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大清 第67节

  这个传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百姓从裕禄离开天津第三天就开始陆续撤离了。

  撤离天津城最困难的,其实并不是那些百姓,而是那些大家族和大商人,尤其是那些贩卖大宗商品的商人,最典型的当属粮商,他们的货物想要运走就要有大量车辆和人力,人力还好办一些,只要花钱雇人还是不成为题的,可要想雇到车辆可就艰难了,因为几乎所有人都需要车辆。

  许多商人富户都来找滕毓藻求助,滕毓藻倒是很想收购这些粮食,他不想看到这些粮食最终成为联军的军粮,可滕毓藻手中并没有那么多钱。

  而且,即便滕毓藻的那些被李玉林带走的巨款在手边,他也不敢拿出来收购这些粮食,那样他很难解释这么大笔钱款的来源。

  滕毓藻无奈,只好派人快马去向裕禄求助,对于肯为他坚守天津城的滕毓藻,裕禄自然是有求必应,只不过他也没有大量的存银在手中,只好以总督衙门的名义,给了滕毓藻一纸文书,言明直隶总督衙门收购这些粮食,只不过,现在没钱,要等到战后才会把钱给付到这些商人的手中,相关事宜全权交给滕毓藻来具体办理。

  而且,这大量粮食,也要滕毓藻妥善安置。

  粮食自然不能留在天津城,就找到在为前锋军积极奔走募款的《新泰兴洋行》买办宁星普,二人不知如何商议的,第二天宁星普就辞掉《新泰兴洋行》买办的差事,成立一家名叫《华贸商行》的公司,开始将这些粮食运出天津,连同他为前锋军募集的十多万银两,滕毓藻也一并交给宁星普带走。

  此时还没有磺胺这样的消炎药,医治伤员只能用中草药,前锋军需要大量的止血消炎的中草药,现在极为短缺。

  卫靖海汇报点评完,滕毓藻又询问了一些各部队存在的困难,然后就让众人回去抓紧备战。

  滕毓藻也回到他的住处休息,只不过,第二天一早就又得到侦查人员传回来的消息,在遭到联军炮击后,武卫左军随即就开始撤离驻地了。

  由于武卫左军的撤离,让水师营人心不稳,在抵抗了半宿后,被联军攻破,水师营里的清军也已经撤往北仓。

  “轰轰轰”猛烈地炮弹爆炸声震耳欲聋,炮弹不断在黑暗的城墙上和城内炸响,城上城下火光闪闪,炸起的砖瓦石块飞射四溅,天津南城城头上不断有负伤的将士被抬下去。

  虽然联军炮击时,只有少量官兵留在城上警戒,其与士兵都在城墙下的炮击死角待命,可密集的炮火还是让前锋军付出不小的伤亡。

  虽然是在夜里,可密集的炮弹还是不断落在城头上,爆炸声中滕毓藻躲在城上沙袋堆起的一出掩体里,手举望远镜正在观察着联军的动向,从炮声中判断,参与炮击的大炮要超过二十门。

  城内不断打出的照明弹,让进攻的联军暴露的一览无遗。

  滕毓藻刚刚躺到床上,就得知租界的联军出动的消息,只得急匆匆跑到城头,他必须要掌握联军进攻的准确情况。

  按照滕毓藻的观察,进攻南城的联军有英日美法四国军队,其中中路是拖着一门小口径火炮的两千多名日军,右路是近千法军,而靠近滕毓藻这一侧的左路是由一千多英美联军组成。

  “老师,你真是料敌如神,东洋小鬼子还拖着大炮呢,看来他们就是想要炸开城门。”

  一旁的吴佩孚,语气兴奋地说。

  紧挨着滕毓藻在观察敌情的胡殿甲也佩服地说,“兴甫,你真是神了,两侧的洋鬼子只抬着两三架云梯,哪里像个攻城的样子,真那咱们当成你捏的,看来他们就是如伱所说,准备从城门突破。”

  胡殿甲感慨地说,“说你料敌如神,并不是恭维你,看来咱们的准备没有白费,我今天才算真的明白,你为什么连战连捷了,同你相比,我还真差的远了。”

  滕毓藻并没理会吴佩孚和胡殿甲对他的恭维话,一边举着望远镜在观察一边语气平淡地叮嘱胡殿甲,“选青,告诉你的人,不要慌,按照计划行事。”

  “没问题。”

  胡殿甲用手一拍城垛,“我已经命令城上的部队不得使用重机枪,只准他们使用步枪,在洋鬼子进到百米内才可瞄准射击。”

  胡殿甲说完,就催促道,“兴甫,城上太危险,咱们还是下去吧,下面才是重头戏呢。”

  “不必,我们这里不是他们炮击的目标,而且他们的炮击很快就要停止了,我就在城上指挥。”

  联军对城头的炮击很快就停止了,因为他们的部队已经接近城墙。

  进攻的联军初时还很谨慎,可眼见城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渐渐胆子大了起来,在军官的呼喊命令下,许多人甚至直起腰快步向城墙靠近,只有中路的日军这一路反倒停了下来.

