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世事变迁,难以预料。”说着,刘建业打开了第一封信,信的封皮上写着“刘建业将军敬启”。
这是率兵包围了十二兵团的解放军指挥官之一的陈赓给刘建业写的信。信的大意是,眼下第十二兵团所部已经被彻底包围在双堆集一带,在解放军的强大兵力打击下,十二兵团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战,如果刘建业能够认清形势,下定决心,率领十二兵团或者新二十军的部队脱离国民政府,站到人民军队这一边,那么解放军将保证其意或者投诚部队的官兵人身安全,保留私人财产,同时,愿意参加解放军的人员将编入解放军,不愿意继续参加军队的将发给回家路费。陈将军在信里还说,通过多方查证,解放军了解刘建业对人民军队一直抱有好感,也并不情愿加入内战,此次在双堆集出现,实乃是情不得已,如果刘建业能够果断起义,解放军必将以礼相待。
看完了第一封信,刘建业又打开第二封信。这是自己在澳门的妻子给自己写的信。
信中说道自从在澳门接到了刘建业奉命参战的消息以后,家中众人无不为其提心吊胆,唯恐某一天就会接到阵亡通知书;各位家人每天都在为其祈祷,企盼能够从战场上安然脱身;家里人不希望听到他建功立业的消息,也不希望听到他手上或者战死的消息,只希望他从前线安全的回来,与家人共度以后的时光;刘老爷子也在前些时候驾鹤西去,临去之时,还指着刘建业的照片给家里人看,告诉家里人,如果刘建业在前线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及时地告诉在另外世界的他。
看完了信,刘建业把信收了起来,藏进了军服的内层,对王靖国说:“我知道,你们对双堆集的最后总攻,也就在这几天了。根据我们的观察,你们在前线的作战力量又增加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不是已经把杜光亭的几十万人包围了?”
面对刘建业的目光,王靖国毫不避让,直接说:“你猜得不错。就在前几天,我们还挫败了他们的突围,消灭了意图突围的十六兵团。现在,杜光亭率领剩下的两个兵团和军政机关人员以及家属,已经被全部包围在河南永城的陈官庄地区,已经不再有能力继续南进,与你们十二兵团会合了。”
“也就是说,我们十二兵团除了与你们合作以外,就只有等着被你们彻底消灭一条路了?是不是这个意思?”刘建业说。
“姐夫,你怎么着也是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这点形势应该比我这个搞政工的更清楚。”王靖国带着微笑说道。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实际上,我也早就明白,我们一旦被包围就没有机会再出去了。我也不忍心看到跟随我多年的这些弟兄们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刘建业说。
“所以,姐夫应该及时把握机会,尽早做出决定,否则,一旦最后的总攻时刻到来,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王靖国说。
“我个人是无所谓的,只是我不想看着兵团剩下的上万弟兄,继续在苦海里煎熬。所以,我想要争取一下其他部队指挥官的意见,尽力争取他们一起行动。毕竟,它们里面的大多数人都是经历过多年抗战的老兵,都是为了国家民族浴血厮杀过的。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刘建业说道。
“大哥,只要你一句话,我们新二十军上下所有的弟兄全部都听你的。”段军长立即站出来说。
“刘军长,我们都听你的。”这时,突然从屋外冲进来一群军官,齐声对刘建业说。
“你们都想明白了?”刘建业看着眼前的军官们。
“军长,本来弟兄们就不想打这个仗,只是跟着军长你一起回国,然后又一起到了眼前的这个局面。我们都知道军长你是不会丢下弟兄们不管的。我们就等军长你一句话,只要军长你发话,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们都没有二话。”特务团的岭团长说。
“只要弟兄们还相信我,我是不会丢下弟兄们一个人逃生的。”刘建业说。
“姐夫,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王靖国不失时机地说。
“我现在可以对你说,我愿意带领部队脱离战场,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这样做。因为,我还要尽力去拯救整个兵团的弟兄们,我不能看着他们被送上死路。”刘建业说。
“我可以替姐夫向首长转达你的意思。”王靖国说。
“我有几个请求,希望你能一并向你们的首长转达。”刘建业说。
“话,我可以传到,不过,我希望这不是什么缓兵之计。”王靖国看着刘建业说。
“我身为军人,说话向来掷地有声。我是想请你们的首长为我们提供一些药品和冬季的被服。今天,我亲眼见到兵团医院那里有上万的伤兵,因为缺少医药和被服,就那么凄惨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我希望你们能够出于人道的考虑,提供我们一些药品和冬季被服,我们好让那些伤兵们改善一下,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一点事情都做不了。”刘建业说到这里,眼前仿佛出现了伤兵们的凄惨景象。
