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结的河流像一(bbda)条银色的绸带，穿过树木覆盖的大地，树木被冰霜装饰，闪烁着微光，就像是夜空中曾经的星光。
“看到那边的丛林了吗？”艾莉丝指向远方。
“那些树的叶片甚至都还没有腐烂。你的二十年，对于那些地方而言，可能只过去了几个月而已。”
克里斯蒂娜不解：“为什么会这样？”
“时间的流速不同。”艾莉丝说，“为了解释这个现象，基金会发明了一个名词——「时间辐射」。”
“在这场剧变之前，地球上所有地方的时间流速基本保持一致，遵循着广义相对论的预测……”
这就超出了克里斯蒂娜的知识范围了。
“我听物理老师提到过这个概念，但没太明白。”
事实上，由于末日降临，可利用土地面积锐减，世界人口大量减少，相当多的知识出现了断代。
学校的存在更多是为了约束新生代，使他们不至于全成精神小伙和小太妹，遏制快速攀升的文盲率，尽力让插着呼吸管的人类文明再残喘一阵。
艾莉丝感觉一阵头痛。
“具体原理不重要了，关键是现在的物理定律已被打破。”
“先是色彩消失，接着是时间流的紊乱——我们所熟悉的宇宙正在逐渐瓦解，原有的法则规律都变得摇摆不定。”
“基金会将这一系列现象称为「现实崩溃」。”
幸运的是，克里斯蒂娜的学习能力尚可，能够理解艾莉丝的话。
于是，她有些热切地问道：
“既然说是‘紊乱’和‘崩溃’，为什么只有时间流速受影响，而不会出现时间流向的变化，比如倒流？”
“时间不能倒流，这是比物理定律更为根本的原则。”艾莉丝耐心解答。
“你可以把时间辐射想象成一团影响时间流动速度的雾气，浓的地方时间快，稀薄的地方时间慢，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负值的雾气。”
克里斯蒂娜若有所思。
“城市之外的时间走得更慢？”
“你理解得对。”艾莉丝回应。
“城市内的时间飞逝，我们在城市外经历的一秒钟，在城市内可能是几十分钟、几小时甚至几天。”
“这就是为何你虽生活在城市二十余年，看起来却与比我早出生二十多年的我年龄相差无几的原因之一。”
克里斯蒂娜纠结了：“如果我们回到城市会怎样……？”
“你离开城市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事吗？”艾莉丝皱了皱眉，“你离开城市多久了？”
这孩子之前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开口跟个傻狍子似的。
“我不知道。或许几天，几周，几个月？”
含糊其辞。
艾莉丝轻叹，语重心长：
“如果你有机会的话，或许确实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不行，我在城市之外还有事要做。”
“你确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再也无法返回城市？”克里斯蒂娜不确定道。
艾莉丝认真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城市里的时间流速快吗？”
但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克里斯蒂娜明显不知道这些内容。
而且解释起来过于费口舌。
“……算了，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得益于基金会现实稳定塔的存在，城市里的时间流速，是“正常”的时间流速。
城市里的“时间辐射”比较“稠密”，而外域的“时间辐射”比较“稀疏”。
相对于城市而言，外面的一切都在朝着更远的未来持续跌落。
“如果你继续待在城市之外，不出几个月，你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一旦你进入城市的锚定范围，过去的时间会追上你，将你迅速腐朽风化，变为一堆白骨。”
“呼……”克里斯蒂娜惊了。
……
不止克里斯蒂娜，艾丝妲和黑塔也震惊了。
「时间辐射」一词刚出现时，她们想过许多方式来解释这种闻所未闻、更没有理论支撑的现象。
但她们并没有想到，涉及「时间辐射」的现象会变得如此极端，匪夷所思的同时，又似乎遵循着某种更深层的规律。
只是……
从低时间辐射区域进入高时间辐射区域，居然还要补齐那些未曾经历的时间。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常态」物理学的领域，进入到了「异常」科学的范围。
“「现实崩溃」吗？”黑塔沉思了一阵。
这应该是「现实理论」中的内容。
