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朝廷重臣不跟他来往。
即便大权在握，见了面，人家也顶多绕着走。
继续围着吕不韦、李斯等人谄媚，根本没人跟他交朋友。
姚贾不是一般人。
人家是大秦上卿，还深受秦王信赖，屡次出使六国。
折腾出姚破交的偌大名头。
在朝中，也是数得着的大员。
这种人上门，他赵高脸上有光啊！
“御史大人客气了，姚某接了大王密诏，准备出使齐楚二国。临行前，尚有件小事求赵大人相助。故此，厚颜来求。”
姚贾笑眯眯地下车还礼。
彬彬有礼地跟赵高客套着说话，丝毫没有看不起残缺之人的表现。
言辞间很客气地反复提及“御史大人”，显得极为尊敬。
听得赵高心里乐开了花。
知道对方此行是私事，还是有求于自己，直接把人带入书房。
以示重视对方。
嗯，书房对古代官员来说，一直是私人重地。
亲儿子未必能进。
凡是能进书房议事的同僚，基本上等同于同党。
没有通家之好是进不去的。
姚贾始终彬彬有礼。
进门前，从侍者手里接过檀木大盒，亲自抱进屋。
落座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等赵府的仆人们伺候完酒水。
直到书房里只剩两人才缓缓开口：“赵大人，今日不为他事，只为这尊水晶貔貅而来。”
说着话，打开桌上的檀木盒子。
露出亮晶晶的蓝水晶貔貅。
赵高甚是羡慕：“早就听闻姚大人豪掷三百金请了尊只进不出的貔貅，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赵大人有眼力！这尊貔貅实乃心头挚爱，可惜，目下是留不住了。”
姚贾满脸痛惜之色。
引得赵高好奇地追问：“有人要夺姚大人挚爱？”
“我大秦有秦律护佑，谁敢争抢？是家人不争气罢了！姚某磊落一生，没想到，临了被孽子和拙荆拖累，迟早要去刑场走一趟。眼下不求其他，只求尽快转手貔貅，换回三百金，赔偿被侵占田亩的农人损失……”
贩卖珍宝。
不断倾尽家产，为侵占田亩的农人赔偿损失的事情，其实最近文武百官都在干。
姚贾这么说，赵高也不奇怪。
好像，除了爵位较高的将门，王族士人都在这么干。
但，没人舍得像姚贾这样把心头挚爱拿出来转让。
也就在这种时候。
赵高突然感受到了残缺之人的好处——没有后代家人拖累。
他家没有侵占农人田亩的脏事，不用担心秦律降下雷霆之威。
收点孝敬，秦王并不责罚。
只是。
东西虽然自己很喜欢，却是姚贾大人的心头挚爱。
就这么买过来，是不是吃相有点难看？
很难得有高官上门拜访。
就这么吞下去，好像有点对不起人。
但，白白借出去三百金的话，他又肉疼的厉害。
正在犹豫之际，姚贾突然起身行礼：“朝中百官大多被侵占田亩事宜搅得头晕眼花，拿不出如此多钱财。老哥我只能求赵大人相助一回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赵高急忙起身还礼：“姚大人何至于此。这尊貔貅暂且寄放于此，待姚大人手头宽松点，再用金饼来赎，如何？”
“谢御史大人成全！”
姚贾心里乐开了花，眼神却依依不舍地盯着蓝水晶貔貅，一步三回头地命人抬着三百金饼离去。
催命符终于扔出去了！
返回马车，姚贾长长舒了口气。
入秦之前他就知道，秦律严苛。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无论权贵还是庶民，千万别跟秦律顶着干。
所以，对华阳太后那句“镇压大秦气运”理解的非常透彻。
镇压的是大秦的气运。
不是百官的气运。
从清查田亩这件事上来看，侵占庶民田亩的百官，才是败坏大秦气运的一方。
第131章 此行不为破交
蓝水晶貔貅顺利脱手。
姚贾成功地把催命符扔给赵高，然后才开始干正事。
——安排相关人手提前入楚，联系内应，传播谣言。
送礼是有学问的。
蓝水晶虽好，直不楞登地拿过去，问人家要不要。
那就落了下乘。
最好的办法，是让对方求着自己索要好处，不给都不行的那种。
如此一来，得了好处的齐国、楚国官员才会在朝堂上帮自己说话，实现大秦分化两国的目的。
干了一辈子破交。
姚贾对齐楚两国重臣把握的相当准确。
二十天后。
当他一路慢悠悠赶到寿春时，楚国上下正在盛传蓝水晶的神奇效果。
譬如镇压国运。
镇压家族气运之类的话。
言之凿凿地说，秦国强悍得一塌糊涂，都是因为有个三丈高的蓝水晶龙龟镇压。
若是想办法打碎咸阳殿里供奉的蓝水晶龙龟，便能破坏秦国国运。
最好的办法还是偷回来。
把秦国的镇国器物变成楚国的镇国器物，楚国自然会强盛起来。
转而吞灭大秦，成为天下唯一的王。
传言甚多。
有人信，有人不信。
就连楚国的令伊大人站在门口迎接上门拜访的姚贾时，见面头一句话也是在问：“传言大秦有神物镇国，姚兄，可是来夸宝的？”
这么猴急？
正在下车的姚贾听到令伊大人的话，就知道此人希望自己送一份蓝水晶礼物。
金饼什么的，人家看不上。
既然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他就不用上赶着巴结了。
笑呵呵地行礼打趣：“我王便是大秦的镇国神器，擎天之柱，令伊大人，以为然否？”
“秦王不在身侧，你拍马屁不用如此勤快，省点口水。”
“知我者，令伊大人也！”
两人说说笑笑地进门。
令伊大人余光瞥到姚贾的随从并没有从车驾上搬下大箱礼品，只是抱着个小木盒，心里有点生气。
妈蛋！
姚破交不破交了，你还跑我家来蹭吃蹭喝，合适吗？
生气归生气，礼不可废。
依然吩咐下人流水般奉上宴席招待姚贾。
顺便打听打听，对方此次的来意。
今时不同往日。
随着赵魏韩三国覆灭，齐楚两国对秦王涤荡六国的言论确信无疑。
不疑有他。
已然实打实地整军备战，随时出击，准备御敌于国门之外。
前面项燕偷袭恒旖，就是这种战略思想的产物。
没有继续执行下去。
主要是楚国的土匪太多，到处都是反叛的烽烟。
暂时顾不上。
好在春耕季节来临，土匪们也消停了不少。
大家都在忙着春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