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62节

  国王让希拉克略给他用了很多能够麻痹身体,减低痛苦的药水,他知道这种行为不但会加剧这具身躯的衰败,死亡也会更快来临。但就算能够拖延上几天,几个月又能如何?他更愿意在最后的时刻保持清醒,好为鲍德温,为他的家族,为亚拉萨路留下一丝希望。

  他看着那个黑发的少年,即便之前经过了那样惨烈的战斗和火焰的侵蚀,他依然那样光彩夺目,令人瞩目,而缭绕在眉宇之间的淡淡忧愁,更叫人心生爱怜——阿马里克一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理解亚比该对塞萨尔的嫉妒了。

  如果塞萨尔也是一个公爵之子,不,哪怕只是伯爵之子,亚比该都不会那样憎恨他。

  正因为他出身低微,却有着大卫,亚比该,乃至于鲍德温都无法企及的姿容与品格,才叫人心中恶念难消。

  国王曾经以为,这是一桩好事,但在此时,他都不由得感到了深切的遗憾,甚至懊悔,如果在这之前,他就设法给塞萨尔安排一个出身——让他成为一个骑士的儿子,他都可以给他一座城堡!

  鲍德温也不至于在之后的朝廷上孤立无援……

  国王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将这股无用的情绪搁置一边:“你和鲍德温斋戒到第几天了?”

  塞萨尔微微一怔,但随即就明白了国王的意思,毕竟之前希拉克略已经提醒过他,若是他与鲍德温能在这场战役中博得一份显赫的功勋,国王就可以借着这份功勋提前为他们举行“授剑仪式”,正式拔擢他们为骑士。

  沙瓦尔的阴谋没有暴露之前,塞萨尔还以为国王会在福斯塔特为他们举行仪式,后来希拉克略告诉他说,国王还是想在亚拉萨路的圣十字堡完成这桩重要的工作——这里毕竟是异教徒的领地,即便已经成为了基督徒的,要将撒拉逊人的寺庙改为基督徒的教堂也需要一些时间。

  依照传统来说,斋戒的时间从三天到一周不等。但现在阿马里克一世已经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等那么长的时间,他在几个骑士面前这样询问塞萨尔,显然就是想让他尽可能的缩短这段流程。

  塞萨尔丝毫没有迟疑,马上回答说:“一周,我们已经斋戒了一周。”

  阿马里克一世微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塞萨尔不会让他失望。

  “那么,就明天,”国王声音微弱地说道:“等希拉克略回来了,告诉他……”

  旁边的骑士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之色。不说阿马里克一世现在的状况,这里也没有属于的基督徒的教堂……这两个年轻的见习骑士应该到哪里去祈祷和接受祝福呢?

  但既然亚拉萨路的宗主教就在这里,这种担心就是多余的。

  希拉克略回来后,听了塞萨尔转述的话,就立即干脆利索地布置起来,他们重新立起了一个帐篷,比阿马里克一世现在所在的帐篷还要大些,毕竟之后的“授剑仪式”必然会有很多见证人。

  国王如此急切是有道理的。

  鲍德温今年十四岁,正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时间段,按照年龄来说,他成年了,但又还没到令人信服的年龄,但若是被册封为骑士,对他的质疑和轻视就会少很多。

  毕竟骑士受封仪式的雏形就是古日耳曼武士的成年仪式。

  当一个古日耳曼人被认为已经可以承担得起一个成年人的义务和权力时,他会当着所有全副武装的武士的面,由首领或者是父亲授予盾牌和投枪,完成这个仪式后,这个年轻人就会被认为是一名武士和部落的正式成员。

  日耳曼人皈依基督教之后,这种风俗依然留存着。譬如查里曼大帝的长子就是在十三岁不到的时候,从他父亲的手中接过了长剑。

  虽然阿马里克一世现在的状态已经可以说是危在旦夕,但无论是希拉克略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没法劝说他回到帐篷里安安静静地接受治疗和休养——无论是为了国王,为了王子,还是为了亚拉萨路,他们都要尽快地将这个仪式完成。

  作为最主要的两个见证人,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和的黎波里伯爵雷蒙也都听闻了这个消息,比起一向阴晴不定的博希蒙德,雷蒙这次的反应尤其的大。

  阿马里克一世在怀疑他。

  在亚拉萨路的宫廷之中,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成为鲍德温的摄政大臣,国王这样做,岂不是在说,他不相信雷蒙会真心实意地辅佐鲍德温吗?不仅如此,他还认为,雷蒙会趁着摄政的机会篡夺鲍德温手中的权利——所以他即便快要死了,也必须提前让鲍德温成为一个骑士,免得受他掣肘。

