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给你加!”林寒酥学着丁岁安的模样,也拿了颗香梨,故作粗鲁的用袖子简单擦拭罢,张大嘴巴使劲啃了一口,‘嗑嚓’脆响,四溢汁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大异平日端庄形象。
“痛快!”
林寒酥柳眉轻扬,恣意一笑。
唇角微翘如樱瓣初绽,凤目成月似云开雾散
咱摸着林寒酥的良心说,确实很好看。
“走吧,陪我去趟后宅,把我房里的人放出来,姐姐才好给你拿钱花。”
“我?去后宅?”
“咦,你怕了呀?晨间你持刀挡在门外时,我还当你果真天不怕地不怕呢。”
“倒也不是怕,我一个外男进内宅合规矩么?”
“规矩?”凤目扫过空荡荡的澄夕堂,“你晨间不是说了么,我才是王府主母。王府的规矩,我想改改!”
午时初,林寒酥、丁岁安一前一后走进后宅。
不出所料,确实引起了一点小骚动。
沿途遇见的婆子像是见了鬼,有人躲在假山廊柱后指指点点,有人提着裙角飞奔向吴氏居住的绵泽阁打小报告。
两人一路行至五进栖园。
据林寒酥讲,栖园原本是她的院子,前日陪殉一事走漏消息后,吴氏为防女眷逃走,便将她的人都赶到此处锁了起来。
栖园正房房门上挂着一支铜锁,门口守着两名粗壮婆子。
隔门已能听见房内压抑的小声啜泣。
“把门打开。”
林寒酥目光微垂,神色清冷。
两位婆子大约已听说了前宅圣旨之事,此时见王妃亲至,身后又跟着名披甲挎刀的青年军卒,心生忐忑。
可守在此处的差事又是吴氏亲自吩咐下的,她们怕吴氏远甚于怕林寒酥,便装傻充愣,低头不语。
不说话,也不开门。
林寒酥也不与她们啰嗦,微微侧身,目光投向丁岁安,“丁什长,劳烦了。”
‘唰~’
刀光如白虹乍现。
‘咔哒~’
守门婆子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动作,黄铜门锁已应声断为两截,跌落在地,在青石地面上磕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丁岁安推门入内。
房内,足有二十余人,听见动静以为死期将至,尖叫着拼命往后缩,想要尽量离房门远一些。
哭声陡然放大。
一名约莫四十许的妇人逆着后退人群走上前来,提气喝了一声,“哭什么!莫给娘娘丢脸!”
紧贴妇人身旁的小丫鬟,脸蛋肿成了馒头、两颊留有清晰的青紫巴掌印,怯怯看了一眼丁岁安,嘴唇一哆嗦,终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许嫲嫲,我不想被活埋.”
她这一声,让许嫲嫲也破了防,张臂抱住小丫鬟,眼泪跟着流了下来,“莫怕,黄泉路上有嫲嫲跟你作伴。”
“许嫲嫲!”
林寒酥从丁岁安身后走入房内,略带颤音的轻呼,明显动了情。
房内哭声为之一顿。
“娘娘!你.你没逃出去?”
许嫲嫲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目光在林寒酥和丁岁安之间快速扫过,脸上浮现决绝神色,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决断。
下一刻,许嫲嫲突然猛扑过来,一把抱住丁岁安,扭头朝林寒酥大喊道:“娘娘快逃!意欢,抱住他的腿!三娘,傻站着作甚,逃啊!”
喊声撕心裂肺,椎心泣血。
可.
丁岁安:我也不是反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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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澄夕堂。
得知王妃请旨免于殉夫然后又救了她们,丫鬟婆子们又是哭做一团,下跪的、磕头的乱糟糟一片。
林寒酥端坐主位,面色平静,端方有仪。
这派头,和前天晚上憋着眼泪缩在床底瑟瑟发抖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些人原本就是她房中的下人,吴氏借殉葬之名,原想一网打尽,如今形势逆转,众人对林寒酥的忠诚自是又上一层楼。
待下人们稍稍平复了情绪,林寒酥从腰间取下一枚样式古朴的玉珩,“许嫲嫲,凭此信物去咱家银铺支三千两银钞,大额小额各半。”
待许嫲嫲接了玉珩,林寒酥又对丁岁安道:“烦劳丁什长派两名弟兄陪许嫲嫲走一趟。”
这不是什么大事,丁岁安让守在院内的王喜龟带一名袍泽陪许嫲嫲出了府。
待堂内重新安静下来,林寒酥抬起美眸环视众人,语调不疾不徐道:“本宫晓得,这些年你们中有些人见老太太牢牢掌着后宅,不免三心二意,偷偷向绵泽阁透露栖园的消息,以此换些好处”
林寒酥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
沉默有时比斥责来的更有力量,某些心虚的人,不由心下一颤。
“如今你们看到了吧?即便做了背主之事,老太太殉你时可曾犹豫半分?你们需晓得,从你们进了栖园那日起,在旁人眼里就是本宫的人。是生是死,荣辱祸福,皆系于本宫一身!”
