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的妻子吓了一跳,她按了按胸脯,走进房间,她没有带着仆人——毕竟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如果被以撒人的“贤人”看到了,她还会因此受罚。
她将带给姑母的东西,衣服,食物和钱,因为得到了丈夫的允许,她还略微加了一些,足够姑母登上返回亚平宁的船,甚至找个修道院或是小屋暂居了,但她的姑母只是翻了翻,就无聊地放下了。
“我还给你带了一枚护身符。”雅克的妻子说。
这枚纯银的护身符——在她姑母离开以撒人聚居区的时候,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有一身单薄的衣服,他们的“贤人”也不会允许她继续玷污以撒人的圣物,雅克的妻子还担心她会勃然大怒或是不屑一顾,但她接过来,仔细看看,就珍而重之地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雅克的妻子心中一松,“我要走了,”她说:“船也联系好了,等你上了船,到了亚平宁,写信给我。”
她的姑母却只是拉下面巾,古怪地一笑:“那么,来吻吻我吧,我亲爱的小侄女。”
第113章 伯利恒(8)
塞萨尔在伯利恒待了有一个多月。
这几十天里,他几乎没有一天是安安静静地自己待着的,伯利恒的人们迫切地想要来了解这个新主人,而他也想要了解他们——从安德烈主教,到骑士总管,从行会首领到商人头目,再到基督徒,撒拉逊人与以撒人的代表,几乎每天都有宴请和招待,还有数不尽的馈赠,信件和契约。
他们个个都表现得非常殷勤,而塞萨尔也没有辜负他们的盛情,除了伎女之外,他没有拒绝过任何邀约或是礼物。这也免除了人们最为担忧的——新主人是个苦修士或是个不解风情的鲁莽家伙——毕竟塞萨尔“小圣人”的名声早已传到了伯利恒。
能够在伯利恒的弥撒中拥有一个席位的人可不会愚蠢地认为,一个廉洁的人就是好人了,人类有欲望,有原罪,他们总是会犯下罪过,不是这个,就是那个——金币,酒和女人,甚至是珠宝和华服,都是他们可以轻易提供的东西,伯利恒是仅次于亚拉萨路的圣地,富庶得足以供得起一个国王。
至于那些年轻的骑士们,他们反而是最容易被塞萨尔征服的,虽然塞萨尔不是那种喜欢将功勋挂在嘴边夸耀的人,但他们若是问起了之前远征埃及的事情,他也不可能闭口不言。
他说了加沙拉法从港口到城市,绵延不断犹如云层或是荒草般的帐篷;行走在大道上,宛如河流一般的军队,而骑士和爵爷们打起的旗帜犹如升在水面上的船帆;比勒拜斯城外的橄榄林与无花果林是那样的茂盛,遮天蔽日,犹如晚上的天空,果实则犹如闪动在其中的星辰。
他说,比勒拜斯的人们如何恭敬地走到阿马里克一世的帐篷前,匍匐在地,向他献上城市的钥匙,还有成箱的丝袍,黄金的王冠与白银的圣器;而城中的撒拉逊人所缴纳的赎身钱,又是如何地在沙地上堆起了闪烁不定的丘陵;他们进了城,将异教徒的庙宇清洁后改做了教堂,叫教士们在里面做弥撒——就和之后在福斯塔特那样。
有关于福斯塔特的事情,塞萨尔并未多说,毕竟这涉及到阿马里克一世——他的疏忽大意成了这场灾祸的根源,而灾祸又导致了这场远征最终还是以十字军的失败而告终——虽然远征的骑士们都获得了他们想要的金币和荣耀,但若是依照阿马里克一世最初的想法,比勒拜斯与福斯塔特都应当成为基督徒的城市才对。
他还说了王子鲍德温,还有来自于阿基坦的亚瑟(理查),以及其他几个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骑士。
随后,他们又一同去了城外狩猎,剿灭道路上那些劫掠朝圣人的盗贼与异教徒——在远征的时候,受过塞萨尔庇护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而在伯利恒,骑士们所面对的危险要小得多,但他们一样可以感受得到那种可以尽情厮杀与驰骋的轻快感与安全感。
没多久,他们就习惯于簇拥在塞萨尔身边,高高兴兴,吵吵闹闹地去这儿,到那儿了。
“我听说跟随着国王阿马里克一世远征的骑士们都很喜欢他,没想到我的小伙子们也不例外。”伯利恒的骑士总管说,他正在窗口,注视着从广场上鱼贯而入的骑士们:“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很讨厌他呢。”
“不管他出身如何,为人如何,圣人的眷顾可是实打实的,”安德烈主教说:“何止这些不谙世事的小鸡仔们,早在好几年前,我就听说,圣殿骑士若弗鲁瓦,还有杰拉德家族的若望,以及法兰克的艾蒂安伯爵,都曾向国王讨要过他,只是都被国王拒绝了。”
“拒绝的应该不是阿马里克一世而是他的儿子鲍德温,王子非常珍惜这个同伴,他们在那个最神圣的最神圣之处接受了天主的赐福,在基督的照拂下脱离了罪人的谋杀,他们是没有血缘的兄弟,又相互宣誓要为彼此担保——”骑士总管说:“您知道有些人正在接触他吗?”
