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什么大事，白玄那时说他还没想好。
其他的部分——不论是他和刃打一场，发泄一下数百年来的怨气，还是锉一锉景元弟子的锐气，都是捎带着的部分。
只是，上述内容仅建立在无人搅局的情况下。
但自从白玄登上列车，送给他「朗斯努基之枪」，又笑着说要帮他斩断前世罪孽的那一刻起。
艾利欧的剧本不说被拆得七零八落，也只能说被改得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丹恒此刻看见刃，已没了先前被追杀一路的烦躁与惶恐，只有些许差异，意外「命运的奴隶」没有调整剧本。
这是他与白玄之间的默契，还是什么……
没再继续发散思维，丹恒收拢思绪，微微凝神，脚下一蹬。
仿佛是为了响应他的动作，海面上顿时刮起一阵无源的海风，似是要托举他前行。
周围无序的海面也转瞬平静，波涛之中开辟出一条平滑如镜的坦途。
下一秒，岸上的刃睁开了眼睛，一双红瞳眼仁边缘锐利，充满不祥。
他侧头看向海面，便看到了一幅让他过于难忘的画面，瞳孔骤然扩张，但那并非惶恐。
他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似是要开始狂啸。
他猛地抬起手，抓住脸皮，接着躬下身，压抑躁动不安的身体，以及灵魂深处翻涌而出的……喜悦，对杀戮的渴望，对厮杀的狂热。
片刻后，刃吐出一口浊气：“他来了。”
“嗯，时间正好。”卡芙卡笑着说。
“那些情绪出现了，卡芙卡，我感觉到了。又是这种感觉！这种……”
“那就释放吧，魔阴身……”才.
第三百七十章 黑月是否嚎叫？——仅在苏醒之时
【收容物：真菌人】
【项目编号：收容物-001-贤】.
【危险等级：Euclid】
【特殊收容措施：】
【「收容物-001-贤」将被收容于标准人形收容间内，每日依照营养表提供两次给养。】
【「收容物-001-贤」所在收容间将有至少两名安保守卫全天看守，且要与该房间保持至少3米距离，以避免可能发生的心灵感应影响。】
【对「收容物-001-贤」的采访将全部交由一名4级人员进行。】
【项目描述：】
【「收容物-001-贤」是一大致为人形的实体，由多种似乎为共生关系的外星真菌组合而成。】
【对「收容物-001-贤」在被送达地球之前、之后的分析表明，它具备智能，且能以心灵感应的方式与其各组成部分及人类交流。】
【它的表皮有一种发冷光的蓝色，已观察到其发光强度会随深思或强烈情绪而增大。】
【在来到地球前，「收容物-001-贤」被发现于被称作「孤星」的行星上，它宣称自己在母星是有极大声望的学者。】
【据其所言，「收容物-001-贤」研究的主要主题便是基金会编为「收容物-001」的现象。】
【在「孤星」政府未能组建对「收容物-001」的反制措施后，「收容物-001-贤」便把自己安置于冬眠中，希望能因此躲开它的影“一七零”响。】
【证据表明，「收容物-001-贤」的种族成员原本会通过心灵感应连接来与其他同类交互，强化它们自己的智能。】
【然而，由于「收容物-001-贤」现在是此种族仅存的成员，它在需要分析新理念、或探索既有知识时表现出极大困难。】
……
“时间一晃又过了上千年啊……”
“只是看了基金会的收容档案，居然也有了一种自己活了数千年，看遍文明兴衰、物种生灭的幻觉。”
“您好，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快进到「管理员？我可以取而代之！」”
“没什么奇怪的，这就是故事的意义——将一段人生截取下来，让别人也得以体验，变相延长了短暂的生命，即使是银河中的短寿种，也能够体验长寿种都无法体验的生命长度。”
“听起来有点像「流光忆庭」会做的事。”
“相较于「流光忆庭」，倒不如说是匹诺康尼的梦境，以及里面的「忆泡」。”
“一个「记忆」的势力，一个一辈子积蓄都去不起的地方，还是老老实实看故事吧……”
……
4999年12月31日，星期二，上午5:07。
“*嚎叫*，*不可名状的黑月嚎叫*……”
管理员睁开了眼睛。
当他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抵着额头思索时，已经忘记了惊醒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声音。
又是没有睡好的一夜。
眼球上爬满血丝，密密麻麻，像是被一群小蚂蟥寄生其中，强烈的压力自内而外，似是要肿胀破裂。
管理员站在盥洗室镜前，华美古朴的镜框，套着一个憔悴的年轻人。
“啧——又要长痛不如短痛了。”
他摇了摇头，走回卧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白色的睡袍脱掉，丢在床上。
接着走到床头柜前，取出一瓶烈酒，一把匕首，再度返回了盥洗室。
把温暖、静谧的卧室留在身后。
整个人类文明独一无二的住宅设计，建筑设计师听取管理员的喜好产出设计稿，基金会通过一切预算为不朽者打造称心如意的巢穴。