  他几乎要冲出帐篷去和阿马里克一世辩论,但他才走出去,就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能说些什么呢?不说阿马里克一世依然是他的君主,就算他这样走过去,申诉自己的冤屈,也未必能唤起阿马里克一世对他的慈悲和歉疚,反而会让阿马里克一世进一步地认为他确实别有用心。

  他只得强压着沸腾的心情转身走回去。

  在走回去的路上,他突然看到了一块石头,也不知道是出于哪种心情,雷蒙鬼使神差点走过去,把它掀开,又突然把它放了回去,他的速度是那样得快,几乎能保证自己也没能看见石头下究竟有没有活着的东西——譬如一只虫子或者一条蛇。

  他的心砰砰直跳,即便他一直在努力地告诉自己并不是想要占卜国王的生死。

  这是一种在此时此地非常流行的占卜方式。当一个人重病将死的时候,他的朋友和亲人就会走出去,随意地翻开一块石头。

  如果这块石头下有生命,虫子也好,蛇也好,青蛙蛤蟆都行,只要有一条小生命,就代表这个人可以活下去,反之则是绝无生理。

  雷蒙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他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却又毫无预警地折回,他颤抖着手翻开了那块石头。

  石头下什么都没有。

  ————

  新的帐篷里很快立起了一个十字架,这个十字架上镶嵌有真十字架的碎片。国王把它带来,原本是想在攻城战陷入僵持的时候,用来鼓舞士气的,只是他没想到沙瓦尔想走的是另一条捷径,就没能用上。

  现在它被立在了帐篷里,前方摆着一个由衣箱拼凑起来的简陋祭坛。

  即便如此,它也是天主在地上的神圣居所。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是基督徒,在经过这座帐篷,或者是看到它的时候都会在胸前划十字。

  塞萨尔和鲍德温被带入了帐篷中,之前他们已经沐浴和祈祷过——这对鲍德温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他在之前的战斗中耗尽了力气,又因为想要援救自己的父亲而被烧伤了双手,病痛与火焰带来的双重折磨不断地拷打着他的身体,他嘴唇灰白,双颊却嫣红如火。

  他与塞萨尔手挽着手,谁都看得出来,他将大部分重量压在了他的同伴身上——宗主教的教士们见状,念诵经文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两个少年人已经换上了白色的长衬衫,披上了红袍,白色的长衬衫意味着纯洁,红袍则意味着他们将会为基督浴血奋战。

  临时架设起来的祭坛上铺着一层雪白的亚麻布,上面摆放着一柄长矛,两张盾牌和一柄长剑——代表着鲍德温和塞萨尔的武器和盔甲,也是他们在战场上摧毁敌人与保护自己的重要之物。

  它们被摆放在这里,既是请求天主和圣人给予加持和祝福,也是以神圣的武器为自己的信仰做担保。

  他们要在祭坛前进行一整夜的礼拜和祷告,等到了黎明的时候,主教还要来为他们主持弥撒。

  这一夜异乎寻常的漫长,甚至超过了“拣选仪式”的那一晚,或者说“拣选仪式”的当夜,他们满怀期待,此刻却充满了悲伤。

  第二天一早,希拉克略就匆匆为他们做了弥撒。

  阿马里克一世也不再躺在软榻上,而是自己坚持着从原先的帐篷走进了这座神圣之处。

  见证人也都来了,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伊贝林的贝里昂,探龙的约瑟林……还有圣殿骑士团和善堂骑士团的大团长与司铎长,还有各个十字军中的重要人物……

  他们注视着两个少年人在国王面前跪下——当然,应当是一个,然后是另一个的,但国王只怕没法坚持那么久,这种特殊的待遇让博希蒙德难得地露出了不快之色,能够让国王册封也就算了,还与王子并肩——啧,他的儿子将来只怕要由鲍德温册封了,这样一想,还真是叫人不愉快。

  倒是一向看重身份的雷蒙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个单词突然跃入了他的耳中,他才悚然一惊,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

  雷蒙转过身去,但已经看不到那个说话的人了,但他应该没听错。

  那人说:“遗嘱。”

第97章 国王之死(5)

  “强敌在前,无所畏惧!虔诚忠诚,感恩天主!谦卑正直,永无谎言!护卫弱者,捍卫义理!

  这是你们的誓词,牢牢记住!”

