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毓藻此时也终于明白了一战时，在索姆河战役中，德军重机枪对英军屠杀时的感觉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一个四十多米宽的缺口，有这么多重机枪交叉扫射封锁，火力不可谓不密集。
虽然是三面扫射，可火力密度绝对不会比德军索姆河战役中的火力密度低，只不过，前锋军中的马克沁重机枪手都是刚刚匆忙训练的，他们使用马克沁重机枪还远远谈不上熟练，仅仅是能对着敌人打出他们的子弹而已，其输出的火力在准确性和连续性方面，同德军老兵可要差的太远了，否则，又怎么会让这么多联军冲过缺口。
由于胡殿甲和潘金山带来的三千多武卫前军的人，每个士兵都有一支曼利夏和一支毛瑟两支步枪，他们作战使用的是曼利夏，毛瑟仅仅是训练用枪，这种情况滕毓藻自然是不会允许的。
所以，为了统一武器制式，也为了更好滴利用缴获的武器、弹药，滕毓藻决定，三团全部改用曼利。
然后，再根据缴获情况，逐渐淘汰这种八点五口径的早期曼利夏，改用其它制式步枪。
滕毓藻如此做，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情，他也想要统一前锋军的武器制式，可他现在绝对做不到，虽然李玉林带到香河去的武器中，还有大量毛瑟，可即便用那些步枪给三团换装，可后续再招来新兵，还是要使用其它制式的步枪。
联军付出的的惨重损失，也终于让他们换来了回报。
联军在缺口处死伤一千多人后，终于有三四百人成功冲进了废墟中，得到支援的废墟中的日军也终于稳住阵脚，开始利用废墟掩护，构筑他们面积局促的防御工事。
而城外的联军似乎也意识到，城内的守军早有准备，甚至还给他们设下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也终于停止了他们的死亡冲锋，甚至连对城上的炮击也停了下来。
响了半个来小时的密集枪声也渐渐稀疏，只有零星的步枪射击声还在响着。
冲进城内废墟中的日、英联军，其实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日、英、印三国联军和呈弧形将废墟半包围的三团，双方都需要停下来喘口气，都需要尽快救治转运伤员，好好舔舔各自的伤口。
“老师，东洋小鬼子打起仗来很凶悍，这我是听说过，可这些阿三兵怎么也这么凶悍？这可和咱们前几次遇到的阿三兵不太一样啊！”
刚刚放下望远镜的吴佩孚脸色还有些发白，心有余悸地问滕毓藻。
对于滕毓藻点点头说，“你说的不错，这些大胡子的阿三兵和寻常阿三兵是不一样，这些大胡子的，是阿三中的锡克人，他们打起仗来还是很勇猛的。”
“大人，电话通了。”身后传来警卫排长徐挺的声音。
跟随滕毓藻的通讯班的电话兵，终于把电话线扯到了房顶上。
由于城内的所有制高点都已经事先做好了简易防御工事，这里也不例外，楼顶也堆彻着沙袋工事。
滕毓藻刚想拿起放在沙袋工事上的电话机，“铃铃铃”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滕毓藻拿起电话机听筒，里面传来卫靖海如释重负的声音，“大人，多亏你反应得快，否则咱们可就要吃大亏了！”
“凝波，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伱的心思很细，这不仅是作为一个合格参谋长应该具有的素质，一个指挥官也同样需要这样的素质，这一次首功应该是你！”
对于卫靖海的夸赞，滕毓藻完全是真心的，不带一点虚情假意，卫靖海能怀疑到联军的炮击就很难得。
得到滕毓藻的夸赞，卫靖海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更知道，他还需要向他的这个年轻的总统官好好学习很多东西。
“大人，城外的洋鬼子停止进攻了，刚刚胡团长打来电话，想要向你请示，他准备再调一个营过去，一鼓作气，把占据城内废墟中一千左右的联军彻底消灭掉.”
