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39节

“安庆的庞将军来了,老爷要不要见?”

书房中的阮大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管家,“见!自然是要见的。”“这是他的礼单,李丽华和郭作善都死了,那郭作善是周少监的门下,南都之中传言是这位庞将军干的,说是得罪了南京守备府,此时来怕是要请老爷从中周旋。

”阮大铖看了礼单,主要是安庆的方物,还有几件玉器,庞雨作为老乡来拜访倒也合适,他将礼单交还给管家道,“这世上何处不是周旋,能想着周旋的人办事留余

地,才是好打交道的。”

“但观这位庞将军行事,或是武人做得久了,不像是给人转圜的模样。老爷曾给李丽华说项的,他此番径直取了性命,分明是不给老爷说话的时机。”阮大铖叹口气,“有些话也不是那么好说得出口的,老夫以前不止一次劝过李丽华,有人好名有人好权,也有人就是好财,那敢半夜入贼窝夺财的人,钱财比命还看得重,你岂能去夺他的财,郭作善也未必能分他多少,可惜她被那资财迷了眼,不听老夫的,非要得之而甘心,丝毫不与人余地,临了让老夫如何开口。早听

老夫的,否则又何至于挂在房梁之上。怜君魂似水,都随逝波去罗,可惜,可怜。”“只是这庞将军行事更见张狂,不光是李丽华两人,那上元、江宁两县里面参与此事的胥吏,也有几人死了,他在南京城里赚银子,得罪了两县,以后难说个稳妥

,那周少监也非是好相与的,老爷此时见他……”“南京城里遍地都是达官贵人,死几个胥吏得罪不了人,庞小友大捷在手,马上要升任副总兵,可谓圣眷正隆,周少监能耐他何?少监毕竟只是个少监,老夫也是

不怕的。”阮大铖站起身,“老夫亲自去迎庞将军。”

管家随在身后,跟着往石巢园的大门走去,阮大铖在前面还走得挺急。他匆匆到了门房,只见庞雨就坐在照壁内的门厅里,好在门子还是懂事的奉了茶,当下大笑一声,“听闻庞小友大破群贼,庆幸皇上得如此猛将,老夫欣慰之外更

有振奋难当,一连数晚夜不能寐,庞小友真国之干才也。”

庞雨起身恭敬的道,“阮先生谬赞,小子由皂隶入行伍,一路得先生提携指点,只要到南京来,定然是要当面聆听先生教诲的。”“庞小友如今得皇上青眼有加,尚不忘老夫这山林之人,反倒是老夫不知小友远来,让小友久待失礼之至,实在惭愧。” 阮大铖转头看着管家和门子,“庞小友

是老夫的忘年之交,以后皆不通传,先引入厅堂,再慢待了庞小友,定然免不了家法。”庞雨连道不敢,手下自行去与管家交接礼物,阮大铖亲热的拉着庞雨的手,带他往石巢园中走去,“眼下南京城中谁不尊称一声庞将军,但老夫偏偏还是要称一声

庞小友,何也?你我是以心相交,官位名声身外之物,知心方是一生之友。”

“阮先生灼见,功名过眼云烟,官职只是暂时的,朋友才是一辈子的。我无论升了副将还是总兵,在先生面前永远是当日的小友。”阮大铖两眼笑成了一条缝,引着庞雨往石巢园里走去,一路到了书房跟前,阮大铖带他看了改装玻璃之后的效果,对庞雨赞不绝口。庞雨上次来给他送过一批,

此时的工艺做出来都是小片,但透光性自然比以前的贝壳好多了。最后仍是到了石巢园的花园中,由于南京城内土地金贵,即便是阮大铖也买不了太大,所以这个园景只能算是精致,比起阮大铖在莫愁湖边的豪宅仍差了一个档

次。

“老夫牛首山的别业即将竣工,届时定要来盘亘几日,庞小友大才,那女驸马传唱江南,老夫时常望着再有机缘,与小友再创一两本来。”

说话间下人上了茶,因是园中谈话,还搭配了点心。

“苏州松子糖、萧山的杨梅,都是刚到南京的,这份花下藕庞小友可知是何处来的?”

