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这老大在兵团，听着是光荣，那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他们的对话，仿佛是对剧中情节的注解，也像是在重温自己记忆里的年轻岁月。小军在一旁听着，虽然对“粮票”、“兵团”这些词感到很陌生，但看着电视里那些破旧的街道、人们朴素的衣着，以及周秉昆面临的种种困难，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以前可能也经历过很不容易的日子。
直到片尾那熟悉的纯音乐再次响起，小军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作业还没写多少，赶紧心虚地低下头，假装一直在认真写字。
王建国和李淑芬则依旧沉浸在剧情里。周家的故事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着他们。剧中人物的命运，与他们自身的现实困境虽然时代不同，但内核却有着奇妙的共通之处——都是普通人在大时代背景下，为了生活、为了家庭、为了更好的明天而挣扎、努力。
“这剧拍得……真透亮。”王建国最终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透亮”在东北话里，意味着透彻、明白，直达本质。
···
当晚两集《人世间》播完，网络上关于这部剧的讨论有些热烈。各大社交平台、影视评分网站、电视剧讨论区，相关话题的热度急速攀升。
绝大多数看过的观众，都毫不吝啬地送上了自己的好评。
“开年王炸！不，是近几年国产剧的王炸！这质感，这演员，这剧情，无可挑剔！”
“第一集就看哭了，周父去三线建设前修门槛那个镜头，我一男的都没忍住。那个年代的感情太含蓄也太厚重了。”
“演员全员在线！楚然把周秉昆那种憨厚、委屈、善良又有点犟的劲儿演活了！焦伟豪的周秉义一身正气，曹琳的周蓉为爱痴狂也立住了。老戏骨们更不用说，丁勇的周父，唐曼易的周母，一个眼神都是戏！”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年代剧！不是靠滤镜和漂亮衣服堆出来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时代气息。光字片的环境、人物的穿着打扮、家里的物件，太还原了！”
网友们也对剧情走向展开了热烈讨论，角色的命运深深牵动着他们。
“周蓉也太恋爱脑了吧？为了个诗人跑到贵州大山里去，她想过家里人多担心吗？”
“周秉昆太惨了，留在家里承欢膝下本来是最孝顺的，结果反而被觉得最没出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做得最多的那个最不被看见。”
在众多的赞美和讨论中，一个非常特别的观察点被提了出来，并迅速成为热议话题：
“等等，大家没发现吗？《人世间》它……没有片头曲！片尾也没有歌，就是一段轻音乐！这是什么新操作？”
这条微博下面，迅速跟满了回复：
“我也发现了！习惯了每集开始听歌，突然没有，感觉好不习惯，但又莫名觉得很高级。”
“不会是陆导偷懒吧，怎么预告片都写歌了，片头片尾曲却没有”
《人世间》凭借其无可挑剔的制作、精湛的群像演技和深沉的情感力量，在首播之夜就成功“封神”。
第二天一早，陆士宁便在零号电影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里，埋首于《星际穿越》前期繁杂的筹备文件中。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堆满分镜草图、科学参考图和预算表的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他正在审阅一份由极光影业提交的、关于与好莱坞顶尖视觉特效公司初步接洽的评估报告，内里涉及了技术难点拆解与合作模式的几种构想。
同时，他手边还放着一份幻影视效团队联合韩国特效总监崔河允，针对“黑洞视界”、“五维空间”等核心概念所完成的第一轮视觉预演测试报告，他正用红笔在几个关键帧旁批注着“物理细节需进一步咨询科学顾问”和“情感张力不足”的字样。
此外，一份由制片部门初步拟定的、横跨冰岛、加拿大及国内影棚的拍摄地考察计划也正待他最终确认。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安睿未等回应便推门而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一丝风风火火的兴奋。