第191章 留着他们的理由
今天的早饭很丰盛，所有战士们都是两个荤菜，一盘油汪汪的青椒炒肉片和一盘土豆片炒鸡蛋。
而且量大料足，肉菜中可不是仅有几片肉，都是三四两的水准，这让战士们都兴奋的又叫又跳。
因为，自从俄军占领北面的西沽后，前锋军的这些肉类来源渠道就大受限制了。
虽然西面暂时还没有联军部队，可哥萨克和日军骑兵会经常出没在西面，小股部队或者人员出去还问题不大，可要人数稍多，如果再携带大批家畜、家禽，那样大的目标，不被联军发现就不可能了。
现在去西面采购这些肉食，包括蔬菜在内，都只能通过运河上的船只，在夜里赶回天津。
不过，随着俄军在西沽附近的活动范围逐渐扩大，恐怕运河上的运输也很快就不会再安全。
好在，在安排天津城的百姓撤出城时，百姓不便于带走的自家饲养的鸡、鸭、猪、羊，甚至肉铺酒楼里的的肉食等食材，还有许多罐头，都被前锋军全部收购来作为部队的给养储备。
为了便于储存，还制做了大量酱肉，这才让这些年轻壮小伙子们每餐都会有肉吃，虽然多数时间，每人每顿饭只是几片酱肉。
所以，最近半个月以来，前锋军的伙食以大不如前，一顿饭有这样分量的肉很少见，又怎能不让这些年轻战士们兴高采烈。
通商署的厢房内，前锋军留在天津城的一众高级军官都不请自来地汇聚一堂，围坐在大圆桌旁。
滕毓藻从城内回来后，仅仅只打个盹就被刘十九的大嗓门给惊醒了，此刻坐在首位的滕毓藻虽然还有些困倦，可一见到手下这几员精气神旺盛的大将，他的精神就不由自主地振作起来。
一想到有这些冲劲十足的将领跟随，滕毓藻心中就豪气顿生，只要这些人还在跟随在他的身边，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任何大逆不道之事。
今天赶到滕毓藻这里吃早饭的，不仅有卫靖海和吴佩孚这两个滕毓藻身边的人，还有刘玉枳、李显策、刘十九、胡殿甲、潘金山、刘长发和前锋军野战医院院长林联辉、前锋军电讯处长林联盛，甚至还特地安排人去把曹福田也喊过来一同吃早饭，这让曹福田既吃惊又兴奋。
这次滕毓藻主动请缨率领前锋军留守天津城，以及时救治伤员为由，请裕禄把北洋施医储药总医院和医学堂划给前锋军管理。
自从李鸿章离开北洋，北洋施医储药总医院和医学堂的经费来源就大成问题，经常会需要去总督衙门求告经费。
对于甩掉这样一个包袱，裕禄自然是心中高兴，所以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而且当即就给滕毓藻开出公文，将这两处都交由前锋军管理。
历史上，在裕禄离开天津城时，北洋施医储药总医院就被留在了天津，医院的医生上至院长林联辉，下至普通医生护士都积极帮助救治守城将士，天津城破后，他们也没有离开过。
由此可见，裕禄对这些人，是从心里就不屑一顾，极端不重视。
林联辉是北洋施医储药总医院院长，而且还是六品衔的朝廷正规官员，不仅是院长，经李鸿章极力推荐鼓动，所有医生都有九品官的级别。
如果不是看到前锋军连战连捷，大涨了市民百姓的志气，前锋军这样小的衙门口，林联辉还不肯来呢。
尤其有了裕禄的公文，林联辉自然更不会不服从。
特别是李玉林早已私下接触了医院的那些医生们，绝大多数人早已同意要跟随前锋军，所以滕毓藻接收医院并改为前锋军野战医院，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林联辉和林联盛这两个广东人，不仅都是第四批留美幼童之一，两人还是亲兄弟，滕毓藻既然把林联辉拉到身边，顺便就把这个现在北洋电报局的弟弟林联盛，也给拐来，委任林联盛担任前锋军电讯处长。
林联盛这个电讯处长，目前还充任教习，帮助前锋军培训电报学员，主要培训内容，一个是收发报，一个就是现在普遍使用的莫尔斯密码。
滕毓藻很想早一步动手，为日后无线发报通讯积累无线发报人员，有林联盛在，培训人员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这一次，滕毓藻甚至还把留在医院以及医学堂的英国医生伊尔文，还有医术较高的国人医生林鹿棠等医生、教习十余人，随同李耀庭一同去了香河，他们要在那里一边医治前锋军的重伤员，一边进行教学，培养西医人才。
