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家父文宣帝 第326节

  “为国家做事,荣辱不急于一时。”

  韦孝宽说得淡定,倒是让姚岳更为佩服,他自认没有韦孝宽那样的才能和超然的器量,也正因如此,韦孝宽在玉璧的势力根深蒂固,只有他亲至才能调动这里的全部实力,也只有对韦孝宽,玉璧守军才会不唤他被赐姓的宇文姓氏,而独唤“韦将军”。

  这座由王思政所修筑的军事要塞,如今就是韦孝宽的私国,将齐军的战线击溃吞并、扩充玉璧的影响,不仅能满足周国御敌的需要,更能肥了韦孝宽自己的腰包,多数来冒犯的齐将都被他所打服、乃至是生擒活捉,而后又好生安抚、豪言款待、继而结交,这一番操作持续了十数年,让韦孝宽的名号在这一带非常好用。

  可以说,如果当初的稷山之战,有韦孝宽在场,那么高殷不一定打得那么顺利,更不可能抓住宇文邕。

  对于宇文邕的落网,韦孝宽倒没什么遗憾和自责的,这是宇文家的人,从出身来说,韦孝宽是魏帝的元从,也就是独孤信所归属的这一派,只是在西魏灭亡后不得不暂时托庇于帝党的阵营中,盖因杀害魏帝、夺取魏祚的是宇文泰,宇文觉、毓、宪等人虽然是宇文泰之亲子,但泰的真正继承者是宇文护,因此无论是为了掌权还是为了复仇,都要优先打倒宇文护,才有其他的说法。

  现在连这个目标都暂时被搁置了,齐国的威胁更紧要,因此韦孝宽要对此进行布略。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这是他的风格。

  “许盆出逃,让我有些惊讶,但细想之下,其实也有迹可循。”韦孝宽忍不住自责:“没曾想国势衰弱,这人居然还敢倒卖军械资粮,以图己奢,若不是有部下报于我,我恐怕也被他蒙在鼓里。”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是在关键的时刻反水,若在齐军大肆攻城时,他率一军开城门投降,即便能将之平定,也要付出额外的伤亡。现在这样正不错,随着他出奔齐国的,多是他的心腹死党,也是一群贪官污吏,死不足惜!”

  姚岳跟随韦孝宽时日不短,知道他心中已经有谋画,因此许盆已经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死人了,也就不需多问。

  “许盆乃我国将领,如今叛国投敌,尽诉我军虚实,遣谍将之取杀也符合道义,然筑城这件事,是否就太勉强了呢?”

  姚岳接着说:“将军也说了,齐主肖父,颇有进犯之心,此前又胜了稷山、去岁破了库莫奚,军威大涨,若我等率先冒犯其领地,引其大怒并以此为借口来攻,则出师之名不在我,纵玉璧艰险难寇,也难免一场兵祸啊。”

  韦孝宽早就知道他的意思,还是细细听完,假装思考片刻,才缓缓摇摇头:“攻战之事,先为力胜,敌以我强,必生怯意,倘觉我弱,则轻忽之。正是因为要避免和他们产生大战,才要先攻击他们,让他们知晓我国并不弱。”

  “汾州之北,离石以南,如今尽属齐地,又多生胡。生胡抄掠居人,阻断河路,让我军难以攻拔齐国各戍,向外扩展,这种隐患不消,玉璧便不能全守,时时刻刻要提防齐军入寇。而旧魏多胡族,阿六敦便是个敕勒老公,加之齐主又以突厥可汗之女为后,如此种种,已是在为磨收胡人做准备。”

  “听闻库莫奚被他掳掠数万人众,散落在幽州各处进行开垦,区区生胡,早晚也要被他吞并。”

  姚岳不知道这些事情,微微摇头,却是信了韦孝宽之言,若如此,则借着突厥之威,以齐国的兵众,还有库莫奚、高车等族的号召力,像曹魏收揽羌族那样驱使这些生胡并非难事,生胡没有道义可言,只服从于强者,而此时的齐军自然是要强于他们周军,哪怕是最精周的武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还算是好的了,齐军体量庞大,兼有晋阳强兵,看不上这点生胡小菜,要是齐军将这帮生胡把山越一样刷,那也能多少增加一些人口,即便驱赶他们来攻打玉璧,也能多一些炮灰,无论生胡死去多少,能多耗死一个玉璧周兵,就算齐军大赚!

