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恐怖画面出现了。
他的半边身体是璀璨的黄金，那只金色的眼眸里是神性的、慈悲的“宁静”。
而他的另外半边身体却维持着凡人的血肉，那只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他张开嘴，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从他同一个喉咙里发出。
一个声音空灵而温和：“加入我们……”
另一个声音嘶哑而绝望：“杀了我……”
第239章 撕裂的神与人
那半人半金的怪物静静坐在隔离室的中央。
两种截然不同的信息洪流在它体内疯狂对冲，如同两支不死不休的军队，将它的精神与肉体彻底撕裂成两个无法相容的部份。
一边是神性的光辉，一边是人性的恐惧。
一边是极乐的低语，一边是绝望的哀嚎。
“杀了我……”血肉的那半边在嘶吼，黑色的瞳孔中满是乞求。
“加入我们……”黄金的那半边在微笑，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慈悲。
这恐怖而又荒诞的一幕，让琉璃墙外的所有人都如坠冰窟，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这……这算什么？”朱元璋的声音干涩无比，他戎马一生见过的酷刑与惨状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挑战理智的场景，“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都没有。”陈玄的脸色在红色应急灯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凝重，他死死盯着那怪物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创造了一个‘悖论’。”
“朱标的‘道’，那份复杂到极致的父子之情，就像一段无法被‘黄金瘟疫’理解和同化的乱码。它无法覆盖这段乱码，也无法删除它。两种程序在同一个载体上运行，最终的结果就是系统崩溃。”
他转头看向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没有治好他。你只是给了他一个……在被彻底格式化之前发出最后一声惨叫的权力。“
朱标嘴唇蠕动，看着那个在两种极端中备受煎熬的生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成功了，他用自己的道对抗了黄金瘟疫。
他也失败了，他创造了一个比死亡更痛苦的活地狱。
”把他……净化了吧。“朱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这种痛苦不该存在于世。“
这是他作为储君第一次亲口下达格杀的命令，目标却是一个由他亲手”塑造“出的怪物。
”来不及了。“陈玄的声音冰冷如铁。
他指向了墙壁上一个不断闪烁着红光的警示灯。
”就在刚才，我们失去了与皇城地下水脉监测点的所有联系。那第一个金人熔化后形成的‘孢子’……已经顺着暗河流遍了整个应天府的地下。“
”什么？！“朱元璋一步抢到陈玄面前双目赤红，”你的意思是，整个应天府的井水、河水……全都被污染了？“
”不只是水。“陈玄缓缓摇头，说出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事实。
”光。一切能反光的东西，现在都是它的温床。水面、铜镜、兵器、珠宝，甚至是人的眼睛……“
”那个怪物在被焚烧前说的没错。种子已经种下了。“
”现在整个应天府，就是一片等待发芽的菌田！“
陈玄的话音刚落，指挥室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一名锦衣卫千户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神情惊恐到了极点。
”陛下！总督！太子殿下！“
”刚刚……刚刚城东的鼓楼上，负责报时的更夫在敲响铜钟的时候，看到了钟面倒映的月光……“
”他……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金色，然后……然后从鼓楼上跳了下来！“
”他没有摔死！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什么‘黄金之国’，见人就抓。被他抓到的人只要看到他眼睛里的金光，就会立刻跟着变成金人！“
”现在整个东市已经乱了！到处都是金人！“
消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击中了殿内所有人的神经！
瘟疫以远超想象的速度，在京城的腹心之地爆发了！
”封锁！立刻封锁东市！“朱元璋几乎是咆哮着下令，”调动神机营！所有金人格杀勿论！“
”没用的！“陈玄厉声喝止了他，”父皇！常规军队在它们面前只会变成更多的感染源！我们不能再被动的防守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朱标身上。
”我们必须进行一场……城市级的外科手术。“
陈玄快步走到巨大的应天府沙盘前，双手重重按在沙盘边缘。
”既然瘟疫的载体是光，那么……“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我们就让这座城市再也见不到一丝光！“
”传我总督令！“
”启动最高等级灾害预案——‘黑域’！“
”我要应天府在半个时辰之内，变成一座不见天日的……死城！“
第240章 城市的葬礼
“总督疯了！”
这是听到“黑域计划”后，在场几乎所有人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让一座百万人口的帝都，在半个时辰内陷入绝对的黑暗？
这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
