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戚继光、俞大猷骑在马上。他们身后跟着一万多将士。
二人见到朱载圳来了，连忙下马。
朱载圳走到近前一拱手：“元敬兄，志辅兄！京城百姓盼戚家军，如大旱之盼云霓！”
戚、俞给朱载圳跪下磕了头。
朱载圳连忙道：“二位老兄快快请起。你们这趟带了多少人来？”
戚继光道：“接到勤王的军令，我和老俞商量了一番。广东、福建、浙江的戚家军路途太远。我们骑快马去了南直隶、山东，带了两省一万两千人先行往京城这边赶。
一万两千人里，有四个火铳团，八个步卒团。对付北虏不同于对付倭寇。我让步卒团舍弃了鸳鸯阵的家什，全部换上了长矛。
其余三省的戚家军，哦，还有四千狼兵，由吴惟忠、贱内、瓦氏夫人统帅，正星夜兼程赶来京城。”
朱载圳发现了一个细节——大部分戚家军士兵的军靴都已经开裂。有的甚至直接磨没了底。
可见戚家军将士这一路有多辛苦。
北直隶卫所军的那些老爷兵还未到京，倒是山东、南直隶的戚家军快他们一步赶到了。
朱载圳心中又生出了裁撤卫所军的念头。
戚继光道：“此番进京，末将等还给您带了一份礼。”
戚继光带来的礼，是五十门虎蹲炮。
虎蹲炮类似于后世的迫击炮，是一种曲射炮。它的特点是轻便，重只有弗朗机炮的四分之一。两个士兵就能轻松抬着跑。
朱载圳见到虎蹲炮连声称赞：“好炮！好炮！”
心中朱载圳却在暗骂自己：怎么把虎蹲炮这茬儿给忘了。
戚继光在一旁说：“弗朗机炮虽好，但始终笨重；火铳轻便，火力却不足。
末将就琢磨着，弄一种比弗朗机炮轻，比火铳威力大的炮。
末将画好了草图，找了一批杭州当地的铁匠，又去宁波贡赠使司刘公公哪里打了秋风，拿了三万两银子，终于造出了这五十门。”
朱载圳道：“这虎蹲炮是好东西。我以后会让兵部造办处大量制造。”
第181章 南巡？
山东、南直隶戚家军赶到京城！一万两千余人！
辽东边军赶到京城！三万余人！
北直隶卫所军赶到京城！三万余人！
京营兵自宣府回撤京城！四万余人！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加上亲军两万人，朱载圳手头，已经有了十三万大军外加十五万义勇！
当然，各部战力参差不齐。战力最高的当然是戚家军。其次京营兵、辽东边军。
也就是说，有战斗力的明军，总共八万人。
剩余的五万亲军加北直隶卫所军，纯粹是凑人头的。真打起仗来，还不一定比拼了命的义勇顶用。
朱载圳自信，俺答汗在跟打来孙对耗一波后，势必会折损兵力。到那时......没什么到那时了！马上朱载圳就要收到一个坏消息。
特别特别坏的那种。
蓟州城下。
打来孙的三万蒙军来到蓟州城，发现城头变幻大汗旗。俺答汗已经抢先一步攻下了蓟州。
打来孙陷入了绝望。完了！彻底完了！大鲜卑山东麓的家完了！黄金家族完了！成吉思汗的直系血脉完了！
如今的打来孙，已经成了丧家之犬。
他命手下蒙军摆开阵势，准备与俺答汗决一死战。即便是全军覆没，也要保全黄金家族的脸面。
然鹅，俺答汗并未对他发动进攻。反而派出了议和使者。
议和使者竟然是俺答汗最宠爱、最信任的汗妃三娘子。
苏鲁锭下，三娘子见到了打来孙。
打来孙道：“俺答要灭我黄金家族尽管来！何必假惺惺的派什么使者？”
三娘子却道：“尊贵的大蒙古汗。俺答汗是您的臣子。鞑靼部的所有人都是您的子民。他怎么会派兵灭掉您呢？”
打来孙苦笑一声：“尊贵的大蒙古汗？在俺答眼里，我只是个随时都可以取走性命的丧家之犬而已！
三娘子，你不用惺惺作态。我承认，我远不及俺答。汉人有个词，叫因果循环。
想当初我黄金家族屠遍了天下，屠了有两万万人。如今黄金家族于蓟州城下覆灭，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三娘子道：“大蒙古汗您真的误会了！俺答汗让我来开诚布公的跟您商谈瓜分大明事宜！
他愿与您合兵一处，攻下京城，乃至于攻下大明整个长江以北的地域。
到那时，他愿将山西、陕西划给您。您可以在长安恢复大元。
而我们鞑靼部虽占据大都，却会继续向您西面称臣。”
打来孙虽知道三娘子在给他凭空画大饼。可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俺答汗似乎有意与他合作。
画完了饼，三娘子又图穷匕见：“尊贵的大蒙古汗，恕我直言，您没有拒绝的资格。如果您拒绝，等待您的一定是魂归长生天。”
打来孙皱着眉头，一通沉思。
三娘子拿出了一幅地图：“我来给您讲讲俺答汗的战略。此番我们两军合兵一处，共有十六万铁骑。