第177章 东洋小鬼子在架炮了

  “老师,东洋小鬼子在架炮了!”

  看到日军停在五百米外,开始将拖拽那门小口径火炮从驮马上解下来,然后调转炮口,将将火炮推到十几个挥舞着铁锹的日军刚刚平整出来的简易炮阵地上。

  吴佩孚不仅不担心焦急,反倒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滕毓藻哼了一声,对胡殿甲说道,“选青,你立即下城指挥战斗,马上询问一下各部队是否运动到位?”

  滕毓藻已经换上命令的口吻,胡殿甲自然不敢怠慢,一边应着,一边就起身弓着身子向城下跑去。

  “子玉。”

  直到这时,滕毓藻才对吴佩孚说道,“让徐挺他们上城吧。”

  “是。”

  吴佩孚用掩饰不住的语气应声就转身跑到身后的城墙边,将头从垛口处探出去,对着黑黢黢的城下压着声音喊道,“挺子,大人有令,把你的人带上来。”

  吴佩孚已经和滕毓藻的贴身警卫排长徐挺混的很熟了,甚至平素都直呼徐挺的乳名。

  很快,徐挺带着警卫排跑上城,等候在滕毓藻身后。

  滕毓藻一指一旁黑暗的城头,“这里只有三团一个哨和练军一营人,你带人过去吧。”

  滕毓藻又笑着说,“伱经常吹嘘你的人枪法都非常出色,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

  “是。”

  听到滕毓藻让他的警卫排战士可以随意射击,徐挺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可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大人,您这里.”

  滕毓藻一边伸手从一旁给他背枪的战士手中接过他的G98,一边说道,“你们只要打的好,不让下面的英、美联军攻上城头,我这里就安全得紧,何况还有这一个班的警卫,不要担心,安心过去作战。”

  徐挺看了一眼滕毓藻两侧,蹲在城垛下的滕毓藻那一个班的贴身警卫,叮嘱了班长一句,带着人跑开。

  吴佩孚也拿过一支步枪,推弹上膛。

  吴佩孚的枪法很一般,不过,听到不仅警卫排的战士们都经常说他们的枪法如何如何精准,又见到滕毓藻更是枪法如神,不管长短枪,几乎举枪就打,枪枪不落空,这让心气高傲的吴佩孚很受刺激,于是也开始让徐挺教他枪法。

  现在吴佩孚把他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不紧紧跟在滕毓藻的身边,而且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回到他的房间抓紧自修武备学堂步兵科教材,还要抽出时间坚持训练自己的枪法,这让他整天忙的不亦乐乎。

  只不过,吴佩孚已经练习了半个多月的枪法,一直没有出手检验的机会,今天这样的好时机,他怎会放过。

  “哒哒哒哒哒哒哒”,城下进攻的英美联军,在五百米处建立的机枪阵地上的两挺重机枪枪口开始喷射出长长的暗红色枪焰,开始向城头上猛烈扫射起来。

  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已经进至距离城下二百米的大队英,美联军中的大部分人都停住脚步,开始迅速整理队形,在军官的命令下,举起他们手中的步枪对向城头,他们同样也要担起掩护任务。

  其余数百联军则携带着长长的云梯快速向城下逼近,只不过在他们接近到距离城墙百米距离时,城头上的枪声终于响了起来。

  第一枪并不是滕毓藻打的,虽然今天这场战斗不仅是天津城攻防战的第一场战斗,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一场战斗,是滕毓藻准备给联军一个狠狠教训的极为关键的一场战斗,可滕毓藻依然把战场指挥的任务交给了胡殿甲。

  滕毓藻深知,要想实现他心目中的宏大计划,他必须要有一支不仅敢打、敢战,同时又极为善战的铁血强军,而有这样一直令任何他的敌人都畏惧的强军,最主要的就是麾下有一批善战的将领,否则,仅靠他一人,哪怕他浑身是铁,也打不出几根钉。

  名将是打出来的,并不是读书读出来的,读书只是善战的基础,要想拥有一批善战的将领,就要不断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在战争中不断磨练,在磨练中成长起来。

