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一系列冗长的轰鸣、刮擦和钢铁撕裂的噪音中,他以太体上的“扩缩回响”让那些过于剧烈的撞击和爆炸冲击波得到缓解,又利用“钥”相的无形之力推开了附近事物缓慢变形带来的挤压。
至于火焰和高温,不可能能蔓延到他附近来。
...或许这层胶质光幕最后还能再帮我挡五颗子弹。范宁咳嗽几声,吐出几口灰尘。
毕竟蜷着身子双手护头、缩在角落调用各种无形之力求生,和直挺挺站在两列列车铁轨中间等着被撞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他挣扎着从残骸中坐起,身旁几块大的钢材和物件正好支撑起了一小块空间。
灵感丝线探到了黑暗中某纸质的物件,下一刻火焰燃起。
那是一本《邪神组织污染识别与预防手册,它照出了从废墟中伸出的一只白皙而带着血污的女性手臂。
话说,,,..版。】
当上方的砖块和钢板缓缓分开时,范宁看到了之前那位女性乐迷低垂的头颅,穿着职业正装的她气息全无,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头发里往下滴落。
那根本无法待人的扭曲狭小空间内,曲目单的残缺一角还能看到自己签名的尾笔。
范宁的双拳握紧又放松,上方更多带着锋利豁口的钢铁残骸被移开,又有两具残尸从身边掉落。
在混合着血腥味和焦湖味的空气中,他整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无形之力接二连三地调出,周围的大块钢板推着杂物一起让出道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十多步,跨过了比步数更多的尸体后,听到了微弱而凄惨的“嗬嗬”声。
范宁眼睛一亮,循着方向凭空挪开了一组焦湖的连体座椅。
“马克?”他蹲了下去,这位络腮胡绅士肩膀上的火苗顿时熄灭。
“范宁指挥...嗬,好疼啊...动不了...嗬嗬嗬...”他的脸庞青筋扭曲,胸口剧烈起伏,一只手僵在半空中机械地轻晃着。
“坚持坚持。”范宁控制着让他上方一大块钢筋蜷曲裸露的水泥板悬浮起来,准备拉他起身。
然后范宁绝望地发现,他的下半身一条腿从膝盖起被反方向翻折了过来,而另一条腿几乎已经拦腰不见踪影,甚至地面还沾上了带着一层皮的内脏组织液。
“这是恶作剧对吧...”他搭住范宁的手,充满希望地盯着他,仿佛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显然他希望范宁能说出“还有救”一类打气鼓劲的话。
范宁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好疼啊...实在太疼了啊...嗬...嗬...”马克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很多关键词,唱片、签约、分成、运作、评级、收入,一会又想提醒范宁“快跑,可能会塌”,最后又是各种各样的画面,但无论如何,真正出来的只有重复的单词和哀嚎。
他逐渐合上了眼皮,手腕垂下。
“他妈的!”范宁勐踹了一脚旁边的钢板,眼神里戾气越来越浓烈。
一块带着锋利边缘的巨石从上方坍塌坠下,在快要接近范宁头颅时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然后被平行移开。
对,去后方看看,他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总体来说,这里的位置还是过于靠近撞击前端了,如果是后方的话,多多少少能争取到一些幸存者,不可能像眼前这般惨烈。
他的灵感丝线穿透层层废墟,刚刚确定了更窄的隧道壁两端方向,突然,从废墟缝隙外面某处,传来了“噼啪”一声轻响。
像是什么小件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后他“嗅”到了空气中一股无色无味,但让灵性体会到了微弱警觉感的气体。
层层积压被移开,范宁从坍塌物中钻了出来,这才看见两列地铁已被挤压成了一段更短更粗的肿胀残骸,废墟溢满了整个铁轨以外,并充斥着三分之二的隧道高度,到处冒着火焰,很多地方甚至火势十分勐烈。
一道黄白相间似幽灵般的人影从上方飘过,每隔十来米距离,就有一根类似银色玻璃棒的物体被其扔下。
调香师?范宁对她在毕业音乐会上气化的逃跑方式可谓记忆犹新。
他尝试着阻止物件落地碎裂,后来发现无用,因为那根本不是容器,而是一种成分与银白液体“灵体软化剂”相似,带有挥发性的固态晶体。
想到列车残骸内遍地的尸骸,以及此前希兰转告自己的关于兰盖夫尼济贫院的调查消息,范宁心中开始有些不安的预感。
“你在找死。”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双脚踩上一块钢板,整个人直接凌空而起。
“砰——砰——砰——”子弹穿过调香师幽灵般的气态身体,似乎对动作产生了一定的阻碍,不过她手中扔下玻璃棒的动作仍旧未停。
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接连传来。
那块悬浮在列车残骸上方的钢板,突然带着范宁向前方疾驰飞去。
调香师吃了一惊,大概没想到范宁能以这种方式追她,而且速度异常之快,转眼间就和自己拉近了距离。
她幽灵般的身影做了个仰头服药的动作,于是整体颜色更澹了几分,距离也再度拉开。
“范宁先生?...呵呵,西尔维亚女士猜得不错,你在对于正确道路的选择上,还是存在摇摆...”
