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吧，那玩意儿阿斯塔特都不一定能稳赢啊……”
玩家们顿时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说混沌邪教徒还在可以理解的范畴内，那黑暗灵族这种传说中的顶级掠食者，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在战壕的另一端，沃尔特政委不知道何时已经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个名为大鹰警的欧格林。此刻，大鹰警的身上已经用铁丝和皮带捆绑上了一层粗糙但厚实的金属板，充当临时护甲，手上还拎着一根从载具残骸上拆下来的、比人腿还粗的大金属棒子，看着就令人胆寒。
沃尔特向一名正在警戒的士兵问道：“那群新兵在干什么呢？”
那名士兵先是条件反射地行了一个天鹰礼，然后回答：“报告政委，他们在把弟兄们的尸体拖到一个好地方。”
沃尔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这几个新兵还不错，就是有点蠢。”
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对着正围在一起的玩家们厉声训斥道：“一群蠢货，都给我回阵地休息！”
玩家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得不知所措，纷纷看向他。
看着他们茫然的样子，沃尔特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太重，又放缓了声调，补充道：“你们的当务之急是保存体力，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再去考虑那些已死之人的事情。”
玩家们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政委是在关心他们。一名玩家胆子很大，直接脱口而出：“政委，你还挺傲娇！”
“傲……娇？”
虽然没听过这个来自异世界的词，但从字面意思和对方的语气上，沃尔特还是大致能听明白的。他的脸瞬间涨红，怒道：“一群新兵蛋子，我看你们是想被踢屁股了！都给我滚回阵地去！”
在沃尔特连吼带踹的驱赶下，玩家们鸡飞狗跳地回到了自己的防守位置。
而在另一边的阵地上，两名靠着沙包休息的星界军老兵，正看着这热闹的一幕。
其中一名老兵用手肘碰了碰同伴，轻声说道：“政委多久没这么……有活力了？之前每次看到他，都是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另一名老兵回答道：“是啊，这群新兵……还挺有本事。”
两名老兵互相对视了一眼，饱经风霜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第10章 哇，还有器灵
正如阮文博所说，这支邪教徒没有再发起进攻，玩家们竟然真的在游戏里睡了一觉，大家都表示还挺新奇。
等到第二天刚到，凄厉的警报声再次划破了下巢浑浊的空气，远处的黑暗中，新一波邪教徒的浪潮正汹涌而来。他们嘶吼着亵渎的祷言，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像一群被饥饿驱使的疯狗。
玩家们立刻从睡梦中惊醒，紧张地回到了自己的射击位，握紧了手中的激光枪。然而这一次，沃尔特政委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急着下令开火。
“稳住！稳住！”他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声音冷静得可怕，“让他们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邪教徒们冲进了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玩家们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扭曲的狂热和身上污秽的混沌印记。就在一名玩家忍不住要扣下扳机时，沃尔特终于发出了怒吼：“开火！”
密集的红色激光束瞬间编织成了一道死亡之网，精准地罩向冲在最前方的邪教徒。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激光枪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邪教徒们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成片成片地倒下，身体被烧灼出焦黑的孔洞。
然而，邪教徒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排的倒下，后排的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转眼之间，仍有数十名漏网之鱼嘶吼着翻过了战壕的边缘，与守军短兵相接。
“准备近战！”沃尔特拔出了自己的链锯剑，咆哮道。