庞雨现在不是土包子,跟着皮应举也搞了不少接待,对各地方物多少有些了解,当下回答道,“可是浙江来的。”

阮大铖笑道,“这却不是,便是南京本地的,往常方物皆说花下藕以杭州西湖最佳,但老夫多年细品下来,还是南京的更佳,尤其便是这个季节。”

庞雨陪着笑道,“在下自然是信阮先生的,以后谁问我花下藕那里最好,都说是南京。”

阮大铖哈哈大笑,一副开怀的模样,庞雨留心观察了一下,阮大铖神色间并无做作,看起来并未因李丽华之事有所隔阂,似乎可以开口谈事。

他停了一下道,“先生厚待,这桌上还有江西、山东各处的方物,应皆自大江和运河而来,可见有水运之利,我等才能享这口福。”

“大江好啊,还挡住了流寇,保我江南财赋所出之地。”阮大铖拿起一块切开的花下藕,笑眯眯的看着庞雨,“庞小友可是要做江上生意?”

“不瞒阮先生说,在下一直在做江上的生意。”庞雨并不避讳,直接切入主题道,“只是大江绵延千里,在下想在中途的芜湖有个接应才好办事,最好是个营伍。”

“可是张军门那里并不赞同?”

“张军门倒是赞同,但此事于他似乎并不着紧,但在下希望早日成行,先生是否有以教我。”阮大铖又把花下藕放下,摸着胡子想了片刻道,“张国维那里办不成的事,要从朝中来办,但朝廷办事也要按体制,芜湖此地建营设兵,必定是要从张国维那里提出,他管应天兵事,得他先向兵部行文,兵部接文之后部议,而非兵部让应天新建营伍,否则便是乱了体统。若是以往,张国维不行文便无计可施,但如今还有

一个法子。”

“请先生指点。”

“应天巡抚之上还有个五省总理,皇上对王家桢不满,新任五省总理是两广总督熊文灿。”

庞雨也听闻了这个任命,但他在官场人脉仍很缺乏,只得虚心的问道,“先生对熊总理是否了解?”“这位熊总理,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诗书学识自然都是有的,而且嘛,也比张军门好打交道。”阮大铖想了想之后道,“总理五省,虽只管剿寇,但这几年之间

,五省之内兵防之事,他都可管得,他若说芜湖该设一营兵马防贼,比张军门管用。”

“那这位熊总理喜欢什么?”

“他喜欢的东西,庞小友不缺。”

庞雨会意的笑笑,阮大铖这么说,那熊文灿应该就是喜欢钱财,这东西他现在虽不说用之不竭,但确实不缺。阮大铖又道,“庞小友还要知道一事,杨嗣昌提十面张网之策,如今的五省总理与往又不同,以前卢象升、王家桢皆是河南巡抚兼着,现在是单设五省总理,驻地

便未必是河南。老夫以为应是在武昌、凤阳两处之一,庞小友要打交道便比开封容易多了。”庞雨略有些惊讶,他从张国维那里只得到关于自己的一些消息,并未知道十面张网的全部情况,以前的五省总理确实是河南巡抚兼任,所以驻地一直是开封,王

家祯到任后一步未出开封城,所以皇帝对他极度不满。阮大铖显然得到的信息更多,单设五省总理,说明这次朝廷确实在认真调整战略。

阮大铖凑过来道,“总理自领兵马三万,这也是专兵专饷,熊文灿来上任,那广东最多便是有些水兵可用,他带不来多少兵马,必定要从五省之中选兵。”庞雨心中略一计较,他与一般的军镇并不相同,目前对饷银并不迫切,更重要的是布局大江,如果被这位五省总理收为标营,不免四处调动,反而会让安庆空虚

,而安庆才是他的根本之地,而且目前张国维所说的,安庆守备营也是专兵专饷,被熊文灿收为标营并不会有额外的好处。

“这位熊大人若是领兵打仗,是像卢军门,还是更像张军门,抑或是像王家祯?”

阮大铖愣了一下笑道,“这却不好说,但绝非卢象升这般身先士卒之人,他绝不会带着兵四处剿寇,真要说来,恐怕像王家祯。”庞雨摸摸下巴,无论熊文灿是何种风格,只要驻地不在安庆,自己都需要跟着他移防外地,对于经营安庆的根据地毫无益处。但阮大铖又说此人不会带着兵到处

打仗,大江沿线基本都在他管辖之下,如果能利用好这个资源,就能贯通更广泛的航线,而不止是应抚的辖区。阮大铖谈话虽短,但给他的信息很实用,在此之前他并未打算与这位五省总理有何瓜葛,因为此前的王家祯就从未打过交道,而王家祯对大江也并无实际影响力

。现在他知道熊文灿地位可能远高于王家祯,可能的驻地更近,还知道此人的喜好和风格,这些都是他做决定的依据。

“庞小友在南京已有银庄赌档,江上生意大多是些辛苦事,若是赚银子多的,不知可是想要……贩盐?”

