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瓶慢慢地把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握了一会儿之后,低声说:“那,最开始……在你来的地方的最开始,是你自己想要那样的吗?”
李无相轻轻出了口气:“我……无父无母,很小的时候像你一样一个人。然后有一次我救了一个人,就像当初你救了我。你救我的时候,我也许算是个好人吧。可是我救那个人的时候,她可能不算是好人。她——”
他反手握住薛宝瓶的手,紧了紧,问:“但是你要听吗?”
“你想说我就想听。”
李无相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遇到她的时候,我刚刚十四岁。是我十岁四生日的那一天。”
第334章 大事
“我那时候算是在跟舅舅和舅妈一起住,不过我十三岁的时候就不在他们家里了。怎么说呢……跟他们一起住是有吃有喝的,就是能吃饱穿暖,但是不舒服,生活里的很多小事不舒服。”
薛宝瓶想了想:“那他们对你还挺好的。”
李无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许吧。总之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自己跑出来了,住在我爸妈留下的另一套房子里。他们来找了我两回,说我要是不回去就不管我了,我说最好别管我,他们就没再找我了。”
“另外一套房子?你家里从前是财主吗?”
李无相笑了一下:“算是?有一点小钱吧。不过那时候我就只有那一套小房子了,还没有你家的大。”
“那别的呢?”
李无相叹了口气:“不提这个了。”
薛宝瓶就不再问了。其实她是可以安安静静地听的,可是问来问去,除了好奇之外,就是觉得李无相现在似乎心里并不开心。
在她印象里,他是那种一直很平静的人,什么事情都不会叫他特别惊慌,可今晚不知道怎么了。她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佟栩的缘故——这几天两个人一直在谈论佟栩算不算是个“好人”。说那些事的时候她觉得李无相慢慢变得有点沉默寡言,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现在她意识到不是了。好像“是不是好人”这个话题叫他变得不怎么开心了……他这么在意自己从前“是不是好人”吗?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也能养活自己,做点零工什么的。可是真等到自己生活的时候发现有点儿难……我还得读书,时间不多。不过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办法——你记得我给你说过蛋糕这个东西吗?”
“嗯记得,又甜又软的那种。”
“我住的地方有一家面包店。那家店每天晚上都把当天卖不完的面包蛋糕之类的东西打包放在后门,其实都没坏,就只是口感不怎么好了。我就每天晚上去拿,拿到了之后第二天早上跑去红阳路那边的早市上摆摊卖。早上起得早的都是些老头儿老太太,我一两块钱一个地卖,一天早上就全卖完了——是不是挺坏?”
薛宝瓶倒是没在意他这么干坏不坏,她在意的是为什么吃的没坏就给丢了?她完全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可是不想打岔,就没说话。
“但是后来他们就不放了。因为也有人拿去吃了,吃坏了肚子,就跑去他们家店里闹。那天就是我过生日——我那天晚上又去他们家后门去拿,他们店里的人告诉我的。我知道了之后就要走了,那个人又把我叫住,问我是不是饿了。”
“我说我不饿,但是他还是叫我等一等,回去给我拿了一块蛋糕出来。又跟我说,往后他们都把没卖完的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那天正好就是我过生日。我就觉得很犯愁,心想往后又要找点儿别的做了。我拿着那块蛋糕往家里走,然后看到小巷子里躺了一个人。”
李无相沉默片刻,好像在回忆当时的情景:“那条小巷子,隔壁就是酒吧……酒馆街,经常有人喝醉,躺在路边上……不对,不算是经常吧,不过也不算少见。”
“我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发现是个年轻的女人,觉得可能也是喝醉了。但是走过几步之后又觉得好像不怎么对劲,她穿着一身运动服,看着不像是去酒馆里喝酒的。”
“我就又走回去看看她是怎么回事,然后发现她嘴里全是白沫子,人其实没睡着也没晕,好像就是动不了,只有眼珠能动。我当时就想要报……官,找人来帮忙。但是她一下子把我的脚抓住了,我能看得出来她是不想叫我报官的,然后我那时候还想,这人是不是想讹我啊?”
“但是我又看见她的眼珠儿在往下面使劲儿。”李无相把自己的眼睛往下看,“这样。我觉得她是想叫我去她兜里拿什么东西,我就蹲下来试着掏了掏,结果掏出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三颗药。”
薛宝瓶点点头,哦了一声:“这么看她是中毒了,叫你用她随身带着的丹药给她解毒。这种事在你们那边应该也挺常见的吧?”
