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座,这下好了,鬼子终于要撤退了。我们可以歇一歇了。难得啊。”毛师长如释重负地说道。
“就是,这几天弟兄们打得实在是太苦太累了。”段师长也附和着。在这几天的战斗里,段师长也是几乎没有睡觉,每天不停的指挥部队顶住日军一阵接一阵的进攻,有的时候还要亲上前线督战,累得双眼凹陷,头发乱如蓬草,脸上的线条也硬了许多。
有两个师长带头,其他的军官们也不住点头。大家这几天坚持下来也的确不容易,上峰既然有命令下来,为什么不休息一下,也好让部队休整休整呢?
刘建业看着下面的军官们这样的表现,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国军在长沙会战中的战术指导思想基本上是:节节抵抗,诱敌深入,让开大路,集重兵于后方要地,待日军孤军深入、疲惫不堪之时,加以重兵围歼。实际上,国军不仅在长沙会战中,甚至在整个相持阶段的各战役中,也多采取此种战术。由于日军在总体上处于战略守势,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纠集大军展开全面攻势和作持久之斗,即使占领某些城镇也多无法固守,最后无论胜败与否都不得不撤回原防。
这种战术可以说是一种以“空间换兵力”的战术。它是国民政府军事当局根据保存实力的原则,利用日军无长久耐力的弱点及华中、华南地理特征所制定的较能符合战地实际的一种作战方法,国军依此战术在对日军的作战中,有时也能取得不错的战果。但是,我们还要看到,国军采用这一战术正说明其在正面战场上抗日作战积极性的下降,不求主动进攻,但求防守自保。国军采用的这一战术,从根本上说也是由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所确定的抗战第二期军事战略所决定的。
尽管这种以“空间换兵力”的战术对国军有一定的实用性,但国军在运用这种战术时还是出现了不少问题,这主要是由其整体战术素质不高所造成的。如在长沙会战中,每次临时配属给外单位指挥作战的部队在行动上很难与该单位的部队达到“步调一致”,不是不听指挥,就是联络不上,甚至有的部队为了保存实力,“隔岸观火”;多数官兵仍有呆守阵地的习惯,作战缺乏灵活性;中下级指挥官多不能适时捕捉战机,对于预备队、工兵、辎重部队等使用,也多不适当;部队撤退时,往往是直线后退,而且一退就很难再站稳脚跟,这样,反而冲乱了己方后线阵地,从而造成一种不可收拾的全面溃退局面;步炮难以协同,配属各部队之炮兵,多未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等等。
第二部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天炉(十)
与国军相比,日军的战术手段要灵活得多,也较为先进。如日军进攻时,常在正面用锥形突击,而从侧冀进行包抄;除以正规部队作战外,还利用“顺民”作向导,配备伪军及便衣队、骑兵钻隙迂回,扰乱国军侧后,牵制国军的调动,使国军的纵深配备失去效用,并威胁国军的后方各级指挥机关;注重步、骑、炮、空的协同作战,在进攻时,先行炮击,继以飞机轰炸,待守军阵地基本被摧毁后,再以步、骑兵突进;撤退时,各种非作战单位及步兵先行,以骑兵殿后,以飞机在空中掩护,从而使得国军在追击时不敢太靠进日军,撤退的日军则趁机溜之大吉;常利用黄昏、拂晓或飞机轰炸之际,先以大刀队潜至国军守军阵地附近,以机枪在后掩护,并就地呐喊,分散守军注意力,而其白刃部队,则乘机冲入守军阵地;偷袭强攻时,初则一点突破,继则到处钻隙,寻找守军弱点加以利用,终则几面合围;擅长山地战,虽对湘鄂赣交界一带的山地地形不熟悉,但作战中却常能避实就虚,攻击得法;惯用欺骗手段,常声东击西,迷惑国军等等。
不过,就整体情况而言,日军在战术上却有一个其无法克服的弊端。日军在作战时,基本上是分散使用兵力,以大队为战术单位。进攻时,几个甚至1个大队便可对某个地区的国民党军队进行合击。这样一来,其作战线必然板结不牢,薄弱点比比皆是。而处于内线的国军,随时都可跳到外线去,任其作战计划再周详,也终难免兜空,从而就造成一种包围多歼灭少,击溃多俘获少的现象。防守时,日军通常以1个大队防守数处据点,往往容易被国军分割包围。若非国军的战斗力弱及协同不佳等失误,只怕小股日军没有多少能逃脱被全歼的命运。日军战术上的这种弱点,是由中日战争互相矛盾着的基本特点所决定的。日本以少兵临大国,战争的基本特点是:战场幅员辽阔,日军兵力单薄;同时,日军对其战斗力也颇为自负,1个大队便敢进攻国军1个师甚至更多的兵力,由此也就注定了其战术上的上述弱点。对此,日军也常常感到苦恼。如其在1939年8月制定的《江南作战指导大纲》栏外有如下记述:“秘密:……(二)最近敌军逃跑很快,因此对战术和准备的保密有很大的重要性;(三)一般敌情乃所谓从对峙状态到发起攻势,须在最短时间内一举突破敌第一线,进入预定目标。此点第一线各兵团在编制、装备、战术上都须特别注意……”日军指挥机关虽绞尽脑汁,但终无法克服其自身的上述弱点。当然,就某次具体的战斗而言,日军也有集中相对优势兵力的时候,但从全局来看,日军大多数作战都是以少击众。
