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168节

“那流寇营中银子可不少。”

庞丁凑过来压低声音,“银锭桥就搜出来三万二千两银子,还有一千多两黄金,果真银锭桥是放银锭的地方。

这才马守应一个小营,若是能破了高迎祥,可不得百万银子。”

“少爷也想要银子,但得有命才能拿。

高疤子那么好打的,咱们连骑兵都没几个了,几十万流寇把咱们围了怎办,那个曹诏艾万年啥的,听闻还全是骑军,也被他们打死了。

咱们没到跟流寇拼命的时候,等高疤子走了,到江浦城下走一遭,就算是解围了,到时再发个解围的战报。”

他说罢往旁边的床上一躺,满床都是香气。

“少爷,这大户人家的闺房,就是不一样。”

庞丁过来摸着那铜制的帐钩,上面还挂着一个香囊,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到处都是香料,多抢点银子咱也买一个这床,何必印那许多报纸白送给那些人看。”

庞雨一脚蹬在庞丁腿上,“去调集船只,从第二司选一个战功高的旗队带尸首过江,都给老子穿戴整齐点,好让南京老百姓知道,咱们安庆守备营跟他营官兵都不一样。

还有记着跟何仙崖说,不要刊登流寇在撤退的消息,让南京再紧张久些。”

庞丁口中低声嘟哝了两句,他近来对庞雨用钱颇不认可,银锭桥抢到三万两,转手就给了何仙崖三千两,不但在南京免费发报纸,还让他往沿江各处送,今日又给那些征调的船上水手发了佣金。

守备营自己的部队,庞雨也承诺了作战奖励,按功绩表现各自不同,目前来看这三万两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庞雨全发光。

庞丁拍拍裤子,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准备了笔墨,要帮庞雨写下军令,否则他调不了第二司的人。

刚磨得几下,门外传来郭奉友的声音,“大人,马先生过江来了,已在门外。”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条件===

浦子口渡口上近两百名守备营士兵队列森严,旁边则是身穿胖袄的应天巡抚标营官兵,人数约百人,也颇为雄壮。

庞雨站在最下一级台阶,河水就在脚边荡来荡去,身边就是头发花白的马先生。

江面上有几艘江船,一艘漕船挂着“督察院右佥都御使巡抚应天张”的大旗,刚刚停靠在码头边。

张国维从船头走下跳板,他没带仪仗,身上也没有宽袍大袖的官服,身穿窄袖的青色常服,显得颇为精干。

马先生只是来打前站,比张国维早两个时辰到达,庞雨没有时间做准备,简单的安排了一下迎接和护送队伍,就匆匆赶到码头。

此时庞雨和马先生都候在岸边,巡抚过江来,浦子口的守将终于也出了城,他级别比庞雨高,但此时只能靠后排着。跳板上下摇动,张国维朝着台阶走来,庞雨下意识的想要去搀扶,突然发觉马先生在原地一动未动,连忙把脚收了回来,那浦子口守将却一脸讨好的迎上去,虚张着双手

,准备在上岸处扶一把。

岂知张国维走得很稳,他完全没有理会那守将,直接踏上台阶,边走边对两人道,“与本官去银锭桥。”

张国维步子不停,一路上了台阶,马先生和庞雨连忙跟上去,庞雨转头看了那浦子口守将一眼,他正在原地不知所措,因为张国维并未叫他跟上去,一时十分难堪。

庞雨心中好笑,这浦子口营守将做生意一把好手,每次都是叫手下把总、军卫千户之类的出面,看着全都是生意人,这两天赚了守备营不少银子。他显然对张国维不太了解,这位巡抚大人经常一个人驾船巡视水利,上船下船可比船夫一般,以庞雨想来,张都爷给自己做的人设里面,熟于水利惯于江河当是重要一条

,所以连马先生都没有去扶,他一个浦子口守将上去败坏张都爷人设,当然是自讨没趣。

庞雨仍是客气的对他拱拱手,赶紧追着张国维上到码头。

那守将又匆忙的追上来,“下官为都爷预备了官轿……”

张国维这次看了他一眼,让那惶恐的守将略微心安。

“此次浦子口城防甚固,你也是有功的,此处没你的事了。”他转向庞雨,“给本官预备一匹马。”