“他们想要接触的可不是他,他们想要接触的是国王——鲍德温四世。”
“对了,阿马里克一世已死,圣墓骑士团的大团长的选举仪式应该已经进入流程了,你有接到召唤吗?”
“大概就在这几天,”骑士总管说,圣地的三大骑士团,圣墓骑士团,圣殿骑士团,善堂骑士团的大团长选举方式都差不多,由司铎长发起号召,而后由所有的骑士总管投票——但很多时候,这种投票都是象征性的,尤其是如圣墓骑士团这样家族化的骑士团。
就算王子鲍德温没有得到天主的赐福,还是那个连长剑都举不起来的病人,难道他们就能选举出另一个大团长不成?不说阿马里克一世确实完美无瑕地履行了他的所有职责,每一任亚拉萨路国王都是“圣墓守护者”,圣墓骑士团的大团长居然不是亚拉萨路国王,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等你回去的时候,伯利恒骑士也会跟着回去吧。”
“当然,”骑士总管点头,“你是在担心他会做些什么吗?在伯利恒,或是在亚拉萨路?我想他还不至于如此冲动,无论他有没有人们所说的那样好,就算他是个恶毒的人,也应该知道在这几年里,他的根基还没有那么牢固。”
安德烈主教长叹了一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站在圣墓骑士团成员的立场上,我们应当站在年轻的国王鲍德温四世身后,为他抵抗博希蒙德,雷蒙还有圣殿骑士团,但我也在担心,如果鲍德温四世得到了真正的权力,他会过于爱重伯利恒骑士——如同那些东方的皇帝……”
他做了个手势,骑士总管点头表示理解,他们从法兰克或是亚平宁,又或是大不列颠来到这里,才发现世界上还有如东方皇帝宫廷那样古怪奇妙的地方,从拜占庭皇帝,到叙利亚和埃及的哈里发,又或是苏丹——他们的行政体系与国王或是女王的宫廷完全不同。
他们是真能做到只有唯一一个主宰的——无论这个主宰是哈里发,苏丹,大维奇尔又或是某个埃米尔……
所以最初的时候,王子鲍德温身边就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如大卫,亚比该,威廉……等人,都是附庸和大臣的儿子,他们将来也会是国王的左膀右臂,相互制衡又彼此支持,但谁让王子染上了麻风病呢?那时候他们退缩了,一方面是因为惧怕这种可怕的传染病,另外一方面也是认为,鲍德温将来就只有进修道院一条路可走。
正所谓世事难料,阿马里克一世对王子鲍德温的独断与坚持他们尚能理解,但鲍德温还能获得圣人的青睐,并且十分强力,那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而阿马里克一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离世,拜占庭的公主也给他生了一个小女儿。
能够继承他王位的只有王子鲍德温。
安德烈主教嘲讽地笑了笑,幸好那时候他已经在伯利恒了,没有过多地掺杂到亚拉萨路的政治斗争中去,只是现在看起来,他再不行动,就要为时过晚了,但他应该站在哪一边呢?