对于日军战术上的这种弱点,第9战区指挥机关似乎有所认识,并加以利用,但只是从消极方面利用——逃跑。而若能从积极方面利用,拈手便可抓到战机。如第一次长沙会战时,日军上村支队4个大队孤军深入,当其于9月23日在营田登陆时,日军主力还在新墙河一线。直到27日,上村支队才与其主力取得联系。在这4天时间里,第9战区的指挥机关如能集中兵力围攻该支队,完全有机会解除第15集团军左翼的威胁。而事实上是,第9战区一接到营田失守的消息后,马上令第15集团军后撤。这样的例子在长沙会战中举不胜举。
对于国军指挥和决策上的这些弊病,刘建业作为后来人又在这个时空里作为国军的高级军官,参与了多次大战,自然是洞若观火。可是,他对此也很无奈,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军长,在国军里像他这样级别的军官数不胜数。再说,总体上都是这样的一种气氛,自己就算是在怎么能征惯战,又怎能包办一切呢?因此,大多数时候,刘建业对此都是沉默不语。多说无益,相反还会得罪人,何必说呢?
可是,这一次,刘建业实在是不想放弃放在眼前的这一次好机会。如果自己的部队能够以积极的行动,插到日军的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那么就有机会给友军创造出聚歼敌军主力部队的大好时机,顺带着可以洗雪一下南京大屠杀的仇恨。
可是在这个时候,自己如果说出来内心的想法,合适吗?
内心感到矛盾的刘建业只能沉默不语。
还是杨参谋长发现了刘建业的沉默有一些异样。
“诸位先静一静,我们还是先听听军座的想法。”杨参谋长说道。
“各位,我也很想让大家休息一下,这几天大家都实在是太累了。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我还是想要提出我的想法。”刘建业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缓缓地说道。
“军座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段师长及时地站了出来,为刘建业撑起场面。
“我的想法就是全军出动,直插日军的后方,切断他们的后路,然后配合友军聚歼敌人第三师团和第六师团。”
刘建业的话一说出来就把全场的人全都吓住了。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全歼两个日军主力师团?就算是国军实力最强的淞沪抗战时候,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现在国军部队的战斗力相比淞沪抗战的时候,实际上已经下降了不少,刘建业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想法,实在不能说是疯狂。
“军座,这样的设想可行吗?”高副参谋长问道。
“现在的日军已经是疲惫之师,惊弓之鸟,如果我们表现的强硬一些,他们是不敢和我们硬碰硬的,再说,他们不是弹药粮秣的供给都没有了吗?我们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趁着他们倒霉的时候下狠手,难道我们还要等他们缓过劲来再来给我们一棒子吗?”刘建业说道。
“我军将士现在已经是很疲惫了,恐怕很难坚持吧?”毛师长问道。
“如果我们向将士们做好思想工作,想来他们还是会愿意坚持一下的。”刘建业回答。
“可是长官部有明确的命令,我们不好违反吧?”方师长说道。
“我拚着脑袋不要,我这一次也要抗命了。所有的罪名,我一个人都承担了。你们要是不想跟着我一起干,你们可以选择留下来。愿意跟着我干,就连夜做好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如果你们都不愿意跟着我,我就自己一个人干。”刘建业终于下定了决心,即使回来以后要上军事法庭,他也要拼着赌上一把,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他也要去尝试一下。
“军座,我跟着你。”段师长又是最及时地站了出来。
“军座,我也跟着你。”邱师长也跟着站了出来。
“军座,我想了想,还是跟着你一起干。”毛师长沉思了片刻,也站了起来。
“刘军长,我代表预备第十师,也愿意跟着你一起干。”方师长最后也站了起来。
“好,既然这样,回去以后大家都做好准备,明天凌晨5时,我们全部出发。”刘建业最后拍了板。
当薛长官的战区长官部发现新20军部在长沙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因为长官部往新20军军部挂的电话总是没有人接,所以,长官部派遣了一名参谋前往新20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当参谋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封开着口的信。信封上写着“战区薛长官亲阅”。