“嗯……嗯,随身带着药这个事情不算少见。最后我也的确给她喂了药,我说我救了她,就是因为这件事。后来我知道她叫王舞,就是我说的那个好日子劳务派遣公司的宗门弟子。这个公司主要做的事情,就是派遣劳务——但就只做一样事,就是帮人解决麻烦,和暴力沾边的那种麻烦,不管是使用暴力,还是防御暴力。”
“这种事在那边不好说,见不得光。王舞那天晚上算是遇到了大麻烦,要是没遇见我,她可能就死了,或者比死还要惨。”
薛宝瓶点点头:“之后她就收了你做弟子吗?她在照顾你?”
李无相笑起来:“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她不算是个好人。其实这么说是比较客气的,应该说,她就是个坏人。很坏的那种,杀人,偷东西,灭口——她那样的人杀死路边的小孩子都不会觉得难过,反而可能就是因为心情不好。”
薛宝瓶轻轻地啊了一声。
“不过呢,除了很少很少的那种,纯粹没什么情感可言的,或者天生的,像王舞这种坏人,只要她脑子还好用,好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错的,即便自己真的不在乎,她的潜意识里也会有一点愧疚感的。”
“这种东西可以表现成很多别的形式……有人因为这种愧疚感在别的地方做补偿,有的人变本加厉,叫自己不觉得心慌。王舞其实就是后者,不过她当时遇到了我。”
薛宝瓶的嘴唇动了动,李无相知道她要说什么,就笑笑:“不是我当初拿来对付赵奇的那种办法。那些东西是我之后跟别人学的。我后来知道王舞当时回过神来之后,是想把我给灭口的。但是她这个人就像猫,杀死猎物之前喜欢玩一玩。她当时就在玩,很和气地问我是谁,家里还有什么人,在做什么。是在玩,也算是看看有没有后患,怎么做得比较自然一点吧。”
“所以她就没想到我其实算是过得比较惨的——我那种情况比你从前好得多,但是在我们那边算是比较惨的了。”李无相想了想,“我之后想,可能是因为她当时身体比较虚、比较难受吧。身体上的状况会影响心理的,有的人身体难受、没力气,心里也就没力气,可能会把这种没力气当成别的感觉。”
“王舞应该就是这样的,她觉得她当时觉得我挺可怜挺惨的,就放我走了。不过当天晚上她身体好起来了就后悔了,就又去我家里找我,结果看到我在给自己过生日。她就想第二天再动手,结果第二天看到我在路边捡瓶子,她就莫名其妙给了我五块钱。”
“有些事情很容易就会变成惯性。心理会影响行为,行为也会影响心理。她的心里需要一个宣泄或者补偿的途径,我当时呢,就像一条路边小狗。用不着给山珍海味或者大笔支出,给点剩饭,小狗就会对你摇尾巴——她时不时来看看我,有时候给我五块钱,有时候给我十块钱,有时候给我半杯奶茶或者她吃剩的东西。”
“其实我没缺到那个程度,但是我感觉很好。主要是因为有个人会常常来看看我,不会对我唠叨说她为我付出了多少养活我长大有多不容易。王舞这个人废话不多,有一次我挨揍,她还把揍我的小孩胳膊给打折了。我那时候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就觉得她是个又酷又飒的大姐姐,可能有时候还把她当妈妈。”
“慢慢的我就开始逃课了,一开始是陪她打电动——就是玩耍,后来她不来找我我也逃课,再后来我就干脆不读书了,我就只有小学学历了。”李无相停了一会儿,忽然转脸看薛宝瓶,“你能想象我头发是粉色、黄色和蓝色时候的样子吗?”
薛宝瓶愣了好一会儿:“……啊?”
“我那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不是说头发,是说性格。我那时候是个内心愤怒的小孩,很别扭,用李四的话说就是一个臭傻逼——我对你说过李四吗?”
薛宝瓶摇了摇头。
“那是又过了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我对付赵奇的办法里面有不少是跟他学的,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李无相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下——薛宝瓶觉得他这时候的笑是很开心的。
“他说的其实也是有道理,要不然我不会入行的。王舞带我入行的,因为他们其实挺缺人。像我这种胆子大一点、脑袋聪明一点、身世很干净的其实不好找。王舞带我入行没别的想法,就是有介绍费——然后我才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入行的时候十八岁,一开始就是帮帮忙,还觉得很酷。慢慢地我感觉不对劲了,可那时候就套牢了。我那时候三观不成形,只能安慰自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还可以按着良心办事。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不是说说的,底线也是一点一点突破的。等我发现事情变得很不对劲的时候,我也就慢慢开始麻木了。”
“所以是不是我自己想要那样的呢?如果是我说别人,我会说不是。小孩子懂什么呢?小树还没开长呢,就被人用铝丝定了型了,靠自己是很难长直的。但要是我说自己呢,我觉得算是吧。人只能要求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要求社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有些人命好,不会碰到这条路,有些人命不好就会。但是命是谁的呢?其实也还是自己的。”
李无相能说出来的道理很多,许多薛宝瓶从来没听过,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安慰他。她就只能陪着他沉默一会儿、给鱼翻了个面:“所以你同意我去劝佟栩就是因为这个吗?你觉得她本质不算坏,想要给她个机会?”