“这次你回去,”他对骑士总管说:“不妨代我看看国王。”
“看什么呢?”
“我知道有些人正在试图通过伯利恒骑士向鲍德温四世传送一些情报,”安德烈主教说:“几个大胆的以撒人,他们想要大马士革。”
骑士总管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们,大马士革?”
“谁不想要大马士革呢?”安德烈主教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骑士总管腰间的匕首,那是来自于大马士革的东西:“他们一直与阿颇勒的阿萨米拉家族有往来,虽然对方是撒拉逊人,但商人总是商人——他们一直想要将他们的肥皂卖到欧罗巴去。”
“为了……肥皂?”
“应该也有努尔丁这头老狮子已经无力镇压得住那些骄兵悍将的缘故,”安德烈主教交叉手指,“那对库尔德叔侄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了不少问题,而比起福斯塔特,亚历山大,大马士革显然更有吸引力,我甚至可以说,如果努尔丁真的死了,赞吉宫廷和军队必然大乱,到那时候……”
“我们还有个不曾有过任何功绩的国王,之前的远征又是惨淡收场,”骑士总管飞快地接话道:“哪怕在一年,甚至两年,三年内重新发起一场圣战会十分吃力——我们的那位陛下也会试一试的。”
“如果他真能打下大马士革,即便之后的十五年,二十年,直到他死去,也不会有人忤逆他的意旨,但若是不能……”
“他依然是亚拉萨路的国王,圣墓的守护者,而且即便是戈弗雷,也不是每场战役都是得到胜利。”
骑士总管顿时忧心忡忡起来,“我们是否要给伯利恒骑士一个提醒……”
他会听吗?又或是以为他们想要争权,或是有意排挤?
“提醒一下吧,至少别让他在公开场合怂恿国王,那些大臣们没法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国王身边,早就恨得眼睛通红,一旦能够捉住他的把柄,不把他拉下来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塞萨尔也感觉到了,他只是一个多月没有回到圣十字堡,这座城堡就突然变得拥挤起来了。
不单单是安条克的亚比该,的黎波里的大卫,还有如阿颇勒的威廉,加利利的纳西,阿拉比亚的居伊这些附庸或是贵族的少年们,他们虽然都已经在各处的教堂举行过“拣选仪式”了,没法和鲍德温做“无血缘的兄弟”,但他们都是公爵和伯爵的儿子,在成为骑士后,完全可以充当国王身边的侍从。
雷蒙也知道塞萨尔对鲍德温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他也没打算马上截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有那么简单,博希蒙德早就这么干了,希拉克略也不会叫塞萨尔离开那么长时间——但他可以让这些少年人,包括他的儿子大卫成为侍奉国王的人啊。
没有哪个国王身边孤零零只有一个人的,何况伯利恒也是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与经济重地,更有仅次于亚拉萨路的神圣地位,塞萨尔不可能一直留在鲍德温身边哪儿也不去——既然阿马里克一世给了他封地,他就必须担负起领主的责任来。
大卫在看见塞萨尔的时候,心中顿时像是塞了一个乱缠起来的麻线团,又硬,又涩,又窒闷,他的父亲已经和他说过利害了,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不能再和孩童时那样任性鲁莽——因为对过去的歉疚而拒绝回到鲍德温身边,无论对鲍德温,还是对大卫都是一桩愚蠢的行为。
“塞萨尔并不是伯利恒伯爵,也不是伯利恒公爵,他只是伯利恒骑士,要等到拥有爵位,他必须在一场或是多场战争中建立起足够的功勋,或是国王能够给他找到一个有爵位的女继承人,总之也要等到几年之后了,然后你就要因为那时候的一时差池,而拒绝站在国王身边?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鲍德温才是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亚比该,还有居伊,威廉,纳西……才是将来能够伴随国王一起出征或是站立于朝堂之上的人——至于塞萨尔,我承认他很聪明,又和国王有着深厚的情谊,但他终究只有一个人,而鲍德温要统治的是一个国家。”
是的,大卫心想,他可以承认塞萨尔胜过自己,无论是哪一方面,但国王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他伸出手来,“塞萨尔,”他说,“很久不见——欢迎回来。”
他会接纳塞萨尔,也会要求其他人这么做,他们应该同心协力,为了自己,也为了鲍德温。