我们不用急着直取京城！可以自蓟州南下，专向西宣府方向，再转向南保定方向，围着京城掳掠汉人蚁民、抢掠财富。
掳掠个几十万人不成问题！到时候，我们让几十万汉人蚁民充当进攻明都的肉盾。”
蒙人拿俘虏的平民当肉盾这招，着实是缺德到家。但不得不说，在攻城时很有效。
打来孙提出了异议：“据我所知，此刻应该有不少明军赶到了明都。他们会坐视我们轻轻松松掳掠蚁民嘛？”
三娘子道：“如果明国皇帝看不下去，从明都派出兵马与我们野战，那正好！要论野战，我们蒙人骑兵是明军的祖宗！
我们可以在野战中歼灭他们的力量。攻击京城会变得更容易。”
俺答汗的战略很歹毒。先不打京城，在北直隶转一圈掳掠大明百姓，抢劫一番。
你明国皇帝要是老老实实当缩头乌龟，那好，我掳掠个几十万人，攻城的时候就有大批肉盾可用了。
你要是不忍看到百姓被掳，派兵出来跟我们野战。那更好，要战便战吧！野战我不惧你！
打来孙听了三娘子所说，竖起了大拇指：“俺答，哦不，俺答汗。他真是高明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策略？”
三娘子笑道：“大蒙古汗同意了？”
打来孙叹了声：“唉，难道我有选择嘛？自今日起，我黄金家族仅存的三万骑兵，愿听从俺答汗的指挥。我相信，事成之后他会信守承诺。”
俺答汗之所以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统一大半个草原，除了他善于作战之外，还有一条，那就是对待其他部族很讲信誉。
俺答汗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他极少做出承诺。但只要做出承诺，就一定会兑现。
京城那边。朱载圳向蓟州方向派出了无数哨探，等待着俺答汗跟打来孙狗咬狗一嘴毛的消息。
这日，他正在永寿宫中跟嘉靖帝、内阁成员、杨博、唐顺之等人商议兵略。
忽然哨探来报：“报！俺答汗与打来孙合兵一处，自蓟州南下！”
朱载圳闻言色变：“什么？这两个人......合兵一处了？”
哨探答道：“正是。双方合兵共计十六万。”
严嵩吓得脑门上全是冷汗：“啊！这么一来，京城危矣啊！一个打来孙，加上一个俺答汗。皇上，臣建议南迁留都金陵。”
严嵩是个很奇怪的人。天下无事时，他是一头巨无比狡猾的官场老狐狸。
每逢危急关头，他就失智。
庚戌之变时是这样，如今亦是这样。
关键时刻，严世藩第一个跳了出来，给自己的父亲打圆场：“啊，皇上，我爹上了年纪。最近又忧心战事，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他一时间竟口出臆言。请皇上恕罪。”
严嵩也自知失言：“老臣年老昏聩，殿前失言，请皇上恕罪。”
徐阶站了出来：“皇上，南迁断不可行。天子守国门是祖制。”
朱载圳心想：徐阶这厮关键时刻还是硬气啊。
没想到徐阶接下来的话，差点让朱载圳吐出一口老血。
徐阶道：“南迁不可行，南巡却可！皇上可以率领朝廷文武百官南巡金陵。
京城这边，就让勇武的景王爷率兵守御吧。
待景王爷击退了蒙军，皇上和朝廷百官再北归不迟。”
好一个歹毒的徐阶！
第182章 你要当秦桧？
嘉靖朝的文官很会整活儿，很会很会！
徐阶的建议何其歹毒？！
皇上，京城太危险了。不过臣知道，您是英明神武之君。绝不会南迁打祖宗的脸。不如，您领着我们这些文官南巡吧！
视察下江南民风吏治，顺便体验一把江南人间四月天，再去孝陵祭拜下太祖彰显孝义，岂不是美滋滋？
至于险恶的京城，就让景王去守吧！
守住了固然好。我们这一大帮文官风风光光随您归京。依旧荣华富贵。
守不住，景王那厮死在了京城那更好。此人太强势了，压得我们文官没法混。
就算俺答汗占了整个长江以北那又如何？大明能凭借长江天险守住江南半壁。横竖我们文官的产业都在江南呢。
我们文官平日里的那些享用，譬如扬州瘦马、金陵云锦、西湖龙井之类，也都是产自江南。
长江以北丢了，丝毫不会降低我们的生活质量。
徐阶的建议，歹毒至极！
徐阶提出南巡后，引得满朝文官纷纷附和。
“徐次辅这是老成谋国之言！臣附议！”
“皇上南巡，正好能彰显我大明国力之强盛。”
“区区鞑靼来袭，何须皇上亲自坐镇京城，有景王在京就守得住。”
高拱甚至搬出了倭寇：“虽说景王平定了东南倭患。但倭寇还是觊觎富裕的江南。皇上南巡，正好可以震慑倭寇，让他们死了登陆作乱的心。”
嘉靖帝一言不发，看着文官们表演。
朱载圳正要开口驳斥他们，却听得老杨博一声暴喝：“徐子升，放你娘的八字罗圈屁！南巡？巡你姥姥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