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为何笃定昨晚是吴氏所为。”
“昨晚她兴许觉着我断无生机,言语间已隐隐透露。倒是小郎你,怎料定他们会在昨晚动手?”
“你如今对她戒备有加,想用后宅阴私手段害你已不大可能。昨夜你借宿府外,对她来说是个机会,我便提前做了些准备。不过没能从喽啰口中问出王府和匪人勾结的证据,可惜了。”
“有何可惜?只要没了吴氏,余者不过土鸡瓦狗.”
“王妃端是自信。”
“昨晚厮杀,想来凶险,你给我讲讲。”
昨晚林寒酥一直待在隔壁院子房内,确实看不到外间厮杀,但她又不聋,丁岁安喊那声‘老叔’她可听的清清楚楚。
“杀人有啥好讲的?血刺呼啦,你一个女儿家家的,听了夜里做噩梦。”
见丁岁安不愿说,林寒酥也就不再问,反而翘起嘴角无声轻笑了一下。
在外人面前,她是兰阳王妃;在意欢、晚絮众多女眷面前,她又是这帮人的主心骨。
唯独没人把她当‘女儿家家’,初听这般新奇亲昵称呼,心尖尖止不住生出一股甜意。
“抬起胳膊。”
见药膏晾的差不多了,林寒酥轻拍丁岁安大臂。
丁岁安依言张开右臂,又道:“王妃,偌大一个王府,为何没见过几个拿的上台面的武人?”
“异姓王本就遭朝廷猜忌,谁敢在府里蓄养豪杰?”林寒酥上身前倾凑到丁岁安肩上伤处,嘟起红润樱唇吹出几道软柔气息。
呵气如兰,近在咫尺,温香气流抚过赤裸肩颈。
丁岁安一个激灵,回头看去。
林寒酥抬眸,和丁岁安对视的凤目里无辜又纯净,甚至还疑惑的反问了一句,“怎了?吹一下,药膏干的快些。”
“.”
又是咱想多了?
御姐就这一点不好,有时让人搞不清她到底是在撩拨,还是无心之举。
薛定谔的撩骚
这边,林寒酥已经拿起纱布从丁岁安腋下穿过,在肩上伤患处裹了两匝,再度转回正题,“杜家后人既无天赋又吃不了武人的苦,所以上月你才能以成罡境震慑住这帮废物。”
“我觉着杜家两兄弟恐怕要借吴氏之死寻事。”
“嘁,这两头废物习文没天赋、习武吃不了苦,他们但凡有点本事,也不至于逼得吴氏行绝命计。”包扎完毕,林寒酥将纱布尾端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拍拍手道:“妥了!”
丁岁安正欲起身,忽觉后颈一凉,转头一看,却是林寒酥扯了他系在颈间的玉坠吊绳。
“将此玉贴身佩戴,想来是紧要之人所赠。可是哪家小娘子给的定情信物?”
林寒酥秋波斜睨,似是说笑,也有些质问之意。
“确实是紧要之人所赠.”丁岁安脖子一甩,将垂在胸前的玉坠甩到了后背。
是条一寸长短的四棱白玉坠,每面镌有一行小字。
林寒酥捏了玉坠,凑前看去,轻声吟道:
“愿儿聪且慧,
愿儿富而贵。
两者若难求,
无灾到百岁。”
稍稍停顿,林寒酥嗓音愈柔,“你娘留给你的遗物?”
“嗯。”
“哎,几句话道尽慈母执念,婶婶若是见你长成今日这般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泉下亦应欣慰。”
不知怎地,丁岁安忽然想起了阮国藩评价吴氏那句‘莫小看为人父母者为儿孙谋划的决心’。
感谢书友:‘搁浅的贝壳’打赏~
第22章 三掌抽碎贵妇魂,军爷奴是自家人
戌时正二刻。
丁岁安已离了霁阁,林寒酥一时心血来潮,坐在妆奁前对着镜子将披散长发左右分为两绺,梳起了代表‘未嫁’身份的分肖髻。
可林寒酥的头发打小由许嫲嫲打理,自己从未弄过,弄来弄去弄的一团糟,也没弄出想要的分肖髻。
许嫲嫲就在几步外看着,偏偏不上前帮忙。
主仆二人好像都在借由这件小事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许嫲嫲越是这般,林寒酥越是故意道:“嫲嫲明日带上绣娘去趟涤缨园,帮小郎丈量一下身形,马上过年了,给他做身好看新衣。”
许嫲嫲面色凝重,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娘娘.”
却被林寒酥开口打断,“嫲嫲不必说了,道理我都晓得。”
“既然如此,娘娘还任由自己往里跳?”