尽管基金会的高层们不愿承认，但他们能替管理员做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少了：
人类用于对抗「黑月」的核心设施于三千年前被提出；
而对抗「黑月」的框架，甚至在有名之前便被定下，由人类文明所知最古老的隐士指名，将力量传递给了最古老的人类。
「001-觅」再次启航后，又找到了许许多多文明活动过的痕迹，但不出意外，它们都已经死了。
其中有一个文明，是在「001-觅」眼前毁灭的。
这个文明高度发达，个体呈巨大的类人型，疑似存在数量众多的现实扭曲者。
在发现「001-觅」的同时，便有个体腾空而起，试图与「001-觅」建立交流。
但湮灭随之开始。
它们成片化为巨大的黑色雕塑，接着在四秒后消失不见，什么都没有剩下。
Site-01的主管只记得，那天管理员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
……
“管理员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对？”
“很累，很疲倦，想要安安心心睡一觉那种感觉。”
“老隐士宁愿死，将「制衡」交出去，也不愿意继续活在世界上，享受不朽带来的无限生命，就不难预见管理员会遇到的困境。”
“那可是不朽啊！真正的不朽！不是「丰饶」赐福有代价的长生！是受到致命伤也可以恢复的不朽！有了这样的力量，即使累一点又怎么了？！大不了把拯救世界丢到脑后，然后纵情享乐。”
“还好隐士选中的是管理员，不然我都不敢想。”
“你觉得你比「制衡」的持有者还要聪明？不可能的。这股力量背后，肯定有什么隐藏的大坑，而我们无从知晓。”
“别尬黑，这力量的继承人，是由上一代持有者选定的。他们已经享受过这份力量带来的便利，也承担了对应的责任，理解了这份力量的本质与含义。为什么会觉得他们在挑选继任者的时候，会选一个完全不适格的人？”
“但管理员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对。”
……
卧室里只开了盏床头灯，盥洗室的明亮灯光被门框切割，边缘整齐地投在淡黄的墙壁上。
接着，内里传出倾倒液体的声音，冰冷的液体撞在同等冰凉的硬质洗手台上，发出脆响。
与之一同响起的，是气泡顺着瓶口入侵，在瓶中炸开、破裂的汩汩声。
玻璃的瓶身，纵使被轻柔安置，但落在坚硬石台的瞬间，也难以避免发出清脆的声音。
之后响起的是血肉撕裂、外壳破裂与内容物流出的声音，还有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管理员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又似是自我鼓励一般地猛然深吸，无形之物填塞了肺叶，膨胀起来的充实感，让他再度感受到生命的鲜活。
于是，又是相似的声音发出。
随后，感应式龙头出水，柱状的水流敲在匕首的刃上，部分四处飞溅，部分涌向深邃的下水道。
“好像越来越不疼了……是我的错觉吗？”
管理员洗净匕首，用纸巾随意擦洗了几下，这才对着镜子睁开眼睛。
光明回归，整个世界又一次清晰，眼球难耐的酸涩感与挤压感全然不见。
只要能无视脸上还没干掉的血迹，以及这与凶案现场毫无区别的盥洗室就好。
但这似乎不是这能力的本来用途……算了，我是这股力量的主人，我开发出来的用法就是正道……
管理员又打了个哈欠，踩着拖鞋坐回宽敞的大床上。
基金会为他配备的心理咨询师总说他精神压力过了临界点，建议他换个环境，至少调整一下房间布局，但他总觉得自己很好。
之后有的是时间用于休息，不差现在这么一点。
如果不是不太想滥用不死性，每天刷新一下身体状态也不是不行，但那是否会有一些副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
“自从我得了精神病，感觉自己精神好极了！”
“「制衡」：不死性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有点吓人……真害怕管理员突然来一句：「今天状态不太好，稍等，我去死一下刷新状态」。”
“唉，基金会在3000年前扣动了扳机，管理员于3000年后接住了子弹，并发现了子弹的妙用. . ”
“但这精神状态绝对有问题吧？啊？哪有人能对自己下得去这种狠手？更别说换眼睛了？”
“所以管理员最后成为至高神性了……”
“懂了，除了一些极其特殊的经历和物品外，想要成为至高神性，必须得先疯一疯。”
……
随手将5:30的起床铃取消，管理员走到了落地窗前，看向距离日出还早的世界。
出现在他眼中的，并非是沉睡着的世界。
——在数千年前，人们的作息至少还大致符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
最起码在这个时间点，天地间大抵是一片寂静，静谧到只有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
但现在不同了，一座璀璨的立体霓虹城市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