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建文九年,这是斌国公以六十多年后的心态写的诗?”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我明白了,斌国公这是觉得自己将来不能跟黄家小姐白头偕老,所以悲从心来,这才写下了这首诗。”
“嘶,连着诗名一起读的话,还真是……想想就可悲,一对两情相悦的恋人,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走到一起,哪怕是过了六七十年,也还是忘不掉彼此,可如果那时想要白头偕老的话,也只能靠着天降白雪来染白彼此的头发。”
“要珍惜眼前人啊!”
“难怪斌国公突然就参加这从来不曾参加过的诗会了,估计是皇帝赐婚后,他再也娶不到黄家小姐,心情郁闷,所以过来这里散心吧?”
“以斌国公的功绩,别说三妻四妾,就是娶几十个媳妇儿也不要紧,哪怕他的正妻是皇帝的义女。我觉得他可以连黄小姐一起娶了。”
“……。”
……
仅仅过了一夜,朱七牛去往诗会留下佳作的故事便在京城之中流传开来,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实在是他太火了!
如果他能像梦中书房里某本书里提过的明星一样出道,指定是大明第一爱豆。
斌国公、爱恋、府尹之女、第一次诗会……等等热词组合起来,热度那叫一个空前绝后,就连街头巷尾十来岁的毛孩子都在议论纷纷,唾液横飞。
而这,正是朱七牛想要的结果。
就……给皇帝和太上皇打个预防针先。
事情也不出朱七牛所料,很快就收到消息的太上皇朱元璋看过朱七牛‘写’的诗后,饶是他杀人如麻,也还是有点心软了。
“这小子跟黄家那闺女相识了十五年,四五年前就要谈婚论嫁了,若不是皇帝让他去当征虏大将军,让他意识到过去对北方鞑子的战略有问题,选择亲自挂帅上阵,这会儿他俩的孩子怕是都四五岁了。”
马太上皇后正在一旁剪花,闻言搭话道:“是啊,七牛是个重情的,要是他这辈子娶不到黄月英啊,怕是死都不会瞑目。”
朱元璋深情的看着马太上皇后:“对对对,他这点跟咱一模一样。”
马太上皇后白了他一眼:“瞧你这德行,有本事你把那些妃子都给休了啊。”
“咳咳,话说七牛的这首诗咱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了,洪武十年腊八节时他写给你的三国演义闲篇里就有这句,不过当时他写的是两地相思同吃粥,今年也算共节庆。”
朱元璋拍了下脑袋:“确实是这句,妹子你记性真好。”
又拿起朱七牛那首诗瞅了瞅,朱元璋乐的嘎嘎的:“建文七十四年与太上皇游湖忽有所感?这诗名也太拍马屁了,那时候咱要是还活着,不得一百多岁啊。”
“你要真能活一百多岁就好了,到时候别说孙子了,重重孙子都有了。”
朱元璋:o(* ̄︶ ̄*)o
……
梁国公府。
曾跟朱七牛有过一面之缘的蓝玉之女蓝桉也得知了朱七牛的新作,还一笔一划的将其写在了纸上。
细细品味着诗句里流露出的不甘与落寞、相识,蓝桉忽然留下了两行清泪。
“同样是斌国公的爱慕者,朱灵儿可比我幸运多了。”
“哪怕最终一样是得不到他的心,起码她能嫁给他啊。”
“下次再下雪时,我也要去淋雪!”
……
州国公府。
同样是将朱七牛的新诗抄在了纸上,朱灵儿却并没有像蓝桉想的那样开心雀跃。
反而一脸的愧疚。
“那天我就不该答应父皇赐婚的,这不是破坏人家的两情相悦吗?”
转念一想,朱灵儿最终还是压抑住了去跟皇帝求情的念头。
“算了,还是让我先嫁给他吧,他的命和荣华富贵保住了,才能再去追求其它的东西。”
“大不了等成婚后,我们再一起设法把月英也给娶过来,斌国公之位,到时候就由月英的儿子继承吧。”
……
武英殿。
皇帝前脚收到朱七牛写新诗的消息,后脚朱七牛便请见了。
“臣特来向皇上道谢,感谢皇上未雨绸缪,布局助臣脱离众大臣制造的舆论漩涡,还把爱女赐给了臣,日后臣必结草衔环以报皇上隆恩。”行礼过后,朱七牛很是郑重的弯腰说道。
朱标似笑非笑道:“七牛,不必这么客气,坐吧。”
“谢皇上。”
等朱七牛坐下,朱标接着道:“你此次为国为民立下大功,朕就本就该奖赏维护于你的。
在草原上之上,你运筹帷幄,屡破鞑子,攻城略地,安定黎民,那是你的责任。
而如今朕做的这些,也是朕作为一个君王的责任,你是国士,有识之士想保全你,朕亦然。”
“皇上言重了,臣本布衣,躬耕于……溧水,当不得国士之称。”
“哈哈,朕还以为你要说自己躬耕于南阳呢。”
“咳咳,臣可不敢自比诸葛武侯。”
“哈,你比起武侯也不差了。”
“对了,皇上,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哪方面的?”
“关于……诗词。”
朱标低头看了龙案上的朱七牛的新诗,果断摇了摇头:“没有。”
“哦。”
朱七牛心中一阵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了。
就算皇帝这会儿没看见,将来总也会看见的,到时候我就不信他忍心看着我跟小姐姐天涯永隔。
哼。
我,朱七牛,此生必娶黄月英!
