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末日，亚当想。
巨大的身影在街头游荡，每次跨步便可以移动十数米，它们如此黑暗纤瘦，以至于亚当几乎未曾察觉。
主干道不远处，有人群惊恐的尖叫响起，但很快便被怪诞、恐怖的尖嚎所覆盖。
那是亚当逃生的必经之路。
大夏天的，亚当感觉浑身发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在他的心底，心中最后一丝理智回响：
“不止是音乐厅。”
“所有人都遭难了。”
但最后一搏，总好过坐以待毙，亚当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心态，目标悄然变成了在这场惊世异变中多活一点。
哪怕一分钟。
亚当小心翼183翼地靠近主干道，借助被遗弃的车辆隐藏身形，反复确认没有怪物盯着他后才前往下一个掩体。
正当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出色时，一个被异变侵袭的怪物突然从街角探出身子，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呼唤同伴，直指亚当的方向。
亚当立刻停下脚步，心跳如擂鼓。
瞬息之间，十七八个非人生物从主干道上迅速围拢过来。
其中两个携带着某种货物——那是两个毫无生气、衣衫褴褛的人类。
他们的衣物被粗暴地撕裂撕开，内里的衣物浸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其中一个怪物在看见亚当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人类抛向街道一侧。
那人摔落在一辆汽车的车轮前，落地瞬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面朝地面，待身体静止下来，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紧接着发出一声非人且充满痛苦的悲号。
他再也没有尝试移动。那些非人生物对他视若无睹。
就在此刻，亚当身后的门被拧开，把手拧动、门轴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亚当不敢回头去看。
“这不可能！”最后的理智坚持道。
“确实有可能。”另一个声音在内心回应，“的确存在着能够颠覆世界的邪恶力量。”
但这样的事情本不会发生，有人负责保护人类世界免受此类侵害，这群守护者们庇护着对此一无所知的普通人。
守护者们会从一开始就阻止这一切发生。
他们会早早介入这种事态。
总会有英雄在最后一刻挺身而出。
但这最后一刻，在一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马里昂！”
一个熟悉的名字冲破了记忆的封锁，浮现在亚当的思维之中。
关于她的一切，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从相识、相知到相爱，到马里昂忘记了他，再到最后他被迫忘记了马里昂。
一切的一切，如洪流一般，冲垮了基金会为他施加的记忆删除手术。
“不！”
“救命！”亚当向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无助地呼喊。
接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自胃部翻涌而上，仿佛重力反转，将他推向那群等待中的非人之手。
它们紧紧地抓住了他，争论着究竟先从他的眼睛还是手指开始改造。
直到真正开始前一刻，他都还在想着，在盼着：也许还不会这么糟.
第三百九十八章 已然崩坏的现实
白玄等人站在石雕前，那被立了雕塑之人，光从面貌看来，基本可以视为丹恒本人。
虽然景元解释了历代龙尊的形象相差无几，但众人还是把丹恒和石雕的主人对比了一番。
三月七：“虽然将军解释过了，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丹恒你真的没有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吗？”
“星”肯定地点点头：“像啊，很像啊。”
丹恒摇了摇头：“少许相似罢了。”
景元站在一旁，看着历尽风蚀沧桑的龙尊雕像，其底座处镌刻了一行小字：
“为止若木苏生，孽寇侵陵，祷而引古海之水掩覆洞天，镇伏玄根。勒石铭之，垂鉴后世，万勿擅移……”
七百年前的种种过往又一次浮现于眼前.