  甚至,他在前锋军各级部队中推行战后总结,各级军官都要写战斗总结,也是在逼迫这些军官们不断思考总结,不断在思索中成熟。

  好在,现在滕毓藻已经在收下这些军官递送上来的几场战斗总结中,看到了很好的倾向,长此以往,这些军官们都会快速领悟战争的智慧。

  今天的这场关键战斗就是如此,滕毓藻将指挥作战的担子全权交给担任主要突击任务的胡殿甲。

  不仅因为胡殿甲不仅熟悉西洋军事,而且早早就是武卫前军后路统领,官职、资历倒要高很多,滕毓藻还想向胡殿甲,以及那些刚刚加入前锋军的那些武卫前军官兵们表明一种态度,那就是他滕毓藻对于这些武卫前军的人没有任何偏见,已经完全将他们当做了自己人,对于他们是绝对信任的。

  城头上,临时调过来的一营练军,和配合他们作战的三团的一哨人,虽然人数不少,密集的枪声也很惊人,可射击效果却非常拆强人意,几百支步枪的射击下,城下抬着梯子靠近城墙的英,美联军仅仅倒下四十余人。

  滕毓藻估计,这其中绝大多数联军,还应该都是被警卫排的站是集中的。

  “啪啪啪。”

  “哒哒哒。”

  黑暗中,城头上射击的练军和三团那一哨人枪口产生的枪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不仅远处的联军重机枪开始将密集的弹雨扫向他们所在的位置,二百米处列队排列的三排联军掩护部队的排枪也打响了,密集整齐的枪声顿时压住了城上的火力,甚至滕毓藻还听到在联军排枪射击和重机枪扫射中,城上不断传来惨叫声,显然有许多人被打中了。

  滕毓藻这是也举起手中的G98,将枪口瞄向二百米外的联军掩护部队队列旁的一个美军军官,掩护部队主要由美军组成。

  “啪啪啪”,滕毓藻飞快拉动枪栓连发三枪,然后迅速缩回头,在从垛口缩回身体的同时,也将高兴得跳起来的吴佩孚一把拽到在自己身边。

  “啪啪啪”,几乎就在滕毓藻将吴佩孚拉到的一瞬间,几发步枪子弹打在了垛口上,将城砖打的碎末乱飞,甚至吴佩孚还明显感觉到,一颗炙热的子弹带着一股热风,不仅将他的军帽打飞出去,甚至就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跌倒在滕毓藻身上的吴佩孚知道,刚刚是自己这个年轻神奇的老师救了自己一命,那颗子弹几乎擦着他头皮飞过,这让吴佩孚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可还是兴奋地对滕毓藻说。

  “老师,我打中了一个!”

第178章 城内城外

  虽然有不断升起的照明弹,可也只能将城下映照的忽明忽暗,百米外的景物还好些,再远一些的景物就仅仅能看出大概的轮廓了。

  甚至即便在近处,因为照明弹造成的明暗差别,城下房屋和树荫暗影中,在城上还是完全看不清其中的任何景物。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新兵,或者一个实战经验不多的老兵想要打中百米外的目标,并不是和容易的,即便是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的滕毓藻,在战场上,也尽可能瞄准对方的胸腹部开枪射击。

  滕毓藻刚刚的三枪,除了击中了那个美军军官,还将他身旁的两个美国兵击毙,击中对方的部位都是胸部。

  而吴佩孚刚刚打出的一枪,则是击中了一个穿着英军军服,头上裹着头巾的阿三的腹部,这还是吴佩孚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第一次击中敌人,以至于让他高兴的忘乎所以。

  按照滕毓藻对前锋军的要求,战斗中,只要可能,在一个位置的射击不得超出三枪,三枪后就需要转换阵地才能继续射击。

  这还是滕毓藻考虑到这个时候都是栓动步枪,敌人的射击速度不会很快,否则打一枪换一个位置,才是战场上最佳保护自己的方式。

  同西方军队作战,现在就已经要考虑到对方猎兵的存在,西方军队的猎兵,就是实际上的狙击手,城下那些照明弹无法照亮的房屋树荫暗影中,就是猎兵躲藏的好地点。

  滕毓藻没时间再同吴佩孚多啰嗦,只是在爆豆一般的震耳枪声中,大声呵斥道,“小心一些。”