对于，林联辉、林联盛兄弟二人，滕毓藻自然极为尊敬，他必须要把这两人牢牢拉拢在自己身边。
因为，不仅他们二人是滕毓藻现在急需的人才，滕毓藻还更看重他们留美幼童的身份，有了他们，滕毓藻才可以招揽来更多的留美幼童来自己这里，这些人现在绝对都堪称国内的高级人才，而且还是极其稀缺的那种。
袁世凯现在身边就已经笼络住诸如唐绍仪等留美人才，这一点滕毓藻自然不会落后，甚至就是唐绍仪，滕毓藻也不准备放过。
关于邀请曹福田，是因为曹福田已经数次找过刘十九，希望刘十九能和滕毓藻说一说，他也想仿照刘十九和王德成的例子加入前锋军。
只因为战事紧张，滕毓藻又急于训练部队做巷战准备，不想再稀释他的部队，担心影响部队的战斗力，所以只是说要曹福田再等等，可今晚三团的表现，让滕毓藻改变了想法。
他们的早餐一如以往地很丰盛，虽然滕毓藻前世早餐从不吃油腻过大的食物，甚至他也极不喜欢吃那样的早餐，可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穿越以来每天的精力都消耗过大，反正他现在每顿饭没有肉食都感觉吃不饱似的，即便早餐也是如此。
说是丰盛，其实他们的餐桌上，只是比前锋军的战士们多些卤肉而已，比如肘子、猪头肉、酱猪肝这些都有，当然还是少不了大葱，刘十九这个山东人每餐是离不开大葱的。
不仅是早餐，其实前世在上午滕毓藻也从不喝酒，可今天他还是破例顺应手下一众将领的建议，庆贺凌晨这一场“侥幸”的大捷，准许每人喝一碗酒，滕毓藻也喝了少半碗。
酒水也是从商家收购来的，打了胜仗总要让战士们高兴一下，准备一些酒也很正常。
早餐的气氛很热烈，话题自然围绕着今天凌晨的南城战斗。
在听了卫靖海和胡殿甲二人对于滕毓藻仅仅根据一些联军可疑行为，就当机立断做出已经证明的英明决断后，众人不由好一番由衷感慨。
尤其是，在听了吴佩孚讲述他和滕毓藻在前面观战看到的情况后，包括刘十九在内的众人都对滕毓藻的犹如神仙一般的决策推崇不已，看着滕毓藻的目光中，炙热的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
这是滕毓藻最希望看到的，尤其是林家兄弟和曹福田在场，滕毓藻更希望达到这样的程度，这会促使他们早日归心自己。
“兴甫，城内的那些洋鬼子，你不让打，可咱们总不能把他们一直留着吧，总要有个时候啊，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打？”
凌晨这一仗，突击大队没捞上参战的机会，早已让刘十九急的抓耳挠腮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了，眼巴巴地看着滕毓藻。
刘十九问的问题，也正是胡殿甲急于想要知道的。
突进南城废墟中的那些日、英联军，滕毓藻当时并没有同意胡殿甲要立即消灭他们的请求。
滕毓藻点头说，“早上电话里我没说清楚，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让马上消灭那股残余联军，是因为那一段城墙倒塌后，联军从外面只要升起观测气球，就可以看清楚我们城内街巷中阵地的具体方位，如果咱们把这股联军消灭了，他们马上就会炮击咱们在那里的部队，这还只是其一。”
滕毓藻夹了几片酱猪肝给林氏兄弟，又看向胡殿甲接着说道，“选青，伱注意到没有，东南角的那一段城墙，已经歪斜了，只要再落上几发炮弹，那一段城墙就会倒塌，如果不暂时留下这股联军，城外的联军炮兵就会继续炮击城墙，这会让突破口更大，咱们更加不利于防守。”
“而只要有这股残余的联军在这里，城外的联军就不敢胡乱开炮，那股联军残余所在的位置，距离城墙只有不足百米的距离，他们只要一开炮，就有可能误炸到这股洋鬼子。”
滕毓藻说着话，把目光看向刘长发。
刘长发笑着说，“大人，你也不要看我，你对炮兵就很精通，在咱们北洋武备学堂里，你就是兼职做炮科教习都绰绰有余。”
虽然如此说，可刘长发还是看向刘十九和胡殿甲说道，“大人说的没错，即便经过计算，炮击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造成很大误差，误差几十米是常有的事，甚至百米外都是有可能的。”
“一般来说最少也要有二百米的距离才算安全的。”