庞雨赶紧招过郭奉友,让他去将自己的马牵来,这匹马原本也是在北峡关俘获中挑选过的,不算跑得最快的,但体态优美性情温和,最适合给张国维用。

张国维上马的时候,没有人敢去扶一把,他骑术颇佳,策马一路往银锭桥去了。

庞雨朝前面挥手,等候的陈如烈等人立刻先行一步,在前方担任戒备,虽然庞雨知道附近没有流寇,但架势是要做全的,毕竟还算战区。

其他人不敢走在张国维前面,马先生打个眼色,庞雨连忙上马跟在张国维侧后位置。

“与本官说说当日战况。”庞雨打马赶上半步,一路解说当日部署,到万峰门外的时候,张国维下马站在路口,结合现场地形,仔细听庞雨讲述截断猛虎桥的战况,听到七十骑兵穿过四百多马兵拦

截时,略微有些动容。接着视察了几个关押流寇俘虏的大院,张国维看得很仔细,他是初次亲眼看到流寇,留心听庞雨介绍老贼和胁从的辨别。张国维从那些俘虏面前经过,庞雨本以为这位大

人会痛骂那些人,但张国维全程一言不发。

万峰门行程结束之后,一行人继续前往银锭桥。从流寇开始撤退之后,庞雨在银锭桥布置了第一司、第二司、第三司、陆战兵和所有骑兵,基本集中了主力,猛虎桥方向基本没有威胁,只留下亲军步兵一个局,万峰门

则作为后勤基地,部署另一个亲军步兵局。

张国维走出银锭桥,立马在旷野上,前方一里外还有些零散游骑,因为距离有些远,张国维眯起眼睛想看清楚些。身旁嚓嚓两声轻响,庞雨拉开三节远镜,殷勤的奉在张国维面前,“这是特意为大人预备的,下官想着大人巡抚应天,无论统帅军旅还是巡视水利,此物多少能添些助力。

张国维有些诧异的接过查看,筒身上还刻着“大江砥柱”四个字,显然是在拍他马屁,既捧他守江之功,也奉承他治水之能。他并不在在意这些表面功夫,毕竟他是应天巡抚,每天想着法子讨好他的人不计其数,但举在眼前一望之后,张国维惊讶的转头看着庞雨,“庞守备此物甚为精良,用于军

旅可称神器。”

“还是托了大人的福,若非大人慧眼识珠,起薄钰于微末,下官也无法制出如此奇器,

张国维恍然道,“原来是薄钰,难怪如此精巧,他原本便有真才实学,当初本官也是为国求才,薄钰如今可是要久留安庆?”“回大人话,下官于制器略知一二,薄先生与下官一见如故,于西学及军备互相印证,学问都得了精进,薄先生打算长居安庆,为大人制器强军。此次他也随师东来,但在

采石下船了,回苏州招募一些铜作熟匠。此次奇袭所用的铜炮,就是他依大人指点所制,两门炮皆在此地,下官不过是坐享其成。” 庞雨说罢朝着右侧指了一下。

张国维微笑着看去,颇有点受用的样子,薄钰确实是他发掘的,第一门铜炮谈不上指点,但也确实是他订购,如此这浦子口大捷便确实与他有更紧密的关联。“岂能说是坐享其成,还是庞守备有个公忠为国的心。本官看了塘报,你以铜炮打乱贼阵,随后领亲兵直入贼阵,阵斩摇天动,令群贼破胆奔溃,可谓有勇有谋,本官没看

错你。”庞雨毫不脸红接道,“下官从上游而来,流寇屠和州,当涂以下江面浮尸蔽江,我守备营全营将士激愤难当,为国杀贼就是我辈从军初心。但要说根源,乃是都爷与史道台

预为筹划,又多次派马先生赴安庆点拨军旅筹集军备,方能有安庆守备营可用,之后有浦子口大捷,下官不敢贪天之功,塘报之中已将详情上禀。”

张国维神态温和的看着庞雨,“此次安庆守备营千里驰援江南,以千余兵马一战破数十万流贼之胆,非忠勇之士不可为也。亦可见安庆咽喉之地,确需重兵驻守。”庞雨听到此处,知道张国维准备给自己甜头了,赶紧回道,“此次流寇肆虐江北,小人自和州过来,江岸之上村村残破。流寇两犯南直,已致江北涂炭,小人日夜思虑应对之法,得了两个浅见,一曰壮大兵马,镇守安庆此一咽喉之地,断敌东西往来通路,二曰水陆并举,以水营运载陆营沿江救援,流贼向无水兵,于江上情形一无所知,我

