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主位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而坐在他身边的小刀，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哎呦，陈先生，来就来嘛，还把嫂子也一起带来了！」
「嫂子真是漂亮！陈先生好福气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嫂子」，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邱敏。
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想摆手否认。
她慌乱地看向陈惠万，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
陈惠万确实准备开口澄清，但话到嘴边，一个念头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试探机会。
他想看看，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默默付出、眼神从不说谎的女孩，在这种被推到台前的巨大压力下，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是会惊慌失措地立刻否认，与自己划清界限？还是……会默认这份她可能早已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的身份？
于是，他只是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将这个无比烫手的山芋，用一个平静的眼神，轻飘飘地抛给了身后已是手足无措的邱敏。
邱敏的心，在这一刻，乱成了一团麻。
震惊、羞涩、恐慌……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隐秘的狂喜，在她心中疯狂交织。
嫂子？他们叫我……嫂子……
这个称呼，像一颗裹着蜜糖的子弹，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否认，她和万哥之间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是……可是这一幕，这个称呼，又何尝不是在她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在心中早已预演过千百次的场景？
在那些属于自己的小小幻想里，她就是这样站在他的身边，接受着所有人或羡慕或祝福的目光。
她从没想过，这个梦，会以这样一种毫无预警、石破天惊的方式，狠狠地撞进现实。
否认吗？怎么舍得？怎么舍得亲手将这个刚刚才探出一点嫩芽的梦境，连根拔起？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陈惠万，看到他眼中那抹意味深长的、带着一丝考较的平静，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在等，在等她的答案。
那份隐秘的喜悦，在此刻战胜了所有的惶恐，化作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慌乱和羞怯。
她抬起头，对着满屋的江湖大哥们，不再是刚才那副拘谨的模样，而是微微弯下腰，用一种近乎蚊蚋、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问候：
「各位大哥……你们好。」
这一声问候，没有否认，便等同于默认。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热烈。
「哎呀，嫂子太客气了！快请坐，快请坐！」
「来人啊，给嫂子换上最好的高山茶！」
陈惠万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邱敏，那眼神里有赞许，更有一番玩味。
邱敏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悄悄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在桌子底下，伸出脚轻轻踢了陈惠万一下，像一只被惹急了的小猫，在做着无声的抗议。
然而，她那点力道，对陈惠万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她不甘心，又伸出手，想在桌下拧他一下。
却不料刚一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抓住。
邱敏浑身一僵，如触电一般想把手抽回来。
却发现那只手握得是那么紧，不容她有丝毫挣脱。
陈惠万的心头，也跟着一荡。
这小手，真是又软又滑，不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指腹带茧。
少女就是不一样！
他不止是握住，带着薄茧的拇指，还不轻不重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那略带粗糙的触感，伴随着他掌心传来的灼人温度，像一股电流，直窜邱敏心底，她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却又停了下来。
她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张婉玲。
那是万哥的妻子……是在他最落魄时，依旧守在他身边的女人。
而自己……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桌子底下，和她的丈夫，握着手。
这份巨大的刺激感……非但没有让她抽离，反而化作了一种让人晕眩、心跳加速的兴奋。
她原本僵硬的手指，慢慢放松，然后又试探性地，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陈惠万感受到了她手上的变化，那从被动到主动的细微转变，让他知道，这只受惊的小兔子，已经彻底被自己驯服了。
也就在这一刻，妻子张婉玲那张温柔而担忧的脸，也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句“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的嘱托，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那份对这个重生身体原配的愧疚感，如同一根细针，轻飘飘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刺了一下他的心脏。