“大哥！这不可能！”朱标第一个提出反对，“这会造成多大的恐慌？百姓会乱，军队会乱，整个京城都会彻底瘫痪！”
“瘫痪总比变成一座黄金坟墓要好！”陈玄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走到朱标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子殿下，我问你，是暂时的黑暗可怕，还是永恒的‘光明’更可怕？”
“我……”朱标被问得哑口无言。
“皇大哥，”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咱知道你心急。可这事……不是这么个搞法。百万军民没了光，吃喝拉撒怎么办？城防怎么办？敌人趁机作乱怎么办？”
“这些我来解决。”陈玄的回答简单而粗暴。
他转身面对指挥室内的所有官员，语气不容置疑。
“传我总督令！”
“第一，命工部、兵部、五城兵马司协同，即刻起以街道为单位，对全城进行管制。所有军民无论官阶，半个时辰内必须返回居所，不得外出！”
“第二，所有临街的门窗必须用木板、黑布、甚至是泥土彻底封死！不得透出一丝光亮！皇家工程兵团会进行巡查，违者以‘文明叛逆罪’论处！”
“第三，所有人家中的铜镜、铜盆、水缸等一切反光之物，立刻打碎或用黑布包裹！锦衣卫会进行抽查，藏匿者同罪！”
“第四，全城所有光源，包括蜡烛、油灯、灯笼全部收缴！由皇家补给队统一派发特制的‘安全口粮’和清水，可维持三日所需！”
一条条命令从陈玄口中发出，精准、高效，而且冷酷到了极点。
这已经不是在治理一座城市，而是在对一个巨大的病灶进行最彻底的、不计代价的切除手术。
“至于军队……”陈玄看向朱元瞻，“重八，这需要你的圣旨。命令京营三大营、神机营、羽林卫、锦衣卫总计二十万大军，立刻进入战时状态。但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维持秩序，执行‘黑域计划’！”
“凡有趁乱作奸犯科者，不必审问，就地格杀！”
“凡有妖言惑众、煽动民乱者，不必审问，就地格杀！”
“凡有违抗封锁、冲击禁令者，不必审问，就地格杀！”
连续三个“就地格杀”，让整个指挥室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朱元璋看着陈玄眼中那片尸山血海般的决绝，他知道这位大哥是认真的。
他沉默了片刻，这位铁血帝王终于缓缓点头。
“就照大哥说的办！”他转身从身旁太监手中接过一方玉玺，重重拍在桌案上，“拟旨！朕要这应天府，为我大明……办一场最盛大的葬礼！”
随着皇帝的圣旨和总督的命令一同发出，整个大明帝国最核心的中枢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成千上万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上街头。
他们不再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而变成了一群冷酷的工匠和刽子手。
“嘭！”
一户富商门前，面对紧闭的大门和屋内的叫骂，为首的百户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脚踹开。
“奉旨查封！所有反光之物全部砸了！门窗钉死！”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家！你们这是抢劫！”衣著华丽的员外惊恐的尖叫。
百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铜镜。
镜光一闪。
员外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痴迷的微笑，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起金色。
“唰！”
一道刀光闪过，一颗挂着诡异微笑的头颅冲天而起。
百户收刀入鞘，对身后目瞪口呆的士兵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总督大人说了，这是战争！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将是这场战争的功臣！”
相似的一幕在应天府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哭喊声、尖叫声、打砸声、命令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末日般的交响乐。
然而更大的混乱来自于黑暗本身。
当最后一丝光亮被隔绝，整座城市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寂时，一种比瘟疫更可怕的东西开始在人心之中蔓延——恐惧。
“娘，我怕……”
“怎么回事？官府要干什么？是要杀光我们吗？”
“我听说了是天狗食日！老天爷要降下惩罚了！”
“什么天狗食日！是城外的邪神打进来了！朝廷不管我们死活了！”
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毒蛇，在黑暗中肆意穿行，啃噬着人们本就脆弱的神经。
恐慌的情绪开始聚集，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将整座城市炸得粉碎。
就在此时，城中各处悬挂的、原本用于发布政令的“大喇叭”（一种简易的声学放大装置）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温和而有力的声音。
是太子朱标。
他没有坐在安全的指挥室里，而是站在了应天府最高的钟楼之上，对着一个巨大的共鸣铜盘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大明朝的子民们！孤是太子朱标！”
“你们没有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