“噗!”一支利矢扎入司马笙的胸口,沁出一片殷红。
第695章 刘封和糜夫人在叙话
司马笙胸口剧痛。
她万万没想到,自诩智计无双的她,会被张梦得这个小人所暗算。
一矢射中。
接下来再无悬念,司闻曹众兵卒的弩矢连续发射,司马笙能做的,只是瞪着无助的眼睛,软软的站立在那里。
事实上,她已经没了声息,不可能再站住。
但架不住背后张梦得还活着。
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把情妇顶在前面,靠着支撑起的这一小片空隙,幸运的避过了身上的要害。
等到搜捕的司闻曹郡兵掀开司马笙找到她时,这位五斗米教大祭酒,正瑟瑟发抖的趴在船舱中,胯下湿淋淋的,已经有了一滩水渍。
柏灵筠冷着脸,来到司马笙的身前,慢慢蹲下,替司马笙合上眼睑。
这个司马懿的女儿,年纪与她相差不大,昔日在太尉府中,两人还曾经有一段时间相处不错,形同闺蜜,但现在却是人鬼殊途。
“这胸口一箭,是谁射的?”柏灵筠眼神忽然一紧,她发现司马笙的胸口,一支迥异于司闻曹兵卒的弩矢,正深插在要害之处。
蜀汉军中,箭矢弩机的领用有严格记录,司闻曹更是如此。
柏灵筠手下,每一个司闻曹将卒的诸葛弩,都有编号,他们发射的弩矢上,也有各自刻录的记号,而现在,这一支送了司马笙性命的箭矢,很明显不是由诸葛弩发射出来的,而是一把劲弓所射出。
“立即清查队伍,找出持弓之人?”
柏灵筠一声令下,身旁的亲卒一面将她围在中央,一面开始吆喝着整顿各部队列起来。
等了一阵,终于有小校来报,丙队一名士卒失踪,人不见了,好在诸葛弩还未领用,并没有失落在外。
就在柏灵筠大规模清查之际,陈恭带着人从秘道追了过来,两人一会合,通报消息之后,即初步判断另有司马家死士藏在隐匿处,看到司马笙不能脱身之后,即一箭结果了她的性命。
“叔同,司马笙是司马懿的女儿,敢于向她放箭的人,不会是普通的死士,依我看,多半是死士首领成济.....。”
柏灵筠和成济已经数次交手,双方各有胜负。
在南阳郡宛城,成济带着死士截杀柏灵筠策反的魏军将校,要不是刘封祭出了弩砲这样的新式武器,宛城怕是很难打下来。
司马笙死于成济之手。
张梦得苟活了下来,为了保命,他也没有隐瞒,把司马笙利用五斗米教的人脉,诱骗医工、方士配制情花毒药,然后设法送入秦王府中这些阴暗之事,一五一十的给讲了出来。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是实话,张梦得还把司马笙在男女之事上的嗜好给抖落了出来,比如,司马笙最喜欢让他喊她“贱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柏灵筠听言一怔,她倒是听司马笙以前提起过,有一回司马笙不期然撞破司马懿和伏夫人的好事,似乎听到司马懿就在喊伏夫人“贱人”。
难不成,司马笙有恋父情结?
司马笙死了。
尸身还是要带回去查验真身。
司马家族这些年名声不好,万一搞一个李代桃僵,那就是笑话了,好在张梦得这个家伙活着,指认应当没有问题。
司马笙一死,这一次围捕下毒糜夫人的搜捕行动告一段落,剩下的一些小喽啰自有陈恭来处理,柏灵筠在回长安的一路上,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糜夫人在刘封心里的地位,秦王府的人都知道,要是糜夫人真的因为中毒而昏睡不醒,或者失了性命,那暴怒的刘封只怕会冲冠一怒,尽起蜀汉全部力量,对司马氏实施血腥报复。
从汉、魏、吴三国实力消涨来看,蜀汉如今已经占得上风,只要徐徐图之,就能逐步的将曹魏和东吴给蚕食掉。
要是打破这一规律,倾全力打曹魏,那结果怎么样,不确定因素太多。
在魏国内部,司马懿父子靠着世家大族的名望,还有不小的号召力,在东吴,孙权虽然老迈,已经没了牙齿,但毕竟是头猛虎,一旦察觉到覆国之危,很有可能再次与魏国联合起来。
另外,还有草原和四夷的诸胡势力,也一直在关注中原汉人王朝争霸的结果变化,一旦让他们发现有机可乘,如刘豹刘渊、秃发树机能、拓跋力微、慕容吐谷浑等历史留名的胡人枭雄,肯定会寻机南下。
这一点不用质疑,五胡乱华的历史就已经证明。
蜀汉虽然强大,但地域跨度太大,最南端是交州,最西端是西域,北面又临着大漠,在如此广阔的地域范围内四面树敌,是为不智。
长安城东,秦王府。
柏灵筠带着满满的成就感回来,正想立马向刘封报告好消息,在门口却遇上夏侯涓一脸惶急的从内宅出来。
“太后醒过来了。”夏侯涓见到柏灵筠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真的,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秦王。”柏灵筠笑了笑,扬起手中张梦得的供词。
“秦王正在和糜姐姐叙话,灵筠你且随我来,我有重要的话问起.....。”夏侯涓见柏灵筠要进府禀报,一把将其拉住。
夏侯涓和柏灵筠来到前面的议事厅,两个精明强干的女人一聊起来,话题自然不是什么内宅小事,而是事关大汉接下来战略方向的大事。
不过,柏灵筠听着听着,也渐渐回过味来,夏侯涓好像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有这一切,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时间。
刘封就在内宅糜夫人那里,夏侯涓却不让柏灵筠进去。
再结合夏侯涓刚才惶急的神情,柏灵筠心中的猜疑也越来越重。
“难不成,殿下真的和自己义母......。”柏灵筠心中猛然闪过一念,脸色也和夏侯涓一样惶然起来。
这些年来,魏、吴两国屡屡以糜夫人、刘封义母义子关系不正常为由,进行攻奸和中伤。
从长坂坡开始到刘备驾崩,再到糜夫人长期滞留在荆州不回,这些迹象都表明,糜夫人最信任的人是刘封,而同样,刘封的心里,最重要的一个女人,也是糜夫人。