塞萨尔当然不会拒绝,他握住了大卫的手,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也掠过了几张并不怎么陌生的面孔——几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了,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年少时的特征和痕迹。
“亚比该不在这里,”大卫误会了他的意思:“他……”
“总是陪伴着公主。”一个侍从说道,引起了一阵大笑,这种笑声可不怎么友善。
——————
“这是谁的信?”亚比该面色不善地问道,他一走近就瞧见了,公主正拿着一封信,面带微笑着阅读里面的内容。
“这和您没关系。”公主的侍女无礼地回答道,而在亚比该暴怒前,公主希比勒抬了抬手:“没什么,”她说“这是杰拉德的达玛拉给我的信。”
听说是公主的侍女,亚比该的神色就缓和了下来,“我看您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是的,”公主说:“她答应了我的请求。”
“什么请求?”亚比该好奇地问道,希比勒可很少用到“请求”两字。
“她会解除塞萨尔立下的誓言,塞萨尔不再是她的骑士了。”
第114章 挫败
鲍德温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小礼拜堂的地板上。
塞萨尔慢慢地走过去,和他坐在一起,他们肩膀靠着肩膀,谁也不说话,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鲍德温才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可能要搬进主塔楼了。”他说。
塞萨尔嗯了一声,在他离开圣十字堡之前,鲍德温还坚持住在左塔楼,保留他父亲阿马里克一世在主塔楼的房间,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鲍德温和他发现,这种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鲍德温必须舍弃这份珍贵但脆弱的情感,尽快正视自己现在的身份——国王,而不是国王的儿子。
鲍德温转过头来,望着塞萨尔,阿马里克一世留下的一切正在迅速的褪色淡化,他的马,他的房间,他的武器和衣服,说起圣地之主,圣墓骑士团的大团长以及十字军的统帅,人们所指的不再是阿马里克一世,而是鲍德温四世。
即便他的悼念弥撒还是会在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举行,直至第二年的十二月,但他对亚拉萨路的将领和大臣,以及这里的民众来说已经是个过去式了。
但他们好像也没怎么期待一个新王。
塞萨尔知道鲍德温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他的新身份,或者说决定他要走的道路,他望着眼前铺设着白色亚麻布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那只珍贵无比的箱子,箱子后矗立着一个遍体鎏金,镶嵌着宝石、贝母与珍珠的大十字架,它立起来几乎有两人那么高,一人伸开手臂那么宽,即便在暗淡的烛光下,它也依然是万般璀璨,美不胜收。
但它只是一个容器,真正的十字架碎片被收纳在那个箱子里,当城堡中举行隆重的仪式,或者是十字军将要出征的时候,他们就会从这个箱子里取出真十字架的碎片,浸在圣水中,而后分享给众人,或者是将碎片装进这个鎏金十字架里,将它带上战场。
现在的鲍德温也像是一枚鎏金的大十字架。
被摆放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富丽堂皇,人人敬拜,但他们敬拜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血脉和姓氏——查理曼的子嗣,圣墓守护者的后人,甚至也可以说是亚拉萨路的另一枚精神标志。
即便他获得了天主的赐福,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但他的年龄和资历依然会被那些久经沙场以及宫廷的老人们视作一个象征,而象征是不该有自己的想法与意志的。
“或许是我们操之过急了。”鲍德温低声说。
“他们认为我们操之过急。”塞萨尔一针见血地指出。
哪怕塞萨尔已经拿出了证据,证明远在阿颇勒的努尔丁可能命不久矣——他的死亡带来的动荡或许会更甚于阿马里克一世——这个被誉为“信仰之光”的统治者如同一座巨大建筑仅有的支撑物,只等他倒下,整个叙利亚甚至埃及都会随之发生一阵巨大的动荡。