以水营运兵攻其不备,便如此次浦子口之战,载兵战船又可阻敌南渡,可谓一兵二用,只要操练娴熟,当可令流寇望江生畏。”张国维并未多说,但庞雨知道他心中很满意。浦子口的胜利,表明启用庞雨及扩充安庆守备营的正确性,可以有效防御安庆,还能支援下游,这确实是张国维运筹之功,

庞雨在塘报上一通奉承,更落实他的英明,证明战略有效,此战后扩充安庆兵马是势在必行。张国维是上官,一般不会直接与庞雨说利益交换的事情,那样有失体面。但马先生先来时,已经告知他雷港由安庆守备直接管辖,后面准备将守备营升级为游兵营,此时

基本已经将浦子口的胜利收益最大化,

庞雨心里对后面的安排,就是在江浦驻扎一段时间,等流寇远离之后就可以返回安庆。他甚至已经在思考撤退线路,是从江南还是江北好。

张国维突然开口道,“安庆及桐城在朝为官者,在筹划一事,拟于桐城驻军,名为桐标营,单设一游击镇守,用于安庆陆防。”

庞雨心中立刻提高警惕,马先生来说了守备营升游兵营的事情,庞雨自然是升任游击,现在张国维来,却说出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个桐标营,庞雨之前听阮劲提过一次,但那时候刚刚提出这个想法,庞雨并未放在心上,之后陆续收到一些零散消息。因为崇祯八年的寇乱,以刘若宰、孙晋为首的一些安庆京官,正在筹划此事,但户部和内阁那里还有阻力,因为设兵就要留饷,如今流寇蔓延千里,各地都有人在朝为官

,若是其他被寇的地方都依样画瓢,户部的收入就会大降。

天下到处都要用兵,朝廷供养那些总兵已经左支右绌,如果没有充分理由留饷,内阁和皇帝是不会同意的,而这次安庆兵马救援南京,反而成了一个好理由。一旦桐标营设立,单设一个游击,就是安庆守备之外的另外一支队伍,不在守备营管辖之下,这个营头还要从南直隶或安庆留饷,地方要供应本色,都是跟守备营抢资源

,庞雨成了为他人作嫁衣。多了这么一个营头,庞雨的力量就不能延伸到桐城方向,枞阳也在桐城境内,他都失去了施加影响的正当理由,甚至可能潜山也是他们的防区。如此不但影响防务的整体

性,更影响到他的融资能力和长远规划。

此时张国维说出来,说明对方已经运作到一定程度,而张国维必定还有其他的含义。这事对张国维并无影响,多一支兵马无论谁领兵,对他都是好事。庞雨在安庆到处筹资的事情,张国维不可能没有耳闻,以他的角度看来,庞雨就是想要银子,此次浦子口大捷,若能在江南赋税中留饷增师,对庞雨是一个极大好处,但

是需要庞雨再提供一定的筹码。

张国维到底要跟他交易什么,庞雨一时想不明白,眼下江浦六合都没有危险,张国维还有什么急迫之事,需要抛出这样一个条件跟自己交易。庞雨在心中准备了一下措辞之后道,“桐城是安庆陆防重地,设兵自是应当,但若是单设陆营,便少了与水营的合练,无法水陆并举。下官以为,枞阳此地水港优良,距离下游最近,又是安庆米豆运出之地,在此分设水陆把总各一,属下水营亦可陆战,此次浦子口登岸,便是以水营为锋头,如此一旦有警,既可就近支援桐城,亦可顺流救

援江南。”此时就算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理由还算冠冕堂皇,枞阳若是设水营,与那桐标营又不一样了,水营是安庆守备的本职工作,枞阳新设多少水营把总,也在安庆守备辖下

,银子是入守备营的帐,所以庞雨还特意强调了水营能陆战。以张国维看来,庞雨就是要编制加兵饷,但从庞雨的角度,从雷港至枞阳,是安庆境内所有江段,他的必得之地,更不用说枞阳还是重要的粮食出口通道。现在就要抢在

