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汤和是绝对不会采用这种方式的，因为这完全就是不留后路。
只不过现在形势所逼，他也不得不赌上所有筹码了，燕军战力的强悍，哪怕他已经尽量高估了，却依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王爷！对面好像改战术了，这是想包围我们？”
看到征燕军的后阵开始散开，试图从从两翼对燕军阵地进行包围，张翼多少还显得有些紧张。
“嗯……汤和有些急了，传令下去，全军变圆阵，火炮居中，继续坚守！”
朱棣基本没怎么思考，就下达了新的指令。
随着中军令旗的挥舞，燕军的大阵快速变动，迅速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阵。
黑压压的征燕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去，一层层的将燕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这种变化，却让好不容易甩开燕军重骑的征燕军骑兵们傻眼了。
他们的任务是穿插到燕军后阵去摧毁炮阵 ，但现在这任务明显是没法完成了。
无奈之下，这支骑兵只得原地掉头，转身回去解救之前被丢下的骑兵。
燕军的突然变阵，让汤和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似乎燕军并没有什么后手，所以只能采取防御。
而忧虑的却也是这一点，燕王朱棣越是表现的没有后手，汤和越感觉到心慌。
像这样完全放弃进攻，以圆阵完全防御，一旦战败就连逃命的机会都不会有，这已经相当于自囚了。
至于那还在阵外的燕军重骑和游骑，汤和并不认为他们就是燕王的倚仗。
而在汤和心里，他是绝对不相信燕王会是一个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人。
他既然敢这么干，那就应该有足够的底气，而这份底气到底是什么，汤和却是完全一无所知。
这就让他感到十分的忧虑，只有对于未知的恐惧，才是所有人的共性。
这场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出现了两处战场。
一处是十几万征燕军步卒冒着火炮和箭矢，在试图围剿兵力只有三万的燕军本阵。
而另一处，则是吕正带着燕军骑兵正以少打多，打的数量两倍于己的征燕军骑兵，苦不堪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况也越来越激烈。
在数量庞大的征燕军的进攻下，燕军本阵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伤亡也开始有逐年增大的趋势。
为了缓解压力，朱棣派出了所有的预备队，其中也包括了镇山卫的重甲步卒。
不得不说，镇山卫的重甲步卒简直就是普通步卒的克星。
斩马刀一出，不管是谁，都是一刀两断的结局，刀阵滚动间就如同一台巨大的绞肉机，斩留下满地碎肉……
镇山卫一轮狂暴攻击，差点就造成了征燕军的大溃败，幸好他们是真的人多，才勉强扛了下来。
“王爷！霍都督他们什么时候才到啊？“
陪着朱棣观战的张翼开始有些不安了。
这一次的燕军步军主力就是他麾下的翼字营和吴复的复字营。
在眼前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下，燕军的损失正在飞速的增加。
开战才不到两个时辰，张翼估计燕军的死伤已经突破五千，而这里面至少一半都是张翼的麾下……
“应该快了……嗯……正好时机也合适了，到了现在，可就不是汤和想撤就能撤的了！”
朱棣抬头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
按照他的估计，时间和时机也都确实差不多了，援军已经随时可以登场。
正说着话，朱棣突然转头看向远处，因为他听到了隐约的马蹄声。
至于其他人，耳朵中全是眼前厮杀的声音，根本就听不见远处的马蹄声。
第328章 汤和希望的破灭
没过多久，一条黑线就出现在了远处，隐约可以分辨出旌旗和人影。
张翼最先发现朱棣的异常，于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咦？好像是骑兵！难道是霍都督终于赶到了？”
张翼有些欣喜，霍去病早来一刻，他的麾下就可以少损失很多人。
“不是我们的人，是征燕军，挂着顾字将旗！”
朱棣的视力远超普通人，这时已经看清了来的是征燕军的骑兵。
“什么？怎么会是征燕军？那霍都督的兵马去哪了？”
张翼脸色一变，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应该……还在后面吧！”
朱棣收回了视线，似乎对征燕军来了援军完全不在意。