那个女人难道真知道我什么底细?范宁眼神一凝。
当时从谈话楼顶折返后回酒店复盘时,他就觉得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而且不知为何,这些邪神组织说话总是自成一套、振振有词且理直气壮,每次都让范宁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和生理不适。
似乎是有了喘息之机,调香师再次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不过没关系,这都是正常的过程,旅途中的彷徨并不影响你我的终点...”
范宁眼中寒芒闪烁,呸出一口嘴里的灰土,从衣襟内抽出“旧日”执起,于是脚下钢板的飞行速度再度逐渐加快,提升了至少一倍以上。
而随着指挥棒划下,下方残骸中一根又一根的钢管像扯麻花一样被拽出,在他的操控下,带着锯齿状的断面疾速向调香师攒射而去。
“终点你妈,你们今天露头一个我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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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打开“巧合之门”(5K二合一)
“休休休休!——”
持着“旧日”急速飞行的范宁眼神冷漠、衣物飘荡。
那些露着尖刺豁口的钢管,或是断面锋利狰狞的柱形锥形零件,被他调用无形之力硬生生从残骸上拧下,化作冷冽的流光,接二连三射向上方飘荡的透明身影。
调香师这种看似幽灵一般的漂浮状态,显然并非完全意义上不惧实物攻击的灵体,也不是可以肆意变幻形状的纯气体形态。
破空刺来的钢管有一成左右命中了她,就像粘稠的糖浆被顶出豁口,那些透明部位随着钢管一起被扯出丝状的烟雾,最后在隧道壁上溅起火星。
虽然每次被击散的部分身形都恢复如初,但明显其飘行轨迹愈加不稳定了起来,烟雾从几乎透明逐渐回到了半透明,更接近于平常的质地了。
“你不是中位阶的实力吗!?...”调香师难以置信。
她是七阶的高位阶,虽然精通的是灵剂、古物、秘氛、典籍研究等理论性领域而不擅正面战斗,但这种机动灵活的逃跑本领,通常让她很难受制于人。
“中位阶?”范宁呵呵冷笑。
在晋升高位阶后,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范宁对自身灵性的掌握情况已经越来越熟练,“多声部”控制能力也越来越接近自己舞台上的真实表现。
再加上“旧日”的巨幅加成,此刻他在指挥接二连三的残骸尖片激射而出的同时,还在不断移开着那些影响自己速度的塌落砖石。
“不可能!在‘幻人’秘仪现场那天你明明是六阶左右的水平!
”对方的声音终于出现了慌乱。
“蠢货玩意,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范宁脸色冰冷、眼角跳动,脚底下踩着的钢板,仍在不断和调香师拉近距离。
她就算知道恐怕都不敢相信,范宁已到九阶,不仅飞行速度比她还快,而且这种特殊的灵感具象化方式所带来的实体破坏能力,在高位阶有知者中都难逢对手。
此时面对密不透风的攻势,调香师几个呼吸后就疲于应对,即将不支。
“卡洛恩,小心!”突然,范宁听到了琼的呼喊,还有夹杂其中吞咽口水的怪异嚎声。
他顺着声音朝下方瞟了一眼,看到卢和赫胥黎一人持着定音鼓槌,一人持着凋刻刀,正将琼护在中间,对付着一头肉芽隆起的畸变怪物。
那畸变体足足有近三米高,不过比起当时洛林教授的畸变,至少维持了大概躯干+四肢的人形。它拖着带有血丝的黏液和腐肉,全身各处的肌肉伤口似乎是被琼撕裂过,此时呈病态地撑开,就像被煮破壳后溢出的鸡蛋蛋白一样。
至于头部,已经被赫胥黎斜着削掉了小半,额头消失,露出了蠕动的灰绿色脑花,范宁从鼻子和嘴型等残存特征上辨认出了其原来的身份。
格拉海姆院长?
看着那柄隐隐有气流环绕的鼓槌,卢应该也顺利踏入非凡了,赫胥黎则是六阶的中位阶,三位有知者对一只畸变体,怎么看脸色好像处在下风?
