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天罚，也不是邪神入侵！这是一场瘟疫！一场看不见的战争！”
“那光是毒药！那金是恶魔！”
“朝廷正在用尽一切办法拯救你们！请相信我们！相信大明！”
“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不要去看任何发光的东西！”
“只要我们熬过这几日，光明终将重新降临！而那时的光明将是干净的，安全的！”
朱标的声音通过数百个大喇叭，回荡在黑暗城市的上空。
他的声音里带着他独有的“仁”之意境，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城市中骚动的人心奇迹般的渐渐平复下来。
人们虽然依旧恐惧，但不再绝望。
他们选择相信他们的太子殿下。
黑暗笼罩了应天府。
一场与光的战争在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正式打响。
然而就在地下指挥室里，陈玄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一名负责监控隔离室的学子突然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总督！那……那个箱子！！”
陈玄猛地回头。
只见在监视光幕上，那个一直被放置在角落里的黑色荆棘箱此刻正悬浮在半空中。
一道道金色的、如同电路板纹路的光芒在箱体表面疯狂流窜。
它不再低语，不再蛊惑。
它在黑暗中发出了一阵阵有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脉冲。
“咚……咚……咚……”
那声音仿佛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
陈玄死死盯着光幕，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们熄灭了城市所有的光。
但他们却忘了一件事。
如果敌人……自己就能成为光源呢？
“它在……它在构建坐标！”宋应星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它要在这片黑暗里点燃一个……永远不会熄灭的……太阳！”
第241章 黑暗中的心跳
“咚……咚……咚……”
那诡异的心跳声通过指挥室内的扩音装置，清晰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它仿佛拥有生命，每一次搏动都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脏跟着狠狠一抽。
隔离室内，黑色的荆棘箱悬浮在空中，表面的金色纹路随着心跳的节奏明暗闪烁，如同一个正在被激活的远古祭坛。
“它在干什么？”朱元璋的声音嘶哑，他感觉自己这一辈子见过的所有诡异之事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的万分之一。
“它在定位。”陈玄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着屏幕，“这片人为制造的绝对黑暗，对它而言就像一张最干净的白纸。它要在这张白纸上，画下它的‘神国’的第一个坐标点！”
“坐标点？”朱标不解的问，“它想做什么？”
“它想成为太阳。”
陈玄的回答让朱标和朱元璋同时感到一股寒意。
“它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概念层面的‘恒星’，一个无法被熄灭、无法被遮挡的绝对光源。一旦它成功，整个‘黑域计划’就将沦为一个笑话。它将在这座黑暗的城市中心点燃一个金色的太阳，将它的‘福音’播撒到每一个角落！”
宋应星在一旁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哭腔：“总督说的没错！根据仪器监测，箱子周围的空间正在发生微弱的扭曲！它在抽取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能量，试图将自己从‘物质’层面跃迁到‘概念’层面！”
“一旦让它完成跃迁，我们就再也无法用任何物理手段摧毁它了！”
“那还等什么！”朱元璋一拳砸在桌上，“给咱用猛火油烧！用雷汞炸！咱不信它连这都扛得住！”
“不行！”陈玄和宋应星几乎同时开口。
“陛下！”宋应星急道，“它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任何外部能量的刺激都有可能加速它的跃迁！甚至可能导致它……当场爆炸！那将不是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概念层面的！整个应天府甚至方圆百里，所有存在‘智慧’的生命体都会在瞬间被它的信息流彻底格式化！”
这个后果比变成金人还要可怕一万倍。
那意味着彻底的、从存在层面上的抹杀。
朱元璋的拳头僵在半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刀剑、火炮、权谋、人心……这些他引以为傲的武器，在这个未知的敌人面前全都变成了无用的废铁。
“大哥……”他看向陈玄，这位九五之尊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近乎哀求的神色，“咱……该怎么办？”
指挥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玄身上。
陈玄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光幕上的朱标。
“朱标。”他忽然开口。
“大哥，我在。”朱标立刻应道。
“还记得我们在平安村的那个晚上吗？”陈玄问道。
朱标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他当然记得。
在那个死寂的村庄里，他用一碗热粥、一出吵闹的戏、一曲荒腔走板的凤阳歌，唤醒了那些失去灵魂的村民。
“那个虚空的存在，那个所谓的‘神’，它最害怕的是什么？”陈玄继续问。
朱标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他似乎明白了陈玄的意思。
“它害怕……噪音。”朱标低声说道，“它害怕那些混乱的、无序的、不合逻辑的……人间的烟火。”
“没错。”陈玄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冷酷的弧度。
“黄金瘟疫的本质是追求一种绝对的、永恒的、完美的‘秩序’。它要将一切都变成整齐划一的黄金。”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极致的‘混乱’去对抗它那套可笑的‘秩序’！”
他转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朱标。
“太子殿下，我需要你的‘道’。但这一次不是你和父皇之间那份纠结的父子之情。那太‘小’了，对付一个疯子可以，但对付一个想成为‘太阳’的疯子远远不够。”
“我需要你……成为这座城市的‘心’。”
“去感受。”陈玄指着头顶的黑暗，“去感受这黑暗之下一百万个不同的灵魂。去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感受他们的爱恨情仇，感受他们的生老病死。”
“把这些所有斑驳陆离、矛盾冲突、甚至肮脏污秽的人性全部汇集起来！”
“用一百万种不同的声音去淹没它那单调的心跳！”
“用一百万种不同的欲望去撕碎它那虚伪的完美！”
“用这首独一无二、混乱到极致的……‘城市交响曲’，去告诉那个高高在上的东西——”
陈玄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鸣！
“——这里是人间！轮不到你来定义！”
朱标被这番话震得热血沸腾，所有的迷茫和自责都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他重重的点头：“我明白了，大哥！”
“宋应星！”陈玄转向另一侧。
“在！”
“立刻将太子殿下的精神感应装置功率调到最大！接入‘清心’共鸣盘阵列！我要你们把太子的‘道’给我放大一百倍，像一把手术刀一样精准的插进那个箱子的核心！”
“是！”
一切准备就绪。
朱标再次坐到了那面冰冷的琉璃墙前。
这一次他没有闭上眼睛。
他透过黑暗仿佛看到了整座城市。
看到了在黑暗中紧紧相拥的夫妻，看到了因为饥饿而哭闹的婴儿，看到了在恐惧中低声祈祷的老人，也看到了在角落里谋画着偷窃的盗贼……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这些情感，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驳杂、混乱，却无比真实。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不再试图去分辨。
他只是作为一个容器将这一切全部接纳，然后……投射出去！
“嗡——”
数十面巨大的共鸣铜盘同时发出震颤，将朱标那庞杂到无法形容的“意”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狠狠轰击在那个黑色的荆棘箱上！
那一瞬间，箱子那如同心跳般的搏动猛地一滞！
箱体表面的金色纹路开始疯狂的闪烁、扭曲，如同被病毒入侵的程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咚！咚咚！咚咚咚咚——”
它的心跳彻底乱了！
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缓慢如残烛。
两种截然相反的逻辑在它的核心之内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有效！”宋应星激动的大喊，“它的能量指数正在急剧下降！”
琉璃墙内，朱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将百万人的情感汇于一身，对他而言也是无比巨大的负荷。
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
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
终于。
在一次最剧烈的闪烁之后，荆棘箱表面的所有金光骤然熄灭。
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心跳声也彻底消失了。
“啪嗒。”
箱子从半空中掉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