第696章 刘封:糜贞姐姐
秦王府,内宅。
糜夫人恍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刘封焦急担心的面容,还有一双满是血丝的眸子。
“元通,你怎么了?”糜夫人张了张嘴,想要出声问询,但声音却微弱的几不可闻。
刘封俯下身躯,将头凑近糜夫人的嘴边,两人近距离的接近,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糜夫人苍白的脸颊忽然红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越来越近,终于糜夫人心中不安起来,她努力的抬起手,想要推开刘封压迫过来的身体,但全身却是软软的使不上一点的力气。
几番努力无效,她只能任由刘封眼对眼、身贴身的对视着,半响之后,她才稍稍放平心态,向刘封叙述起她在梦中所遇到的事情来。
“元通,你可还记得,我和你两个在长坂坡的断墙枯井旁,四面皆是曹军追兵,我想要投井自尽,却被你拦下了的事情。”
“这一次梦中,我看到了另外的一个结局,在我投井的时候,我四处张望,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曹兵来了,我不甘受辱,投身枯井,那时候我就死了,死了.....。”
说到这里,糜夫人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悲伤,眼眸中两行泪水滚落而下。
刘封听到糜夫人说出她原本的遭遇,心中也是大惊,没有他这个穿越来的过客,糜夫人的遗骨就会一直躺在那枯井中,阴暗不见天日。
这样惨烈的结果,是糜夫人不应该承受的,也是刘备这个每每自称“爱民如子”的大汉皇叔一辈子的污点。
一个把百姓当作挡箭牌,自己跑路的皇叔,就算再高呼自己仁爱,也终究会被人揭穿。
一个连妻子都保不住的蜀汉昭烈皇帝,就算再自称英雄,也无法掩饰前半生落魄逃难的狼狈。
“义母,不.....,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姐姐,糜贞姐姐。”刘封心神被糜夫人悲伤的眼神所夺,心中长久压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说到这里,刘封嘴唇轻轻俯下,在糜夫人脸颊上滑过,刚刚滚落下来的泪水,被他吸进了自己的嘴里,咸咸的,湿湿的。
“元通.....。”糜夫人低喃出声。
她和刘备的婚姻,是糜氏想要投资刘备的一场政治婚姻,对糜氏家族来说,这是一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但要说起她和刘备的感情,那只能用寡淡两个字来形容。
在新野的八年时间里,刘备到她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直没有怀孕,要知道甘夫人在这期间,都怀了阿斗。
刘备在白帝城病逝之后,糜夫人一个人孤守独处,白天的时间有夏侯涓、黄月英等好友相伴,又有刘封的诸夫人围绕,但晚上却没人相陪。
孤独的滋味不好受。
每每夜间醒来,她第一想到的人,就是刘封。
也唯有他,才能给她以安全感。
刘封见糜夫人不再抗拒,双手按住她的瘦削肩膀,郑重的承诺道:“贞姐,我们相互关心,相互亲近,相互爱慕,不需要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有我刘封在,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没有人.....。”
刘封心情激动,声音虽然低沉,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外室。
刚刚踏进门的柏灵筠闻言,神情一变,但随即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贞姐,不再是义母,这说明刘封和糜夫人之间,有了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
听到外面脚步声响,刘封站起身,替糜夫人盖好锦被,又再一次凝视了她一眼,才移步走出屋内。
柏灵筠挤出一丝微笑,递上抓捕司马笙的陈词、张梦得的供述:“殿下,司马笙被死士所杀,据现场察探,极有可能是襄阳逃脱的成济,此人极是狡猾,也不知什么时候潜藏于司闻曹丙队之中,这是属下的疏忽,还望殿下责罚。”
刘封一边看着手中的卷牍,一边摇头道:“成济此人,是司马懿亲自挑选出来的悍勇之士,关中司闻曹刚刚组建,被他钻了空子并不奇怪,从现场的情形来看,要不是你顶盔贯甲,周遭亲卒又防护严密,怕是成济也不会放过你。”
“张梦得的供述,你找宗预等人好好整理一番,抄一份送到青城山,让张真人知晓,另外,再让宣教司好好的编排一番,来一出大戏,也让天下人知道知道,司马家族的女子,是如何的惑媚于人,又如何的不择手段......。”
柏灵筠依言领令,在临离开时,又紧张的探望了内室的糜夫人一眼。
司马笙下毒一事,随着其身死而告一段落。
让刘封感到意外的是,因为这一场“情花之毒”,糜夫人和他的关系由义母义子,突破到了姐弟的关系。
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本来刘封以为,要揭开这一层朦胧的面纱,怕是要等到他登基称帝之时。
羊祜、郭建、桓范等人东奔魏国,考虑到安全因素,他们几人并没有在洛阳驻脚,而是分别前往了各自熟悉的郡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