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懂。他也承认，从“利”的角度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可他心里，总觉得有块石头堵着。
那份属于帝王的，开疆拓土，君临天下的荣耀，似乎在这些冰冷的算计中，变得一文不值。
他挥了挥手，让朱标退下。
夜深了。
朱元璋独自一人，没有带任何侍卫，来到了皇商府。
他没有让人通报，径直走进了那座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府邸。
陈玄的书房，灯火通明。
朱元璋推开门，看到的不是堆积如山的军报文书，而是一面墙壁上，挂着十几个古怪的、不断有纸带吞吐的机器（电传打字机），机器下方，则是一排排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正在飞速地记录着什么。
“这是什么？”朱元璋皱眉。
陈玄头也没回，指着那些机器：“全球主要贸易区，黄金、白银、粮食、丝绸的实时报价。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整个世界的经济脉搏。”
朱元璋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他走到陈玄面前，看着那张依旧云淡风轻的脸，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与困惑，终于爆发了。
“哥！”
他低吼道，声音里充满了憋屈。
“咱不明白！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在你眼里，就是这些……跳动的数字吗？”
“咱是皇帝！是天子！咱要的是万国来朝的威仪，是开疆拓土的荣耀！不是一本……该死的账本！”
书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年轻的办事员，都吓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噤若寒蝉。
陈玄终于转过身，他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朱元璋。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朱元璋的身旁，伸手，轻轻地抚平了他龙袍上的一丝褶皱。
“重八。”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
“荣耀，是写在史书上，给后人看的。威仪，是摆在庆典上，给外人看的。”
“而账本，是藏在书房里，给自己看的。”
“你说你是天子，可天会管你的子民有没有饭吃吗？地会管你的国库有没有钱花吗？”
陈玄指着窗外，那片在月光下静谧的应天府。
“咱打江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能活得像个人样吗？”
“荣耀不能当饭吃，威仪不能当衣穿。但账本上的每一个数字，都能变成实实在在的粮食、布匹、铁犁、学堂。”
“你想要的万世帝国，靠的是刀剑守不住的。刀会卷刃，人会老去。”
“但一个建立在黄金和贸易之上的帝国，只要这个世界还需要交易，它就永远不会倒下。”
朱元璋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陈玄那双深邃得如同星辰大海的眼睛，第一次，对他所建立的那个皇权至上的世界，产生了动摇。
他穿着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袍，可在此刻，他却感觉这身衣服，是如此的……沉重，又如此的……虚无。
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转过身，默默地走出了书房。
那伟岸的、曾经让无数人畏惧的帝王背影，在这一刻，却显得有些萧瑟，甚至……有些落寞。
陈玄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挽留。
他知道，一个旧的时代，正在这位伟大帝王的默许下，缓缓落幕。
而就在朱元璋离开后不久，陈玄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叮！检测到来自马六甲海峡的微弱信号。一支悬挂着十字与骷髅旗帜的西方舰队，已完成初步测绘。】
【新的史诗级投资系列任务已开启：《大航海时代：日不落的序章》！】
第100章 大航海时代！朕的钱庄，要开遍世界！
陈玄书房内的喧嚣与忙碌，并未因朱元璋的离去而有片刻停歇。
那些不断吞吐着纸带的电传打字机，如同整个帝国乃至世界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代表着一笔足以让寻常国家为之疯狂的财富流动。
就在这时，陈玄的脑海中，那声只有他能听见的系统提示音，清晰地响起。
【叮！检测到来自马六甲海峡的微弱信号。一支悬挂着十字与骷髅旗帜的西方舰队，已完成初步测绘。】
【新的史诗级投资系列任务已开启：《大航海时代：日不落的序章》！】
陈玄端着咖啡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送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是一种……等待已久的平静。
就像一个棋手，终于等到了棋盘另一边，那个迟到了数百年的对手，落下了第一颗棋子。
“终于来了么……”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帖木儿，不过是农耕文明最后的余晖。而这些来自遥远西方的舰队，才是这个星球上，另一套游戏规则的开端。
那套规则，充满了血腥、掠夺、殖民，但也同样充满了……机遇。
对陈玄而言，这无疑是整个时代里，回报率最高的一笔投资。
