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过了春耕，又要开始闹腾了。
“老姚，咱明人不说暗话，你此行不是来破交，到底目的何在？”
酒宴完毕。
二人凉亭小酌的时候，令伊大人忍无可忍，终于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姚贾嘴角微翘。
不急着回话，反而向远处的随从招招手，示意对方把木盒抱过来。
等随从把木盒放到桌上，恭敬地退远之后。
他才缓缓打开木盒。
木盒有两层。
上面一层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宣纸。
下面有格挡，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咦！”
令伊大惊：“这可是秦王都舍不得用的好东西，你是如何打算？”
“令伊大人见过此物？”
姚贾也同样大惊失色。
“嗨！”令伊气得直拍大腿：“还不是秦王四句闹得小孙按耐不住，跑去雍城，言称要助秦王一统天下……时常来信告知秦国的变化。这宣纸，便是小孙极力推崇之物。”
“哈哈哈哈！爷不如孙啊！令伊大人的小孙独具慧眼，知道辅佐我王才是天下归心的正途。日后必然大兴屈氏！”
“回头打断他的狗腿。”
“那么，令伊大人可有意与大秦合作，筹建宣纸作坊？”
“秦王舍得造纸之术？”
“我王气吞寰宇，不吝区区造纸之术，愿将之发扬光大。愿与大楚合作造纸，用宣纸代替竹简记事，为天下士子造福。”
“条件呢？”
令伊大人半信半疑地抚摸着雪白光洁的宣纸。
却没有表现出贪婪的神色。
人家心里很清楚。
秦王这么大方，肯定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计算。
搞不好，姚破交这次就是来破交的。
警戒瞬间拉满。
“条件是，修一条从大梁直通江水入海口的驰道，保证宣纸运输。”
姚贾不慌不忙地提出条件。
江水是九州最大的河流，也是楚国境内的主要运输动脉。
在江水入海口到大梁修一条驰道，意味着从大梁出发，只需五日便可抵达楚国大后方。
令伊急了。
怒目圆睁地瞪着姚贾：“姓姚的，你安的什么心？骗我大楚修驰道，方便秦王攻打吗？”
“别急，别急，且听我说嘛！”
姚贾急忙安抚。
看对方脸上依然怒气冲冲，他只能摇头苦笑：“令伊大人有所不知，制作宣纸最重要的主材是青檀木和稻草。”
“这两样东西，只有你楚国最多。”
“还有个大麻烦。”
“就是造纸的时候会产生大量污水。”
“这些污水排入河流，会污了田地，毒死人。”
“故而需建在入海口处。”
“你若是怕修驰道，那便不修驰道，我们还可以继续建造纸作坊，一起分享造纸厚利。”
不对劲！
姓姚的不对劲。
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谋划。
令伊大人听对方解释得越清楚，心里越警惕。
秦王已经撕破脸了。
扬言要涤荡六国一统宇内。
休战是暂时的。
缓不了几个月秦军又会开战，向齐燕楚三国进军。
在这个关键档口，突然提出来要修什么造纸作坊。
他是不肯相信的。
但，又找不到不合理的地方。
只能心中大急，脸上笑嘻嘻，嘴里天南地北地胡侃。
就是不说正事。
姚贾见状只能无奈离开。
走之前，留下木盒里的礼物：“买卖不成仁义在，此番前来不为破交，故而没有什么厚礼相赠。此物乃我私人所赠，望令伊大人不要嫌弃。”
“没有金饼，景、昭两家的门也难进。姚兄不如在我府上休息几日？”
令伊没看礼盒。
笑呵呵地聊着天把人送出门。
来楚国办事，先找屈景昭三家商议是惯例。
商议出个章程，才能上报楚王。
他知道姚贾还要去另外两家。
故意留人试探而已。
第132章 悲哉！痛杀我也
当着客人的面拆礼品是件很没品的事。
令伊大人在楚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愿意干这么没品的事。
送走姚贾，他才一路小跑赶回凉亭，屏住呼吸打开木盒。
“彩！”
入眼看到亮晶晶，厚重感极佳的蓝水晶版泰山模型，他乐的大声喝彩。
这座泰山送的真是时候。
不愧是姚破交啊！
知道本令伊现在最担心的是有人来争夺令伊之位。
有此物镇压气运，就不怕景昭两家使什么阴谋诡计了！
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沉甸甸的泰山模型，令伊大人心怀大畅地步入书房。
一个人嘿嘿傻乐。
根据间者传来的消息看，大秦权贵们疯狂迷恋的蓝水晶物件，都是很大的那种。
据说蒙骜家的水晶狼，比真狼还大。
远比眼前的泰山金贵。
令伊大人依然对这份礼物非常满意。
蒙骜是大秦的老牌将门。
家底丰厚，置办得起两三千金饼的物件。
姚贾只是送礼而已。
能花费两三百金为自己置办泰山模型就很用心了。
不能奢求太多。
若是那个蓝水晶商人来楚国做生意，以他令伊大人的身份，置办个几个真狼大小的物件不是什么难事。
屈景昭三家，都有这个实力。
“明日殿前奏对，就为姓姚的说几句好话吧！”
“只要不提修驰道。”
“建多少工坊，建多大的工坊都不是问题。”
令伊大人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半夜时分。
景昭两家家主联袂拜访。
两人带来了姚贾送他们的蓝水晶物件。
一件连年有余。
一件马踏飞燕。
个头都跟送给令伊大人的一样大小。
每个价值二三百金。
三件蓝水晶物件摆在桌案上，景昭两家家主说出心中疑惑：
“间者传信，在大秦贩卖蓝水晶之商是陶朱公后人，乃大楚人氏。”
“此人在越地豢养八千越女，专司潜海打捞蓝水晶。”
“姚贾此行耗费逾千金。”
“仅凭造纸坊恐怕短期内无法回本。”
“江水出海口正是越地。”
“吾等怀疑，姚贾建造纸坊是假，发现水晶矿是真。”
“他想替秦王打捞我大楚的蓝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