但这份愧疚感，却慢慢被邱敏指尖不断传来的温软所淹没。
重活一世，难道还要被道德枷锁束缚？
那些瞻前顾后的君子，有几个能活得痛快？他心中冷笑一声，手握得更紧了。
这种在危险的江湖人物面前，暗中与身边美人进行偷情的感觉，远比任何单纯的亲密，要刺激一百倍。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灵巧而又不容抗拒地，穿过她的指缝，最终，与她十指紧扣。
邱敏的身体再次一颤，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挣扎。
她只是任由他扣着，感受着那份霸道而又令人心安的力量，从两人紧密相连的掌心，传遍四肢百骸。
一场她满心期待的晚餐，就这样，在她最不愿意、却又最心甘情愿的场景下，开始了。
第129章 魔鬼之门（一）
菜肴如流水般呈上，名贵的龙虾、石斑，却没人有心思细品。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烈酒和男性荷尔蒙混合的浓烈气味，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桌子底下，那一双紧扣的手，也随着陈惠万准备开场的姿态，而有了松动。
他没有立刻抽离，而是用指腹，在她的手心，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
邱敏的心猛地一跳，顺势松开了手。
她立刻将那只刚刚被他握过、仿佛还带着电流的手，收回自己的腿上，用另一只手，紧紧地、宝贝似的包裹住。
仿佛这样，就能将他指尖的触感、掌心的温度，和他身上那股霸道而又让人安心的气息，多留存一秒。
圆桌上，酒已过三巡。
气氛有些沉闷，所有人都在等，等着看陈惠万到底能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见面礼」。
炮哥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陈惠万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他没有卖关子，拉开公事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转盘中央。
那是一盒再普通不过的TDK录影带。
包厢内一片死寂。
陈惠万却抢先一步，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那盒录影带，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份见面礼，我估个价。」
「一亿，台币。」
「噗——」一个年轻堂主刚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炮哥的嘲讽凝固在脸上，变成了错愕，随后是更深的轻蔑：「陈先生，我得承认你的身手的确很好，但一盒带子，一亿？你当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
「现在，它不值一亿。」陈惠万的眼神古井无波，「但三个月后，它能为在座的各位，带来不止一亿的现金。」
他语气变得郑重：「张先生，各位大哥。你们做的，是收租、开舞厅、包工程的生意。赚的是辛苦钱，是风险钱。」
这句话，让在场几位堂主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陈惠万并不在意，继续说道：「而我现在要给你们的，是一个全新的生意。一个干干净净，能让钱自己流进口袋的生意。」
他拿起那盒录影带，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这部戏，叫《射鵰英雄传》。金庸先生写的。现在，它在香港，让几百万人每晚守在电视机前，如痴如醉。而宝岛，因为政策，这里的观众看不到。」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现在宝岛的录影带市场是什么样子？盗版横行，画质模糊，内容不是猪哥亮的餐厅秀，就是一些老掉牙的电影。观众不是不想看好的，是没得看！」
「我们可以做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拿到这部戏在宝岛的独家正版发行权。我们用最好的母带，压制出最清晰的带子，设计出最精美的包装。我们不做盗版，我们做『品牌』！」
「想象一下，」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当全宝岛的年轻人，都在讨论郭靖和黄蓉，都在学降龙十八掌的时候，每一盒能让他们看到这些的录影带，都是从我们手里发出去的。每一个家庭的客厅，都变成了我们的电影院。这不是一亿的生意，这是一个文化帝国的开始！」
包厢内，落针可闻。
就连最嚣张的炮哥，此刻也收起了轻蔑，不停思索这事的可行性。
陈惠万描绘的这幅蓝图，对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然而，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虑。
他们是江湖人，信奉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现金和地盘。
陈惠万描绘的「文化帝国」，太过飘渺，让他们感到不安。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陈惠万脸上，在晚饭之前，将此人在香港的所作所为查了个大概。
从硬撼港英全身而退，到凭一己之力搅动整个电影圈，桩桩件件，都堪称传奇。
也正因为有这些事迹打底，这个看似天方夜谭的计划，有了那么三分成真的可能性。
但终究只是可能性。
这毕竟是宝岛，不是香港，一个亿的生意背后，也可能是一个亿的陷阱。
这件事牵扯太大，风险太高，他一个人，不敢，也不能立刻下这个断言。
「陈老弟，」「你这个想法，很有魄力。我张某人，很欣赏。」
他话锋一转：「但是，就像炮哥说的，这不是一笔小买卖，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我一个人，拍不了板。这件事，我需要时间，和几位元老，好好商量一下。」
他看着陈惠万，眼神诚恳，却也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距离感。
「这样吧，给我三天时间。」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之后，还是这里，我给你一个答复。你看如何？」
陈惠万的脸上笑了笑，「当然。」他端起面前的酒杯，遥遥一敬，「张先生行事稳重，这么大的生意，自然要深思熟虑。那我就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