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光太不愧是当过一省都司的人。说话中气十足，颇有威慑力。商人们闻言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的排队交镖单。
嘉靖帝父子挤在人群当中看热闹。一不小心竟被陈炬认出来了。
陈炬跪倒在地：“皇上，太子，你们怎么来了？都跪下，拜见皇上、太子！”
“呼啦啦”，数百名商人们齐齐跪倒。
那个做参茸生意的目瞪口呆。他失声道：“我，我刚才竟跟皇上和太子同桌吃了炸豆腐？”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带头高呼一声：“皇上圣明哇！太子英明啊！嘉靖嘉靖，家家安定！”
一众商人们跟着齐声高呼：“嘉靖嘉靖，家家安定！”
嘉靖帝龙颜大悦：“好，好，都起来吧！朕和太子是来微服私访的。别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儿。圳儿，走，咱们回宫。”
陈炬领着一众商人喊道：“恭送皇上、太子！”
父子二人出得皇家镖局。路过那家炸豆腐摊时，嘉靖帝找到掌柜：“掌柜的，你这儿的炸豆腐不错。我要给你提几个字。”
掌柜的道：“那敢情好。俺不识字，不会写幌子。您给俺写几个字，就当是幌子贴起来吧。”
朱载圳连忙吩咐随行的锦衣卫千户：“快去取纸笔来。”
不多时，锦衣卫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纸笔。
嘉靖帝挥毫泼墨，写了五个大字——“真香真好吃”，落款“大明嘉靖大皇帝御墨”。
写完嘉靖帝将墨宝给了掌柜的，随后便走了。
掌柜的没当回事，弄了点浆糊随手把皇帝墨宝贴在了木车上。
陈炬一大清早就在镖局里忙活，没吃早饭。见商人们有条不紊的开始登记镖单，他来到门口寻点吃食填肚子。
他溜达到了炸豆腐摊前。
忽然间他看到了那副墨宝。他先是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噗通”一声跪倒在木车前，朝着墨宝“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陈炬穿着从六品太监的官服。
掌柜的有些奇怪，心道：这大官儿吃错药了吧？朝着我的木头车磕什么头？
陈炬起身：“这幅字是不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题的？”
掌柜的道：“是啊。那老汉还领着他儿子嘞。他那儿子生得一副好皮囊，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种。”
陈炬笑骂道：“呸呸呸。什么种不种的。老头儿，你发达了知道嘛？你晓得给你题字的是谁？”
掌柜的问：“谁啊？”
陈炬道：“是当今天子！老头儿，今后你就是奉旨卖炸豆腐啦！”
朱载圳陪着嘉靖帝回了宫。父子二人坐到了青纱帷帐里。
朱载圳道：“父皇，关于编练新军的一些具体事宜，儿臣要禀告您。”
嘉靖帝道：“嗯，你说。”
朱载圳道：“儿臣打算以军、师、团三级为编制创立新军。一个军三万人，下设三个师。
每个师一万人，分为十个团。
第一批编练的新军，将分为两个步兵军和两个骑兵师、一个炮兵师、一个后勤师，总计十万人。”
嘉靖帝点点头：“嗯。这种事儿你自己决定就是。”
朱载圳道：“戚家军的军号，文官们多有非议。说军队以主将的姓为军号，有私军的嫌疑。
这回正好趁着编练新军，将戚家军改称为‘皇家近卫军第一军’。也免得文官们以后再嚼舌头。”
嘉靖帝道：“嗯，皇家近卫第一军，听起来跟皇家颇为亲近。很好。”
朱载圳又道：“主官称谓和品级方面。每个军设一名军都司，职正二品。每个师设一名师指挥使，职正三品。每个团设团千户。职正五品。”
嘉靖帝点头：“嗯。你可以将这些想法拟成旨意，交由司礼监批红。”
朱载圳道：“父皇，编练十万新军。儿臣的总预算为两年内一千五百万两。”
嘉靖帝听到这个数字浑身一紧：“要那么多银子？”
朱载圳道：“是啊父皇。新军要大量装备火器。为了保持战力还要给他们重饷。
就说骑兵一项吧。两万骑兵需要十万匹战马。光是从鞑靼那边走私过来，就需要二百五十万两银子。
一匹马要吃一捆十五斤干草，豆三升。折成银钱，一匹战马一个月光是吃就需要一两银子。十万匹战马两年嚼用就是两百四十万两。”
（马匹耗费参照明万历朝辽东骑兵养马耗费数据。勿喷，有干货支持）
嘉靖帝道：“唉，编练新军真是天底下最砸钱的事。”
朱载圳微微一笑：“不过父皇放心。这一千五百万两银子，我有办法凑出来。不会影响朝廷的正常开支。
战马那二百五十万两，严家已经出了。”
朱载圳将他跟严家打秋风的事告知了嘉靖帝。
嘉靖帝听后龙颜大悦：“你上晌还说请严嵩趁热吃屎的那个御医蔫坏。朕看，你才是蔫坏！哈哈，也该严家出点血了！”
第218章 除夕喜事一件接一件
嘉靖四十一年，除夕夜。
对于大明王朝来说，这一年是胜利的一年。
朱载圳东南平倭，推行贡赠大政，为朝廷开了一条滚滚财源。