  阿马里克一世声音低沉,而又威严无比地说道。

  “我将仁慈地对待弱者,我将勇敢地面对强敌,我将无所不及地对抗罪人,我将为不能战斗者而战,我将帮助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我将忠实地对待朋友,向妇孺伸出援手,我将会慷慨地对待任何一个骑士,我会毫无折扣地兑现我发下的每一句誓言。”

  鲍德温在前,塞萨尔在后,他们以此发下誓言,得到国王满意地颔首:“很好。”他伸出手,一旁的骑士递上长剑。

  当两个少年人肩并肩的在阿马里克一世面前跪下的时候,作为见证者被邀请至此的贵族们都不免有些神情怪异。

  虽然说,这种做法是为了体恤阿马里克一世现在的身体状况——国王大概没有那力气和时间连续主持两场授剑仪式,但在大部分人的认知中,他也只需要给自己的独生子举行一场隆重的授剑仪式就够了,何必还要加上这个小侍从呢?

  如果他一定要将这个小侍从也超格拔擢为骑士,这件事情完全可以交给鲍德温来做,毕竟依照常理来说,一个具有骑士资格的人,就可以将另外一个人封做骑士。

  而且这样对鲍德温来说也更有利。毕竟若是一个骑士在某人手中接过了他的武器,对方就对他有着永远的恩情,他要为后者作战,也要向后者效忠,除非他不再是个骑士。

  阿马里克一世这么做了,岂不是剥夺了他儿子将来可能有的权利吗?

  难道这个黑发的少年人竟然是阿马里克一世的私生子?

  有此想法的人心中不禁翻涌起了更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恶臭想法——如理查这般,虽然身份高贵,但结交朋友的时候,更看重个人的品行与人格,而不是出身和姓氏的人依然是少数。

  更多的人在听说鲍德温身边的侍从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出身,甚至恰恰相反——他是一个以撒商人的奴隶,侥幸得到了阿马里克一世的搭救和鲍德温的喜爱,才能一路攀升到现在的位置时——他们就动了心思。

  他们未必都有那种受教会谴责的邪恶嗜好,但这样一个漂亮的人,若是能够被他们带回到城堡和宫廷,即便作为一个装饰品奉献给领主和国王,也足以让他们得以受人艳羡甚至飞黄腾达。

  所以当阿马里克一世命令鲍德温和塞萨尔在他面前跪下的时候,这些人心中就不免泛起了遗憾的波澜。

  授剑仪式中的双方,可以说是达成了一桩重要且无法更改的契约——若是一个普通的骑士册封了塞萨尔,他们或许还有机会说服他离开危机四伏的亚拉萨路去往温暖的亚平宁,或者是富庶的法兰克。

  但如果册封他的是阿马里克一世,他就再也无法离开亚拉萨路了。

  阿马里克一世很清楚那些人在想些什么,毕竟自从他们见了塞萨尔,向他索要或者是想要换取这孩子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他的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塞萨尔是一件珍宝,而这件珍宝早就被他夺了来镶嵌在亚拉萨路的冠冕之上,而这顶冠冕必定要被他戴在自己儿子的头上。

  他低头注视着这两个孩子,举起手来,分别给了他们一耳光。这个做法是在警告即将成为骑士的年轻人,切勿过分骄傲,忘乎所以,要一直保持足够的谦卑与顺服。

  而后他才接过骑士递来的长剑分别在他们肩膀上拍了一下。先是鲍德温,然后是塞萨尔。、

  在拍打塞萨尔的肩膀时,也不知道是国王忽然力竭,还是有意为之,长剑过于靠近塞萨尔的鬓发和耳朵,拍下后不但切掉了一绺头发,还刮出了一大片血痕,虽然没有皮开肉绽,但依然可以看得出鲜血正在迅速凝结成一连串的小珠子,并沿着塞萨尔的耳根和脖颈流下。

  幸好为这两个孩子“着装”的是伊贝林的贝里昂,还有托隆的汉弗莱,因为雅法女伯爵的缘故,贝里昂与塞萨尔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他一见这个情况,立即向另一侧的汉弗莱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迅速上前,手法快捷地将闪闪发亮的链甲套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借着这个动作,贝里昂用袖子的内侧吸去了那些血珠,幸好伤势不是很严重。在他们为两个新晋的骑士挂上剑带,穿上马刺的时候,血就已经止住了。

  但这确实是一个不祥之兆,鲍德温担心地看了一眼塞萨尔,塞萨尔摇摇头,表示他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还有整个仪式当中最为要紧的一步,那就是新晋的骑士们应该立即提起他们的武器和盾牌,翻身上马击倒早已预备好的一个假人靶子,旁观的骑士们都会为他们欢呼叫好。

  当然,前提是他们确实击倒了靶子,有些新晋的骑士会因为心慌意乱或者是练武不精,让这最后一步变成了个大笑话。

  对于塞萨尔和鲍德温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他们轻捷如鸟儿般地翻身上马,黑色的波拉克斯与白色的卡斯托,在明亮的晨光之下,他们一举就将裹着牛皮填充稻草的假人打出老远。

  旁观的骑士们欢声雷动,国王注视着这两个犹如旭日初升的孩子,心中满是快慰。

  等他们策马回转,他将手递给鲍德温,鲍德温马上依靠到自己的父亲身边,而后叫人惊讶的是,他居然向塞萨尔伸出了另一只手。

  鲍德温的母亲雅法女伯爵也这么做过,但一位女伯爵和一位国王即便做出了同样的举动,意义依然是决然不同的,何况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刻。

  “为什么不走过来?”阿马里克一世温和地问道,“我的伯利恒骑士?”