“我想.”林寒酥望着镜中的自己,沉默片刻,瓷玉一般的面颊上浅浅浮现希冀神色,“我在想,待两年守制结束,我上表朝廷请求除爵,届时我没了王妃身份,应该还能嫁人吧?”
“国朝从无此先例!”许嫲嫲给林寒酥泼了盆冷水,后者大抵也知晓此事极难,被许嫲嫲戳破幻想后削薄香肩不由塌了下来。
可仅仅过了两息,林寒酥一挺胸脯,全球震荡,像是又充满了信心,“他年纪小,为人机灵又早早步入了成罡境,有我助他,来日说不定能成为国之重臣!到时再由他向圣上表明心意,朝廷为他破例一回未必不可能!”
许嫲嫲眼瞧素来理智的王妃竟变的这般天真,不由心急,吓唬道:“娘娘!就算行得通,那要等多少年?若被外人知晓,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娘娘也不怕?”
这次,林寒酥没有犹豫,只浅浅笑了笑,“他若不怕,我便不怕。”
吴氏身死一事宛若惊雷,好像炸懵了杜家人。
反正依着杜三郎那脾气,当晚就该杀入王府问个清楚了。
可出乎意料,杜家人竟生生憋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晨,才在杜二郎、杜三郎率领下全家着孝,闯入王府。
大有一副生撕了林寒酥的架势。
前宅管事侯管家既未通禀,亦未阻拦。
好在今日值守的胡将就和胸毛将众人死死拦在三进去往四进的垂花门外。
杜二郎早已见识过安字什的强硬,心知硬闯不成,当即招来同行妇人耳语一番。
随后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便围了上来。
胸毛刚抬手拦路,便听一众妇人七嘴八舌叫嚷道:
“你敢碰老娘一指试试!”
“我们老祖宗好端端的怎会遇贼?为何林氏没事?定是那林氏勾结匪人害了她!”
“我们要见林氏问个清楚,你们这群小赤佬凭甚阻拦!”
“老祖宗,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您睁眼瞧瞧啊,外姓人占了咱家,咱们自家人都进不去王府啦.”
有人推推搡搡,有人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更有那泼辣妇人掐腰挺胸,以胸前两坨作为开路先锋,不住前闯,想阻拦都无从下手。
知道的,晓得她们是兰阳王府亲眷贵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群惯会撒泼的悍妇。
胸毛平日也只敢口花花,哪见过这等阵仗,两人不住后退。
“哎呀,这个丑鬼摸我.”
一名四十余岁的痴肥妇人,腆胸顶了胸毛一下,胸毛没一点蛋事,她自己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她这一声喊,众妇人一股脑冲了上去。
胸毛的脑袋瞬间被无数双手臂淹没,有人撕扯头发、有人伸手抓挠,还有人啪啪往胸毛脸上抽。
丁岁安从涤缨园带着其余安字什军卒赶来,恰好看到此时一幕。
“诶诶诶~”
痴肥妇人正往胸毛头脸上扇的起劲,忽觉发髻一紧,身子不由自主后仰。
“小赤~”
看清是那名龙卫军小什长扯了自己发髻,在外嚣张惯了的痴肥妇人张口便骂,丁岁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波儿大的拳头携风砸下。
拳至妇人脸前数寸,却又停了下来。
“佬!”
痴肥妇人以为这小郎怕了,本已被惊下去的骂词这才重新吐出。
可丁岁安紧接变拳为掌,一巴掌抽在了对方油腻大脸上。
‘啪~’
厚腻脂粉簌簌而下。
一声脆响,格外清亮,场中为之一静。
“你你敢打我?”
那妇人原地旋了两圈方委顿在地,捂脸向上看的目光犹自不信似得。
“小赤佬打人啦.”
两三息过罢,才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嚎叫。
众妇短暂呆愣,登时换了目标,纷纷朝丁岁安涌了过来。
不打女人,是丁岁安做人的底线!
丁岁安当胸踹翻一人,回头道:“打!管他带不带把的,统统打出去!”
“岁安哥她们是女的.”
胡将就这个憨货还在犹豫,平日少言寡语的公冶睨已一马当先走上前来,学着丁岁安扯住一名妇人的发髻,啪啪就是两巴掌,左右开弓。
方才,数她吆喝的最响。
接着是胸毛、王喜龟
“啊!”
“啪~”
“贼军汉,我是老祖宗亲侄女的表姐,你敢打我!”
“啪~啪~”
“啊~兄弟,奴家错了~”
“啪~啪~啪”
“啊~军爷,别打脸~”
“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