庞雨笑笑道,“就是寻常的江上生意,不求暴利但求货品巨万,只要多了总也能赚到银子。除了芜湖之外,不知还有何处更佳?”

阮大铖嗨一声拍拍扶手,“若是货品巨万,这大江上下没有一处能比得过扬州,庞小友若是要在那里立足,老夫可代为奔走。”

“在下便一直犹豫扬州还是苏州,得先生提点,自然是信先生的,就去扬州了。”庞雨诚恳的看着阮大铖,扬州是他来找阮大铖的目的之一,扬州是大江和运河交汇之地,大明商货银钱汇聚地方,不但能控制大江交易,还能控制运河物流,比

芜湖更加重要,但地处江北,是在漕督辖下,大江银庄已经开设过去。只要打点好朱大典,漕帮立住脚之后才能逐渐控制这个商业重镇。

好在阮大铖就是朱大典的主要掮客,这位朱大人喜欢的东西,庞雨也刚好不缺。

“阮先生为奔波操劳,必有用度开销,在下届时让刘若谷为先生送来盘缠,便有劳先生了。”阮大铖摆摆手,但也没有推辞,庞雨觉得跟这个大胡子打交道很简单,事情也能办好,自己在官场上还不能缺了他,跟他或许应该更紧密的捆绑,但如果去入他

那个文社,又会影响与东林和复社的关系。

想了片刻下定决心道,“这江上生意,阮先生要不要占一股,在下的想法是控制各处重要码头,然后……”“罢了,庞小友心意老夫领了,但这江上生意嘛,赚的是辛苦银子。”阮大铖又拿起刚才的花下藕,这回终于放进嘴里,略微嚼了几口道,“庞小友也不要过度耗

费精力,江上生意略微做些,补贴些用度便罢了,老夫敢说一句,江上啥生意都不如那百顺堂赚钱。”

庞雨呆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么好的生意,阮大铖会一口回绝,但庞雨并不觉得尴尬,也捡起一颗松子糖放入嘴中,“那先生愿不愿意在百顺堂占一股?”

阮大铖差点把藕渣呕出来,他咳嗽几声后转向庞雨,“庞小友说的是南京百顺堂?”

“自然是。”

阮大铖瞪着眼睛,眼中还有点惊慌,“庞小友啊,阮某与那李……阮某从未打过百顺堂的主意,真没如此想过。”庞雨慢慢将松子糖吞下,“在下是说真的,百顺堂总计十股,请阮先生分任一股。在下的意思,有阮先生的官场人脉,这百顺堂诸事顺遂,生意能更红火,最后算

来还是在下赚了。”“这……”阮大铖仍有些没反应过来,庞雨说的是分任一股,并未说购买,估计是干股。但眼下百顺堂名声远播,苏松、扬州、浙江等地专程来参赌的络绎不绝,

即便是十股分任一股,也不是小数目。

“阮先生放心收下,这是给先生个人的,方才涉及朱军门的盘缠仍是要另给的。”

“庞小友……这,这是客气了。”阮大铖搓搓手,大胡子有节奏的抖动了几下,“庞小友还有何要事需要办的?”“在下还想请先生指点,张军门告知在下,朝中已有消息,会派内官监军安庆守备营,以后免不得要与各位老公打交道,不知阮先生可有京师宫中的人脉,能代为引荐。”

===第三百六十六章 沿江===

大江银庄三楼上,江帆、何仙崖与刘若谷都恭敬的站着,庞雨挥挥手让三人都落座,简单跟三人介绍了与阮大铖谈的结果。庞雨看向何仙崖,“以前咱们只跟应天巡抚衙门打交道,阮大铖说得没错,该往五省总理这里走动,既然熊文灿是个好打交道的,咱们可以先下些功夫,三弟你去

广东一趟,以本官的名义求见一下熊文灿,多带一些礼物。”

何仙崖愣了一下道,“这么去送礼有些突兀,是否可说先来询问一下熊大人北上路线,安庆守备营可以沿途护卫接应。”