“先生。”一名办事员快步走来，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这是刚刚从奥斯曼帝国传回的情报，他们的苏丹，巴耶济德一世，已经派出规模最大的商队，携带三十万金币，前来应天府兑换金票，目标是拍卖会上的巴格达城税收权。”
陈玄接过文件，扫了一眼，随手扔在桌上。
“告诉钱万三，给他们兑。”他语气平淡，“另外，传我的命令，从即日起，大明皇家钱庄，正式启动全球业务。”
办事员愣住了。
全球业务？钱庄的分号，如今最远也只开到了西域的哈密，何谈全球？
陈玄看出了他的疑惑，指着墙上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
“去，通知所有即将参加拍卖会的国王、苏丹和总督们。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拍下了大明的商品，无论是矿山还是城市，大明皇家钱庄，就会在他们的领土上，开设分号。”
“我们的钱庄，将为他们提供最便捷的税务结算、最大额的商业贷款、以及最安全的财富存储服务。”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必须承认，大明金票，是他们境内唯一的、合法的、最高级别的流通货币。”
办事员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是朱元璋，他是在陈玄身边学习了数年的新式人才，他瞬间就明白了这道命令背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图谋！
这不是在开钱庄！
这是在用钱庄，兵不血刃地，去占领全世界！
当一个国家的货币，都由大明来定义时，那个国家的君主，跟大明钱庄的一个分行行长，又有什么区别？
“是！”办事员压抑着内心的狂热，重重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深夜，朱元璋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白日里陈玄的那番话，以及他那个萧瑟的背影，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时代抛弃的老人，固执地守着一亩三分地，而他的大哥，却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整片星辰大海。
这种感觉，让他憋屈，更让他……恐惧。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披上龙袍，再次独自一人，走向了皇商府。
当他推开书房门时，却看到陈玄和太子朱标，正站在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低声讨论着什么。
“……所以，大伯您的意思是，在这片大海的另一边，还有着和我们一样，甚至更加强大的文明？”朱标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撼与好奇。
陈玄的手指，从大明的位置，一路向西，越过帖木儿帝国的版图，越过奥斯曼，最终，点在了地图最西边的那片大陆上。
“不一样。”陈玄的声音平静而深邃。
“我们是大陆文明，讲究的是耕种与传承。而他们，是海洋文明，信奉的是开拓与掠夺。”
“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一群更加强大、组织更加严密、目标更加明确的……海上倭寇。”
朱元璋的瞳孔，猛地一缩！
倭寇！
这两个字，瞬间勾起了他内心最深处的厌恶与杀机。
“哥，你的意思是，有新的敌人？”朱元璋沉声问道，走上前去。
陈玄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算不上敌人，顶多算是……潜在的客户。”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刚刚绘制完成的海图，上面用红色的墨水，清晰地标注出了一条从马六甲海峡，延伸至印度洋的航线。
而在航线的尽头，画着一个狰狞的十字骷髅旗。
“我的情报网显示，一支来自遥远西方的舰队，正在窥探我们的贸易航线。他们很谨慎，也很有耐心。但他们的贪婪，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刚刚才埋葬了一个帖木儿帝国，享受了几天君临天下的快感，竟然又有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捋虎须？
“他们有多少人？多少船？告诉咱位置，咱让徐达和蓝玉，带上坦克，把他们连人带船，一起轰进海底喂王八！”朱元璋的暴戾之气，再次涌了上来。
“重八，时代变了。”陈玄摇了摇头。
“对付鲨鱼，你不能用对付猛虎的办法。你把它拖到岸上，它固然是死路一条。可你，也永远下不了那片大海。”
“对付他们，我们需要一支，比他们更强大的舰队。我们需要在他们最自豪的领域，把他们的船，砸成碎片！把他们的舰队，送入海底！把他们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
陈玄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朱元璋父子。
“帖木儿的灭亡，只是宣告了大陆争霸的旧时代，彻底结束。”
“而这支舰队的出现，则代表着一个全新的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
“一个属于海洋的时代！”
“一个靠着坚船利炮，去征服、去贸易、去掠夺、去制定规则的……大航海时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朱元璋和朱标的心头。
“大明，要成为这个新时代的主人！”
第101章 靖海王！本王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大航海时代”。
这五个字，如同晨钟暮鼓，在奉天殿内反复回响，震得满朝文武，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