“呼呼哈哈！”一声与战场画风截然不同、充满了纯粹喜悦的吼声响起。大鹰警兴奋地挥舞着那根巨大的金属棒子，像一辆失控的攻城锤般冲了上去。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技巧，只是简单地挥舞、横扫、猛砸。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阵腥风血雨，金属棒子与血肉骨骼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几乎没有邪教徒能在他面前撑过一秒，他们脆弱的身体被轻易地砸成一滩肉泥。
而在战线的另一边，手持链锯剑的阮文博也大放异彩。
当第一个邪教徒挥舞着锈迹斑斑的砍刀冲向他时，阮文博的心脏依然在狂跳。但就在他准备像上次那样胡乱挥舞时，他手中的链锯剑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奇妙的感觉顺着剑柄传遍他的全身。他惊讶地发现，这把名为【异形必须死】的链锯剑，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在有意地帮助自己。
这种帮助并非外挂式的抢夺控制权，而是一种极其温和的引导。当他想要格挡时，剑身会传来一股微弱的拉力，引导他的手腕调整到最佳角度；当他准备反击时，剑刃的轰鸣声似乎都在催促他踏出最有效率的步伐。
在链锯剑的引导之下，阮文博的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利落。格挡、侧身、突刺、横扫……他仿佛与手中的武器融为了一体，在这场血腥的舞蹈中，他正在飞速地学会如何战斗，而不是像第一次那样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在他眼中曾张牙舞爪、恐怖无比的混沌木偶，此刻竟如同脆弱的雪花一般，在他的攻击下纷纷消逝。
“这是……机魂？”阮文博在一次利落的斩首后，忍不住惊叹道。他感受着手中链锯剑那充满憎恨与愤怒的轻微嗡鸣，一个只存在于背景设定中的词汇，此刻变得无比真实。
他一剑将一名扑来的邪教徒捅了个对穿，感受着剑刃撕裂血肉的快感和机魂传递来的“愉悦”，他忍不住高声喊道：“欧姆弥赛亚在上！我理解那些机油佬了！这一下子就变成割草爽游了啊！”
在阮文博和欧格林大鹰警这两员“大将”的带领下，战线瞬间稳固。大鹰警如同一座移动的绞肉机，在他的活动范围内，任何邪教徒都无法停留超过三秒。而阮文博则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剑士，在机魂的辅助下，每一次挥舞链锯剑都精准而致命。
其他玩家见状，士气大振。他们紧随在阮文博身后，用激光枪精准地点射那些试图从侧翼包抄的敌人，或用枪托和刺刀解决掉被大鹰警的狂暴攻击震慑住的漏网之鱼。
整个战局从先前紧张的阵地防御战，演变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虐菜”战斗。混沌邪教徒们引以为傲的数量和悍不畏死的疯狂，在绝对的力量和高效的杀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当最后一名邪教徒被阮文博干净利落地斩下头颅后，战场上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和玩家们粗重的喘息声。
战斗结束了。
一名玩家靠在沙包上，一边更换着激光枪的能量电池，一边有些疑惑地说道：“说起来，这次我好像没听到炮声了……”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众人都是一愣。他们仔细回想，确实，从头到尾，那能给他们带来巨大安全感的、友军重炮的轰鸣声，一次都没有响起。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闷了下来。
阮文博稍作思索，便得出了那个最显而易见、也最令人不安的答案：“没弹药了吧？”
这个猜测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一支弹药缺乏、编制残缺、被围困在城市废墟深处的部队，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他们进入这个游戏世界的时间还很短，但沃尔特政委的严厉与关怀，大鹰警的憨厚与勇猛，以及那些默默战斗的老兵，都让玩家们产生了相当程度的代入感。他们不希望这支顽强的星界军，最终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
看着周围人脸上浮现出的忧虑，阮文博开口安慰道：“别想太多。这次只是封测，很快就要结束了。也许下次官方会放开更多的名额呢？到时候我们直接带着几百上千号兄弟进来，就是一支生力军啊！”
他的话点醒了众人。
“对啊！我们是玩家！”
“这些混沌教徒完全没有战术可言，单纯就是不怕死和数量多而已。”【无情的阿萨辛】将激光枪往肩上一扛，自信地说道，“要论这两点，我们玩家可从来没怕过谁！”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只要人够多，装备能跟上，他们有信心将这片下巢废墟变成邪教徒的绞肉场。一时间，先前沉闷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玩家的、充满希望的勃勃生机。
第11章 玩家与“策划”面对面
三天的封测时间转瞬即逝。