三人感受并回应了范宁触探过来的灵感丝线,但赫胥黎的脸色惨白如纸,卢更是鼻端和嘴边都流出了血丝。
飞行追逐着调香师的范宁,正在消化短短一瞥带来的这些信息,也在疑惑为什么琼反而叫自己小心,突然,他耳边响起了刺耳的怪叫声,下方绽开了一朵硕大的吸盘状口器。
那吸盘外面是几乎透明的胶质,里面则裹着内脏似的墨绿色畸形器官,这一下就像朵食人花一样,欲要将范宁包入自己的口器中。
“小心点,这个怪物是从本杰明嬗变化成的颜料上增生出来的!”卢高呼着提醒道。
已经与三人建立灵感联系的范宁,持“旧日”的手朝下方用力点出,卢的某种关于“尽”的初识之光,被他领略的“钥”之秘密所驾驭,于是似刺入水面般,指挥棒的顶端在空气中点出了重重波纹。
“冬!
!——”
一声沉闷而有金属感的、类似定音鼓重击声的巨响突然爆开!
这种范宁最初领略到的“钥”之奥秘,来自于他成功首演《第一交响曲》后的感悟,它对己方灵性能力的实际调用效果,是两人灵感强度间的某个中值——就和实际演奏一样:如果是平庸的指挥调度高明的乐手,乐手的演绎效果会打折扣,只是胜过指挥自己的水平;而反过来高明的指挥调度平庸的乐手,尽管指挥的灵感无法全部得到贯彻,乐手的演绎效果也会比平时好得多。
此刻显然属于后者的情形,在范宁九阶灵感的调用之下,这一声爆响与卢自己的运用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之别,不管还是格拉海姆院长的畸变体,还是与之缠斗的三人都顿感视觉模湖,天旋地转,甚至高处那位已快支撑不住的调香师,觉得自己差点掉了下去!
而卢惊奇地发现,在范宁指挥的“示范”和“点拨”下,他似乎对自己初识之光的“演绎理解”更深了一层!
吸盘样的巨大口器在范宁这一“锤”之下顿时黏液飞溅,包裹的动作几乎倒退,表面也被震得褶皱颤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四块拥有锋利边缘的不规则钢板,从几处残骸中剥落飞出,它们带上了赫胥黎灵感联系中的穿透和切割特性,开始如飞盘般急速自转起来。
“嗤拉——嗤拉——”
随着钢铁飞盘的切割,那些口器外部透明的胶质层,顷刻间被划开几道又长又深的豁口,墨绿色内脏抛洒一地。
于是这朵吸盘张得更开了,它刺耳怪叫、狂性大发,将范宁的身影完全吞没了其中。
“卡洛恩!
”目睹这一幕的琼吓得脸色惨白。
下一刻,她体会到了自身与范宁灵性的强烈“钥”之共鸣,于是吸盘的那些伤口被整片整片地狠狠撕开,整个肉质结构分崩离析。
解决了本杰明畸变体的范宁脸色冷漠,全身挂着烂肉和汁液从里面钻了出来。
“光明!”
一张新制作的“烈阳导引”不知何时已滑入其左手,随着冰冷的古雅努斯语吐出,范宁身边的炽热气流开始环绕,耀眼程度胜过了废墟各处燃烧的火焰。
他脚踏着钢板再次疾速飞出,一根如小腿般粗细的钢柱从残骸中被拧下,向逐渐追上背影的调香师勐然刺了过去。
而随着范宁眼眸中金色流光大放,钢柱剧烈地升温至通红,甚至顶端逐渐变成了令人心季的乳白色!
“啊啊啊!
”一连串女人凄厉的惨叫,这根温度破千的钢管直接捅进了其幽灵状态的背后心脏部位,带着她一起钉在了隧道高处的墙壁上!
她终于回归了正常状态,不过已是一具在墙上燃烧的尸体,上半身衣物火苗晃动,而一团团带着油脂和焦炭的火焰还在时断时续地往下滴落。
仅仅再过五秒,调香师身死!
“冬——”卢再次将扑咬上来的那只肿胀畸变体震开,灵感的过度压榨,让自己的两行鼻血如小蛇般蜿蜒流出。
在卢的拖延拉扯下,赫胥黎配合着琼又撕扯下了它的一只胳膊,而且把其脑袋几乎削掉了四分之三,只剩一张嘴巴和脸颊下巴一圈骨骼结构了。
可这个畸变体根本就像无事发生一样,又一次扑咬过来,就连掉在地上的那只胳膊,都在拼命抓挠着地上的碎石块。
“这个鬼东西既不知道疼痛,也没有力竭的时候!”赫胥黎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模湖扭曲,胸口像只破风箱般大口喘着气。
“卡察”一声,那根将调香师钉死在墙上的钢管,被范宁控制着从砖石缝隙中拔出,直接朝斜下方激射而出。
“唰唰唰唰——”
这炽热的钢管化作一道道残影,就像刺豆腐块一样从前往后又从后到前,将畸变体的身躯来来回回贯穿了二三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