“何司隶这样更周全。”庞雨点头赞许道,“现在还不知熊大人驻节何地,但他若是不坐海船,应当是取道江西,咱们接应正是合适理由。”

刘若谷抬头看着庞雨道,“就怕这熊大人选了大人作标营,反离了安庆根本之地。”“我初时也担心此事,熊大人既非上阵杀敌之人,必定也不会带着守备营四处奔走,三万兵马也不会聚集一处,应仍是分守各地。最好的结果,是仍驻守安庆,但

可以在周遭地区自由调动,不必拘泥于应天辖区,所以更要早些去打点。”

何仙崖在座位上躬身说道,“小人明白了。”“还有一件事要办,这位熊大人在福建和广东都当过官,你与熊大人的亲随拉点关系,让他们介绍一下,你去澳门走一趟,招募一些能制造枪炮的工匠回来,跟那

些红毛鬼子谈谈,若是有售卖的火炮、自生火铳,无论价格多少买一些回来。”

“熊大人久在海边,此番身负重任,自然会希望枪炮精利一些,属下以为他乐见如此。”

说完广东的事情,庞雨笑笑转向江帆,“扬州的事情阮大铖答应了,等他与朱大典说好,漕帮就先在扬州立足。”

“大人放心,半年内一定掌控扬州各处码头。”“仍是不要惹到钞关,朱大典管不到那里,其他地方可用些手段,但也不必只有打杀。”庞雨思忖一下又道,“漕帮要沿江部点,大江上码头何其多,不可能一处处打将过去,如此动静太大,为何本官说要让芜湖的人管芜湖码头,就是给其他地方看,有这一个地方当做榜样就行了。在扬州不妨就软硬兼施,以后的规矩就

是让各地码头加盟。”

“加盟?”“就是入伙,地方他们管着,但要按咱们的规矩来管,安庆来人协助,最要紧是大家都有好处。漕帮不是安庆的,是大江漕帮,不是来抢饭碗,是给他们活路来的

。”

江帆点头道,“小人明白,就如船行让人带船入帮。”“就是这个意思,漕帮、船行和银庄是一体的,到一处地方是一起到,咱们先大江后运河 。扬州这个地方,大江和运河交汇之处,银庄已经开过去,存银也不少

,但不归属于应天辖区,办事远不如芜湖方便,既然有朱大典提供方便,宜早不宜迟。”刘若谷接话道,“宿松大捷之后,银庄存银大增,眼下南京已过百万两,扬州确不如南京方便,买卖皆掌控于牙行之手,称银辨色皆是牙行利益之处,银票难以通

行。”

江帆迟疑了一下,“大人吩咐往湖广派驻人手,若此番往下游扬州来,武昌、九江等处人手是否撤回?”“先留着。”庞雨知道留下就意味着银钱支出,漕帮这些布点不是派人去当挑夫那么简单,但湖广江西都是安庆上游,都是重要的粮食产地,是大江上最重要的大

宗商品,所以仍需要开展布局,他想想后问道,“河南、湖广和陕西今年的天时如何?”

“各处码头上往来行商说及,似比往年略好,若是没有流寇,收成应该是能过日子。”“今年是崇祯十年。”庞雨皱眉想了片刻,他不知道距离满清入关还有多少年,唯一有印象的是崇祯死的时候似乎也不太老,应该不超过四十岁,今年皇帝是二十

七,也就是说可能还有十年左右时间。从今年的气候看来,流寇还没有将实力扩充到更大层次的能力,各地官兵仍有能力追剿,而且皇帝还能增加专饷,说明这个帝国还有一定的潜力。但流寇的破坏性仍很大,他们每经过一次,当地就更加残破,即便是已经被寇过的,流寇在官道沿线无法获得足够补给的时候,就会自然的扩大掳掠范围,破坏范围便会增加

,产生更多的流民,当破坏达到一个临界值,或许流寇会迅猛发展。

他最重要的参考指标李自成,则还在陕西、四川一带活动,被官兵四处追打,今年没听到说他取得明显的胜利,所以看起来应该还有几年时间。但他的布局十分依赖商业,如果湖广、江西完全被破坏,人口和需求都消失了,大江就没有了贸易价值,处于中游的安庆便再无优势,他的运作就无以为继。以