  “故,我欲当其要处置一大城,好处有三:一来堵塞生胡出来抄掠的道路,使他们以我周难以冒犯,转向袭齐;二来,可以为交通要害,广收信闻,若突厥与齐军联挟,能早有预知;三来,也能监视诸将,让许盆等贼子难以联络,我便铲除内奸,团结众人抵齐!”

第618章 颓坚

  由于高欢的民族属性是在北魏一朝较为弱势的汉族,因此对各类少数民族都保持着不低的戒备姿态,使得东魏并不是完全继承北魏时期积攒的外交关系,比如高欢就曾经上书,说幽、安、定三州北接奚与蠕蠕,需要筑城防范。

  这帮人也的确需要防范,北魏是取得了成功的拓跋鲜卑,而奚与蠕蠕则是最早期的鲜卑部落,随时可能南下复刻拓跋氏的道路,魏末动乱时他们就趁势进据,夺去了北魏的旧域王地——代郡,直到天保三年,高洋亲自率军在代郡迎战库莫奚,才收回了这块土地。

  饶是如此,仍有不少的杂胡在这附近作乱,代郡的奚人还因为地缘的关系,曾经向西魏遣使献方物,保持了较为良好的关系以对策东魏。

  不过随着齐国近二年推行的王室联姻政策,以及最近一年大破辽东库莫奚的威名逐渐散播,新帝高殷的名声也渐渐地响亮起来了,传说他手下有一支来自地府的幽冥军,原本是英雄天子要带到天上去的,最后舍不得,留在人间辅佐佛王,也就是如今的乾明天子,击溃库莫奚的就是这支幽冥军。

  这个传闻在齐国的奚人军队里被散播得很广。被俘虏的奚人,一部份作为新旗正兵和“食干”仆从军,摇身成为王师,其他多数解甲归田,分配到幽安定灜等州去开垦田地。

  其中一些罪行累累而又被认出来的战犯,则被打为“奚贼”成分,便行割礼、手缠镣铐,赏赐给当地大族为奴,要求就是五年之内不要把这帮家伙折磨死了,五年后则不管,这也逼迫了一些奚贼不得不想尽办法钻入军队,哪怕是进入敢死营;又或者是四处逃窜,这些人在流动的过程里,也将齐帝的可怕传扬千里。

  除此以外,高殷最拿手的文化领域入侵也卓有成效,即便大多数奚人听不懂汉话乃至鲜卑话,但跟着诵经总是会的,只需要僧人们按时举行祈福活动,让他们跟着动作、念诵,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股超绝的膜拜力,待高殷出现在场、主持法会,自然会受到额外的瞩目。

  奚人追随勇士、勇士服从俟斤、俟斤又对齐国至尊顶礼膜拜,层层叠叠,让奚人明白他们真正服侍的主人是谁——大齐天子、月光圣王。

  奚人不通礼化,与其说是单纯,不如说像野兽和动物一样依靠本能,以及少数聪明的俟斤们带领,在宗教上还处在刚刚发展出天神、女神与火焰信仰的初期萨满教阶段,中原的传教士们只需要稍稍施力,就能让他们沐浴佛光的恩泽。

  夜晚利用光线、水的倒影和纸幕,制造出一个神佛背影,就足以令这些愚夫们感到惊讶,从而建立起专属于高殷个人的崇拜来。

  上国的威压、草原的姻亲以及同族的沉沦,都给到了代郡那些生胡诸多压力,他们中还有一些在天保三年的战斗中活下来的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九年,英雄天子已死,但他散播的压迫与恐怖随着死亡变得神格化,仿佛他的攻击从物理上的挥砍,变成了命运的拦断,而现在的新天子、乾明皇帝,则是继承了他伟业的人物。

  这让代郡的生胡们不得不战栗,继续与齐国为敌,是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此我等才要主动出击,齐主如今镇守晋阳,时间越久,收揽的人心越是广大,对我们就越不利。”

  韦孝宽轻捻胡须,放在指间细细揉搓:“若能对齐取得小胜,那将来遭遇入犯,我军也能壮胆坚守,不惧其势。”

  说到这,韦孝宽也不禁感慨一句:“否则,国家危矣啊……”

  世人皆以为玉壁非常坚固,且将永远坚固下去,哪怕周人自己也这么想,历史上齐军始终没能过了这座城,直到灭亡,而后周隋禅代、唐朝一统,玉壁城都再无戏份,也间接地保留下其传说。