“这个请求,我可以向领导转达。”王靖国想了一会说道。
“另外,我想请你们能不能暂时先不要继续进攻,可否派出正式的军使,向黄司令官和兵团的其他主要军官说明你们的条件。这样,我也好做工作。”刘建业说。
“这个请求,我只能向首长转达,不过,请不要对停止进攻,抱有太大的希望。”王靖国说道。
“其实,只要你们能够满足我的第一个请求,我就已经要替那些伤兵们感谢你们了。”刘建业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应该回去了。”王靖国站起身,围上围巾,戴上礼帽,又贴上假胡子。
“黄峰,你去送送,务必确保他的安全。”刘建业说。
王靖国走后,新二十军的军官还没有走,依旧在军部里等着刘建业。
“段老弟,我们两个人一起从宁波老家出来当兵,时间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刘建业看着段军长说。
“时间已经有快二十年了。”段军长说。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时间都快要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我们一直头上戴着这个帽徽,打了那么多的仗。你说,有哪一次打仗,我像现在这样想到过放下武器的?”刘建业说。
“没有,哪次打仗,我们不都是冲杀在前,就算是全身是伤,我们也没有想到过投降。”段军长说。
“是啊,和小鬼子打仗,哪怕是让我粉身碎骨,我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可是,眼前的这场仗是我们中国人打中国人,我实在是下不了手。现在,我们又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你说,我还能怎么做?”刘建业无奈的笑着说。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其实,我也不想打这场仗。我宁愿回家去,或者跟着你出国都行。”段军长说。
“所以,我不能不做出决断,我要尽力带领全兵团的弟兄,脱离内战。”刘建业说。
“如果黄司令官他不愿意,那该怎么办?”岭团长说。
“实在不行,我们就兵谏,带着他一起。”刘建业说道。
龟缩在隐蔽部里的黄司令官,整日沉浸在昏昏的冥想之中。按蒋总统的原有意图,是把第12兵团使用在华中方面,以确保武汉和阻止解放军南渡长江。由于华东战场危机,蒋总统慌不择路,将第12兵团拖上了徐蚌战场。谁知走上徐蚌战场后,就开始了第12兵团这支国军的精锐主力的背运时期。
第12兵团从确山匆匆出发时,各军都还未召集齐整,作战准备不足,人员武器粮弹俱未经过大战前的缜密调整,官兵情绪低落;一路上又不断遭到解放军的阻击,十分疲惫。好不容易来到了徐蚌战场上,谁知一进入战场,就被解放军打得晕头转向,连对方所在的方向都摸不清,不仅没有后方补给线,也没有友军联系,孤军作战,结果被困在双堆集狭小的地区。
想到这里,黄司令官不禁长叹一声,颓丧地自言自语道:“不知战之地,不知战之时,岂不败哉!”
黄司令官想到了一死,然而,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在隐蔽部里,来回地踱着步,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他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向南京的蒋总统求援,也许还能为濒临绝境的十二兵团带来一线希望。
南京,黄埔路总统官邸。
国防部作战厅的郭厅长正在向蒋总统汇报双堆集的实际情况。
蒋总统听完后,用手在额上轻轻地拍了几下,沉重地说:“我之精锐之师,陷此窘境,惜哉!痛哉!小鬼啊!你对今后的战局有何打算呢?”
“静听校长示下,学生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但说无妨!”蒋总统很大度地说。
“以学生之愚见,淮海我军,如战,可紧缩战线,诸兵团靠在一起,一致抗击G军之进攻,量G军纵有钢牙利爪,也难动我之秋毫;如不战,愚职以为可急速撤过长江,全力固守长江防线,G军插翅也别想飞过来。”
“你有所不知!”蒋总统打断郭厅长的话道,“徐州地处江苏。安徽、山东、河南四省交界,陇海、津浦两条铁路在这里交汇,贯通东西南北,南下京沪,北通冀鲁,是华东、中原、华北三大区的交通枢纽,它的得失能够决定整个江淮河汉间的胜负全局,因此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说到这里,蒋总统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拖长了声音继续说:“这次我在徐州地区布下重兵,正是以堵防的办法与共军决战。固守中原,防御江北,胜负在此一举。”
“校长高见。那么,国防部应该怎么向十二兵团回复?”郭厅长问道。
“你去以我的名义发电给他们,首先要稳定军心,固守待援,我调的援兵已到浦口(南京),即将开赴蚌埠参加李延年兵团作战,后续部队也可陆续到达,希望他们继续坚持一个时期。等援军一到,立即内外夹击,消灭淮海G军。”蒋总统说。
说完,蒋总统沉思了一会,心情沉重地说道:“我考虑再三,十二兵团还是应该突围。你去告诉他们,为了保证他们突围成功,为了此战决胜,我将命令空军对G匪阵地投放毒气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