当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阮文博和所有玩家都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们的意识从星界军士兵的身体中抽离。然而，预想中回到地球本体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他们的意识仿佛穿透了一层薄膜，来到了一片光怪陆离的空间。四周是不断翻腾、融合、分离的色彩与光影，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又像是宇宙星云的诞生之初，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混乱与美丽。
玩家们一时间都有些发懵，但很快，他们都注意到了漂浮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古怪生物。它似乎由无数闪烁的数据流和光线构成，形态在不断变化，难以用人类的语言去准确描述。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那个生物发出了温和的声音，尽管它没有嘴，但声音却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你们好，我叫比特，是这款【游戏】的策划。现在是封测结束后的回访环节，你们有什么要说或者要问的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策划？”
“游戏策划长这样？”
玩家们面面相觑，但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阮文博环顾四周，好奇地问道：“这里是……你们制作组设计的亚空间？看起来好像颜料调色盘……”
“没错，这里就是亚空间，”比特承认道，“不过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亚空间，不同的感官会看到不同的东西。我现在给了你们一层认知滤网，所以这里看起来才相对‘正常’。以后可千万别在没有盖勒力场保护的情况下冲进亚空间，否则就算不被里面的生物吞噬，蜂拥而来的信息洪流也足以瞬间塞爆你们的生物处理器。”
说完之后，比特补充道：“顺便一提，你们在游戏里的时候，身上其实也一直有一层认知滤网，不过它唯一的作用是屏蔽关于‘游戏’、‘战锤’之类的讨论。你们觉得这层滤网如何？有必要在之后的封测中抹除吗？”
阮文博思考了一阵，率先说道：“我觉得没必要。这层滤网挺好的，否则我们一不小心聊起天来，被NPC听到，觉得我们发疯了或者对帝国不忠诚，被政委拉去枪毙可不是好玩的……”
“好的，那就以后都维持原状了。”比特从善如流地采纳了建议。
这时，【无情的阿萨辛】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好友系统！我强烈要求加上好友系统！”
比特似乎挥了挥手，尽管它的动作在玩家看来只是一阵光影的波动。“给你们安排上了，现在看看吧！”
话音刚落，一个简洁的好友列表界面就出现在了玩家们的视野中。【无情的阿萨辛】欢天喜地地第一时间向阮文博发去了好友申请。
解决了这个迫切的需求后，阮文博接着问道：“有关死亡惩罚系统，我想问问，它具体是怎么运作的？既然你们制作组想制作一款如此真实的游戏，这个死亡惩罚背后应该也会有一套自洽的逻辑吧？”
“不错，”比特回答，“玩家死亡后复活，其身上的认知滤网会被替换成一层新的。这在所有非玩家生物的眼中，复活后的你们就已经是一个全新的、陌生的个体了。因此，他们自然不会让这个‘陌生人’去继承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所拥有的职位、功勋与人际关系。”
阮文博眼前一亮，立刻抓住了关键：“但玩家不会受到这个影响，对吧？在我们玩家看来，他还是他。”
“当然。”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阮文博的语速瞬间加快，“只要我们能组建一支完全由玩家组成的部队，并且这支部队的编制得到了帝国军务部的正式承认，那么就算部队里的某位玩家阵亡，只要这支部队的玩家指挥官愿意，他依旧可以在复活后官复原职？”
“当然，”比特肯定地回答，“理论上，军官的任免需要经过军务部的审批。但实际上，以星界军一贯惊人的伤亡率，军务部根本无暇也无力去管理基层军官的提拔与任命。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都由部队的军事主官一人决定。”
听到这个回答，其他玩家都再一次对阮文博敏锐的思维感到佩服。同时，他们也在比特的回答中，感受到了这款游戏令人震撼的极高自由度——作为官方策划，他竟然在允许，甚至是在鼓励玩家们去利用规则，去用各种手段来规避死亡惩罚！
“俺有个问题，”作为欧格林的大鹰警这时也举手道，“要是俺死了，复活了之后还会是欧格林吗？”
“种族与属性的变换不在死亡惩罚之列，”比特认真地回答，“除非你打算把这个角色删掉，重新建立一个新角色。”
“至于复活点的问题，”不需要其他人再问，比特直接自己说了出来，“复活点是固定在某个区域还是可以原地复活，这要看当地现实帷幕的薄弱程度。在现实帷幕厚重、稳固的区域，是无法建立复活点的。”
