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健身房里练出的夸张肌肉块,而是在无数次搏杀中千锤百炼出的、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
皮肤上,几道早已愈合的、淡淡的旧伤疤,更像是一枚枚沉默的勋章,无声地诉说着这具身体经历过的风雨。
邱敏的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股热气直冲脸颊,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聚焦在陈惠万的肩头,那里有一道长约一寸的划伤,伤口很浅,周围的皮肤却有些红肿。
对于入世未深的反敏来说,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都这样了,还说是小事!」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滴了下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滚烫。
她转身就想去找药箱:「我去帮你找些药油来擦……」
她翻遍了酒店房间的抽屉,却什么都没找到。
「怎么会没有……」她急得团团转,看到浴室里挂着的白色毛巾,又立刻摇了摇头:
「不行,酒店的毛巾不知道干不干净...」
她越想越怕,眼泪掉得更凶,声音因为紧张和哭泣而变得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这句话,因为情绪激动,吐字模糊,传到正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有些心猿意马的陈惠万耳中,却变成了另一句让他大脑瞬间宕机的话。
——「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陈惠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随即变得无比古怪。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满脸惊惶的女孩,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怀孕?」
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干涩:
「我们……什么都还没做。」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了邱敏的头上。
她猛地止住哭泣,挂着泪珠的长睫毛扑闪了两下,满脸都是茫然和不解。
「什么?做什么?」她完全没听懂,只是觉得万哥的反应好奇怪。
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纯粹困惑的眼睛,陈惠万这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是闹了个天大的乌龙。
他那张在任何场面下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第一次浮现出一丝难以察索的尴尬。
他发出一声极不自然的干咳,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墙壁的挂画上。
「没什么。」
「我说伤口啊!」邱敏终于反应过来,她又急又气,脸颊瞬间红得像要滴血,跺着脚解释道:「我是说,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她把「感染」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澄清这令人羞愤的误会。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刚才那暧昧的氛围被这个荒唐的误会彻底引爆,炸开后,剩下的不是轻松,而是一种更加极致的、令人手足无措的尴尬。
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分钟后,她拿着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带着卡通小熊图案的浅粉色毛巾跑了回来。
那是她自己带来的,还带着邱敏身上那股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少女体香。
她走进浴室,用温水将毛巾浸湿,仔细拧干,然后走到依旧赤着上身的陈惠万面前。
「你……你忍着点。」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根。
她踮起脚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用那条温热还充满少女香味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为他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毛巾摩擦皮肤的微弱声响和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淡淡烟草味、汗水气息以及男性独有体味的荷尔蒙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将邱敏整个人包裹。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他结实的胸膛散发出的、那股灼人的热力,透过薄薄的空气,传递到她的脸颊上,让她本就滚烫的皮肤,温度更高了。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她又凑近了半分,一缕秀发不经意间滑落,轻轻扫过陈惠万的胸口。
物理的刺激再迭加毛巾不断传来的香气攻击下,陈惠万的身体某些地方,猛地一僵。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帮她将那缕调皮的发丝撩回耳后,以免自己太过难受。
他的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她温润的脸颊肌肤。
就在这一刻,邱敏似乎也完成了擦拭,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距离,不足一掌。
他悬在半空的手,和她那双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水汽氤氲的眼眸,就这样凝固在了空气中。
时间彷佛静止,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能闻到她呼吸中带着的、甜美的气息。
空气中,暧昧的张力被拉到了极致。
邱敏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看着他那只停在自己脸庞前的手,看着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最终,是陈惠万先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缓缓地、彷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在身侧悄然握成了拳。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妻子张婉玲那温柔而担忧的脸,一股微弱的愧疚感浮上心头。
但这份愧疚,仅仅持续了半秒,便被另一股更强烈、更原始的念头所取代。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看着她因紧张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那未经世事、清澈如水的眼眸。
这是绮梦,是全香港男人的梦中情人,此刻却只为他一人展露出这般动人的姿态。
喜欢吗?当然喜欢。
自己是渣男吗?他不禁问自己一声,随即在心中冷笑一声。
自己已经死过一次,重活一世,难道还要被上辈子的道德枷锁束缚?那些瞻前顾后的君子,有几个能活得痛快?
有机会,就要拿下,而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好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
邱敏如梦初醒,脸颊「轰」的一下,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猛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心如鹿撞,慌乱地低着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我……我去帮你把衣服拿去干洗。」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就准备往外跑,脚步都有些踉跄。
「等等。」
陈惠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邱敏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
「换件衫,」他开口,语气平静得彷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走吧,我答应过,请你吃晚饭的。」
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在经历了下午那场暗藏杀机的交锋后,他不想把这个女孩一个人丢在酒店里。
未知,有时候比已知的危险更可怕。
他宁愿把她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第128章 偷情
邱敏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
「好!」邱敏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光芒,方才所有的委屈和担忧都一扫而空。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当陈惠万的房门被轻轻敲响时,他拉开门,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是焕然一新的邱敏。
她显然是用了最大的心思来打扮自己。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精心打理过,发尾带着自然的微卷,温顺地披在肩上。
她换上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款式是时下香港最流行的收腰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少女独有的青涩曲线。
脸上化了淡妆,本就清丽的五官更显精致,水润的唇上涂了一层淡淡的亮色唇彩,在走廊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她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白色手包,看到陈惠万,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细地问:「万哥,我……我这样穿,可以吗?」
陈惠万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见过无数美女,但眼前这个女孩,却像一颗未经雕琢的璞玉,在今晚,为他一人,绽放出了最纯粹、最动人的光芒。
「很好看。」他听到自己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得到肯定的邱敏,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了。她自然地走上前,和陈惠万并肩而行。
她以为,这将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在异乡的第一顿晚餐。
然而,当计程车停在一家名为「醉月楼」、门口站着数位黑衣大汉的餐厅前时,邱敏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她有些不安地拉了拉陈惠万的衣角,小声问道:「万哥,我们……就是来这里吃饭?」
「嗯,别怕,跟在我身边就好。」陈惠万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率先走进了大门。
当包厢的门被推开,满屋的烟味和一群眼神锐利、气场彪悍的男人映入眼帘时,邱敏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陈惠万说的「请食饭」,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两个人温馨的晚餐。
那份精心打扮的喜悦,那份独自赴约的期待,在此刻,像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化作了无尽的失落和委屈。
包厢内,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在看到跟在陈惠万身后走进来的邱敏时,瞬间为之一变。
炮哥领着陈惠万,径直走向主位。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素色的丝质唐装,没有戴任何金银饰品,手里只是不急不徐地盘着两颗已经被摩挲得温润如玉的文玩核桃。
他不像周围那些堂主一样气焰嚣张,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气势,但整个包厢里,所有人的坐姿、眼神,都有意无意地以他为中心。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彷佛是这间屋子里无形的王。
陈惠万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知道,今天这场鸿门宴的真正主角,终于出现了。
「张先生,」炮哥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地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从香港来的陈惠万先生。」
被称为张安平的男人,这才缓缓抬起眼皮。他看了陈惠万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邱敏身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入座。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邱敏身上。
那目光里有惊讶,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