心中稍微感慨了一小阵，他金色的眼睛看向天穹。
在与丰饶民有关的传言中，有些种族的丰饶民面目狰狞，倒是有点像档案中被转化了的血肉怪物。
至于那一拥而上，把亚当按在地上的画面，倒是像极了某些食人的传说。
……
若现实会温柔地回应每一颗心灵，这个世界怎么还会有不公，怎么还会有绝望，怎么还会有哀伤的心。
被冠以「现实」之名者，并非某个形而上的神，也并非所有至高神性可以简单囊括的合集，它是万物。
回应亚当幻想的，是怪物们挥舞的肢体，以及无法理解的嘈杂话语。
非人的怪物们，是无情的。
它们把亚当按在地上，把他的手臂压住，撬开紧握的拳头，露出左手的食指。
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思绪开始猛烈撞击他的心扉，亟欲侵入他的内心世界。
那是一种扭曲而狰狞的存在，庞大得超乎想象，表面滑腻且充满剧毒。
亚当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所感，只要自己没能守住心门，让祂成功入侵，祂必将席卷一切，将他的心灵以污浊的烂泥与破碎的玻璃碎片填塞殆尽。
祂企图将他溺毙。
祂意图取代他的一切，侵占他的全部。
祂已经占领了全世界，替换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只有他坚守着。
但这样的抵抗太过弱小，好比海啸到来之时，张开双臂试图与自然相抗衡，结果早早注定。
亚当的意识深处，有更多的黑色矩形开始翻涌，它们尝试替换他熟悉的语言，替换他认知中事物的名称。
他的思维中充满了黑色矩形……
黑色矩█，█色矩形，黑█矩形，█?█矩形，黑█?█形，█?█?█形，?██?█?█，?██?█?█?██?█?█
此时此刻，不仅是他的思维被?黑色矩形占据，就连他的视野中，也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方块。
██，还是██，到处都是██，无穷无尽。
那些东西宛如附骨之疽，任凭亚当晃动脑袋，挣扎身体，眨动眼睛，转动眼球，都在稳步吞噬小提琴家所见的世界。
滚出我的脑袋！
亚当还在徒劳地对抗，但他的思维已被黑色矩形堵塞。
似是被他不屈的精神所感化，一个长着扭曲头部的怪物暂时松开了手，然后从不知道什么部位掏出来一把凿子。
█?█?覆盖了其他的一切█?█
?█?█?是的，他说，是的，他扔开了门，█?█?
……
?█?█?世界毁灭了。
?█?█?美好的事物，碾碎它们，或者用污秽埋藏它们。找到快活的人然后糟践█?█
?█?█我们，溺于光耀的?之中由它差遣█?█?
?█?█?它们，数以万亿计，还是█?█?为了引擎?█?█
?█?█?在城市中心█?█?那里人们可以进食锁门?█?█?不可逆█?█?
?█?█完好，在监视，██?这最后的一片亚当·惠勒█?█
?█?█开始行动对抗他知道是错乱之物。?█??█?
?█?█??那里有一道光束，一道细窄的黄亮阳光，它跟上去，█?█??在墙头上。?█??█?
█?█?然后在城市之外，█?█?
?█?█?远离核心。
█?█?某种绳线在他身后展开，一种侵袭█?█?
一条黑色的蛞蝓从亚当的眼角落下，落入沥青中萎缩。
?█?█?
……
就连基金会的光屏，似乎也遭到了感染，大片大片的黑色矩形覆盖其上。
到最后，整个画面仅有部分还能分辨，其余部分看起来，和屏幕损坏并无区别。
“什么鬼．～ ？”
“好诡异的力量，这不全是逆模因的力量了吧，黑色矩形的感染应该对应了模因的领域。”
“谢谢，已经直观感受到█?带来的压迫感了，若是有一天我的眼里全是这鬼符号，我怕不是得早早自尽。”
“被3125感染的人会变得具有攻击性，是不是就是这种符号害的？当人无法正常思维，也无法正常交流，可不就会变得极具攻击性了？”
“我召唤黑色方块呈攻击表示，攻击你的思维。”
“黑色蛞蝓是某种保护机制？呃……基金会的科技有点过于震撼人心了，就不能换点酷炫的玩意儿？比如说掉宝石，或者流下血泪？”
“建议去匹诺康尼，梦里啥都有。”
“所以，那群怪物为什么要用凿子？不是为了杀死亚当，那是为了什么？为了创造出一个敞开的伤口，替代黑色方块，形成某种特殊的意象？”
“这哪里和「第五海星」扯得上关系呢？干脆叫「门之主」、「门之钥」、「万门万钥之神」得了。”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离谱的事情。这个档案没有「管理员」出来打拳，逆模因部门的马里昂也死了，不会是让亚当消灭3125吧？”
“亚当：啊？我打3125？”
“这个要视情况而论，不过应该是亚当，只是个人的意见。”
“应该是亚当，如果他能因丧妻之痛中觉醒，扬升为至高神性，应该能和3125有一战之力。”
……
我这是……
眼睛缓缓睁开，皮肤传来坚硬而冷冽的触感。
当亚当完全恢复意识，眼睛变得灵动之时，他左右转了转脖子，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宽敞冷冽的走廊。
怎么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