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嘉靖 第95节

第153章 夭寿啦!欺天啦

裕王为了壮自己的声威,学着嘉靖帝摔罄,拿起案上茶碗摔在了地上。

“啪嚓”,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茶碗被摔了个粉粉碎。

裕王连珠炮似的高声呵斥吉仁泰:“回去告诉俺答,大明的财帛,一丝一毫皆是民脂民膏!不会再便宜他这个强盗!

他要打,让他来!我大明有两百万军队。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

严嵩连忙劝阻:“王爷,您息怒。在明蒙交往的大事上万万不能冲动!”

徐阶附和:“王爷,严阁老所言极是。”

裕王对二人怒目而视:“太祖爷有明训,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这是祖制!通贡互市实际上就是纳贡!孤是在维护祖制!难道你们要与祖制为敌?”

其实,这条“祖制”,是十年前文官集团编出来抹黑嘉靖帝的。

谣言的出处来自于正德年礼部郎中熬英所作《东谷赘言》。

《东谷赘言》有这样几句话:“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千古。驭北虏西蕃,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币。盛哉!”

庚戌之变后,文官集团为了掌控舆论,背地里抹黑嘉靖帝。以《东谷赘言》的内容当构架,编造“不纳贡”是祖制。

而跟鞑靼人通贡,等于在违背祖制——SO,皇上是个昏君!天下人都应该支持文官治国!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

谣言虽是谣言,在大明二百七十六年的国祚中,基本能做到以上四点,又基本做到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两条,已属不易。

裕王搬出了文官们编造的祖制,砸向了主和的文官们,他立马占领了道德制高点!

严嵩、徐阶语塞。

吉仁泰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冷冷的说:“裕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停止通贡互市?还辱骂我们大汗?你就不怕我们鞑靼铁骑再次南下?这回我们可不留情面了!会把你们的京师变成我们草原勇士的牧场!”

后世有句话:你是要当一辈子懦夫,还是要当英雄,哪怕只有一分钟?

现在的裕王正好应了这句话。以前的他孱弱不堪,现时的他硬气非凡。

裕王正色道:“把京师变成鞑靼的牧场?这话,你去跟兵部尚书杨博说吧!去跟大明的两百万将士说吧!俺答要战便战!我大明奉陪到底!”

严嵩、徐阶彻底懵逼了!

啥玩意儿啊?皇上为了避战,才让您接见鞑靼使者的。不然这么重要的差事哪儿轮得上你?

您啥时候跟景王穿一条裤子,成了主战派了?

严嵩想要开口。裕王爆呵一声:“怎么,难道你要跟孤,跟景王唱反调?”

裕王为了与鞑靼开战,不但搬出了祖制,还搬出了朱载圳这位“大明英雄王”。

吉仁泰暴怒不已:“裕王,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裕王根本没有搭理吉仁泰,他吩咐侍立在门口的礼部亲兵:“将吉仁泰左手的手指全部剁了!诸位,这五根手指就是大明对俺答的态度!”

裕王这么干是在效仿朱载圳。

想当初朱载圳在杭州,剁了倭寇使者野原旧之助五根手指。

要说这吉仁泰也算得一条好汉。礼部亲兵按住他的手,剁了他五根手指。他疼得头顶冒汗,可他没有叫喊一声。

他咬紧牙关,将五根手指放进了随身带着的褡囊里:“好的很!明国的态度,我会如实禀告我们大汗!

我留给你们三句话——你们等着罢!我还会回来的!带着草原的几十万勇士回来!”

永寿宫大殿内。

朱载圳正在撅着屁股,帮着嘉靖帝清洗丹炉。

黄锦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可了不得啦!夭寿啦!”

黄锦一急,就爱把闽南土语“夭寿”挂在嘴边。他是受嘉靖帝父子信任的太监,有时候他在宫里放浪形骸,这父子二人反而觉得他真性情,憨的可爱。

嘉靖帝问:“你喊夭寿的次数,比朕喊欺天啦的次数还要多。说吧,又出什么事儿了?”

黄锦跪地道:“皇上,景王爷,大事不好啦!裕王爷在礼部砍了鞑靼使者五根手指头,还停了通贡互市。最要命的是,他跟使者说,俺答要战便来战,大明奉陪到底!”

嘉靖帝闻言脸色骤变:“欺天啦!他.......怎么能这样做?怎么敢这样做?”

朱载圳亦是满头雾,如果这是动画,他的脑门上还会出现一堆问号。

朱载圳心道:怎么回事?三哥站到了我这边,主战了??

嘉靖帝怒道:“让坖儿来永寿宫见朕!”

两刻时辰后,裕王进得永寿宫大殿。

嘉靖帝连珠炮似的质问他:“没有朕的准许,你怎么敢停止封贡互市?

没有朕的准许,你怎么能砍了鞑靼使者的五根手指?

没有朕的准许,你怎么能放话跟鞑靼开战?

你这是僭越!”

裕王竟抬起头,直视着嘉靖帝的眼睛:“父皇,臣身为朱明皇族血脉,实在忍不了鞑靼使者侮辱大明,侮辱您!

鞑靼使者若只是要求将封贡的价码翻倍,儿臣也就忍了。

可是,鞑靼人竟敢在国书中声称,大明是蒙人的儿子。您是俺答的儿子!”

后面那句,是裕王自己添上去的。

反正蒙语晦涩得很。怎么翻译,是礼部通译上嘴皮一磕,下嘴皮一碰的事儿。

嘉靖帝闻言大怒:“什么?鞑靼使者竟敢这么说?”