  然而这世上的城池终究是人守的,没有难攻不落的城池,人即城,人即垣,人即堀。

  从高欢在武定四年攻打玉壁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年——十五年啊!高殷自己都从一个襁褓婴儿变成了如今君临天下的上国之主,玉璧中的青壮一代,即便最初是二三十岁的精壮小伙,现在也都是奔四奔五、随时可能入土的老头子了。

  邙山之战本就杀伤了周国大多数的鲜卑兵员,使他们被迫吸纳众多汉人作为军队新血,即便如此,玉壁这种较为重要的边防城池,所得到的人员补给也并不能说多。

  一是因为在周国,兵权即地位,宇文护肯定不愿意让帝党的宇文叔裕、甚至可以算作旧魏余孽的韦孝宽得到更多的实力,而且以拱卫国防的名义屯驻在边疆,朝中若有变故,他随时可以入国观瞻,效董卓故事;

  二是韦孝宽自己也不太愿意宇文家的大手伸向这边,他的前任是王思政,思政深受孝武帝信任,总领宿卫,与孝武帝定策奔关中,不是宇文泰的旧部,所以经常感到不安,在这一点上,韦孝宽也和思政是一路人。

  后面王思政更随独孤如愿攻克洛阳,和杨忠、韦孝宽一起牢牢绑定在一块儿,成为宇文氏忌惮的对象,碍于东魏的威胁,只能互相捏着鼻子认了,但是在共抗高欢的大背景下,不妨碍他们私下给对方使绊子。

  比如侯景反叛东魏之时,王思政率荆州步骑万余趁机入守颍川,占领原先由侯景镇守的河南七州十二镇,两年后的大统十四年四月,东魏来夺回颍川,纵是王思政顽强苦战,连续挫败东魏太尉高岳、击杀南道行台慕容绍宗、左卫将军刘丰,也还是无法挽回颓势,没有等来自家西魏的援兵,却等来了东魏丞相高澄亲率的十一万步骑兵,最后无奈被俘。

  所以宇文氏的援助是一把双刃剑,没有呢,自己便可能独木难支,如王思政故事;有呢,那可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而且他们肯定会添油加醋地向宇文护汇报,有功必被抢、有锅一定推,因此韦孝宽宁可自己实力弱些、在玉壁坐冷板凳吃沙子,也不愿意宇文护派人来协同作战,那样仗还没开始打,就和晋公的人互相提防起来,十分的战力能发挥六分都是菩萨保佑了。

  这一点也在宇文护的预料之内,他同样不希望玉壁的军队实力过强,但也不能太弱,因此对韦孝宽,倒像是李云龙那样的管理办法: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兵员你自己选择、招募、提拔,只要能守住东线,我其他一概不问。

  但多的么……就自求多福吧!

  因此玉壁虽然还是那个玉壁,甚至还因为时间的流动,让传说更加闪耀,但只有作为军主的韦孝宽等人才清楚,玉壁现在正处于人才凋零、青黄不接的阶段,与高欢的作战是在天时地利人和、各项加持的情况下才打出来的大胜,哪怕让韦孝宽自己来,可能都复制不了当年的战果了,最重要的一环便是高欢自身的急切,若不是他急着进入关中决战,把二十万摆在一起跟韦孝宽对耗,也不会死伤那么惨重。

  换句话说,即便玉壁是最强盛的时期,军士精壮、士气高昂,只要齐军不那么急着入关西,而是竖壁坚垒,拿出三至五万的熟练军队和玉壁互相消耗、要塞对要塞,以东魏的国力,迟早能把玉壁给耗死,即便有败,也只是小败,根本不会出现像高欢那样的残败!

  甚至能把这座要塞当做新兵的修炼场,培养出一批批经历过实战的士兵来!

  何况是如今,士兵多数衰老疲敝、战将也凋零不已的玉壁呢?还需要他韦孝宽坐镇在这里,就是周国没有下一代守城大将的明证!