信是这样写的:
战区薛长官均鉴:
我新编20军全体官兵,数日来坚守阵地,奋勇歼敌,使日寇久顿于长沙坚城之下,不得不仓皇远遁。敌人悬军深入,后方断绝,补给短缺,士气低落,同时我主力正向敌人四面围击,此正为一举聚歼敌军之大好时机。我新20军全体官兵决心再接再厉,与日寇血战到底,不惜一切代价,誓死消灭敌第六师团。如有可能,请薛长官调集部队向日军四面包围。如无可能,我军全体官兵将视死如归,与日军战至最后一人。无论成败,责任在我一人,请勿追究同僚之责。顿首。
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20军军长刘建业民国31年元月5日“这个刘建业简直就是胡闹,带领部队擅自行动,这纯粹是抗命。我一定要毙了他。”薛长官看到这封信,一下子就冒了火。
虽然这位薛长官敢于抗最高统帅的命,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他的部下抗他的命。所以,看过刘建业的信,薛长官一下子就冒出了怒火。
“长官息怒。刘军长毕竟也是出于好意,想要以主动出击的方式来打击敌人,这本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他还年轻,脾气火爆了一些,胆子也大了一点,做事之前没有多作考虑,希望长官能够海涵。”暂5师的郭师长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为刘建业说好话。
“郭小鬼,我知道你是他的老师,他是你学生,你当然要站出来为他说好话。本来要是他跟我明说,我也是会考虑让他们参加追击的。可是,他来这么一手,这不是公开藐视军令吗?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带兵?”薛长官说出了他的想法。
“长官,他的这一手的确不怎好,擅自行动,无视军法,未经请示就调动上万部队投入战斗,但是,他也是求战心切,出此下策也是有欠考虑。不过,长官看在他为战区出大力,立大功的份上,就不要太过于追究了。再说,他还是委座和辞公的得意门生。就算是长官想要毙了他,恐怕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办到的。”郭师长连忙提醒薛长官。
“我这里先给他记上,要是他打得不好,我就追究欠账后帐一笔算。”薛长官想了一会,终于松了口。
“我先替他感谢长官的宽容了。”郭师长说道。
“郭小鬼,你过来看看,他可能把部队带到哪里?”薛长官走到战区沙盘前,对郭师长说道。
郭师长看了一会,沉思片刻,指着沙盘上的一个点,说道:“以我的看法,他应该是把目标指在这里。”
“你是说,他会插到金井?”薛长官说道。
“对,就是这里。根据情报,原本在这里的日寇青木成一第40师团主力已经从这里南下,接应北撤的第三和第六两个师团。这里还留守了一个龟川良夫大佐的236联队。这个第236联队,原先在跟随第40师团主力南下的时候沿途遭到第37军的多次阻击与侧击,第2大队长水泽辉雄、第5中队长三宅善识及第6中队长关田生吉等均被打死。正是因此,这个联队才被留下来守卫金井,兼作休整。显然,这里会储存有大量日军目前最急需的后勤补给和弹药。刘建业既然想要消灭第六师团,那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在鬼子主力部队到达的前面攻占金井。这样的做法,对于日军部队来说,才是最致命的。我想刘建业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肯定是会把部队带到这里。”郭师长分析道。
“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只有这样做,他才能给日寇最大的打击。没有了弹药和给养的日军,如果面对一个军的部队坚守的金井,是很难顺利攻下来的。”薛长官说道。
“我建议我们把99军,37军,20军,58军等部队都调到这附近在汨罗江两岸,形成对日军二线部队的层层阻击;各挺进纵队全力出动骚扰牵制敌军南下增援部队;然后,让第4军,第10军,26军,73军,74军,79军全力向北追击敌军,两面同时协调攻击,让日军的这两个师团想跑都跑不掉。”郭师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可以。你做一个计划,然后我看一遍,再上报给军委会,请求军委会批准,最好再让五战区和六战区也出动部队牵制敌人。”薛长官说道。
“好的,我马上就办。”郭师长答应着。
“电报里再提一下刘建业擅自行动的事情。我可不能让他太舒服了,像没事人一样,那可不行。”薛长官关照到。
重庆,黄山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