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一句重八,朱元璋当庭失态 第213节

第218章 狱卒的答案

  那声音仿佛来自深渊,带着无数人重叠的回响,冰冷、空洞,不含任何情绪。

  仅仅是一句话,刚刚在村中升腾起的那一丝烟火气便被瞬间扑灭。

  那个被肉香吸引,颤颤巍巍挪动脚步的老妇人僵在了原地。

  那个被摇篮曲触动,默默流泪的汉子,泪痕未干,眼神却再次变得空洞。

  整个村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重新坠入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比之前更深,更彻底。

  远处的山坡上,锦衣卫指挥使瞳孔骤缩,那只放下强弩的手再次抬起,冰冷的杀意锁定了村口的老者。

  朱标身后的御厨和医生们在这股非人的威压下,吓得混身发抖,几乎要跪倒在地。

  只有朱标站在那团小小的篝火前,强撑着没有后退。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每一次跳动都无比艰难。

  这就是“虚空”?

  这就是那所谓的“思想瘟疫”的具象化?

  它不是怪物,不是恶魔,它只是……一种彻底的否定。

  否定生命,否定情感,否定一切存在的意义。

  “你说的安宁,就是让他们像石头一样,没有痛苦也没有欢乐,直到腐烂成泥土吗?”朱标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开口。

  老者,或者说“虚空”,缓缓的转动着僵硬的脖颈,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看”着朱标。

  “痛苦与欢乐不过是生命体在走向无序过程中的错误编码。”

  “欲望、亲情、仇恨、爱……皆是多余的计算,是导致系统崩溃的冗余。”

  “我给予他们的是终极的平静,是回归本源的和谐。而你,狱卒,你带来了噪音。”

  它的逻辑天衣无缝,完美闭环。

  在这套逻辑里,生命本身就是一场错误。

  朱标感觉自己所有的道理,所有从圣贤书里学来的仁义道德在对方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对方是从根本上否定了“人”之所以为“人”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争辩:“可他们是人!人活着就该有七情六欲,就该品尝酸甜苦辣!”

  “为何要活着?”虚空反问。

  这简单的一句却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压在了朱标的心头。

  是啊,为何要活着?

  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功名利禄?为了青史留名?

  这些在“虚空”那超越了时间与个体的宏大视角下都毫无意义。

  朱标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发现自己竟无法回答。

  他的道,他的仁,在对方的绝对虚无面前仿佛一个笑话。

  那股冰冷的绝望开始顺着他的脊椎向上爬,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

  就在这时那间破屋里,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微弱却顽强。

  像是一根针,狠狠扎破了这片死寂。

  朱标猛地惊醒。

  他看向那双冰冷的眼睛,忽然笑了。

  “是啊,我不知道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这问题太大了,或许连父皇、连陈大哥都答不上来。”

  “我只知道那个孩子在哭。”

  朱标没有再看那个老者。

  他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向村子中央,那里还摆放着御厨们带来的案板和食材。

  他没有再试图去讲道理,也没有再试图去唤醒谁。

  他只是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拿起一把菜刀,抓过一块还带着血丝的五花肉,像应天府菜市场里最普通的伙夫一样,“当”的一声开始切肉。

  刀法很笨拙,远不如御厨的利落。

  但他切得很认真,一刀一刀,仿佛在完成一件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他对着身后那群已经快要被吓傻的御厨们喊道:“都愣着干什么?生火!起锅!做红烧肉!多放糖!孩子们爱吃甜的!”

  他又看向那些手足无措的赤脚医生。

  “去!把村里所有的水井都看一遍!水质不好的给我用石灰和明矾净化!再检查所有人的身体,有病的治病,没病的也给他们擦擦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抱着云板的老乐师身上。

  “老人家,您不是会唱《凤阳歌》吗?”

  “唱!”

  “就唱那句‘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给咱用最大的力气唱!”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太子朱标,这个帝国的储君开始有条不紊的发布着一条条琐碎至极、平凡至极的命令。

  切肉,烧火,打水,唱戏。

  这些人间最普通、最微不足道的烟火俗事。

  老者的脸上那非人的智慧似乎露出了一丝困惑。

  它不明白。

  这个狱卒为何放弃了毫无意义的辩论,转而去选择这些更没有意义的行为?

  朱标没有理会它。

  他只是将切好的肉扔进滚烫的油锅里。

  “刺啦——”

  伴随着升腾的油烟和浓郁的肉香,朱标对着那个老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回答不了你人为什么活着。”

  “但我可以让你看看人是怎么活着的。”

  这不是论道。

  这是属于“狱卒”的,最朴实也最蛮横的答案。

第219章 人间的歌

  浓郁的肉香,混杂着酱油和糖烧灼后特有的焦香,开始在平安村的街道上肆无忌惮的弥漫开来。

  御厨们不再犹豫,纷纷动手。

  和面的声音,拉风箱的声音,锅铲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属于厨房的交响。

  老乐师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云板,扯着嗓子用那苍老沙哑的调子,唱起了那首朱元璋龙兴之地最脍炙人口的小调。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

  赤脚医生们也行动起来,他们两人一组,开始挨家挨户的检查,用温热的布巾为那些呆坐的村民擦去脸上的污垢。

  朱标没有停下。

  他像一个真正的伙夫头子,指挥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生活”。

  “老王!面多和一点!晚上咱们吃打卤面!”

  “李师傅!再吊一锅鸡汤,火要小,慢慢炖!”

  “戏班的!光唱怎么行?家伙什都亮出来!给咱来一出《霸王别姬》!”

  整个平安村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热火朝天的露天厨房和戏台。

  这幅景象荒诞到了极点。

  一边是如同泥塑般死寂的村民。

  另一边是一群人在他们面前,旁若无人的,热火朝天的做饭,唱戏,过日子。

  那被称为“虚空”的老者依旧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它强大的计算能力第一次出现了无法理解的混乱。

  这些行为有何意义?

  这些声音有何价值?

  它们无法提升生存概率,无法带来有效信息,它们只是一堆杂乱无章,毫无逻辑的“噪音”。

  然而就是这些“噪音”,开始悄无声息的侵蚀着它所构建的“绝对寂静”。

  一个呆坐着的小女孩,鼻子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一滴口水从她的嘴角滑落。

  一个靠在墙角的中年汉子,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喉结滚动,发出了吞咽的声响。

  那个对着婴儿哭声充耳不闻的年轻母亲,僵硬的脖子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寸一寸的转向了那锅香气四溢的红烧肉。

  “虚空”感觉到了自己对这个村庄的掌控力正在流失。

  不是被强大的力量击溃,而是被这些微不足道的人间烟火一点点的渗透,融化。

  它试图加强自己的精神压制,用更深沉的冷漠与虚无去覆盖这一切。

  可它失败了。

  因为肉香是真实的,炉火是温暖的,那跑了调的凤阳歌是入耳的。

  这些通过感官直接传入的信息绕过了所有复杂的逻辑判断,直接作用于生命最原始的本能。

  “愚蠢……”

  老者的口中再次吐出那冰冷的,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你们在重新唤醒他们的痛苦。”

  “饥饿的痛苦,劳作的痛苦,生老病死的痛苦……”

  “何其……残忍。”

  “是啊,很残忍。”朱标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他正往锅里扔着一把大料。

  “可你想过没有,没有饥饿的痛苦,又哪来吃饱的幸福?”

  “没有劳作的痛苦,又哪来丰收的喜悦?”

  “没有离别的痛苦,又哪来重逢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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