“你看到雷蒙的眼神了吗?”鲍德温侧过头来注视着塞萨尔,眼中没有太多情绪:“他不是在看一个君王,也不是在看一个统帅,而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没有办法对我做些什么,是因为他已经向我宣誓忠诚,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对我根深蒂固的认知——一个孩子。
他有些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无奈,也有几分轻蔑,或许他认为我连短短一年的时间都等不及,就要夺权和立威——还是以‘圣战’的名义,着实太过轻浮,罔顾大局。
没有人愿意支持我们。
他们或许有着和雷蒙一样的想法,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实际的利益——比起努尔丁,他们更愿意先去解决大数那儿的姆莱。”
他顿了顿:“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在你和圣殿骑士若夫鲁瓦去援艾蒂安伯爵的时候,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姆莱——我当时可真是心惊胆战了好一会儿,虽然那时候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但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若是姆莱知道,他们之中的艾蒂安伯爵是路易七世派遣到亚拉萨路来的圣地特使,又是亚拉萨路国王阿马里克一世以及其附庸的座上宾,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伯爵“邀请”到他的城堡里,而后狮子大开口地向路易七世和阿马里克一世各自索要一笔赎金。
若是如此,还算是幸运的,若是让姆莱知道了艾蒂安伯爵匆忙离开圣十字堡,又被向导诱骗到他的领地来,是为了什么——他的开价可能会更高一些,因为他知道阿马里克一世绝对不能让这桩丑闻被公布于世。
幸好塞萨尔反应快,假冒安条克大公亚比该的名义诱骗姆莱放弃了这条自己蹦跶到面前来的大鱼。
“也幸好你一定要我穿上你的斗篷,还有金十字架。”
“我是想,若是有万一的话,它们或许可以给你买一条命。”
“它确实买了命,还不止我一条。”塞萨尔感慨的说道。那时候他也没有很大的把握——万一姆莱见过亚比该呢,但他必须那么做,艾蒂安伯爵还有可能侥幸逃得一条性命,毕竟作为有价值的人质,就算无法得到一和伯爵应有的待遇,也不至于会被立刻杀死。
但圣殿骑士还有塞萨尔就未必了。
姆莱曾经是圣殿骑士团中的一员,他是在十字架前发过誓的,但这个誓言就和和他放的屁一样无用。他加入骑士团,不过想利用骑士的力量去杀死他的兄长,而察觉到他的真正用意后,骑士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姆莱的打算落了空,一直心怀恨意,在一次行动失利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犹豫地从基督徒的阵营转投到撒拉逊人的阵营,成为了突厥塞尔柱苏丹麾下一条牙齿锋利的好狗。
圣殿骑士团对于他的叛逃十分的愤怒,曾经发过文书,要求每个圣殿骑士团的成员只要一发现姆莱就应当将他杀死。
姆莱毫不示弱,他扼守着每一条道路,率着那些异教徒的骑兵们肆意劫掠那些想要从他的领地上经过的朝圣者们,基督徒,以撒人,甚至于撒拉逊人,个个都难逃他的天罗地网,而其中若是有作为护卫的圣殿骑士,他们会在遭受惨无人道的酷刑后被绞死,或者砍头。
圣殿骑士若弗鲁瓦恐怕也难逃这个下场,而只是个小侍从的塞萨尔,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他卖到哈里发的宫廷里。
“你当时看到的姆莱是什么样的?”
“一个相当危险的家伙,他让我想起了那些皮毛灿烂的野兽。”
“老师也曾说过,他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几乎不受任何律法、道德和信仰约束的魔鬼,他曾经是亚美尼亚的王子,但曾经因为与自己的兄长争夺王位而掀起暴乱,在暴乱失败后,他毫不犹豫的逃出了亚美尼亚,来到了亚拉萨路。
他曾经恳求我的伯父和我的父亲给他一席栖身之地,而他的兄长也派来使者,请求将这个无耻的叛贼,残暴的血亲交还给他。
后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发愿说要加入圣殿骑士团。”
圣殿骑士团是一个武装修士组织,一旦进入了骑士团,凡俗之间的一切都将与他无关,他会失去继承权、领地和自己的私人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