林寒酥微微提高了音量,原本纤细温柔的眉峰渐变锋利。
下方,个别丫鬟婆子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水,还有人眼眶里已裹了泪。
一来是害怕,二来今日被王妃所救,以前偷偷往绵泽阁传过消息的,现下更是内疚。
‘噗通~’
有名年纪不大的丫鬟终是没抵住压力,跪地恸哭道:“王妃,奴婢有罪,任王妃责罚”
有她这一下,又有两人跪了下来。
脸蛋青肿、唤作意欢的小丫鬟站在林寒酥侧后,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恨不得上去踹三人几脚。
可就在这时,林寒酥喟然长叹,话锋一转,“本宫不怪你们,当初本宫何尝不是每日小心翼翼”
恰好,前去银庄支钱的许嫲嫲回返,林寒酥严肃神色稍霁,“这两日大家都不容易,许嫲嫲,每人发十两压惊银。”
“谢王妃赏.”
半时辰前还被锁在栖园等死,半时辰后竟领了足有五个月月钱的赏银。
这般大起大落的心情,没几个人撑得住,悄悄抹泪的不在少数。
“而今想在这这偌大王府好好活下去,我栖园需上下一心。本宫不会亏待你们,但谁若敢再三心二意.”林寒酥渺目诸人,“立时打杀,绝无宽宥!
“好了,许嫲嫲把银钞发下去吧。”
作为一个旁观者,丁岁安能清楚感受到堂内仆妇们情绪的跌宕起伏.时而感激,时而恐惧,时而如释重负,每一次转折,都精准地随着林寒酥语调的顿挫、神色的阴晴而变化.
毕竟做了数年王妃,林寒酥控场能力蛮强的。
怪不得她跑到西跨院第一晚就曾尝试主导丁岁安。
女人嘛,尤其是这种豪门贵妇,早已将权谋浸润为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一番恩威并施、大棒加甜枣之后,林寒酥迅速安抚了因殉葬一事而惊恐无措的栖园仆妇。
即使知晓她院子里曾有内鬼,也没有当场清洗报复,让军心得已稳定。
“许嫲嫲。”林寒酥再次开口,“带人去栖园,将本宫的寝具器物,悉数搬至四进嫮姱园。”
“张嫲嫲,从栖园旧仆里挑几名粗壮、机敏的婆子随本宫住进嫮姱园霁阁””
“絮晚,你在四进收拾一间干净屋子,辟作咱们的小灶。往后一饮一食,你亲自盯着,不得假手他人.”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让执行人无需忖度瞎猜。
总结下来,她要从五进栖园搬到四进嫮姱园.前后宅的分界线就在三进和四进之间,搬到四进若有紧急事,她更容易和龙卫军联络。
但男女有别,龙卫军不可能十二时辰待在她身边,所以让张嫲嫲挑选粗壮婆子随侍左右。
再立新灶,杜绝了饮食方面的隐患。
一通忙活下来,天色向晚,日影西斜。
林寒酥终得片刻清闲,斜倚在长榻上,支着脑袋望着西窗晚阳怔怔发呆。
一直守在旁边的小丫鬟意欢瞄了瞄丁岁安,偷偷用指头戳了戳林寒酥。
被打断了思路的林寒酥微有不悦,轻蹙眉头道:“怎了?”
两颊肿胀凸起、活似蜡笔小新的意欢,用极小的动作指了指丁岁安,小声道:“娘娘,他还在呢!”
这是提醒林寒酥有外男在,娘娘不要躺的这么妖娆。
“嘁~”林寒酥嗤笑一声,大大方方道:“这是本宫的心腹!和许嫲嫲一样的心腹!”
一听这个,蜡笔小欢不乐意了,吃醋道:“娘娘,他难道比奴婢还心腹么?”
“噗嗤~”
林寒酥笑出声来,望着意欢那张惨兮兮的滑稽脸蛋,声音忽而温柔起来,“还疼么?”
“还有一点点疼。”意欢得意的一挺小胸脯,“她们打我,逼问娘娘的下落,奴婢跟她们说,打死我也不说。”
林寒酥眉眼间尚残存温柔,声音却渐渐冷了下来,“谁打的?”
“是”意欢刚开口,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摆手道:“意欢没事的,娘娘不必为奴婢报仇。”
“让你说你便说,罗唣个波儿!”
“?”
一旁,丁岁安转过头来.这不是我的语气助词么?她咋偷了!
“是,是老祖宗身边的刘嫲嫲.”
“还喊她老祖宗?老虔婆表里不一毒如蛇蝎!”
另一边,刚刚忙完回来的许嫲嫲闻言吓了一跳,赶忙道:“娘娘,慎言!”许嫲嫲紧张的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若被国教的人听了,可是大罪!”
“哼~”
林寒酥哼哼两声,却也没敢再骂下去,看起来对‘国教’很是忌惮。
大吴国教为天道教,又名礼教.礼教和儒教有许多相似之处,细节却又和儒教有着许多似是而非的差异。
这个世界,原本也有儒教,还曾是大吴官学、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