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基金会？”艾莉丝一脸古怪，坏笑着反问。
“……”
克里斯蒂娜内心更加坎坷不安。
“这几句话骗骗外面那些流浪的混混可以，还是别骗真正的基金会成员了吧。”
艾莉丝站起身，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
自从基金会消亡之后，一个个都敢自称基金会成员了，真是成成又员员啊。
“……什么？！”
克里斯蒂娜惊到了。
她是基金会成员？
但基金会不早都销声匿迹了吗？
难道她真的和基金会有关？
没有理会大脑过载以至于宕机的克里斯蒂娜，艾莉丝走到一旁，从破旧的柜子上拿起一个笔记本。
“我偷看了你的日记，希望你别介意。”
“我本来以为你真的是基金会的成员，还想着能不能从你这获取点什么情报——”
克里斯蒂娜：“……不，没关系。”
看就看了吧，反正自己也不会少块肉——更何况，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写得很美。”艾莉丝小心翻阅着有些发皱的本子，看到了几句感兴趣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看腻的黑白色天空，高耸的烟囱，从未停止的雨——诗人称其为时代落幕的眼泪。】
“「看腻的黑白色天空，高耸的烟囱，从未停止的雨」……的确是曾经的样子。”
“谢谢。”克里斯蒂娜终于放心了一些，她转头看向这个救了自己的陌生人。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克里斯蒂娜·斯普林菲尔德，来自新新约克。”
“哈，新新约克吗。”艾莉丝笑着说，“真羡慕你。”
“……怎么了？”
“啊……我的家乡早就不存在了。即使想自我介绍，也没办法提及它的名字呢。”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汤普森。怎样称呼我都好。”.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时间行者，信使计划
等到两人互相告知了姓名，克里斯蒂娜沉思了十几秒问：
“所以，这是哪里？”
这座建筑明显缺乏维护，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到这里了。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墙面上黑色霉斑密布，涂料剥落严重，露出下面冰冷的混凝土。
电线和管道随意地悬挂在天花板上，有的已经脱落，垂挂在半空中，像是时间的断肠人。
艾莉丝随意回应道：“基金会之前留在这里的避难所。”
“这里有些急救设备，我就近带你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连基金会的设施都进不来，怎么好意思自称基金会人的？”.
听着艾莉丝满是愉悦的语调，克里斯蒂娜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
她脚趾快把靴子扣穿了，今天这个笑话怕是过不去了。
但谁让人家救了自己。
自己冒充基金会成员，却撞上了真的呢？
不由自主地，克里斯蒂娜抬起手，纤细修长的手指微曲，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庞，短暂地逃避现实。
但这扯到了她手背上的伤口。
就在这时，艾莉丝的目光看了过来，然后，刚才还对冒牌货穷追不舍的恶女，忽然慌张了起来。
“——哎，哎哎哎……你别乱动，你受伤了，我刚给你包扎好。”
艾莉丝紧张地查看着伤口状况，克里斯蒂娜强忍疼痛，试着转移话题。
“你……”
“所以你是基金会的人？”
艾莉丝没有回应，目光从一个伤口转移到下一个伤口。
见艾莉丝不置可否，克里斯蒂娜明智地选择了不再追问。
待艾莉丝暂时离开后返回，手中拿着一瓶酒精，克里斯蒂娜咽了口唾沫，强行从脑海里榨出几句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以为他们已经全都跑光然后自顾自地死掉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我认识的人也都讲不出所以然……嘶。”
疼疼疼疼疼！
一阵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艾莉丝随手扔掉染血的棉球，又检查了一下纱布的状况，“不完全是。”
“应该说我从前为他们卖命，我还留着当初他们给我的设备，所以我能进入基金会的设施，调用他们的设备和资源。”
无视了克里斯蒂娜噙着泪水的双眼，艾莉丝起身走到一旁。
“但……我现在已经自由了。我现在是一名「时间行者」。”
“那是什么？”克里斯蒂娜疑惑不解。
艾莉丝慵懒地倚靠在冰冷的柜台上，悠然自得地解释：
“你知道在「大雨时代」的城市之间，有一种岗位叫做「信使」吗？”
“听说过。”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
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真假基金会这关终于过去了。
「信使」——「大雨时代」到来之后产生的独特职业。
那场一连下了五十多年的大雨，对世界最大的影响并非是洗掉万物的色彩，而是让地球各处的时间辐射密度不再均匀。
大雨伊始，城市之内与城市之外的时间流速差距的最大值，就已经达到了70倍。
而这。
只是「大雨时代」刚开始的情况。
后来这个数值不断膨胀，达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那时，人类高层就意识到，利用电讯号的传统通讯方式将很快不再可行：
信息会在传输过程中经历外域的时间差，在抵达目标时，会完全丧失时效性。
但好在，现实稳定锚除了能够稳定现实，还能够稳定时间辐射的密度，让一定区域内的时间流速和过去一致。
而便携式现实稳定锚，能够将差距在20倍之内。
于是，「信使计划」应运而生。
人类的长距离通讯手段回归到原始的人力传递，肩负这一重任的人们被称为「信使」。
他们携带便携稳定锚，在各个城市之间穿梭，交换情报和发布公告，最大化地保留信息的时效性。
……
“啊？时间辐射？还有这种玩意儿々｀ ？”
“博识尊：什么是时间辐射？我咋没听过？”
“好奇是时间辐射密度越大的地方，时间流速越快，还是密度越小的地方，时间流速越快。”
“行吧，既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电离辐射和电磁辐射之后，又出现了时间辐射，楼下的孕妇这下该往哪里躲？”
“躲到没有时间辐射的宇宙（即答）。”
……
“那就好。”
艾莉丝微微颔首，既然克里斯蒂娜知道何为信使，接下来的交谈便有了基础。
“你可以认为我是一名信使，但我效命的城市都已经不在了。我无处可去了。”
这么一说，克里斯蒂娜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
新新约克已经有一阵没有收到其他城市的通讯了。
“那些城市都毁灭了吗？”她探问。
“它们都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
艾莉丝边翻阅手中的日记边淡然回应，仿佛在谈论天气或一日三餐般寻常琐事。
话音落下，两人短暂无言，陷入了沉默。
等到房间内的换气扇出了故障，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艾莉丝才望向克里斯蒂娜：
“反倒是你，新新约克还没有毁灭，你为什么来到了外域？”
自作自受？但也不完全是……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
“……还没有毁灭，但和毁灭差不多了。”
“在那场无尽的大雨迎来尽头后，一切都变了。”
“这样么？”
艾莉丝突然对新新约克的现状很感兴趣，她将日记快速翻到最后的部分，希望能在字里行间得到一些答案。
【人是个喜新厌旧的物种。】
【当那持续了数十年的大雨终于停下，积压在城市上空的乌云倏然散开，人们脱下雨披，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世界。】
【我记得那时候的太阳好亮好亮，照在身上真的很暖。】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后面踏着步子到来的灾难。在那段难得的日子里，鸟多了起来。】
【而整日笼罩在城市上空，挥之不去的霉味也终于在阳光下褪散。】
【父母第一次带我和汤米去了城市边上最高的那座山，他们带着合成牛奶和面包，找了一处长满花儿的绿草地，铺上塑料毯说我们来野餐。】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子一天天变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