“行了,别再朕这里待着了,太子那里似乎有点为难事儿,你去找他玩儿吧,顺便给他出出主意,以后你们可就不止是君臣和朋友了。”皇帝若有所指的说道。
朱七牛暗道:“可不就是嘛,以后我还是他姐夫呢。”
告辞离开,朱七牛来到了吏部衙门,找到了兼任吏部尚书的朱雄英。
“哟,七牛,你咋来了?”朱雄英一看见朱七牛,蹙起的眉头立刻舒缓了,赶忙让人去给七牛倒茶。
“皇上说你遇到麻烦了,让我来看看。”朱七牛道。
“行,那你帮我参谋参谋。”
“具体是啥事儿?”
第256章 奉天殿外登闻鼓
“还不是那个脱古思帖木儿嘛,他快要被押送来京了,父皇虽然还没定下对他的最终处置,但我看父皇的意思,应该是没有杀他的打算,而且搞不好还会给他安排一个闲职或爵位,把他留在京城。
而大明历年来吸纳了不少前元投降的官员、将领和勋贵,脱古思帖木儿可是这些人的旧主子,为了避免他们勾连,惹出事儿来,我这个吏部尚书得趁着脱古思帖木儿的事儿没定下来之前先把这些人给安排了。”朱雄英道。
朱七牛一听就明白了。
虽然此次脱古思帖木儿率兵来犯,又带着鞑子跟大明相持多年,但说到底他还是前元的皇帝,在大明只有太上皇和当今皇帝与其地位对等,实在不宜折辱。
若是换了太上皇来,指定没脱古思帖木儿好果子吃,派人暗中下毒也不是不可能,但当今皇帝当太子时就敦厚仁慈,显然是干不出这事儿来的。
那么,脱古思帖木儿当然不会有一个太坏的结果。
就像是魏国时汉献帝刘协被封了个山阳公、其后代子孙传爵好几代似得,要不是赶上五胡乱华,兴许山阳公这一脉还能传几个朝代呢。
莫忘了,当年太上皇可是正儿八经奉了大元为前朝,承认了其中原王朝的合法地位,而太上皇呢,是作为华夏正统天子们的后继之君开国的。
换言之,明面上大明是大元的江山合乎法度的继承者,跟脱古思帖木儿这一支算是兄弟。
朱七牛道:“皇上不处决脱古思帖木儿也好,只要把他留在大明,那草原上的人就无形中低了大明一头。
毕竟就连他们的皇帝都成了大明的臣子,以后咱们不管什么时候出兵攻打他们,都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甚至于如果脱古思帖木儿够聪明的话,他就该主动磕头认主,并将整个汗国献给大明。
那无论草原长城以外的草原到底实际归谁统帅,大明都可以对外宣称那是大明的固有国土,先在法理上站住脚。”
朱雄英点头:“我估计父皇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故意没有那么快让人押着脱古思帖木儿回来。
据我所知,这些天以来,父皇派了好几波人去秘密劝说脱古思帖木儿,就是想他在来到京城后,直接来一波纳头就拜的戏码。”
“若能如此,自是最好的。”
“可是脱古思帖木儿软硬不吃,难搞啊。”
朱七牛冷笑道:“他若是愿意体面,那就给他体面,他若是不愿意体面,那我们就帮他体面吧。”
“怎么帮?”
“很简单,把他找个地方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养着,但就是不给他自由,也不许其他人跟他见面。
如果需要以他的名义做什么事儿,直接以他的名义拟定公文,然后盖章就行。
反正他在我们手里,没人会怀疑他到底秉持的是个什么态度。”
“嘿,你这话跟皇爷爷说的一模一样,但父皇还是希望脱古思帖木儿能更懂事一些。
到时候再看吧,实在不行也只能按照皇爷爷跟你的办法办了,反正他也就剩一个前元皇帝的名头,没啥了不起的。”
朱七牛从朱雄英手中接过前元投降过来的官员、将领、勋贵名单,仔细一瞧:“嚯,不少人啦。”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发愁了,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安排的,又不能让他们掌握大权,又不能让他们太过分散,还不能让他们寒心,老多束缚了。”
“大明这么多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还有那么多州府县、卫、百户所、千户所,外加九部、五寺等衙门,应该还是足以把这些人依次安排妥当的,无外乎就是多多考虑,慎重选择,慢慢来喽。
实在不行,就多塞一些到东瀛、琉球和蒙古去,反正这些地方也缺官儿,又地广人稀的,他们闹不出乱子。”
朱雄英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然后两个小伙儿就凑在一起商量起来,一直忙到天都黑了,也才安排完不到五分之一的人。
朱七牛这时才彻底体会到为什么吏部排在诸部第一以及吏部尚书为何被叫做天官了。
这个职位的重要性真的是无可比拟啊!
之后两天,受太子委托,朱七牛还是在吏部过的,帮着出谋划策。
事必,太子可算是轻松了,专门请朱七牛到自己的宫外居所微风居干饭。
而在过去的两天里,《建文七十四年与太上皇游湖忽有所感》这首诗也随着人流传到了更远更远的地方,知道并且在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多。
甚至就连窝在大河村老宅里到处翻箱倒柜的黄王氏都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