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文明内部充满了这些东西，就等于为它准备好了最丰盛的宴席。”
“它会悄无声息的降临，先从人心最脆弱的地方开始腐蚀，让人们自相残杀让秩序彻底崩溃。”
“等到整个文明都烂透了，它才会显现出真正的形态，将所有的一切连同物质与灵魂彻底吞噬回归死寂。”
朱标听得遍体生寒，他想到了史书上那些因为流言、因为猜忌而导致的血流成河的惨剧，忍不住脱口而出：“这……这要如何对抗？”
“用秩序对抗混乱，用希望对抗绝望，用信任对抗猜忌。”陈玄的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它要我们烂，我们就偏要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好！”
“它要我们分裂，我们就偏要拧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绳！”
陈玄走到那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如炬。
“从今天起，大明帝国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但我们的敌人不在外部，而在内部。”
“它苏醒的第一步，必然是寻找我们文明最薄弱、最充满绝望与怨气的地方作为突破口。”
陈玄的手重重的按在了地图上，那些代表着穷山恶水，代表着无数连温饱都无法解决的密密麻麻的村落上。
“所以我们的第一场仗，就在这里打响。”
“在它降临之前，我们要用希望为我们整个文明注射一剂最强的‘疫苗’！”
第207章 文明的解药
夜，文华殿。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殿内凝重的寒意。
朱元璋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再无半分平日里的帝王威仪，只剩下一种面对未知天威的沉重与压抑。
朱标站在一旁，面色依旧苍白。
“思想上的瘟疫……”他反复咀嚼着陈玄白天说过的这几个字，心中涌起一股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无力的感觉。
刀剑可以杀敌，火炮可以摧城。
可你如何用刀剑去杀死“绝望”？
如何用火炮去轰散“猜忌”？
“大哥，这……这真的能做到吗？”朱标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能。”
陈玄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刚刚绘制好的图纸，铺在御案之上。
那不是什么精密的机械构造图，而是一张张流程图与结构图。
“对付瘟疫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必须找到它的传播途径然后对症下药。”
陈玄指着最上面的一张图，上面画着一个简易的金字塔模型。
“这就是‘虚空’感染一个文明的路径。”
“塔尖是极致的混乱与毁灭，而塔基则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个普通人心中的负面情绪——饥饿、贫穷、病痛，以及由此产生的怨恨与麻木。”
“它就像一个高明的猎人，不会直接去猎杀最强壮的野兽，而是会先在水源里下毒。”
“等到所有的动物都病倒了，它才会悠闲的出来收割。”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它下毒之前把我们所有的‘水源’都净化一遍。”
“甚至我们要在水源里提前投放‘解药’。”
“解药？”朱标精神一振。
“没错，解药。”陈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抽出第二张图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大明希望工程》。
“第一步，全民教育。”
“我要在一年之内，让大明所有十岁以下的孩童都能识三百字，会百以内加减法。”
“这不可能！”朱标失声叫道。
“大哥你可知我大明有多少村庄蒙学？”
“又有多少束脩足够的先生？”
“便是掏空国库，十年也未必能成！”
“我说的教育不是让你们去教《论语》《孟子》。”陈玄摇了摇头。
“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用最高效的方式。”
“我需要培养的不是满腹经纶的状元，而是一个个能看懂告示会算清赋税，不会被轻易蒙骗的‘明白人’。”
“至于先生……”陈玄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宋濂。
“宋大人，这就要倚仗你的翰林院和我们皇家大学堂了。”
“我要你们在三个月内编撰出一套最基础的教材，并培养出至少一万名只具备基础教学能力的‘教习’。”
“他们不需要是大学士，哪怕只是个刚刚毕业的秀才，只要他识字有热情都可以！”
“这一万名教习将如同一万颗火种，被撒向大明最偏远最黑暗的角落。”
“朕称之为——‘野火计划’。”朱标目光灼灼接口说道，他已经领悟了陈玄的意图。
“正是。”陈玄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第二步，全民健康。”陈玄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一直安静旁听的医学院院判张贞娘。
“张院判，你之前所提的‘赤脚医生’计划可以全面启动了。”
“我不仅要你培养医生，我还要你和工学院合作简化青霉素的生产流程。”
“我要让这种神药像盐铁一样廉价的进入大明的千家万户。”
“我需要在两年内让我大明子民的平均寿命至少延长三岁！”
“让那些因为一场风寒就夭折的孩童，因为一个疮口就丧命的壮丁都给我活下来！”
“人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希望。”
张贞娘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有说一个字，但那份决心已经不言而喻。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陈玄的声音沉了下来。
“统一思想。”
他看向朱元璋，“重八，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可能会冒犯你，但我必须说。”
朱元璋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继续。
“一直以来皇权依靠的是什么？”
“是天命，是神秘，是让百姓畏惧。”
“但从今天起，这套逻辑要改一改了。”
“我们要让百姓知道他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活。”
“他们不是为你朱家的江山卖命，而是为他们自己为他们的子孙后代，为这个名为‘华夏’的文明本身而活！”
陈玄抽出最后一张图纸，上面只有一个名字——《文明圣歌》。
“我要宋濂大人组织天下最有才学的文人，将我们这个民族从茹毛饮血到如今建立大明的所有史诗、所有英雄、所有苦难与辉煌都编撰成最通俗易懂的评书、戏剧、故事。”
“我要让那些‘野火教习’不仅仅是教书匠，更是‘故事人’。”
“我要让他们在每一个村落的夜晚，在每一处篝火旁把我们文明的故事唱给每一个大明子民听！”
“我要让一个三岁的孩童都知道，他的祖先曾在洪水中搏斗，他的先辈曾铸造长城抵御外敌，他的父兄正在为守护这个伟大的文明而流血。”
“当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种下了名为‘骄傲’与‘归属’的种子，当他们明白自己是这伟大文明的一份子与整个文明休戚与共时……”
陈玄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那‘虚空’的瘟疫将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腐蚀的缝隙！”
“这就是我们文明的解药！”
整个文华殿落针可闻。
朱元璋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陈玄，看着他眼中那仿佛能点燃整个世界的光。
他忽然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个对抗天外魔头的计划。
这更是一个将大明将华夏彻底锻造成一个前所未有的，拥有统一意志和信仰的钢铁巨人的宏伟蓝图！
“好！”朱元璋猛的一拍御案站起身来。
“就按大哥你说的办！”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恐惧与茫然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滔天霸气。
“咱不管什么虚空，什么观察者！”
“它要咱大明亡，咱偏要活出个万世永昌给它看！”
“传旨！”朱元璋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宫殿。
“即刻起成立‘文明存续总署’，由太子朱标任总长，护国皇商陈玄任总督，宋濂、宋应星、张贞娘等人为副督，总领‘希望工程’一切事宜！”
“凡阻挠此工程者无论官阶无论出身……”
朱元璋的眼中杀机毕露。
“以‘文明叛逆罪’论处，无需审判就地格杀，满门抄斩！”
第208章 篝火学堂与希望之种
圣旨一下，整个大明帝国最高层的官僚体系如同一台被注入了全新指令的精密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皇家大学堂内不再是之乎者也的书声琅琅。
数千名从全国各地紧急征召而来、略通文墨的年轻人，无论他们是家道中落的秀才，还是仅仅读过几年私塾的商贾之子，此刻都汇聚一堂。
他们面前的讲台上站着的不是大儒，而是太子朱标。
朱标身着便服，没有丝毫储君的架子。
他的声音因为连日的劳累而有些沙哑，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诸位，你们或许会困惑，朝廷为何要将你们召集于此。”
“我告诉你们，因为一场战争已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