裕王道:“父皇,大明以孝治天下。在孝这一点上,四弟是儿臣的楷模。

儿臣如今事事以四弟为榜样。如果是四弟在场,亦会这样做!

有人辱父,当儿子的严惩之,这就是尽孝!”

裕王将朱载圳绑在了自己的船上,嘉靖帝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儿。

裕王转头问朱载圳:“四弟,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朱载圳不知道裕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思索片刻后说:“父皇,三哥,疖子不挤不出脓。

大明不能一直年年给鞑靼送价值近两百万两的重礼。这一遭三哥要是答应了鞑靼使者,那就是每年四百万两。

其实,父皇当初定下封贡互市,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编练三大营精兵。

如今三大营十五万人马在杨老部堂的编练下,已成了精锐之师。

是时候结束年年纳贡的现状了!纳贡的钱出自国库,国库的钱可都是您的钱!”

裕王跟朱载圳一唱一和:“父皇,四弟所言极是!已经到了痛击鞑靼,扬我大明国威的时候了!”

第154章 写在胜利日第二天

吉仁泰的手指头已经剁了,指断不能复生。两个儿子又破天荒的持有相同的观点——主战。

嘉靖帝无奈,只得说:“罢了,木已成舟,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来啊,叫陆炳来。”

半个时辰后,陆炳几乎是被人抬着进了永寿宫大殿。

李时珍给陆炳看过病,他已是时日无多了。用李时珍的话说:“最近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

嘉靖帝见到病入膏肓的陆炳,一阵心酸。他命令道:“圳儿、坖儿。扶着点你们的陆伯。”

“陆伯”二字从嘉靖帝口中说出,冲破了封建礼法的束缚。在这一刻,陆炳不是嘉靖帝的臣子,只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兄弟。

朱载圳和裕王将陆炳搀到了椅子上。

陆炳一边咳嗽一边说:“咳咳,二位王爷,臣怎么当的起。”

嘉靖帝说了一句大实话:“你当的起!若没有你掌着锦衣卫。朝廷里早出了伊尹、霍光、檀道济、宇文护了!

朕的皇位能稳坐四十多年,多亏了你。”

嘉靖帝提到的四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废过皇帝的文官。

说完嘉靖帝走到陆炳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炳哥儿。你怎么累成这副模样了?”

“炳哥儿”,是嘉靖帝还没受封兴献王世子时,对陆炳的称呼。

陆炳听到这三个字,已是老泪纵横。他带着哭腔说:“臣不中用。恐怕最多还能伺候皇上几个月。臣就算做了鬼,也要做您的守门鬼。站在宫门口,替皇上挡住魑魅魍魉!”

嘉靖帝想要抱着陆炳这个老兄弟哭一场。可是碍于两个儿子在场,他不能那么做。

嘉靖帝道:“朕本来想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可是见你这般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陆炳道:“皇上有事尽管吩咐。就算臣为您尽的最后一份心吧。”

嘉靖帝道:“朕拜托你盯紧了北方的鞑靼俺答。他有任何风吹草动,你都要及时禀报。”

陆炳道:“皇上放心。这些年臣听从旨意,大肆在鞑靼内部收买、安插眼线。现在鞑靼部内,共有汉人探子十八人,蒙人探子三百五十二人。甚至有探子渗透到了俺答的汗帐内。

这些人每个月都会向南镇抚司传来大量鞑靼军情、民情。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俺答哪天拉了肚子,五天后南镇抚司就能收到消息。”

朱载圳听到“十八”、“三百五十二”两个数字,心中吃惊不已:看来陆炳替父皇在鞑靼编织了一张硕大的情报网。

谁说父皇对鞑靼只知一味忍让、妥协的!父皇让陆炳派这么多人渗透到鞑靼部,说明他其实也有心对鞑靼动手!只是理智让他放弃了主战的想法。

嘉靖帝拍了拍老兄弟陆炳的肩膀:“炳哥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陆炳却道:“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嘉靖帝问:“什么事,尽管说。”

陆炳道:“臣死后,请不要让陆绎接任锦衣卫的指挥使。锦衣卫绝不能成为陆家之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绝不能世袭罔替。”

嘉靖帝对朱载圳、裕王说:“你们两个看到了吧?什么叫公忠体国?什么叫大公无私?你们陆伯就是例子。”

“咳咳咳”,陆炳又是一阵咳嗽。

朱载圳很有眼力价,他主动上前,用一方手帕给陆炳接了痰。一方白手帕霎时被鲜血染红了。

朱载圳怀疑陆炳得的是肺癌。

嘉靖帝派太监用滑竿将陆炳抬出了宫。朱载圳和裕王亲自步行送他出宫。

在宫门口,一头白发的陆炳回头望了一眼庄严巍峨的大明皇宫。

这一眼便是诀别。

朱载圳朝着陆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揖礼:“恭送陆伯。”

陆炳已经没有气力再跟朱载圳客套了。太监们抬着他向着陆府方向走去。

陆炳走后,朱载圳对裕王说:“三哥,我没想到这回你站到了我一边。”

裕王冷冷的说:“我不是站在你一边,是站在了大明一边!”

朱载圳尴尬的一笑,心道: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裕王又道:“我跟陆炳不同。不会做谁的仆臣!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我哪里赶不上你?我可以明跟你说,储君之位我一定会跟你争!

我不怕你把这话说给父皇听!”

首节 上一节 95/232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