张翼可没有朱棣那么平静，他立刻拿起了望远镜。
“顾字旗……应该是顾时，可是怎么看起来像残兵？”
张翼看清楚之后，却显得更诧异了。
来的兵马确实是征燕军没错，但是却是人人盔歪甲斜，阵型混乱，完全是一副败军模样。
“不奇怪……本来就是群溃兵罢了！”
朱棣随口说道。
“王爷的意思是……霍都督的兵马就在他们后面？”
张翼放下望远镜，满脸惊喜。
朱棣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把视线投向远处的汤和的位置。
此刻的汤和也注意到了远处过来的骑兵。
他眯着眼，心情十分紧张……
等到终于能分辨清楚那些骑兵的装扮的时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赶上了！真是天不绝我！”
汤和只觉得胸中一口浊气散去，整个人就重新焕发了斗志。
但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连旗帜上的顾字都清晰可见的时候，汤和的心却猛的沉了下去。
去时的两万骑兵，此刻只有不到两千，而且阵型混乱，人人狼狈……
之前有多兴奋，此刻的汤和就有多绝望。
作为老将，他不用猜就知道，他派出去的顾时败了，而且还败的凄惨无比……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接下来出现在败军身后那队形严整，旌旗林立的燕军骑兵，再次给了他重重一击。
汤和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一头栽下马背。
顾时战败不可怕，毕竟他也仅仅只是派出去的几路兵马中的一路……
但是因为顾时的战败，现在燕军却多出了一队援军，这就让汤和更加难以接受了。
以目前的局势，说一句雪上加霜，那真的一点都不算过分。
顾时的败军，仓皇的逃向汤和的中军大旗，而跟在后面的燕军骑兵也紧随其后，目标正是汤和的中军。
燕军骑兵越来越近，将旗上硕大的“霍”字清晰可见。
汤和深吸一口气，开始下令迎敌。
跟着朱元璋征战数十年，他的神经早已被打造的坚韧无比。
此刻，汤和的中军只剩下三万多兵马，其中有两万多还是已经被他打入垃圾行列的神火营。
不过，再垃圾他也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在没人可用的情况下，汤和将神火营推到了最前面。
一直憋着一口气的神火营，毫无畏惧的结阵，准备迎敌。
由于都指挥使毛镶战死，现在是都指挥同知方如壁暂代指挥使一职。
“火炮装弹！”
虽然神火营原本拥有的上百门巨炮已经被燕军摧毁，但是还剩下了三百多门的小炮。
小炮射程两百多步，只比弓箭射程远一些，实战中最多能发射两轮，这还是针对步卒……
遇到骑兵，其实就只能发射一轮，但三百多门的数量，其威力也是不可小觑。
顾时虽然败了，却也没有昏头，还知道带着溃军绕过了神火营的防线。
而霍去病率领的燕军骑兵，气势正盛，根本没有减速直接奔着神火营就去了。
“轰轰轰轰！”
数百门火炮突然射击，声势惊人……数百枚实心炮弹，带着黑烟砸向了疾驰而来的燕军骑兵。
虽然骑兵的军阵远比步卒松散，但骤然落下来的数百枚炮弹还是造成很大的伤害。
燕军骑兵一片人仰马翻，瞬间就至少倒下了上百骑。
就连冲在最前面的霍去病，都被一颗炮弹近距离擦过，只差一点就死在了炮火下。
而更加致命的是，数百门火炮齐射的声音把燕军骑兵的战马给吓坏了，纷纷减速停步，在原地惊恐的嘶鸣……
霍去病暗道一声不好，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撤退。
燕军骑兵来的快，退的也快，神火营只是一轮炮击，燕军上万的骑兵就撤到了远处。
这一幕，再次让汤和陷入了呆滞中。
他视为垃圾的神火营，居然奇迹般的挡住了燕军的骑兵，这是他之前绝对没有想到的。
燕军本阵，朱棣和张翼等人也全程目睹了刚才的一幕。
“王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霍都督直接退兵了？”
张翼很是惊讶，他觉得霍去病率领的骑兵，应该不会承受不住炮击伤亡才对。
“不是伤亡的问题，是火炮声音惊了战马，战马没有做过适应火炮声的训练，霍都督做的没错！”
朱棣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原因，他对霍去病的当机立断的撤退也表示赞同。
撤退后的霍去病并没有远离战场，而是在战场的边缘就地整军，继续对着汤和的中军虎视眈眈。
此时，顾时已经跪倒在了汤和的面前。
“末将有罪！辜负了大将军的信任！”
“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会败的如此凄惨？”
汤和沉着脸，并没有让顾时起身，而是直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