那帮桐城京官的前面,提前一步在桐城境内设置水营。

下面就等张国维的条件了,但庞雨总感觉有一个坑在等着自己,聚精会神的看着张国维,心情不由有些忐忑。张国维缓缓放下远镜,随手交给马先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竟丢下期待的庞雨,调转马头往银锭桥东岸走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追贼===

江浦城下守备营阵列森严,城头欢声如雷,关闭许久的江浦东门大开,知县李继樾在门外恭敬的等候。

张国维策骑而来,一路校阅城外的军阵。列队的不光有守备营,还有巡抚标营的张若来。在流寇进入南直隶的时候,张国维就开始调兵遣将,八大王一伙攻破全椒之后,标营守备张若来带领数百标营兵过江,在

流寇围城之前进入江浦,这几百标营对防卫江浦起到中流砥柱一样的作用。虽然庞雨和张若来都是守备,但张若来是标营的,一般称为坐营守备或中军守备,级别还是高那么一点点,所以安庆守备营列阵在标营之后,再后面是一个江游击的人马

,也是从江南调来的。小小的江浦城中有一千余正规官兵,也难怪张献忠打得吃力张国维经过安庆守备营时,认真观看队列。由于第二司和第三司在北面官道布防,与流寇押后的马兵交战,所以这里只有第一司,庞雨并未让士兵穿戴铁甲,只有部分士

兵穿戴棉甲和锁子甲,加上头盔原本就未全部换装,所以装备显得有些凌乱,倒是与标营差别不大。

但守备营平日训练严酷,任何时候军阵严整,士兵昂首挺胸,带着大胜之后的傲气,与那些江南兵相比,精气神不可同日而语,队列旁边的两门铜炮跟增加了肃杀之气。庞雨也在打量那些标营兵,马先生说家丁才九钱,普通的大概五六钱,这点银子能让他们过江守城,就算张若来本事了。所以庞雨也能理解此时普遍存在的开拔银,平时文官层层截留,武官再吃空饷喝兵血,剩下一些只勉强够当兵的生存,不打仗大家可以糊弄,如果要卖命,这点银子当然不够,任谁也要跑路,当兵的要求个开拔银,也

是情理之中的。张国维在城门下了马,李继樾等官员立刻跪下迎接,免不了一番迎奉。张国维保持着那种上位者的沉稳,与一众官员和士绅代表都交谈几句,然后才同去县衙。由于张国

维拒绝了众人预备的官轿,其他人只能与他一起步行。

李继樾跟上去后,马先生伸手拦住其他佐贰官和士绅,让江游击、张若来、庞雨几人跟在后面,庞雨当武官以来,第一次排位在那些文官前面。“下官代江浦全城百姓谢过都爷,若非都爷在围城前派遣几位将军来此,江浦小城岂能如此稳如泰山。” 李继樾在张国维侧后边走边道,“围城之后下关无法向大人申详,此次江浦守城,下官带领军民出城击贼三次,再有守城杀贼,获流贼首级二百余,又逮拿城内流贼细作三人,自全椒被破,下官便在派人在城门辨别口音,自称南人则由

南人询问,自称北人就由北人查问……”两侧有许多百姓围观,江浦刚刚解围,他们神情都比较兴奋,一路都有人向李继樾问候,庞雨看得出来,江浦的官民关系比起安庆要好一些,虽然店铺大多没开,但从装

修情况看来,经济也更加繁荣,大概跟此地的商业通道有关。

张国维边走边看,不时询问,在李继樾的唠叨声中,一行人到达县衙。

李继樾自然只能让出堂官的位置,文武官员依次在堂上站定,县衙那些平日威风八面的六房司吏,这次连大堂都没能进来。

张国维扫视了一番,平静的开口道,“江浦围城数日,内有官民官兵奋力守城,外有安庆守备营千里驰援,仰各位血战得保江浦,此乃江浦官民一心,众志成城之功。”

江浦各官都垂着头,摆出一副谦虚的模样。张国维突然声调一扬,“流寇虽离开江浦,却仍在江北肆虐。自流寇鼓噪中原,天下之事大坏,去岁中都皇陵被焚,此我朝两百余年未有之辱,皇上下罪己诏,任命洪总督

、卢总理提调天下兵马,限期六月灭贼。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如今只余两月,流贼精锐尽集于此,此乃灭贼之天赐良机。”

