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士宁并未推辞，接过那把吉他，信步走上小舞台。站在麦克风前，他先是对着台下笑了笑，开口道：“大家好，我叫陆士宁，来自中国。刚到新西兰不久，第一次在异国的酒吧唱歌，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开心。瓦纳卡真的太美了，你们酒吧的氛围也特别温暖。”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大胡子歌手，笑道：“今天真的很巧，没想到能在台下听到别人唱我的歌。这大概就是我和瓦纳卡的缘分吧。《Yellow》收录在我五月份发行的专辑里，那里面还有另一首英文歌，不过今天就不唱了，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搜来听听。”
台下的观众立刻起哄，热情地喊着让他唱另一首。大胡子也笑着凑过来说乐队可以伴奏。
陆士宁笑着摆手，灯光在他的眼角眉梢跳跃：“这样吧，给大家唱一首从来没正式发表过的新歌。是我以前写的，一直没找到机会录出来。唱得不好，还请多包涵。”
大胡子闻言，立刻带头鼓掌欢呼，很快带动了整个酒吧的气氛。热烈的掌声中，这个才华横溢又谦逊的中国年轻人，显然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酒吧的灯光慵懒地洒下，不是冷色调的明亮，而是裹着暖意的昏黄，将每个人的身影温柔包裹。
宋怀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侧身小声问殷柔柔：“陆导刚是说……要唱一首新歌？”
殷柔柔眼中闪着光，用力点头：“没错！咱们这绝对是头等舱的待遇，第一批听众。”
一旁的张闻诚已经掏出了手机，一边调整拍摄角度一边感叹：“上次陆导开演唱会，我们以前的大学同学群里都在抢票，就一个人抢到了，其他人求爷爷告奶奶找黄牛才弄来一张。这机会绝不能错过，我得录下来发群里去炫耀。”
陆士宁简单试了试吉他的音准，转过身对鼓手说：“兄弟，中间需要你进的时候，就按《Yellow》的感觉来，速度大概80BPM。不用太复杂，底鼓加踩镲加军鼓的基础节奏就行，当成慢摇滚抒情歌来处理，打得稳一点、简单一点，尽量别加花，也别用吊镲。”
鼓手兴奋地点头：“没问题！”其他乐队成员用眼神询问是否需要配合，陆士宁笑着摇头：“有鼓就够了。”主要还是这首歌的鼓点结构简单明了，若是其他乐器在不熟悉节奏的情况下加入，反而容易抢戏。
陆士宁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Wonderwall》的和弦前奏缓缓流淌出来。这首歌的和弦简单，就算是没听过歌的新手，也能十分钟就上手。
“Today is gonna be the day that they're gonna throw it back to you...”
他开口唱出第一句，嗓音还带着点发紧的沙哑，喝完酒就是这样，嗓子音色都有些变了。右手无意识地跟着节奏在身侧轻拍，左手按和弦的力度稍重，吉他弦发出的音色却意外贴这首歌的粗粝感。
“And by now，you should've somehow realised what you gotta do”
“I don't believe that anybody feels the way I do about you now”
台下的米娅脸颊泛红，这是激动所致。她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中国男子，编剧和导演的身份已经足够令人惊讶，没想到在音乐上也如此富有才华。她几乎能预见到，将这段视频发布后会引起怎样的反响——这绝对是专业级的水准。
她悄悄瞥向剧组的成员，发现每个人都在举着手机录制，就连一向沉默内敛的宋怀勇，此刻也满脸兴奋，双手稳稳地举着手机，生怕画面有一丝晃动。
陆士宁一边弹着吉他，一边转过身，用眼神示意鼓手可以加入了。
早已等候多时的鼓手接收到信号，“咚-哒”的鼓声沉稳地切入，瞬间为歌曲注入了更强的节奏感和力量。
“And all the roads we have to walk are winding”
“And all the lights that lead us there are blinding”
“There are many things that I would like to say to you，but I don't know how”
“Because maybe”
“You're gonna be the one that saves me”
“And after all”
“You're my wonderwall”
唱到间奏部分，陆士宁抱着吉他，转身与鼓手进行了一段即兴的互动。台下的顾客们也受到感染，开始跟着节奏欢呼摇摆。
米娅努力不受周围环境干扰，将镜头牢牢聚焦在舞台中央。而殷柔柔等人，则适时地将镜头转向台下，记录下这些异国面孔为之兴奋的模样，这让他们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You're my wonderwall”
“I said maybe”
“You're gonna be the one that saves me”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吉他的余音也缓缓落下。
他原本还担心这首经典的“老歌”放在当下未必能引起太多共鸣，没想到观众的反应如此热烈。
陆士宁再次回到麦克风前，轻声说道：“谢谢大家，这首《Wonderwall》，希望你们喜欢。”
台下回应他的是毫不吝啬的、更加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等他走下台，大胡子才重新回到舞台上。
大胡子用力拍了拍陆士宁的肩膀，对着麦克风调侃道：“伙计们，这是我见过最会唱英文歌的中国人了！陆，希望你尽快做一张完整的英文专辑，我绝对第一个支持！”
陆士宁举起酒杯，笑着向大胡子和台下致意。大胡子随后开始演唱接下来的歌曲。
殷柔柔看着手机里刚刚录好的视频，兴奋地问：“陆导，我能把这段发到抖音上吗？”
陆士宁喝了口酒，点点头：“发吧，没事。”
宋怀勇和张闻诚也同样一脸兴奋——陆导的新歌！而且现场效果这么好，老外们都沸腾了，这视频发出去肯定要火！
不少新西兰当地的顾客开始举起啤酒杯或威士忌杯，隔空向陆士宁示意：“Cheers， bro!”
