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
“咔嚓……咔嚓……”
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从箱子上传来。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个由未知坚硬材质打造的黑色荆棘箱表面竟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最终“嘭”的一声闷响！
整个箱子彻底碎裂开来，化作了一地黑色的粉末！
然而箱子碎裂后，露出的并不是什么核心或者怪物。
而是一道……纯粹由光芒构成的、无比复杂的立体印记。
那印记在空中缓缓旋转，仿佛蕴含着宇宙的至理。
紧接着，一道不属于任何人、冰冷而宏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指挥室内每一个人的脑海！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画面。
而是一段关于“错误”的报告。
【……错误代码734：目标文明个体对‘概念武器：黄金瘟疫’产生不可预知性抵抗……】
【……错误原因分析：目标文明拥有高强度的‘群体潜意识壁垒’与‘个体情感多样性’……】
【……武器评估：失败。】
【……修正方案启动：升级打击维度……】
【……检索‘缄默法典’数据库……匹配打击方案……】
最后，一副浩瀚无垠的星图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展开。
星图的中央是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星系——太阳系。
而一道猩红的、触目惊心的箭头从遥远的星海彼端，精准的指向了太阳系外围一颗不起眼的、覆盖着冰冷甲烷的……蓝色星球。
海王星。
信息流的最后留下了一句冰冷的判词。
【——锁定‘虚空’之种。启动‘物理净化’协议。】
第242章 深渊之矢
那道不属于人间的冰冷信息流在脑海中消散，指挥室内却陷入了比之前绝对黑暗更可怕的死寂。
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更宏大更冷酷的现实迎面痛击后的茫然与寒意。
荆棘箱碎裂后的黑色粉末静静躺在地上，仿佛一个无声的嘲讽。
他们拼尽全力掐灭了一朵火花，却引来了星海彼端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烈阳。
“物理……净化？”
朱元璋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他这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铁血帝王，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词汇如此匮乏，他甚至无法理解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全部重量。
他猛的转向陈玄，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大哥！给咱说清楚！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它要把咱怎样？”
陈玄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巨大的机械星盘前，看着上面因为刚刚的信息冲击而重新亮起的太阳系模型。
他的脸色，比应天府外的黑夜还要凝重。
“字面意思，重八。”陈玄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之前面对的，无论是感染体、渗透者还是黄金瘟疫，都属于那位‘观察者’的‘手术刀’。它试图精准的切除‘虚空’这个肿瘤。”
“但现在，我们这只笼子里的鸟不但啄响了铃铛，还把它的手术刀给掰断了。”
“所以，它放弃了手术。”
陈玄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划过星盘，最终停在地球的模型上。
“它决定连同笼子、鸟还有肿瘤一起，扔进焚化炉。”
“物理净化……就是焚化炉。”
朱标的身体晃了一下，勉强扶住身旁的桌子才没有倒下。
他艰难道：“它要……攻击我们？”
“不。”陈玄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朱标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比那更糟。”
他指向星盘最外圈，那颗代表海王星的幽蓝色光点。
“那个‘观察者’认为直接焚烧我们这颗星球的代价太大，或者说污染太严重。所以它选择了更‘干净’的手段。”
“它要去攻击海王星！”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攻击一颗远在天边，甚至肉眼都无法看见的星辰，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朱元璋完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因为‘虚空’之种，并不完全在我们的脚下。”
陈玄终于吐露出了那个最残酷的真相，这个真相来自于《缄默的法典》更深层的解读权限。
“把它想象成一个庞大的网络。我们脚下的地球是这个网络的‘核心处理器’。而海王星是它的‘备用能源供应中心’。那里沉睡着‘虚空’之种的另一部份，也是它力量的根源之一。”
陈玄的眼中映着星图的光芒，那光芒冰冷而绝望。
“‘观察者’的计划不是直接毁灭我们。它是在剪断电源线！”
“一旦海王星上的‘虚空’分体被‘物理净化’，我们脚下这个主体就会立刻感应到。为了自保它会被迫从沉睡中彻底惊醒，将所有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释放出来。就像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会发动最疯狂的反扑！”