李无相点点头:“跟王舞当时差不多。像佟栩一样的人不少,有许多我都没给过机会。但是前几天我压力小,局面不紧张,还有一点需要,所以我觉得可以试试看。”
“那……王舞她还活着吗现在?”
“早就死了。”李无相摇了下头,“我入行两年之后她就死了。那时候我还想着给她报仇呢。等又过了几年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就不想了——总之死得不冤。”
“那……你是怎么来到中陆的?”
“我也不知道。”
“啊?不知道?”
“不知道。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一道门——”
李无相忽然收住话头,因为感觉有人走近了。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才远远地传过来,随后脚步声停住,一个上池派弟子在十几步之外开口说:“剑仙?”
李无相转过脸看向黑暗中的人:“嗯,我在这里。”
“剑仙,宗主叫我来禀告你,说山上来了个青浦派的弟子,那人说有大事要禀告剑仙。宗主问她她不肯说,说只能对剑仙你说,宗主还在给她疗伤,就叫我来请你移驾过去一下。”
李无相跟薛宝瓶对视一眼——青浦派的弟子?大事?什么大事?总不至于是佟栩死了吧?
李无相站起身:“好,你带我去。”
见到这位青浦派弟子的时候,谢祁的确在给她疗伤。看相貌大概二十来岁,再看行为举止、表情动作,应该也的确是二十来岁。
疗伤的地方在上池派的丹房,房间里弥漫着血腥气。此人受伤很重,后背好几条伤痕,口中还在吐血,看着快要昏过去了。大盘山上谢祁医术最高明,年纪又大,所以用不着太避讳。此时已经把她后背的衣衫都剪开了,在上药。
听得李无相开门的声音,谢祁转脸一看他,就立即又转脸对这女子说:“你要找的剑仙来了,唉,你有什么大事,快说吧,要不然一会儿药力上来,你可就要睡过去了啊。”
听到他的话,背对李无相躺在塌上的女子吃力地把脸转过来——她失血太多,薄薄的嘴唇都已经发白了。可能是因为疼痛,脸颊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于是零散的发丝沾在嘴角、脸颊上,看着很是楚楚可怜。
她的眼睛好像不怎么能对得上焦了,神情很恍惚,几乎是喃喃地说:“剑仙……你是剑仙吗?”
“我就是李无相。这位师妹,你有什么大事要说?可以对我说了。”
“我……我们宗主……青浦派的宗主……我们山上……有个怪物,那个怪物要吃人,说它自己是血神教——”
她这话没说完,脑袋一垂,就真睡过去了。
李无相和谢祁面面相觑——这个大事?
第335章 伤者
不过下一刻两人就反应过来了。青浦山上有血神教尸鬼这种事佟栩一定是保着密的,只是这弟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现了,所以才跑来大盘山——这地界的事情传得挺快的,青浦派的人竟然都已经知道他在大盘山上了。
只是,她要真是因为这件“大事”而丢了命,那可是够冤的。
药力发作,不好再把她唤醒,李无相就和谢祁走到丹房外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来的时候就看见门外站了几个上池派的弟子,谢祁对其中一个招手:“胡薇,你来跟真人说说看。”
真人。李无相倒是头一次听别人这么称呼自己——在金水的时候,镇主陈辛说他就曾经称呼赵奇为“赵真人”,结果赵奇说他尚未证得阳神,还称不得真人。
如今李无相只是元婴,当然也称不得真人。不过他不像赵奇那时候屁事那么多,也就没反对。
叫胡薇的上池派弟子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长得白里透红,很像是李无相前世时在视频里看到的那些化过妆的女孩子,好像她的皮肤稍稍一碰就能擦破皮,白嫩得很。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还不怎么敢看他——
“禀报李真人,就是我在山下捡着她的——”
上池派跟天心派一样,治下也是有许多村镇的。劫火过后那些村镇里也是乱得一塌糊涂,许多人想要出去逃荒找出路。离殷这人愚蠢懦弱,但毕竟智商还算正常,知道周围村镇的人都没了也是不行的,能救还是要救一救。
于是他就派了一些弟子往周边的村镇去走访,劝说那里的人留下来不要到处乱跑,同时还稍微接济了些粮食药物,又在其中组织起了一些民兵队伍。
胡薇就是被派出去的弟子之一,前些日子一直都跟两位师兄待在一百里外的明远镇上。这些天镇上又来了一支难民,几乎全是青壮,是结成了自保的队伍一路往大盘山这边来的,就是觉得这里离上池派的宗门近,应该更好讨生活。这些人一来,镇上的吃食就不大够用了,因此那两位师兄叫胡薇回山一趟,问问宗主该怎么处理、要不要把那些青壮留下。