第619章 加钱

  事物都会陈旧衰老,老人终究要给年轻人让路,这是所有英雄的遗憾,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韦孝宽不得不承认,如今优秀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高澄虽死,其子高长恭却是个不世出的名将,当日在稷山作为偏师,便打出了不逊色于正师的优秀战绩,还有如今在淮南的高涣、高浚等人,莫不是宗室中的良将。

  统御着他们的高殷,则更显得可怕。对其他人来说,高殷值得恐惧的是身份,还有那份能够稳稳压制邺中与晋阳诸将的控制力,而在韦孝宽眼中,最让他忌惮的,便是当日稷山战后在玉壁前方,在高欢城旧址上所新筑的高王堡。

  它距离玉壁不过十里,实在是太近了,当初能建立,是因为高殷携稷山大胜,玉壁守军不敢出城交战,才使得这座城池能够竣工。自建立以后,它便反客为主,身后不仅有白马军镇为其援翼,更是得到齐主的支持,虽然在齐主归邺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派遣亲信将领过来驻扎、厉兵秣马的事情是没有停过的,日操夜练,每过三五天就要出来耀武扬威一番,使得现在哪时候连续七日不出来对着玉壁叫阵或是放箭,玉壁人都有些不适应了。

  哪怕当日还是太子时的齐主,是听取了谋臣的建议,才在此重筑这么一座高王堡,这种程度的投入,也说明了他自身很愿意实行这么一个计划,也让齐军对玉壁的威胁越来越大了。

  还是那句话,山河湖海都只是自然的景观,如果没有人筑的城,城中没有人在守,那么只要时间充足,就能轻松占领。而若是有敌人对抗,险要便真能要了人的命,虽然高王堡在地势上不如玉壁优越,但只要有这座堡垒在,玉壁就也要受到它的兵威影响,哪怕齐军再次战败,也有一个壁垒可以坚守,何况现在就在与玉壁耗着。

  这在两国的拉锯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优势。

  考虑到这一点,韦孝宽才不得不在生胡繁杂的险要之处另立大城,以夺回守势。

  “可修城的兵士从何来?”姚岳疑惑:“若我军出城修建,惟恐被齐军所袭。”

  “这我已经想好了。”韦孝宽淡淡道:“就从河西征集役徒十万,由你带着一百名甲士监视他们修筑。”

  “啊?!”姚岳面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兵士太少了,很难完成啊!况且若是齐军攻来,哪怕是从晋州,也不过四五日,便可抵达了!”

  这么点人,万一要是齐军突来,轻松被杀败不说,还会死掉很多役徒,这些都是青壮劳动力,没事还要回去忙农活的,死在这里,会让河西的税收少一大块,若死得有意义也就罢了,如今却像是拿来填线,多少有些不值当。

  “我做事,肯定是计划周密的。”

  韦孝宽抚剑而笑:“我估计十日的时间,此城就能修好完工。筑城的地方离晋州四百里,第一天开始动工,第二天伪国的境内才开始得知;假设晋州闻讯而征兵,需要两日才能集合完毕;再加上谋划商议的时间,这就又花掉三日的时间。”

  “等一切决定好,军队开始出发,两日之间也到不了。如此一来,敌军虽然四五日就可以到达,但实际上等他们到来的时候,新城的事务就已经办好了!”

  姚岳半信半疑,见韦孝宽目光射来,赶忙低眉顺目,点头称是。

  韦孝宽见他这副模样,拍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放心,万事不能遂人愿,故为将者当体察天时、详究地法,相时而动,才称名将。纵使稍有差错,我当广布惑计,使其疑有大兵,驻足不前,再于四方纵火,做埋伏之状,敌军必惊疑不定,城便得筑矣!”

  这样的话,筑城的机会的确大大增加,让姚岳安心了不少,于是他欣然领命,俯首而去。

  韦孝宽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深沉面目,唤之前的守将长孙澄来,将自己筑城的方略重复了一遍:

  “此前齐军筑城,就是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吧?”

  长孙澄恭敬行礼:“正是,当时末将还以为是齐军诱我之计,如今看来,齐军中倒是有着能人,亦或是……”

  “这能人就是如今的齐主。”

  长孙澄微微躬身,表示同意。

  韦孝宽眺望远方,那还未消逝的火光:“听闻高长恭原本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宗室子弟,若非高澄庶子,恐怕无人识得。又听说他音容兼美,酷似美妇人,此样或易得到赏识,却难堪大将之任。这样的人物,居然是被齐主察其将才,一手发掘……”

  韦孝宽对此十分在意。身居高位者,最重要的就是眼力,无论是对人的评断还是对事物的判断力,都尤其重要,高欢就是因为在窦泰和玉壁的事情上昏了头才多次落败,而齐国的新君有着这份潜质,即便一时小败,也会成为他成长的养料,日后是周国大患。

  该死的高家人,走了一个高欢,还有一个高澄,高洋倒下了,又来一个高殷!