滕毓藻点头道，“所以，莫不如就暂时先留着他们，一旦那段城墙倒塌，咱们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你们的支持，就是醉马的动力！
第192章 洋鬼子打起了白旗
滕毓藻叮嘱胡殿甲，“选青，联军有可能会拉出他们的小口径快炮，对准那一段城墙平射，用来炸塌那一段歪斜的城墙。”
“所以，你要让你的炮营注意观察，如果联军拉出他们的小炮，你就用伱手里的火炮干掉他们的炮兵，炸毁他们的火炮。”
交待完，见刘十九还有些不甘，滕毓藻笑着说。
“大哥，你也不要不甘心，那些联军我可以给你留着，你最快今晚就可以动手消灭他们。”
一听要把这股洋鬼子留给他，而且还很可能就是今晚，刘十九立刻瞪大眼睛，兴奋地追问。
“兴甫，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滕毓藻笑着点头。
不过，刘十九很快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笑着看向胡殿甲和李显策。
毕竟那股联军残余部队所在的位置是在胡殿甲的防区，而且胡殿甲的三团已经打了半宿，城上城下伤亡了三百多人，这个功劳就这么让他抢过来，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还有，李显策的一个营，也在那里等了五六个小时，这时候要两人把这功劳让出来给他，刘十九还真有些说不出口，虽然是滕毓藻的命令，这两人不会说什么，可这样做
胡殿甲看出刘十九的尴尬，笑着说道，“刘大队长，我已经打了半宿了，仅仅在城墙附近就消灭了一千五六百洋鬼子，剩下这千八百的就让给你了。”
李显策也点头说，“你也不用看我，我的那一个营也不会白白呆上那几个小时的，大人总要给我一些补偿的。”
说完，李显策还特意看向滕毓藻。
见几人说得火热，甚至李显策都已经开始预定接下来的战斗了，这让也看三团打得火热而眼热了半晌的潘金山，也不由有些急了，几次想要开口，可都没说出话来。
潘金山清楚，他同李显策和刘十九无法相比，这两人一个是滕毓藻的心腹爱将，另一个是盟兄，哪一个论和滕毓藻的私人感情，他都比不了。
众人的神态，滕毓藻都看在眼里。
滕毓藻笑着对潘金山说道，“明光，咱们也不是外人，荣中堂组建武卫军时，我可以算做你的教官，你们的部队我也是参与组建的，从这点上来说，我也勉强可以算作你的半个老师”
没想到滕毓藻随口一说，却让潘金山脑中灵光一闪。
他早就对滕毓藻和他手下的几个将领，包括刘十九这个盟兄，以及吴佩孚这个学生的关系感到眼热心急了。
他不同于胡殿甲，胡殿甲至少还能和滕毓藻攀上一个同学的关系，他在前锋军中无门无派、无根无萍，这让他很感孤立，现在有了机会，哪里会放过，立刻打蛇随棍上，紧随着滕毓藻的话起身，对滕毓藻就是深深一礼。
“军门的话说的没错，军门确实是属下的教官、师长，而且还是我潘金山的救命恩人，日后还请老师多加教诲，学生愿为老师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潘金山的话和随后的行动，不禁让滕毓藻微微一愣，可随他就即明白了潘金山的心思，也起身换上满脸笑容，走到潘金山身边，拍着潘金山的肩头说道。
“明光，你不仅是我滕毓藻的半个学生，更是武卫前军中第一个投奔我的，这一点我不会忘记，好好干吧！”
在座的众人，初时也都被潘金山的突兀举动所惊到，不过见到滕毓藻的亲热态度，这些人都不由在心中暗暗喝彩，“这个潘金山，可是一个聪明人！”
曹福田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壮汉子，为人很仗义，又爱打抱不平，这也是他的义和团能如此快地就拉起数千人，成为仅次于天下第一团的一个大团的原因。
潘金山的举动，也终于让曹福田鼓起勇气，起身对滕毓藻一揖到地。
“军门，曹某也想加入前锋军，不知军门是否能接纳？”
滕毓藻今天把曹福田也请来参加前锋军高层的早餐会，心里已经存了要招抚曹福田的意思，见曹福田终于当面提出，他自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