陆士宁也笑着朝他们竖起大拇指，然后举起酒杯豪爽地喝下一大口。
更有人直接走到吧台，叮嘱酒保给陆士宁他们那几桌每人再上一轮酒。陆士宁看到那些友善的陌生人向他点头致意，心中暖流涌动。
却也对着眼前迅速摆满桌面的酒杯露出无奈的笑容——这真是要喝不完了。但他还是入乡随俗，等喝得差不多了，又礼貌地回请了过去。
陆续有顾客经过他们这桌，男士们热情地与他击掌、碰拳，女士们则友善地与他轻轻拥抱。
“嗨，哥们唱得真棒！”
“帅气的陆，我能和你合影发到Instagram吗？”
陆士宁来者不拒，大方地配合着，对着镜头比出了他经典的剪刀手。
酒吧里的气氛愈加热烈。而此时的地球另一端，国内正是下班通勤的高峰时段。许多人习惯性地刷着抖音解闷。
突然，一条由殷柔柔发布的短视频闯入视线。粉丝们起初还以为自家偶像只是出国旅行了，然而视频配文却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愣住了：“陆导新西兰酒吧演唱新歌，没听过的朋友们有福了。”
“卧槽！”——这几乎是所有看到视频的人的第一反应，但他们的惊讶点很快从“新歌”本身，转移到了“陆士宁为什么和殷柔柔在一起”。
几乎同时，张闻诚也发布了他的视角：视频里，陆士宁唱完后，台下观众反应热烈，不断有人过来敬酒、请求合影，桌上的酒水多得几乎要铺满每一寸桌面。
“这么多酒？！”
“陆导酒量这么深？这一桌子……”
“坐陆导对面的是不是殷柔柔？”
张闻诚兴致勃勃地在评论区与网友互动：“陆导一首新歌直接征服了整个酒吧的老外，我们也跟着沾光了。他们热情得吓人，要不是陆导再三强调实在喝不下了，估计能再送好几桌酒过来。”
网友们的评论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听陆士宁现场，票抢不到，全靠缘分，说不定哪天陆导就在你隔壁桌开唱了。”
“安甜能不能多教教陆导拍照姿势啊，怎么每次不是剪刀手就是大拇指（狗头）。”
“哈哈哈陆导看着一桌子酒那懵圈的小表情我能笑一年。”
“话说张哥，你是不是陆导新电影的男主啊？和殷柔柔搭档主演吗？”
和殷柔柔不同，张闻诚非常热衷于经营自己的抖音账号，他很快回复了这条评论：“我不是主演，是个重要配角。不过柔柔确实是女主角哦！大家可以狠狠期待一下了！”
很快就有粉丝将张闻诚的回复截图转发到了殷柔柔的抖音评论区，这让殷柔柔的粉丝们激动不已。
要知道，在当前国内的导演圈里，除了那些早已功成名就的大导，陆士宁的项目绝对是演员们梦寐以求的顶级资源。
但凡参演过他编剧或导演作品的演员，口碑和关注度都能提升不少，一直与他合作的姚圣锦更是咖位飞升，若不是年龄层与当下的“四小花”略有差异，恐怕现在的四位里得有一位把位置让出来。
“呜呜呜！柔柔姐这段时间被某些人的粉丝针对得太惨了，终于有好消息了！”
“感谢陆导选择我们柔柔做女主角！这段时间真的太不容易了。”
“陆导牛逼！在国外随随便便唱首英文歌都能让老外嗨成这样！”
“（一条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是柔柔姐能和陆导在一起就好了……姐姐多香啊……”
“——楼上别乱说！陆导有正牌女友安甜，而且安甜也很好！”
“——删了吧删了吧，别给柔柔姐惹麻烦，万一影响以后合作怎么办……”
宋怀勇没有发抖音，只是将这段经历悄悄分享在了朋友圈。
他的同学们看到后，班级群里立刻炸开了锅：“@宋怀勇你演陆导的新电影去了？”
“？”
“真的假的？”
“不是吧？放假那会儿，老宋不是说去拍导演系同学的暑假作业了吗？”
“我也记得，他说他有空。”
“暑假作业？难道就是陆导的新电影？”
“我还以为老宋盗了别人的视频发朋友圈，结果我在张闻诚的抖音里也看到他了！就坐在殷柔柔旁边！”
“卧槽！！！”
“勇哥！给我要个签名啊！求求了！”
···
而在京城的一间温馨公寓里，林晚和丁立伟正依偎在沙发上，各自刷着手机。
由于新电影市场反响不及预期，林晚跟着剧组连轴转地跑路演，一天一个城市，身心俱疲。有时实在累得连维持表情的力气都没有，却被营销号捕捉到瞬间，解读为“全程黑脸”。