“士宁，先别管你的星星和黑洞了！”安睿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直接放到陆士宁正在审阅的文件上，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提高，“《人世间》的首播数据出来了，爆了，而且是全线大爆！”
陆士宁抬起头，将手中的笔放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示意安睿继续说下去。他虽然对这部剧的品质有信心，甚至丝毫不意外它能爆，就是不知道具体能爆到什么程度。
“央视一套，首播收视率直接破1%！”安睿指着平板上最显眼的一行数据，“CSM全国网平均收视份额冲到5.52%，单集最高收视份额达到了6.61%——这数据已经创下央视一套近三年来的电视剧收视新高了！今年大剧的势头，稳稳立住了。”
陆士宁点了点头，这个开局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线上平台的表现同样强劲，”安睿滑动着屏幕，“在爱奇艺，上线不到24小时，站内内容热度峰值已经突破了8600，现在稳居站内所有剧集排行的第一位，绝对是今年最热的剧集。”
“社交媒体的反响呢？”陆士宁更关心年轻观众的声音。
“这就是最让人惊喜的部分！”安睿语速加快，“虽然才播了两集，但全网话题度已经爆了。光微博一个平台，‘#人世间#’、‘#电视剧人世间#’这些主话题的累计阅读量一夜之间就突破了8.4亿，总讨论量逼近200万！而且，衍生出了大量具体剧情和演员表演的热搜，讨论非常热烈！”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个更具说服力的数据：“根据我们拿到的最新用户画像，30岁以下的年轻观剧群体，占比高达46.8%，几乎与熟龄观众平分秋色。这说明，我们这部年代剧，真正击穿了圈层，把年轻观众也牢牢吸引住了。”
听到这里，陆士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展的笑容。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这个成绩，完全印证了他当初力主推动这个项目，并将导演重任交给冯语的判断。
《人世间》现在的成绩，在他看来只是开始，这样的电视剧有几个特点，那就是口碑逐渐攀升，到大结局封神，除非自己给大结局写崩了，但这怎么可能。
“告诉冯导和整个剧组，”陆士宁转过身，对安睿说，“成绩非常出色，大家的心血没有白费。后续的宣传和运营要跟上，保持住这个势头。至于庆功宴，等成绩再创新高的时候，我亲自给大家安排。”
“明白！”安睿干劲十足地应道，“现在全公司都干劲十足！哦对了，已经有几个一线品牌在接触我们，洽谈深度合作了。”
“很好。”陆士宁走回办公桌，目光重新落回《星际穿越》的工作文档上，“我们这边也不能松懈。通知下去，一小时后，《星际穿越》核心筹备组开会。年前把准备工作做完，年后就开工。”
安睿会意一笑，拿起文件就起身离开。
···
《人世间》自12月10日开播以来，热度便持续攀升。这部年代史诗已毫无疑问地成为了现象级的国民作品，其引发的全国范围讨论，让人依稀想起了去年《鱿鱼游戏》第一季播出时的盛况。零号剧场仅凭两部剧集，便连续两年锁定“剧王”宝座，其恐怖的内容把控和市场号召力，令整个行业为之侧目。
从CSM到酷云，多平台的收视数据显示，《人世间》的收视曲线一路高走，多次破3，稳居全国黄金档收视榜首。在爱奇艺平台，其热度值也早早突破10000大关，豆瓣评分稳定在8.3分的高位。云合数据等第三方报告也显示，《人世间》的有效播放量断层式领先，成为了独一档的存在。
时间来到12月30日，这段时间以来，《人世间》用真正的国民电视剧来形容，都毫不为过，成功地打通了年龄圈层，形成了全家老小一起追剧的盛况。
网络上随处可见网友们的趣评：
“我家已经形成习惯了，每晚八点，三代人准时坐在电视机前，遥控器在这两个小时里终于不打架了！”
“本来只是想陪爸妈看两眼，结果现在自己追得比他们还起劲。”
王建国一家此时也坐在电视机前，准备看今天播放的38、39集，当然包括儿子小军。
自从《人世间》开播，往常9点多就能写完的作业，硬是到十点了还没写多少，直到有一天李淑芬扭头发现，自己儿子咬着笔尖，看得比自己还起劲，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怪不得作业写不完，盯着电视这能写完么？
后面小军学乖了，一回家就放下书包开始写作业，吃完饭，一家三口就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其中周秉昆经历酱油厂倒闭，成为第一批面临国企改革阵痛的工人，其生存困境引发王建国一家的共鸣。
这种“铁饭碗”被打破的阵痛让王建国感同身受，看完那集，他轻轻搂着老婆的肩膀说：“卖了吧……”