  然后滕毓藻在旁边的一个垛口处探出小半个头,再次举枪,对准冒着弹雨依然对城头上不断开枪射击的美军连续打出四枪。

  在滕毓藻开枪射击时,枪声中,排列整齐的美军掩护部队中,又有十几个美军或者向后仰面摔倒,或者扔掉手中的步枪捂住胸腹部委顿在地。

  滕毓藻注意到,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三排列队射击的美军,已经有二十多人倒在血泊中,这些人应该都是他和他的贴身警卫班打死打伤的,滕毓藻不仅对他的这些卫士们暗暗称赞不已。

  战斗中,很多时候,滕毓藻和他的这十几个贴身卫士都充当着狙击手的角色。

  只不过,滕毓藻刚刚打出了四发子弹,但他只打倒了一个半的美军官兵。

  之所以说他只四枪击中一个半美军,是因为滕毓藻这一次射击前,有一个站在后队队列中的美军军官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看不清这个美军军官的军衔,可潜意识告诉滕毓藻,这个军官应该就是这只进攻美军的最高指挥官,因为基层军官都会站在队列旁指挥士兵作战,而这名军官却站在士兵队列中,身体都被前面的美军士兵遮挡住,不过露出的头上带着的军官帽还是显示出他身份。

  因此,滕毓藻头两枪都是瞄准这个军官头部射击的,连续两枪是为了保证命中率,滕毓藻打出的第一枪就让目标头部猛然向后一仰,第二枪过后,那军官就已经消失在队列中。

  只不过,滕毓藻来不及继续观察美军队列中的反应,因为他在距离美军队列五十多米外,一处树冠遮挡的暗影中,突然看到黑暗中闪出一道微弱的枪焰,这明显就是步枪射击产生的,暗影中应该藏有一个美军或者英军的猎兵,随即,滕毓藻就听到附近有有一声痛楚的闷哼传来。

  滕毓藻来不及细想,枪口微微一侧,仅仅凭着感觉,就对着那一处黑暗中,“啪啪”连开两枪,在他的的两枪打出的同时,暗影中一道枪焰微微向上一仰,在就没了动静。

  滕毓藻不敢保证一定将这个躲在暗影中的猎兵击毙了,不过他认为打伤是一定的。

  缩回到箭垛后,滕毓藻才急忙才看刚刚发出闷哼的位置,那里的应该是他的一个卫士。

  果然,吴佩孚正手忙脚乱地再用卫士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的绷带在给这个卫士包扎左臂上的伤口。

  急救包现在已经在前锋军一团开始配备,每个士兵都随身携带一个很小的布袋,里面装着一卷纱布和一块具有消炎止疼作用的草药饼。

  这个药方是滕毓藻根据记忆提供给前锋军军医院的医生的,药饼的主要成分包含三七、茜草等止血消炎的草药,现在正由前锋军随军野战医院在大量制作,最终目的,要达到每个战士都有一个这种急救包。

  前锋军的野战医院就是《北洋施医储药总医院》,裕禄离开后,滕毓藻就毫不客气滴假借裕禄之名把它收为己用。

  “轰轰”一声炮响,火光闪过之后紧接着听到城门方向传来爆炸声。

  滕毓藻知道,城门内并没有用土石填堵,即便是两发小口径炮弹直射,也足以炸开看似厚重结实的城门。

  “老师,东洋小鬼子在炸城门了。”弓着身子跑回来的吴佩孚兴奋地说道。

  滕毓藻只是点点头,就再不理会南城外响成一片的马克沁和步枪射击声,而是快步走到面向城内的箭垛处探头向外看去。

  城上打得热火朝天,城下却是悄无声息,不过城下却很明亮,因为在城门附近的空地和街道上,十几大堆柴草堆刚刚被点燃,只不过,除了点燃柴草堆的那十几个战士正飞快地跑进黑暗的街道内,以及一个排的战士站在街道口正紧张地举枪对准城门洞方向,再见不到其他人。

  滕毓藻知道,就在这显得空旷的城门附近的黑暗处,一场足以让攻城的日军刻骨铭心的巨大杀机正在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到来。

  “老师,小鬼子大队开始冲锋了,咱们这边的洋鬼子也停止了攻城,他们正在后撤。”

  吴佩孚一边听着,一边将望远镜递给滕毓藻。

  吴佩孚的报告,让滕毓藻心中更加舒畅,“估计不仅是咱们这边的联军,另一侧的法军也都会如此,这两路的联军就是佯攻,目的是吸引分散城上防守的兵力,现在城门既然已经被日军炸开,又有日军打头阵,他们不会再冒着弹雨爬城了,很快就要向中路的日军靠拢,想要跟随突破城门的日军冲进城。”

  滕毓藻的位置距离城门有些远,可由于城门内那十几个大火堆火光照耀,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可以在望远镜视野中,非常非常清晰地看清那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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