有了第一个带节奏的，其他营销号便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谁也不愿错过这个热点。
另外几家的粉丝更是趁机下场，不断挖掘、放大林晚过往的言行失当之处。没有哪个明星能在聚光灯下永远完美无缺。
那些她说错的话、不经意间流露的不耐烦、或是被断章取义的低情商对话，很快被做成合集在抖音广泛传播，供人嘲讽取乐。
尽管粉丝和后援会竭力澄清解释，但负面印象一旦形成，便难以挽回。大多数营销号只为追逐流量，热衷于放大最能刺激眼球的片段。
再红的明星，也经不起这样持续几天营销号们的啃噬，路人缘迅速消耗殆尽。
最终，只剩下核心粉丝还在坚守阵地，孤独地对抗着汹涌的舆论。即便是围观的路人，也难免受到影响，潜移默化中对这位明星产生反感。这种影响是持久且致命的，甚至会直接投射到她后续的作品资源和商业价值上。
林晚此刻已无力回天，大势已去。她只能向剧组请辞了后续的部分宣传，呆在家里暂避风头。丁立伟也推掉了几个不太紧要的活动，安心陪在她身边。
就在此时，林晚刷到了殷柔柔发布的那个视频。看着画面中陆士宁在酒吧光芒四射、受人追捧的样子，再看看殷柔柔评论区里粉丝欢欣鼓舞的场面，她心里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苦涩。
她轻轻靠向丁立伟，声音有些飘忽地问道：“立伟，你说……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做，这个女主角……会不会就是我的了？”
丁立伟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心疼地搂紧她，轻轻叹了口气：“晚晚，别多想了。陆导选角从来不看别的，只看演员是否适合角色，既然当时没说，那应该是不适合。陆导亲口说的，是一个配角的机会。如果你当时愿意接，大概率就是现在这部《鱿鱼游戏》里的角色了，这个群像戏里明星太多了，我感觉个人不会特别出彩。”
林晚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得更深，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还敢用她？机遇曾经叩门，却被她自己亲手合上了。
第259章 被折磨的殷柔柔
几天过去，新西兰南岛的气温持续走低，真正的严寒笼罩了瓦纳卡。窗外，漫天大雪无声飘落，将远山、湖岸和稀疏的林木染成一片无际的纯白。陆士宁站在窗前，轻轻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棂。今天，就是《情书》正式开机拍摄的第一场戏。
他选择了一场看似简单，实则极其考验演员内心功底的戏：雪地中，渡边博子（改编后名为苏晚吟）面向远方的雪山，大声呼喊，与逝去的爱人做最后的告别。
分寸感很重要，殷柔柔在那一瞬间必须同时释放出三种互相冲突的情感。
悲恸，丈夫就是在眼前的雪山出事，声音要抖，但不是嚎啕，而是被冻住一样的哽咽。
其次是礼貌。她呼喊的是对亡夫日常的问候，语气需如平时说话般温柔，绝不能将这片雪地当作坟场去“哭坟”。
最后是自我欺骗。她心底深知对方不可能听见，却仍固执地使用“你好吗？”这样平常的句式，仿佛他只是远行，而非永别。
陆士宁最担心的正是这里。这三层情绪必须在同一句台词中层层递进，微妙平衡。殷柔柔的表演一旦用力过猛，就容易滑向狗血的悲情肥皂剧；若是收得太紧，又会显得平淡如念课文，失去感染力。
昨天的剧本围读会上，陆士宁其实有些失望。他感觉殷柔柔抓取的情绪并不准确，但他并未点破，只是猜测或许与环境有关。他觉得当真正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身体的生理反应会自然而然地反馈到表演上。
拍摄地点选在提前勘好的罗伊峰步道一侧。剧组工作人员早已将选定的雪地区域谨慎地围护起来，担心有人误入，破坏雪地的完美状态。
待一切准备就绪，工作人员撤离至拍摄点后，陆士宁才让殷柔柔独自一人从步道底端开始向上走，并要求她利用这段路程沉浸和酝酿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