守备营目前的势力来说,需要在几年时间内快速膨胀起来,保护大江沿线,同时也要保护更广大地区,以维持生产和需求。这也是他想从熊文灿那里获得的,就是守备营需要更大的活动范围,能将兵力投射到需要的地方,所以他改变了想法,在驻守安庆和大范围征剿之间取得一个合

适的平衡。宿松大捷之后,守备营取得很好的扩张时机,庞雨不打算再局限于朝廷的兵额,左良玉就是现成的榜样,但左良玉也并非处处都可以作榜样。朝中不停有人弹劾他,上个月兵科都给事中凌义渠还在弹劾总兵左良玉东援舒城纵兵淫掠,虽然朝廷不敢夺了他的兵,但左家军名声十分不佳,而庞雨是需要名声的,行事的方法

仍要与左良玉有所差别,就需要寻找更高层级的照拂。现在各处的消息汇总起来看,钱谦益的事情尚未定局,复社和东林在温体仁打击下摇摇欲坠,不适合攀上去,安庆的京官大多偏向东林,庞雨暂时也不敢碰。但

从南京守备太监这里,庞雨倒体会到了太监在明代的权势,“一向以来,我们最大的劣势,是在京中无人关照,也无消息来源,行事茫然无绪。宿松战后,我守备营名震大江,自然也要将力量延伸到各地,对情报的要求就

会更高,甚至可以决定我们的成败,所以不但是大江沿线,还将咱们的触角伸到京师去。”方才说的是漕帮的事情,现在说及的是暗哨司,但都是江帆的管辖,江帆习惯性的躬身道,“大人明鉴,暗哨司眼下的人大多来自漕帮,擅长在各处码头、县衙、

船行打探消息,这京师……现下恐怕尚无适当人选,阮大铖当过京官,在京师仍有大把人脉可用,若是他愿相助,可事半功倍。”庞雨摆了一下手道,“京师也就是大一些,市井之间同样是需要人手的,暗哨司新立,没有这方面经验,一步一步来,至于阮大铖那边,毕竟还是外人,他给的消

息是另外一个渠道,介绍的人脉最终也要咱们维持,主要还是要靠自己,京师三教九流,官场宫内都是消息来源,而非是局限某处,况且咱们还有其他优势。”他转向刘若谷,“官贷可以开始放,利钱上不要与其他银庄冲突,但其他条件可放宽一些,有复社给咱们推荐,应当不缺生意,以后这些新官分布各地,就是现成

的情报来源。”

“小人明白,还可以从复社那边打听明白此人文才,若是可能高中头榜二榜的,也可更放宽一些。”庞雨听到此处想起杨尔铭的事情,那放官贷的都跟着他到了安庆,还是庞雨去打发的,似乎是崇祯七年中的进士,不由得问道,“会试三年一次,今年是否又该放

榜了?”

“回大人话,二月就放榜了。”

庞雨哦了一声,“那赶紧让复社再介绍一些需要官贷的,好久没见到方以智,他这次可中了?”

……

南京清凉门的龙蟠里,庞雨刚走到巷口,抬头便看到一群骑士迎面而来,马上都是些少年人,奔马还甚急,一路大声吆喝让人回避。

街中鸡飞狗跳,路人不敢招惹他们,一边躲避一边低骂,郭奉友等几个护卫赶紧护在身前,庞雨也犯不着跟这些少年人斗气,带头让到街边。马群经过时,庞雨突然看到其中竟然有方以智两兄弟,今日他就是来拜访方以智的,需要他再联络复社的官贷,同时也侧面打听一下复社的情况,是否被牵连进

钱谦益案中,如果朝廷要打击复社,庞雨就暂不沾手复社社友的官贷。

当下赶紧喊道,“方公子!”

方以智已经跑过,听到声音在马上回头,庞雨连忙挥手,方以智认出之后立刻一拉马头,后面一个骑手差点与他撞在一起。

方以智熟练的控马避开,从路边到了庞雨身边下马,庞雨才留意到他还带着剑,朝着那些等他的少年大笑道,“原来是大破八贼的庞将军到了,快都来见见。”

那些少年没有下马,只是吵闹着和庞雨见礼,场面倒是很热闹。

“你们先行,我今日要与庞将军叙旧。”

方以智自己拉着马,请庞雨一起回他的膝寓,庞雨饶有兴趣的问道,“方公子策马仗剑,这是要去哪里杀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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