李淑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老公又重复一遍：“把咱这房子卖了吧，去县里买一套，等小军上初中，咱们就把他学籍弄县里去。”
李淑芬终于开心的笑了，就连小军也有些激动地问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住大一点的房子了？”
王建国听到儿子的话心中泛起酸楚，有些哽咽的说道：“对，咱们家的新房子，肯定比现在大，到时候在你的房间给你放一张新的书桌，你的作业本上也就不会沾油了……”
第317章 周家父母离世
随着电视机里传出《人世间》的片头曲，一家人的注意力瞬间被电视吸引。
剧情从乔春燕被明升暗降调到洗浴中心开始。看着她从风光体面的妇联干部，变成需要赔笑脸、走关系的秦副总，李淑芬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人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于虹因为年龄大而被拒之门外，又不得不靠着春燕走后门才能得到一份保洁工作时，李淑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就是他们正在讨论和担忧的未来吗？离开熟悉的厂子和镇子，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不是也会像于虹一样，处处碰壁，连一份最基础的工作都要求人？
“只当看不见，先活下去再说。”电视里，春燕这样劝慰看到灰色交易而害怕的于虹。这句话像根针，轻轻扎了李淑芬一下。为了生存，有时候是不是真的需要妥协，需要咽下一些委屈？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丈夫王建国，他紧抿着嘴唇，盯着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当剧情推进到肖国庆父亲冻死在煤堆里时，整个屋子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国庆和吴倩为了医药费争吵，看着派出所的人来报信，镜头切换到那个冰冷的锅炉房，国庆扑在父亲早已僵硬的尸体上，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嚎哭时，李淑芬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怎么……怎么能这样啊……”她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老人手里攥着的半块发霉的馒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所有观众的心理防线。这不是戏剧，这分明就是那个年代，无数底层家庭真实困境的残酷写照。
小军也被吓到了，悄悄往妈妈身边靠了靠。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大人世界的复杂，但那绝望的哭声和冰冷的画面，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和恐惧。
这一噩耗如晴天霹雳，让本就因经济压力争吵的国庆与吴倩陷入更深的绝望。周秉昆等人四处寻人时，国庆对妻子的埋怨、吴倩的委屈辩解，以及邻里间自发组织的搜救行动，共同勾勒出一幅底层民众在贫困与死亡阴影下挣扎的众生相。
周父周志刚听闻消息后，老泪纵横地斥责当副市长的儿子周秉义：“别光盯着GDP，低头看看老百姓怎么活！”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王建国的心上。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摸出烟点上，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何尝不希望能有人来看看他们这个日渐萧条的小镇，看看他们这些快要被时代遗忘的工人？
随后周秉昆一家给楠楠过生日的温馨场面，稍稍缓解了凝重的气氛。但这温馨如同暴风雪前短暂的宁静，让人心里更加不安。
果然，饭后，周父陪孙子下棋时突然倒下。看着曾经顶天立地的八级工周志刚，捂着胸口缓缓滑倒，棋子散落一地，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当周秉昆和郑娟在漫天大雪中，用板车拉着人事不省的老父亲，拼命奔向医院时，那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身影，那迅速被新雪覆盖的车辙印……李淑芬的眼泪再次决堤，她完全代入了进去，仿佛那个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是自己的亲人，那个在雪地里拼命拉车的是自己的丈夫。
