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路被问得哑口无言。
“杀一个龙一，简单。”
一直沉默的李砂，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洞悉人心的力量。
“但杀了他，四海帮只会推出一个新的龙头，继续跟我们作对。”
“这笔买卖，亏本。”
.........
龙一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刻着“虎”字的打火机，那小小的金属物件，此刻却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虎……
龙二……
一幕幕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从小到大，龙二惹了多少祸，都是他这个做大哥的在后面擦屁股。
他杀了人，自己去顶罪。
他抢了地盘，自己去跟别的堂口谈判。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跪在老爷子面前，替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求情。
他以为，血浓于水。
他以为，兄弟终究是兄弟。
可他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阿三冰冷的尸体，换来了这场精心策划的绝命杀局！
龙一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里面所有的悲愤与不信，都已化作了一片死寂的冰川。
他错了。
他错得离谱。
饿狼，永远养不熟。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噬咬住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既然龙二敢对自己和阿三下如此狠手……
那老爷子呢？！
庄园里，只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老仆，和几个寻常的保镖！
在龙二那群亡命之徒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不——！”
龙一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也顾不上去管那些手下的尸体，疯了一样冲向那辆早已被打成筛子的奔驰车。
车还能开！
他颤抖着手，掏出自己的大哥大，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大哥！”对面传来一个沉稳而又恭敬的声音。
“阿豹！”
龙一的声音急促而又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别问为什么！立刻！马上！把你手底下最能打的兄弟全部叫上！去军火库，把家伙都给我带上！要重火力！越多越好！”
电话那头的阿豹明显一愣，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道：“是！大哥！去哪里汇合？”
“龙家庄园！”龙一几乎是吼出来的，“用你们最快的速度！快！！”
挂断电话，龙一将大哥大狠狠地砸在副驾驶座上，一脚油门到底！
“轰——！”
伤痕累累的奔驰车，如同负伤的野兽，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撕裂夜幕，朝着阳明山的方向狂飙而去！
龙二……
你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
否则，我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
阳明山，龙家庄园。
这里是整个台北最顶级的富人区，占地数千平米的庄园依山而建，宛如一座盘踞在半山腰的宫殿。
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遍植，百年古树参天。一条由顶级汉白玉铺就的车道，蜿蜒而上，直通主宅那扇由整块柚木雕刻而成的厚重大门。
往日里，这里静谧祥和，是权势与财富的象征。
但今夜，这片静谧，却被一股肃杀之气彻底打破。
数十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满了庄园外的车道，一个个身穿黑西装的壮汉，面容冷峻，腰间鼓鼓囊囊，将整个庄园围得水泄不通。
主宅客厅内，灯火通明。
价值千万的波斯地毯上，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佣人和保镖。
龙二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张象征着龙家最高权力的黄花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个温润的白玉茶杯，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潮红和即将大权在握的兴奋。
在他面前，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真丝睡袍的老者，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缓缓地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老者虽然年迈，步履蹒跚，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依旧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洞悉世事的睿智。
他，就是四海帮的定海神神针，龙老爷子。
“阿二，这么晚了，搞出这么大阵仗，有什么事吗？”
龙老爷子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以及客厅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龙二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看似悲痛，实则狰狞的笑容。
“爸，我也不想打扰您休息。”
“但是，出大事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刻意营造的悲愤。
“大哥他……还有三哥，都没了！”
“他们……被那个从港岛来的李砂，给做掉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那些跪在地上的佣人，更是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唯有龙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龙二，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他灵魂最深处的黑暗。
“爸，大哥一死，四海帮群龙无首，必定大乱！那些堂主，一个个都心怀鬼胎，到时候，我们龙家几十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龙二说得声泪俱下，痛心疾首。
“所以，我恳请您，为了大局着想，为了保住我们龙家的基业，现在就退位！”
“将四海帮，将整个龙家，都交给我！”
“我发誓，我一定会为大哥和三哥报仇！我会带领兄弟们，踏平港岛，将那个李砂碎尸万段！”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龙老爷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姿态做得十足。
整个客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龙老爷子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良久。
龙老爷子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失望。
他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龙二，而是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到了供奉着龙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亲手点上了三炷清香。
青烟袅袅，模糊了他苍老的背影。
“我可以退。”
龙老爷子转过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龙二闻言，眼中瞬间迸射出狂喜的光芒！
成了！
他成功了！
他正欲开口，龙老爷子却抬起手，制止了他。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龙老爷子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龙二的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
“你，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
“你大哥龙一，和你三哥龙三的死……”
“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第126章 家门不幸
龙老爷子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龙二的心脏上。
客厅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跪在地上的龙二身上。
发誓？
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
龙二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瞬间浸湿了身前的波斯地毯。
他想开口。
他想用最诚恳，最悲痛的语气，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指天为誓，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个该死的李砂身上！
但是，他做不到！
嘴唇翕动，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块悬挂在正堂之上，由名家手书，黑底金字的“龙氏宗祠”牌匾，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座巍峨的泰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之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国人可以对天发誓，可以对地赌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