宋应星在一旁听得浑身发抖，他用颤抖的声音补充道：“这……这就等于，那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亲手按下了我们世界末日的……倒计时！它把一个原本可能数百年后才会醒来的魔鬼，现在就唤醒了！”
“它不是在救我们，”陈玄看着朱元璋和朱标，一字一句的说道，“它是觉得我们这些‘狱卒’太无能，也太吵闹了。所以它打开了最终的牢门，准备让我们和那个最可怕的‘囚犯’在这座名为太阳系的角斗场里自相残杀，决出最后的胜负。”
“而它将作为最终的胜利者，来清理战场。”
这番话如同一万把尖刀，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刺穿。
原来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是棋子。
一个被抛弃的棋子。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大门被猛的撞开。
一名隶属于皇家格物院观星台的天文博士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他甚至顾不上君臣之礼，脸上带着见了鬼一般的惊恐，指着天空的方向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
“陛……陛下！总督大人！”
“星……星星！星星出错了！”
他语无伦次，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天……天上，多出了一颗星星！”
“就在‘海王星’的旁边！它……它凭空出现的！而且……”
天文博士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声音破碎得如同风中的残叶。
“而且它正在……变得越来越亮！！”
第243章 天朝的回应
天文博士带来的消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指挥室内凝固的空气。
如果说陈玄的分析是冰冷的推演，那这颗凭空出现的“新星”就是‘观察者’递过来的一纸盖着血印的死刑判决书。
所有人都冲到了星盘前。
宋应星双手颤抖的操作着，将“望天”阵列的实时图象投射到主光幕上。
透过层层数据流，在深邃幽暗的宇宙背景中，一颗微小却异常明亮的光点正紧紧挨着那颗幽蓝色的海王星。
它的光芒稳定而锐利，像一根扎进宇宙黑丝绒里的毒针，释放着不祥的辉光。
“调出三分钟前的存档影像！”宋应星吼道。
光幕切换，三分钟前的同一片星域干净，空无一物。
再切换回来，那颗“新星”依旧在那里，甚至比刚才更亮了一分。
它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一种来自生命本能的、对于未知天威的恐惧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炮……”朱元璋下意识的开口，声音干涩，“咱的神威大将军炮能打那么远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重八，这不是战争。”陈玄的声音异常平静，这种平静反而比咆哮更有力量，“这是一场处刑。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去反抗行刑的刽子手，而是要在铡刀落下来的时候想办法保住自己的脑袋。”
朱元璋颓然的坐回椅子上，这位马上皇帝第一次在敌人面前找不到任何可以挥舞的武器。
“那……那头被惊醒的魔鬼……”太子朱标此刻反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苍白着脸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大哥，它会在哪里醒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让陈玄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朱标的成长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他已经学会了在绝望中寻找破局的逻辑。
陈玄转身，大步走到那副巨大的大明疆域沙盘前。
“之前的‘虚空’像是瘟疫，它会寻找人心中最脆弱、最充满负面情绪的地方作为突破口。”陈玄的手指划过沙盘上代表贫瘠和战乱的区域。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是一次被动的、仓促的、为了自保的‘强制苏醒’。”
“它会像火山爆发一样，不再寻找最脆弱的火山口，而是会选择地壳最薄弱的地方，用最蛮横、最直接的方式将它的主体从地心深处彻底释放出来！”
“它将不再是无形的思想瘟疫。它会拥有一个真正的、物理意义上的‘身体’。”
宋应星立刻调出另一份地质图，那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大明乃至全世界的地壳板块结构和应力监测点。
“地壳最薄弱的地方……”宋应星的手指飞快的在图上滑动，最终猛地停在了大明疆域以东那一片无垠的深蓝色之上。
一个令所有在场之人都感到陌生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
“——马里亚纳海沟。”
世界的最低点，地壳最薄弱的裂隙，直通地幔的深渊。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那个点上时，陈玄却没有看那张地质图。
他抬起头看着巨大的指挥室穹顶，仿佛目光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看到了应天府的万家灯火，看到了整个大明帝国的山川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