胡薇紧赶慢赶,终于在今天傍晚的时候到了大盘山脚下。她的修为不高,还没有炼气,于是就打算在林子里稍微歇一歇再继续爬山,结果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她当时是一面山崖底下,声音是从山崖上面传来的。那面崖壁很高,有十来丈,她只能隐约听到上面有刀兵撞击声、呼呼的风声。听了没多久,就见到一个人从上面跳了下来——照理说肯定要摔死,但崖壁上还生了许多树木,被那些枝杈一拦、砸下一地松塔,就只摔了个半死。
上池派、神刀派、青浦派三派的宗主比较熟,宗门之内的弟子也就常有交流,因此胡薇一看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青浦派的师姐。她觉得这位师姐是遇到了什么歹人,就立即背着她往远离大盘山的方向走。
没走出去多远,果然看到上面的人绕到山下来找了——结果竟然发现上面的人也是两个青浦派的弟子。
照理说,各派都有严令——在外头遇到了三十六宗的宗门内斗,除非能明辨是非,否则不许插手。胡薇心里一时犯了嘀咕,不知道自己救下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这时候她背上那位缓过了一口气,在她耳边勉强挤出一句话:“送我上山。”
上山自然就是上大盘山了。胡薇凭着直觉一想,觉得自己背上的这个师姐是好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就背着她继续跑。
这里是大盘山的地界,两个青浦派弟子找了一气未果,就不好再找,只能走了。胡薇背着她又绕了个远路,才敢上山来,之后就由谢祁接手了。
胡薇说这些的时候还在微微喘气,应该是之前累得不轻。她从前只是上池派最底层的弟子,就连谢祁的面都没见过。此时一下子两位元婴问话,其中一位还是“真人”、“神君”,说起话来就更有点儿紧张,但终究是磕磕绊绊地讲明白了。
李无相怕她更紧张,就暂时不再多问,而只叫她歇一会儿,然后走进丹房内。
青浦派这位女弟子已经睡得很熟了,呼吸逐渐平缓。李无相将手搭在她的脖颈上探了探,发现这伤其实并不碍事,只是失血太多、精气过分耗损。他就调整内息,摸清楚此人精气运行的频率,慢慢渡进去一点元婴真力——发现她的气息稍微有些乱,像是练功练得不得法,精气走了些不该走的地方。
元婴真力一渡进去,只过了四五息的功夫这青浦派的弟子就转醒了。
她的性格应该很警惕,眼皮稍稍一颤,立即瞪大眼睛,双手一用力就要把自己撑起来。李无相立即抬手扶了她一下,柔声说:“不要慌,这里是大盘山了。我就是李无相,还记得吗?”
女子愣了愣,怔怔地看他,然后才吐出一口气:“我……记得。”
下一刻又立即说:“我们山上——”
“有血神教的尸鬼。”李无相点点头,“你刚才说了。这位师妹,你叫什么?”
女子慢慢喘了两口气:“我……我叫佟玲。”
李无相在她身边的小凳上坐下,笑了笑:“聪明伶俐的伶,还是心灵手巧的灵?”
“玲珑宝塔的玲。”佟玲说。因为李无相的笑容和这么两句话,她似乎没那么紧张了,得以又向屋子里看了看,可似乎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
李无相陪她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佟师妹,你想现在说说是怎么回事,还是先歇一歇?你在这里安全得很,随便你怎么样都行。”
“我们宗里——”佟玲开口,但刚说了这四个字忽然把眉头紧皱了起来,伸手捂住自己的右肋。但手一碰到,立即又痛呼一声,赶紧拿开了——额头立即见了汗,好像这一碰叫她疼得不行。
李无相立即伸手扣住她的脉门感应内息,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内伤自己没发现。但下一刻就意识到用不着了——佟玲的胸口之下,右肋的位置慢慢洇出一团红色的血迹,应该是那里的外伤。
胡薇说佟玲是从很高的山崖上跌下来的,搞不好就是那时候有树木的枝杈扎了进去,怪不得他之前觉得她体内有些地方走岔了气。
扎在这种位置问题可大可小,她之前没觉察,有可能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在顶着。如今一口气缓过来了,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把背上的衣服撕开疗伤没什么问题,可现在这位置实在很尴尬,李无相立即站起身向门外的薛宝瓶说:“宝瓶,你看看她的伤。”
薛宝瓶赶紧走进来、李无相赶紧退出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