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移动，在飞速的排列、组合。
最终在星盘的中央，用无数璀璨的星光，勾勒出了两个巨大、简洁、却又无比威严的……符号。
那不是汉字，不是拉丁文，不是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任何一种文字。
那是一种充满了力量感和逻辑美的，纯粹的、陌生的、神圣的象形符号。
它们静静的悬浮在那里，像两句来自神明的谕令。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
他们成功了。
他们得到了回应。
可新的、更大的恐惧，攫住了所有人的心。
神……在说什么？
第200章 缄默的法典
那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抽干了指挥室所有的声音。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钉子钉死一般，死死的锁在那两个悬浮于星盘中央的陌生符号上。
它们安静，古老，带着一种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的威严，无声的审视着这群藐小的、刚刚学会仰望星空的碳基生物。
它们在说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解！”
朱元璋的咆哮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一步跨到星盘前，赤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仿佛要将那两个符号生吞活剥。
“宋应星！还有你们这群读书人！”
他指着那些早已呆若木鸡的格物院学子和翰林学士。
“给咱解出来！这鬼画符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战书还是降表？！”
帝王的雷霆之怒回荡在指挥室内，可这一次无人能回应。
宋应星嘴唇翕动，脸色苍白如纸。
解？如何解？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文明符号，没有任何参照，没有任何逻辑可循。
它不属于人类已知的三千多种文字中的任何一种。
“陛下……”宋应星艰难的开口，声音干涩，“此等符号无根可寻，无典可查……非人力所能解。”
“废物！”
朱元璋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身边的香炉，铜炉翻滚，香灰洒了一地。
“咱养你们不是让你们说‘不能’的！”
朱标连忙上前扶住暴怒的父亲，急声道：“父皇息怒！此事已超凡俗，非一朝一夕之功。您逼死他们也无用啊！”
朱元璋剧烈的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他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
可那种对未知的无力感，对命运无法掌控的狂怒让他几欲发狂。
他一生征战，将所有敌人都踩在脚下，可今天敌人甚至不屑于与他说话，只是扔下两句他看不懂的天书。
这比任何刀剑都让他感到屈辱。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的人。
“大哥……”朱元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依赖，“你说咱该怎么办？”
陈玄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两个符号。
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机械，正在飞速运转，排除掉一个又一个可能性。
图像？不对，这两个符号虽然复杂，却充满了内在的逻辑和抽象的美感，远非原始的图画可比。
某种基于物理规律的表达？有可能，但太过复杂，不像是初次交流会使用的语言。
这更像……一个名字，一个宣告，一个……标签。
“它不是在对我们说话。”陈玄终于开口，语调平稳得可怕，“它是在给我们‘看’。”
他转向众人，目光扫过一张张茫然的脸。
“我们刚刚向它展示了我们理解‘质数’，也就是我们拥有基础的数学逻辑。于是它停止了数学教学，直接给我们展示了这两个符号。”
陈玄走到星盘前，伸手指着那两个符号。
“这说明这两个符号的含义，远比基础数学要高级。它在评估我们的智力。它在等，等我们自己想办法去弄懂这两个符号的意义。”
“这本身就是一场更高级的考试。”
考试？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他明白了。
对方根本不是在平等对话，而是在出题。
“可……我们没有参照。”朱标说出了问题的核心，“我们不知道任何一个符号的含义，就像看一本通篇都是密码的天书，这要如何破解？”
“没错。”陈玄点了点头，“我们没有参照物。所以我们必须……让它给我们一个。”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我们不能再被动的等待它出题。这一次轮到我们……向它提问了。”
提问？
所有人都愣住了。
向一个可能位于宇宙另一端、深不可测的未知存在提问？
用什么问？
又问什么？
陈玄的目光缓缓扫过指挥室里那些代表着大明最高智慧的脑袋，最后他的手指指向了星盘上那代表着地球的微小光点。
“我们就问，构成我们自身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脑中炸响。
“数学是宇宙的语法。但光有语法无法交流。我们还需要词汇。”
陈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而自信的弧度。
“而构成这个宇宙最基础的词汇不是别的，正是……元素！”
“氢、氦、锂、铍、硼……每一个元素在被激发时，都会发出独一无二的光谱，那是它们在宇宙中永恒不变的‘签名’。”
他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宋应星。
“宋应星！”
“臣在！”
“我要你立刻带领你的人，放弃对那两个符号的一切研究。”
陈玄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我要你们用‘星辰熔炉’给我唱一首歌。”
“一首……元素的圣歌！”
“用氢的光谱去叩响它的大门！”
第201章 元素的圣歌
“唱……歌？”
宋应星彻底懵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连日劳累而出现了幻听。
用一座能熔化钢铁的巨大熔炉去唱歌？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夜谭。
不只是他，指挥室里所有的人，包括朱标在内都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情。
惟有朱元璋，虽然同样听不懂，但他从陈玄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疯狂。
那是当年陈玄带着几十个弟兄就敢冲杀数千人敌军大营时的眼神。
“大哥，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朱元璋一拍大腿，直接给此事定了性。
陈玄点了点头，拉着宋应星走到一张巨大的元素光谱图前。
这张图还是他之前“投资”格物院时，系统返利的基础物理学知识之一。
“你看。”陈玄指着图上那几条代表“氢”的明亮谱线。
“如果说数学是宇宙通用的语法，那么物理规律就是宇宙通用的文字。一个文明只要能观测宇宙，就必然会发现光谱。而氢是宇宙中最简单、最丰富的元素，它的光谱就相当于这本宇宙大字典的第一个字母‘A’！”
宋应星顺着陈玄的手指看去，那些原本只是记录下来的数据和线条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
他瞬间明白了陈玄那疯狂计划背后的惊人构想。
他们要用物理规律本身作为交流的“参照物”！
“总督大人的意思是……”宋应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们向它发送氢元素的光谱信号，如果它能识别并且用一个‘符号’来回应我们，那么这个符号的含义就等于‘氢’！”
“没错！”陈玄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再发送氦的光谱，得到代表‘氦’的符号。如此一来我们就拥有了破译一切的钥匙，一本……星际间的罗塞塔石碑！”
这个构想是如此的天才，又是如此的胆大包天！
在场的所有学者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可是……总督大人，”宋应星提出了最关键的技术难题，“我们该如何……发出这种信号？星辰熔炉释放的是庞杂的能量，我们无法精确控制它的光谱啊。”
“正常来说不能。”
陈玄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但我们有‘望天计划’。我们既然能用磁场干扰来‘发声’，就能用同样的方式调制我们想要的光谱信号。”
他立刻下达了一系列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指令。
“命令！星辰熔炉能量输出调整至百分之一百二十，超负荷运转！”
“命令！皇家工业区所有顶级工匠立刻建造一台巨型‘棱镜’阵列，我要你们用最纯净的水晶将熔炉发出的光分离成最原始的光谱！”
“命令！电磁总署将氢元素的光谱数据转化为特定的磁场波动序列，加载到地磁干扰阵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