  听到阿马里克一世这么说,在场的人都不由得面露惊骇之色,连带着一阵哗然——就连鲍德温都不由得诧异地望向自己的父亲。而希拉克略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阿马里克一世并没有跟他说过,他会给塞萨尔一处封地,还是伯利恒。

  他原先设想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国王在新占领地给塞萨尔划出一小块领地。

  虽然这个设想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梅斯塔特还在燃烧,如同一座火狱,而比勒拜斯也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他们只能返回亚拉萨路。

  所以在希拉克略的想法中,只要塞萨尔能够被阿马里克一世册封为骑士就行,即便没有领地。

  如果在法兰克或者是亚平宁,一个人若是被册封为了骑士,那么他就应当有一片领地,哪怕只是一座磨坊或者是一处田庄。但这样的律法或说是约定,在亚拉萨路以及周围的基督国家很难得到彻底地执行。

  因为这里所有的土地几乎都是基督的骑士和撒拉逊人打仗得来的,今天可能还在基督徒手里,明天可能就成了撒拉逊人的,所以,若是一个骑士选择效忠他们的国王,或者是领主,未必能够领到封地。

  所以十字军的将领们在撒拉逊人的启发下,采用了直接支付货币的方式来供养他们的骑士,也就是所谓的“金币封地”。

  阿马里克一世所供养的骑士,一年的份地金额大约是在九百到一千个金币。

  在这方面,希拉克略倒没有太大的野心,他觉得,哪怕只是拿到了每年五百金币的份额,只要塞萨尔还在鲍德温身边,他就不可能有什么捉襟见肘的机会,鲍德温怎么对待自己的兄弟,就会怎么对待塞萨尔。

  他甚至会乐于与塞萨尔分享他的一切。

  只是他没想到国王真的会授予塞萨尔一处封地,还是相当关键的伯利恒!

  伯利恒只是亚拉萨路右下角的一个小城,它的面积可能就只有圣地的十分之一,人口只有几千人,但它的神圣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亚拉萨路。因为耶稣基督和大卫王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早在耶稣降生前,这数百年就有一位名叫迷迦的先知预言,救世主将要在伯利恒诞生。果然,耶稣基督在伯利恒的一处地下洞穴中的马槽中出生——伯利恒的野外一群牧羊人见到了天使降临,告知他们救世主已经诞生,他们沿着天使的指点去寻找,见到了初生的耶稣基督,大为欢欣,并且将这桩事情四处传扬。

  另有三个东方博士,他们去觐见希律王,告诉他说,他们从星辰的启示中见到了救世主的诞生,要去朝拜他,希律王听了,十分不安,就叫他们去见救世主,并且回来复命——博士去了,朝拜了耶稣基督,但天使告诉他们不要回去,他们就没有回去。

  希律王知道了,认为受到了欺骗,又畏惧救世主的传言,就叫人到伯利恒去,杀死所有两岁以下的婴孩。

  但在此之前,耶稣基督的养父约翰,已经在天使的示警下,带着圣玛利亚与圣子去埃及了。

  在伯利恒,有着一座耶稣诞生教堂,也就是在“拣选仪式”时,国王曾经提起过的圣诞教堂,这座教堂的神圣丝毫不逊色于圣墓大教堂,不仅如此,伯利恒还有拉结墓,诸圣婴孩殉难处,耶稣避难乳洞等圣地。

  对于基督徒来说,伯利恒的重要性不用多言,历来的亚拉萨路国王也从未这里封给任何一个骑士或是贵族,

  当即就有一些人要走出来进行劝告,但他们一见国王那双冰冷的蓝眼睛,顿时就失去了谏言的勇气。

  贝里昂推了推塞萨尔,阿马里克一世原本就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现在更是无所顾忌——想要在一个垂危的病人面前长篇大论,期望他能改变主意,倒不如去设法劝说一块顽石洞开内心。

  何况这也几乎等同于阿马里克一世在述说最后的遗言。

  此时的基督徒们对于遗嘱有一种相当奇怪的看法,他们并不避讳,而且会提前确立并且不断修改——或许因为此时的人们太容易去见上帝了,战争、谋杀、疾病,甚至只是摔了个跟头,都有可能叫他们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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