一名玩家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把邪教徒都清剿干净，让这个地区的亚空间侵蚀减弱，现实帷幕变厚了，我们就不能原地复活了？死了之后就得跑尸，自己去捡装备了？”
“是的。”比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玩家们又一次陷入震撼之中，这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将直接影响游戏世界的规则，这种深度的交互感是他们从未在任何游戏中体验过的。
这时，之前那名勇于尝试战锤美食的玩家，ID为【飞鹰子】的人开口了。
“我也有几个问题，”飞鹰子说道，“首先，这游戏的数据面板也太简陋了，每次被召唤过来，我们能看到的就只有ID和一些基础的身体数据，连个技能树都没有。这是本来就这样设计的，还是说我们还没到能接触技能的程度？”
他顿了顿，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另外，我想知道我们下线之后，服务器还在运作吗？如果服务器是持续运作的，那我们的人物是直接从原地消失，还是会像NPC一样倒头就睡？”
比特略作思索，虽然在玩家们的感觉中，他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回答。
“技能这事倒是我的疏忽了，”比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我会为你们设计一个技能树界面，帮助你们更直观地梳理和规划自己的能力。等第二次封测的时候，你们应该就能看到了。”
这个回答让玩家们精神一振，有技能树，就意味着有成长路线，有更丰富的玩法。
“至于你们下线之后的人物，”比特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是真实且持续运转的。你们的身体作为承载你们意识的容器，在没了操控者之后，自然是倒头就睡了。”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这意味着，即使他们下线了，他们的“角色”也并不会进入某种安全的保险箱，而是会像一个睡着了的普通士兵一样，留在原地。如果阵地在他们下线期间被攻破，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游戏的真实度和硬核程度，再次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第12章 玩家之概念
就在众人思索着离线安全问题时，阮文博忍不住插嘴道：“那个……比特策划。那在我们下线之后，能不能给我们的人物上一个简单的AI？毕竟谁在现实中都有事，要是出去吃个饭的功夫，回来就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练了好久的人物没了，那也太憋屈了。看这游戏的背景故事，现在的佩迪提亚星上，恐怕根本不存在绝对安全的下线地点……”
阮文博的话引发了比特的思考。
一瞬间，祂的思绪不再聚焦于面前这些渺小的玩家灵魂，而是飘向了更深邃的层面，落在了那把他亲手创造出的第一把武器——【异形必须死】之上。
事实上，那从来就不是一把简单的精工链锯剑。那是比特，作为信息之神，将自身权能用于攻击性创造的第一次尝试。
那把链锯剑，本质上是一把概念级武器。
它的杀伤力并非源于常见的应用物理学或生物学原理——比如锯齿的转速、材料的硬度或是对血肉的撕扯效率。它之所以能对那些抛弃了人类身份的邪教徒造成砍瓜切菜般的效果，是因为它从被创造的那一刻起，就被赋予了“对非人类存在造成巨大伤害”这一核心【概念】。链锯剑，仅仅是这个概念呈现于物质世界的一个表象。
只是，就连比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这把剑在被阮文博使用后，竟然会自然而然地诞生出某种模糊的意识。这股意识天生就充满了对异形的憎恶与杀戮渴望，这种纯粹的意志，反过来又将那本就强大的【概念】再一次强化。机械神教会或许会将其简单地归类为“机魂”，但洞悉其本质的比特，显然不会这么认为。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比特的意识中闪现。
如果他尝试赋予这些玩家一个核心【概念】呢？比如，【玩家】这个概念本身。
不。比特瞬间想得更深。这个概念不需要他去赋予，在自己做出“召唤玩家”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在这些异世界的灵魂响应召唤降临于此的那一瞬间，【玩家】这个全新的概念，就已经诞生了。亚空间的投影中，或许已经有了属于“玩家”的模糊倒影，只是自己之前从未察觉……
概念……概念……
一个本来只是一时兴起的行为，却让他对自己身为信息之神的权能，有了全新的、颠覆性的认知。比特越发庆幸自己召唤玩家的这个决定。若是让他继续在那无垠的亚空间中一无所有地孤独流浪，恐怕再过一万年，都不会有如此珍贵的灵感迸发。
对于这些无意中给自己的研究带来了巨大启发的玩家，比特自然不会抱有恶感。他将思绪拉回现在，面对着众人期盼的目光，祂回答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我现在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