堂上静悄悄的,庞雨埋着头,但也能想出来张国维的神态。现在他基本知道张国维要的条件是什么了,就是要守备营去追流寇,这是个高危工作。张国维的话里面,重点应该是话中的限期六月灭贼,庞雨并不知道皇帝是啥时候说的这话,但史可法跟他说过,因为安庆有支应粮草的职责,所以提到过这一点,但这原本与张国维的关系不大,责任主要在洪承畴和卢象升,在救援江南之前,马先生还曾暗示庞雨,首要是防卫应天巡抚的辖区,不要随便听卢象升的调遣,不知道张国维为

何突然如此热心。

“江北万民流离,江上每日仍有和州被难百姓的尸体顺江而下,我辈为官一方,所食所用皆百姓膏血,岂容流寇残害黎民。”

堂上嘭的一声脆响,庞雨知道是张国维在敲堂木,配合他这番义正辞严的发言,此时他无论下达什么命令,下面的人没一个敢推诿。

“接卢总理军令,要江北抽调可用之军追击流寇,庞守备,流寇是否确实向滁州去了?”

庞雨连忙上前一步,“回大人话,流寇挡住了往北的方向,但属下派哨骑从浦子口往六合查探,未见流寇踪迹,之后绕道东葛驿,确认流寇正向滁州行军。”

张国维点点头,看着堂下道,“报国之时便在眼前,堂中诸将,可有自荐追剿流贼?”

一众文官偷眼往几个武将看过来,其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张国维一番话,跟文官没有任何关系,最后还是得落在几个武官身上。

庞雨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抢在那张若来之前拱手大声道,“末将愿往,为天下百姓除此大害!”

……

宣化渡口上,庞雨再次站在最下面一级台阶上,正在朝着离开的漕船拱手。

张国维刚刚离开,他过江来走了一趟,给朝廷的塘报报上去,就是亲自给江浦解围,以后他的人设会增加一项善用兵。

不过他给庞雨挖了一个坑,追击流寇的差事,毫无意外的落在安庆守备营头上,江游击和张若来被命令留守江浦,以防流寇突然返回。但张国维将带过江的标营派往了六合,准备从六合调一支队伍,在东葛驿与庞雨汇合后,作为庞雨的向导共同前往滁州。庞雨不知道为何不派江浦的张若来,张国维肯定

有自己的考虑,或许六合那将领对滁州一带更熟悉。

侯先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大人真的要去追流寇?”

庞雨保持着笑容,继续对着江上保持拱手,口中低声回道,“不去就得罪了张都爷,这守备官都保不住,去是一定要去的。”侯先生迟疑着道,“此次在浦子口杀了那许多老贼,八贼一伙肯定恨咱们守备营入骨,那高疤子数十营合在一处,一旦咱们孤旅追击,被他们返身围了,不知有那支官兵能

来救咱们,我守备营千余兵马恐怕……”

“咱们走慢一点便是,流寇都是马兵,追不上是情理之中的。”侯先生叹口气,“流贼往滁州去了,咱们跟着过去,便离大江越来越远,河塘少了之后,那流贼马兵便凶恶得紧。巡抚衙门所给的,不过是雷港一个把总,但雷港以前本是

安庆守备驻地,因流贼猖獗改安庆守备于府城,说起来应还是守备管辖的,物归原主却还要大人火中取粟。”庞雨没有解释桐标营的事情,虽然有交易可做,但他明白在张国维的眼中,自己只是一颗棋子,这是地位的差距确定的,庞雨并未觉得自尊受损,从条件来看,守备营展

示的实力,才让张国维提出交易条件。方才跟侯先生说可以追不上,但张国维提出条件的意思,就是让庞雨卖力去追,最好要再胜一阵,提高张国维在皇帝眼中的地位,而不是敷衍了事,否则那桐标营的事,

他也不会真的出力。口中淡淡说道,“原本就没有合情合理,巡抚衙门给了军令,不去行么?他就是不给那雷港,咱们也只能去。皇上下了罪己诏,给了那么多银子,定下的六个月之内荡平流寇,如今只剩下两三月,本官没拿到皇上的银子,原本只需镇守安庆,但对张都爷来说,眼下流贼是第一要务,若是谁误了那位卢总理灭贼,就是天大的罪过,谁帮了卢

总理灭贼,就是天大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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