鞑靼入寇。明军虽在草原损失了十四万精锐，直隶十几万百姓殒命。可好歹保住了京城，重创了俺答汗，每年通贡的“岁币”减少了一半儿。
最重要的是，一位英明、睿智的皇子当了监国太子，执掌了朝廷大权。
大明从一艘四处漏水的破船，变成了一条逆流而上、劈波斩浪驶向远方的战舰。未来充满着希望。
皇极殿。
嘉靖帝以太子朱载圳的名义，命京中正六品以上文武官员前来皇极殿赴宴。他自己却没来。
他早就说过了，以后坏人他来当，好人让儿子当。
赐宴群臣收拢人心，有朱载圳在场也就够了。
朱载圳高高举起了酒杯：“除夕夜的第一杯酒，敬在东南抗倭、北御鞑靼时壮烈殉国的英烈们；死于外敌之手的无辜百姓们！”
说完他将杯中酒洒在地上。
几百名文武官员齐齐起身，将酒杯高举过头顶，洒酒于地。
朱载圳高声道：“诸位，今日下晌我去了一趟兵部造办处，视察了各式火炮的铸造状况。你们说，大炮是用来干什么的？”
徐阶答：“大炮是用来轰杀外敌，保家卫国的。”
严嵩答：“大炮是用来扬国威于四海，开疆拓土的。”
朱载圳道：“你们把大炮的作用说小了！大炮是用来丈量国土面积的！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口径即正义！大即是美！多即是好！
世人总说大明疆域辽阔，物产丰饶。只有在大炮的保护下，丰饶的物产才能变成财富。
我们的百姓才能依靠着勤劳、朴实的双手，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再过两个半时辰就是嘉靖四十二年了。明年朝廷的重中之重就是编练新军——新军将成为一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天下第一巨炮！”
朱载圳富有煽动性的话语让一众文武官员热血沸腾。
严嵩高呼：“臣等愿拼死效力，襄助太子铸炮！”
一众文武官员纷纷附和。
朱载圳道：“来来来，第二杯酒，预祝明年全天下风调雨顺！”
众人齐饮。
说来也怪。朱载圳刚说完了“风调雨顺”四个字，皇极殿外就飘起鹅毛般的雪花。
黄锦笑道：“哎呀，瑞雪兆丰年！老天爷刚才一定是听见了太子爷的祈福！太子爷敬天爱民，老天爷都被感动了！”
皇极殿中顿时回荡起欢声笑语。
就在此时，陈洪火急火燎的跑进了皇极殿。
朱载圳问：“怎么了？”
陈洪一脸喜色：“太子爷，大喜！一个时辰前，太子妃在坤宁宫跟贵妃娘娘说话。忽然呕吐不止。
御医给太子妃请了脉，是喜脉！已经三个多月了！明年夏天，大明的皇长孙就要出世啦！”
明代没有CT，谁知道太子妃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说“皇长孙”是为了讨个彩头。
朱载圳一愣：“我要当爹了？”
严嵩笑道：“恭喜太子爷！储君诞子，大明国本更加稳固。这是应该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朱载圳这才反应过来：“对，是大喜事。诸位臣工，咱们为这件事得好好饮一杯。”
除夕夜里的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宁波贡赠使司监管太监刘五七顶风冒雪走进了皇极殿：“奴婢刘五七，拜见太子爷。”
朱载圳见到自己的贴身太监一脸惊喜：“你怎么进京了？”
刘五七道：“那些西夷人知道大明有拜年的风俗。他们求奴婢带着他们乘船北上，来京城给太子爷拜年。
同时，奴婢的几十艘官船满载了五百万两总重的弗朗机银币。这是三个贡赠使司最近四个月贡赠所得。
因前一阵京城情势吃紧，银子一直未敢起运。奴婢这回索性一起运来了。”
听到五百万两这个数字，朱载圳大为惊喜：“五七，你这是来给我送年礼了！好重的年礼啊！”
一众官员们议论纷纷：
“四个月就从弗朗机人手里赚了五百万两。贡赠大政让国库日进斗金啊！”
“哪里是日进斗金，分明就是日进百斗金。”
“惭愧惭愧，以前我还反对过贡赠大政。想想真是无地自容。”
朱载圳道：“五七，你是有功的。我要好好赏你。就赏你做个司礼监秉笔吧！
黄公公，你这个司礼监掌印没意见吧。”
黄锦道：“刘五七人品贵重。又是太子爷的贴身太监。他在东南管着贡赠，给朝廷立了功。理应升为司礼监秉笔。”
朱载圳道：“好。就这么定了。升刘五七为司礼监秉笔。过完年后，仍旧回东南去，监管大明海关。”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海关是个什么衙门。
首辅严嵩拱手：“敢问太子爷，海关是新设的衙门嘛？”
朱载圳点点头：“没错。今夜本来是请你们喝年酒的。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咱们就借酒谈一下政务吧。
贡赠的实质是贸易。我看不必再披着进贡与回赠的皮了。
明年开春后，大明通关开海！弗朗机人可以在沿海指定府县与大明商人贸易。
设立大明海关，专门管理对外贸易。设海关总督一名，由浙直总督胡宗宪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