“快点儿……再快点儿啊……”她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带着哭腔小声催促着。
医院走廊里，医生那句“准备后事吧，大面积心梗”，和周秉昆靠着墙壁无力滑坐在地的画面，成为了压垮李淑芬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再也忍不住，靠在王建国的肩膀上，低声啜泣起来。就连一向隐忍的王建国，也红着眼圈，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
这一集播完，片尾的轻音乐显得格外沉重。屋里一片寂静，只有李淑芬尚未平复的抽泣声。
“这剧……太揪心了。”良久，王建国才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李淑芬抬起泪眼，看着电视屏幕上已经出现的下一集预告，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周爸爸……可千万别有事啊。”
小军也小声问：“妈，周爷爷会死吗？”
随着今天的第一集播完，网上的讨论热烈，这一集是多线并进、情绪浓烈的一集，“肖父冻死”与“周父病倒”形成双重暴击，不少人已经跑到零号剧场留言道：“不会吧？这么刀？”
短暂的广告过后，第39集开始了。李淑芬的情绪还沉浸在上一集的沉重里，眼睛有些红肿，但比刚才那崩溃的边缘好了许多。她抽了张纸巾攥在手里，准备迎接已知的、却依然难以承受的告别。
周父在病床上含糊地念叨想抽烟，周秉昆像孩子一样飞奔出去找烟。周志刚连抽两支后缓缓睁眼，用微弱的声音说“没有我的烟好抽。”
医生检查后认为已经无力回天了，周志刚却坚持要回家：“死也要死在自家炕上。”医生无奈签字出院，秉义、周蓉分别从祈和县、武汉赶回，一家五口最后一次聚在光子片老宅。
晚饭时，秉昆撒娇让父亲“排个座次”，周父笑骂：“老大不在家，你就是最好；老二不在家，老大就是最好——我就是老狐狸，你妈是养狐狸的！”
那短暂的、充满温情的家庭氛围，让李淑芬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这其乐融融的景象，美好得让人心碎，因为它预示着永别。
镜头扫过，周母背对众人偷偷抹泪，深夜，镜头给到周父眼角滑落却嘴角带笑的特写——镜头定格，老人悄悄离世，无一句遗言。
次日清晨，秉义在院里搭灵棚，秉昆要帮忙被拒——“长子搭棚，次子守灵，这是规矩。”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激烈的戏剧冲突，但这种克制的、近乎于纪录片的平静叙述，反而带来了更巨大的情感冲击力。李淑芬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那个顶天立地的周爸爸，走了。
周母异常平静，亲手给老伴擦脸、换老工装，嘴里念叨：“老周，孩子们都争气，你放心走吧。”
晚上，周母把儿孙全撵进里屋：“让我单独陪你们爹待会儿。”
直到凌晨，秉义突然惊醒，察觉外屋没动静，问了一圈妈去哪了。所有人开始找人，冲出来只见母亲坐在周父的身边，双手紧攥周父，已无声息。
这才是真正的暴击，“啊……”李淑芬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窒息的惊呼，随即用手死死捂住了嘴，整个肩膀都颤抖起来。眼泪决堤般涌出，不再是啜泣，而是无法抑制的、为这种极致情感而震撼的痛哭。
“一块儿……走了……”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怎么……怎么能这么……”
王建国也彻底红了眼眶，他伸出一条胳膊，紧紧搂住了妻子的肩膀，自己的喉结也在剧烈地滚动。
屏幕上，周家姐弟跪地痛哭，这时候响起了一首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歌。
“草木会发芽，孩子会长大”
“岁月的列车，不为谁停下”
“命运的站台，悲欢离合，都是刹那”
“人像雪花一样，飞很高又融化”
伴随着幸福的回忆镜头和痛哭的画面交织，只剩下这哀婉的歌声在轻轻吟唱。
本就难以控制的情绪，在此刻如同潮水一般宣泄而出，电视机前的观众，要么哽咽、要么痛哭。
“祝你踏过千重浪”
“能留在爱人的身旁”
“在妈妈老去的时光，听她把儿时慢慢讲”
“也祝你不忘少年样”
“也无惧那白发苍苍”
“若年华终将被遗忘记得你我”
“火一样爱着”
“人世间值得”
屏幕外，数不胜数的家庭，也被一种巨大的、关于爱情、亲情和生命传承的悲恸所淹没。小军看着妈妈哭得那么伤心，也害怕地靠了过来，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