但问题来了，整个宇宙除了基金会外，没有人知道「现实理论」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它的基础理论是什么，更不清楚它有哪些章节。
在那坦诚相见的时空裂隙中，白玄倒是问过她，想不想体验一下被注入大量知识的感觉。
出于一位天才的自尊，黑塔暂时拒绝了大量知识，只接受了被大量注入。
当时干嘛那么要面子……黑塔有些小后悔，但这后悔也只是一闪而逝。
反正都是一家人了，互相满足一下对方的需求再正常不过了。
“话说回来，白玄他们现在又在忙什么呢？”
她看向艾丝妲，后者又开启了网恋模式，在大量自拍中，夹杂了少数学术问题。
……
“现在是你最后可能的反悔机会。我可以帮你联系最近的城市来接你。他们会有在城市之间最快往返的方案。”
说着，艾莉丝站起身，凝视着冰原与天际交融的远方。
夜幕将要降临，但本应已有群星闪耀的天空却空旷寂寥，似是群星缺位，又或者群星不待。
意识到艾莉丝将要继续执行任务，将要离去，克里斯蒂娜忽然有些慌张：
“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紧张中带着一丝恳求。
艾莉丝侧过头，看着她。
“假如，我与一个人在外域失散了，那我和他，会不会经历不同的时间流速？”
“运气好的话，不会。整个外域，时间流速都很慢。”
“你要找人？”
“说真的，我不知道。大概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克里斯蒂娜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看着染上昏暗的天空，以及同样染上墨色的冰原，抱着腿，沉默地坐着。
大脑简直是一团浆糊，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她该继续在冰原上流浪，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汤米吗？
她该恳求对方让自己留在这里，然后搜寻汤米的下落吗？
她该回到新新约克，回到那个可能早已不复存在的家，等待汤米回来吗？
她该……
克里斯蒂娜感觉自己的手开始颤抖，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艾莉丝小姐。”她抬起头，“你是旅行者，也是基金会的成员，还能联系到周围的城市，能打谈到足够的信息，是这样吗？”
“理论上，是的。”
艾莉丝看着纠结的少女，语气平静。
“但这不代表我一定能做到什么，或者拿出什么成果。”
“更何况，基金会已经失落很久了。我能做到的也许远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多。”
艾莉丝的讲述结束了。
她没有许下任何诺言，不仅是表面这些丢出来的原因，还有担心会让克里斯蒂娜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更重要的是，前往「黑洞熔炉」是最高优先级的事项，在指令变更之前，她不会做出任何调整。
“这已经足够了。”克里斯蒂娜做出了抉择，这些足以下定决心。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郑重道：
“艾莉丝小姐，能让我与你同行吗？”.
第三百三十九章 毁灭了的城市
在正式开始旅途前，克里斯蒂娜深感有必要明晰此行的目的地，于是向艾莉丝询问了具体细节.
怎么说呢。
足够震撼人心。
不能说啥都不知道吧，也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
艾莉丝只知道，她要前往某个地方找到并开启名为「黑洞熔炉」的设施。
至于要去哪里，不知道，大概是黄石。
「黑洞熔炉」是什么，也说不太清，只给了一些模棱两可的结论。
“……一些知情者认为，就是这个计划的彻底失败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包括大褪色、现实扭曲还有雨与凛冬等等一切。”
再问，就不礼貌了。
但还好，目的地不明确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冰原上艰难前行的两名少女，一个被崇高的道德驱动，化身活圣人，要救-下更多人。
一个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去往哪里，在苍茫的外域凭运气寻人，祈祷奇迹-发生。
……
【艾莉丝很神秘，也很成熟。】
【如果她说的“时间辐射”是真的，那么相对于我的时间线而言，她现在已经多少岁了呢，也许已经一百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