  虽然真的不想长他人志气,但一想到自家国内宇文护执政的那个死样子,韦孝宽就忍不住叹息。

  敌国已经快把国内外反动派整合完毕了,我们却还在内斗!

  但这种丧气不能显露给部下看,韦孝宽坐回主位上,换了副样子:“许盆到哪里了?”

  “七日前他以兴安戌降于齐国,齐军进驻,快也需要三日,而他再奔赴齐国境内,想来也才不过入齐二日,甚至可能在高欢城内受宴饮,正喝得尽兴呢!”

  “不然。”韦孝宽倒是有些忧虑:“这个时间点太关键了,兴许会被齐主所看中,甚至于许盆之反都出于齐主的谋略,那事情就严重了啊。”

  即便韦孝宽入朝后,玉壁将领不断给他写信,告诉他城中的情况,但这些仍不如前线将领亲自掌握的情报,换句话说,即便是韦孝宽,初来乍到的这几天,都没这时候的许盆知晓得多。

  还不知道他会把哪些情报透漏给了齐军,那就得做好全部消息都暴露的准备,这要修改的便多了,旗号、将令、城内巡逻换防的时机,以及各处城防信息……

  一时之间,玉壁的信息等于完全放在了齐军眼中,所以许盆必须尽早杀死,他活得越久,暴露的内幕便越多,玉壁就越危险!

  “再多一倍的金钱,让晋阳里的人出来堵截,一定要在许盆前往晋阳前把他杀死!”

  见长孙澄面有难色,韦孝宽疑惑:“怎么,做不到么?”

  长孙澄语气沉重:“……晋阳说了,齐主在,事情难办,要加钱。”

  韦孝宽呵呵不断,他真有些被气笑了。晋阳这帮人还真是鼠目寸光啊,这种时候还贪财?

  齐主已经设置了几个新戍所,甚至还有白马这样的大型军镇,摆明了就是要分晋阳的兵权,如果他们聪明,这时候就应该先帮他杀死许盆,防止玉壁空虚。

  否则玉壁一被攻克,不仅高殷会取得超越他父祖高欢的威望,还能趁势夺回整个河东,整个齐国的战略重心也从周齐对峙的守势,变成了进攻长安、消灭周国的攻势,到时候晋阳的军将不可能不受到影响,也拒绝不了高殷的命令。

  这种时候,还算不清账,还要找他加钱!

第620章 叛将

  “给他们五倍。”

  韦孝宽少见的面容凝重:“但许盆一定要死,若许盆不死,我就会向齐主抖漏他们的名字。”

  “将军认真的?”

  “哼,不会真的把他们出卖了,但只要稍稍泄点口风,让齐主知道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就会丧胆了!”

  和韦孝宽联系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人,没有段韶,只是一群对高氏不满的人。

  东西二魏的将领原先都是北魏出身,甚至还多出自尔朱荣的麾下,关键时刻可以互相转化,宇文泰劝说彭乐、贺拔岳追杀高欢、侯景劝说慕容绍宗,都是出于同一套逻辑——“把我做了,你就不如之前重要”。正因如此,高欢才不得不牵就他们,即便高洋知道有人和韦孝宽暗通款曲,也洋作不知,就是这个原因。

  韦孝宽不知道高殷是否知晓,但可以试着把这件事情挑明,给这位登基不久的乾明小皇帝加加温,若是他一怒之下,对晋阳进行彻查,没准会造成晋阳人心慌乱,甚至会有更多人来投奔周国,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某种意义上,韦孝宽也真得感谢齐国这些军将的鼠目寸光,明明已经立国,仍把自己当做高家的合伙人而不是臣下,没有摆正姿态,拖国家的后腿——虽然韦孝宽也没多少资格指责他们。就是有这些人在,周国和韦孝宽自己才能缩小和齐国的军队差距,将国境线守护到了现在。

  当年高欢屡攻不克,死伤惨重而归,西魏军队之所以没有追击,一是因为没有从邙山之战中缓过气来,二是也不认为自己能守得住,还在后方看戏。

  而现在自己愈发地凝练老成了,周国上下对自己也有信心,若齐军再攻,再度将他们挫败,自己便可以回命,让朝中派遣大军来反攻齐军,若是幸运,或可一鼓作气,先破晋阳、再取邺城!

  哪怕没有这样的好事,也能能将晋阳的兵员斩杀大半,复刻沙苑的传说!

  韦孝宽盯着烛火,似乎它正燃烧出未来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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