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脱离战斗！”
轰！
“后撤”这两个字。
像是一道赦免死亡的圣旨。
狠狠砸在了杰克斯的天灵盖上。
他那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几乎停止运转的大脑，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激活。
前一秒还如坠冰窟的他。
而下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的胸腔内喷涌而出，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撤退？
鹰王竟然下令撤退了？！
我们不用死了！
不用去面对那些该死的怪物了！
我们能活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杰克斯突然毫无征兆地，神经质般地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干涩，嘶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癫狂。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副官，跌跌撞撞地冲到主控台前，一把抢过指挥官的话筒。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甚至带着一丝破音。
再也没有了半分平日里的沉稳与威严。
“所有舰船！立刻转向！”
“航向1-8-0！全速后撤！”
“重复！所有舰船，立刻调转航向，以最大战速，给我撤！”
“快！快！快！都他妈的给老子动起来！！”
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对着话筒疯狂地咆哮着。
那不是命令。
那更像是一头被吓破了胆的野兽，在发出最凄厉，最恐慌的哀嚎。
随着他这道歇斯底里的命令下达。
整个庞大的，之前还摆出一副决战姿态的白头鹰联合舰队，瞬间就炸了窝。
“转向！快！左满舵！”
“动力系统过载！把你们吃奶的劲都给老子使出来！”
“甲板上的人员注意！立刻抓紧固定物！准备进行高速机动！”
混乱的咆哮声，急促的警报声，在各个频道的通讯中，乱成了一锅粥。
“企业号”这艘十万吨级的钢铁巨兽，第一个做出了反应。
巨大的船身，在舵机的驱动下，开始了一个极其狼狈的，笨拙的急转弯。
海水被巨大的船体粗暴地犁开，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极不优美的，充满了仓惶的白色弧线。
甲板上，更是乱成了一团。
那些刚刚还被牵引到弹射位，挂满了导弹，准备升空作战的F-35C和“超级大黄蜂”，此刻成了最碍事的累赘。
地勤人员们像一群被捅了窝的蚂蚁，在倾斜的甲板上，连滚带爬地冲过去。
用最快的速度。
给这些昂贵的铁疙瘩锁上固定链。
“操！快锁住那架‘咆哮者’！它要滑下去了！”
一名黄马甲指挥员，死死地抱着一根栏杆，对着不远处几个手忙脚乱的年轻人，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狂风，夹杂着航空煤油的呛人味道，呼啸着刮过甲板，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只是“企业号”。
整个舰队。
数十艘战舰。
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它们有史以来，最狼狈，最混乱，最耻辱的一次战术机动。
那些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展开。
构成三层防空圈的阿利·伯克级驱逐舰和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
此刻，
为了抢占有利的撤退航道。
差点就撞在了一起。
“‘约翰·保罗·琼斯’号！你他妈的瞎了吗？！往右打舵！你要撞上我的屁股了！”
“‘尚普兰湖’号！请求立即转向！我的航线被挡住了！重复，请求立即转向！”
“所有船注意！这里是旗舰！谁再他妈的在公共频道里鬼叫，老子回去就枪毙了他！按编队次序，依次转向！依次转向！”
通讯频道里，充斥着各种愤怒的咆哮，惊恐的尖叫，和指挥官们气急败坏的咒骂。
曾经那份属于白头鹰海军的专业与从容，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们不再是海洋的霸主。
他们只是一群被猎人吓破了胆，正夹着尾巴，疯狂逃窜的败犬。
海面之下。
那几艘一直保持着绝对静默。
准备执行猎杀任务的弗吉尼亚级和海狼级攻击核潜艇，也接到了这道荒谬的命令。
艇长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
但命令就是命令。
他们只能极其不情愿地，上浮到潜望镜深度，接收旗舰发来的具体航线指令。
然后，
开足马力，像条受了惊的鲸鱼一样，跟着水面上的大部队，仓皇逃窜。
杰克斯上将瘫坐在舰长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透过舰桥巨大的防弹玻璃，看着外面那一片混乱的景象。
看着自己麾下的舰队，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争先恐后地向着后方逃窜。
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耻辱感，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但是，
这股耻辱感，很快就被那更加强烈的，劫后余生的庆幸，给彻底淹没了。
丢脸就丢脸吧。
不战而逃就不战而逃吧。
至少……
至少我们还活着。
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舰队后方那片空空如也的，蔚蓝色的海域。
那里，风平浪静。
仿佛那三架来自地狱的黑色幽灵，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可杰克斯知道。
从今天起，这片海域，将成为他，以及整个白头鹰海军，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阵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
白头鹰，战情局。
那道撤退的命令，仿佛抽干了室内所有的空气。
鹰王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宽阔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战争部长那肥胖的身体，像一滩融化的黄油，瘫软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
在场的将领们，一个个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垂着头，脸色灰败。
他们引以为傲的军人荣誉，在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内，被彻底踩进了泥里。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实时转播着来自前线舰队的画面。
画面抖动得厉害，充满了混乱的杂音。
“转向！该死的！‘尚普兰湖’号，你想撞死我们吗？！”
“动力过载！锅炉压力达到极限了！”
“甲板上那架F-35C的固定链断了！上帝啊！快去人拦住它！”
“……”
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和气急败坏的咒骂，通过高保真音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战情局内，落在了鹰王等人的耳中。
第228章 鹰王：完了，一切都完了！
屏幕上，那些曾经代表着海洋秩序的钢铁巨舰，此刻正像一群受了惊的鸭子，在海面上划出狼狈不堪的航迹。
一艘阿利·伯克级驱逐舰，为了抢占航道，差点与自己的僚舰撞在一起，两艘战舰在最后一刻惊险地擦身而过，激起冲天的水花。
“企业号”的甲板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地勤人员连滚带爬，试图固定住那些因为舰体剧烈倾斜而到处滑动的舰载机。
鹰王透过指缝，看着这耻辱的一幕。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